仓促行医露身手

2020-08-26 11:39赵连祚
延安文学 2020年5期
关键词:扎针医书赤脚医生

1969年初,我到村里插队时,才知道这里没有电,交通不便,村民生活困苦,生活单调枯燥。

这里没有任何文化娱乐生活,也找不到可看的书籍,好在我从北京带来了一本《赤脚医生手册》和几本针灸书以及一包针灸用的不锈钢针,闲暇没事时就拿出来翻看,照着书中描绘的穴位在自己身上比划、试行扎针技术。

我的父亲是一名医生,早年毕业于北京医学院,毕业时由于成绩优秀,留校当了教师。后因他还是喜欢当医生,便辞职做了全科大夫。从那时起,家中增添了许多医书。受父亲的影响,我自小爱看医书,立志长大后要当医生。

我最早接触到的医书是《簡明针灸疗法》与白话版的《针灸大成》,前一本书通俗易懂,后一本书图文并茂。

自从对针灸产生了兴趣,我一发不可收拾。先用攒下的零花钱到药店买了银针和针包,然后便照着书,在自己身上试着扎针。开始扎针是既紧张又有些害怕,唯恐让人看见,总是趁家里无人时偷偷地扎。扎的次数多了,胆子也就大些了。

看过医书后懂得了一些道理,出于爱好,以身试针,但多选择疼痛小,扎针方便的穴位,至于胸腹及面部的穴位我还是有顾忌的,很少触及,更别提扎“死穴”了。

没想到年少时自学扎针的经历,插队后竟发挥了作用,产生一些效果,受到老乡的广泛欢迎。

一天下工,天色已黑,村里的一位韩姓大叔急匆匆来窑洞找我,说他家一名来自西安的亲戚病了,上吐下泻,病情急重,请我过去给看看。当时我只是临时担任村里保管药品的知青,不巧的是,那天村里的“赤脚医生”不在,而且村里再没有懂医的人。这位大叔忙乱中错把我也当成医生了,只好请我去,看看有什么办法。不管怎样,人家找上了门,我也不能不管。没多想,急忙拿起针灸包,一路小跑着到了韩家。

进了韩家,看见炕上躺着一名妇女,面色苍白,脸上表情痛苦,捂着肚子,嘴里还不时哼叫着。韩叔说,她头天刚来他家,结果今天晚上就病了,问我怎么办?我问她今天吃了什么?她说和其他人吃的一样,别人都没事,就她不舒服,上吐下泻。根据病情我估计有两种可能:一是刚来到此地水土不服,二是可能吃的东西不干净。因为没有药,我建议他们找板车连夜送往几里地外的公社卫生院。韩叔说病人肚子痛得厉害,怕路上挺不住。病人听说要用板车拉到公社,也坚决不同意。我见此状况,试探着说我可以扎针灸试一试。在取得韩叔和病人的同意后,就和韩叔要了点白酒,将针进行了消毒。我对病人说,根据您的病情我要扎中脘穴、内关穴和足三里穴。病人问我穴位都在哪里?我说,中脘穴在肚脐上四指处,内关穴在手腕横纹上两指处,足三里在小腿外侧上方两根骨头之间。这几个穴位一般是用来治疗胃及腹部病症的。病人听说要扎肚子,十分不愿意,说肚子不能扎。

我听了正中下怀,心说,你想让扎我还不敢呢!说实在的,由于病人较胖,就那圆滚滚的肚子我还没有那么长的针呢!再者别说给女人扎肚子,就是男人的肚子我也没扎过,太不好意思了!心里虽然这么想,嘴里还是说如果手和腿的穴位扎了效果不好,还是要扎中脘穴的。经过我的解释,她勉强同意了。

我在病人双手的内关穴和双腿的足三里穴下了针,提气(指病人扎针后穴位处出现的酸、麻、胀、痛的感觉)后,采用了大幅度捻、转、提、插针等较强手法。在醒针的时间里发现病人的哼叫声逐渐减弱,问其感觉,称腹痛开始减轻。大约醒针二十分钟后,我又加大幅度捻转银针,待病人穴位有了强烈的酸、麻、胀、痛的感觉后,立即迅速拔针。真是奇迹,病人立刻就感觉到腹痛停止了。

第二天我再去韩叔家时,韩叔对我说,昨晚扎针后病人没吐也没拉,肚子也不痛了。早上甚至喝了点粥。此后我又给病人连扎了两天,第三天,我拿起针灸包出门,准备去韩叔家给病人继续扎针。刚出窑洞就看到韩叔的那个亲戚挎着一个篮子在小路上走着,她看见我后抬手打着招呼,笑着说自己已经好了,不用扎针啦。

又过了两天,韩叔说有事,托人叫我去他家。当我来到韩叔家时,韩叔笑眯眯地对我说,感谢你给我家亲戚看病,我也没有什么好招待的,做了点吃的给你。我这时才看见,桌子上放着一碗红烧肉,碗上摆着一双木筷和两个雪白的大馒头,桌子旁端端正正地摆放着一把靠背椅。当时我立马感到自己的脸热起来,急忙摆手说,这可使不得,使不得!然后就好像自己犯了什么大错一样,转身飞快跑掉了……

这是我人生第一次给病人扎针,并取得了成功。

我用银针给韩叔的亲戚治好病的消息很快在村里传开了,从此,我走上扎针治病之路。村里不管男女老少,只要有个头痛脑热,身体不适的,都会让我去扎一扎针,且大都取得了良好效果。我成为村里离不开的兼职“赤脚医生”了。

赵连祚,北京八中1968届初中毕业,1969年2月到延安县李家渠公社沙家沟大队插队,1971年招工到总后延安军马场工作。

猜你喜欢
扎针医书赤脚医生
我家有位“赤脚医生”
神医的秘方
体检经历
高校学生团队发明扎针机器人
老照片里的赤脚医生
毛泽东为何批示“赤脚医生就是好”
浅析《大红灯笼高高挂》的民俗学
学会宽容
给您推荐两部值得珍藏的宝贵医书·博学奇书
评方小平《赤脚医生与现代医学在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