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伏的忧伤

李泽云

摘 要：如诗的边城，诗意地演绎着生活，诗意地演绎着人生。优美的自然风光，淳朴的风俗民情让人神往，让人陶醉，然而优美的风情背后隐伏的忧伤却也让人为之叹息、遗憾。

关键词：隐伏的忧伤;翠翠;遗孤;含蓄;阴差阳错;不测的

等待

《边城》被许多读者看着是“一部证明人性皆善的著作”。用作者的话说他的理想是要表现“优美、健康而又不悖乎人性的人生形式”。《边城》的确给人带来桃花源般幻想的色彩和田园牧歌似的理想图景。然而结局却以翠翠的爱情悲剧收尾。翠翠那“这个人也许永远不回来了，也许明天回来”的不测等待，给我们带来的却是难言的隐伏的忧伤，只要她的等待不停止，作品给我们带来的忧伤也将不会停止。

遗孤的忧伤

翠翠是一個遗孤，从小和爷爷相依为命，母爱的缺失对一个少女的影响是显而易见的。当爱情来临时，翠翠却无法找到倾诉对象，青春期的翠翠已经有了模糊的性别意识，对爱情已有懵懂的向往，她希望有人分享她的喜怒哀乐，传递这方面的经验，她迫切希望有人能解答她内心的困惑和疑虑，可是最亲近的母亲早已长眠地下。她只能一个人坐在溪边岩石上，望着过渡人，望着飞动的云，莫名地伤感、大哭起来。明显，那人性的孤独、凄凉与烦恼，只能靠眼泪来使自己娇弱的心灵得以平衡。

疼她的外公因忙于渡船，或许没时间听翠翠诉说心事。身边生机勃勃的景物更让翠翠感到寂寞和凄凉，她有时开始胡思乱想起来，幻想出逃让外公去寻她，可是想到外公找不到她时的焦虑，又为外公担忧起来，为自己的这种想法而自责。然而因为外公不理解她的心事，更使她感到落寞与孤独，只能独自忧伤地落泪。情窦初开的她，对爱情有一份朦胧的向往和一种讲不明白的感受，在外公和她“讲笑话”的时候内心充满羞涩;期盼着再听到二老的歌声，又久候不至，心中充满落寞和惆怅。作者细腻地描绘出了翠翠那种朦胧、又带有一丝凄凉的心态，这是一个完全与自然融合在一起的清纯少女的形象，在平凡的生活中有着属于她的哀与乐。她的那种孤单的心事，没有人替她分担，甚至没有人听她诉说。自幼在这样一个看似平静看似甜美的环境中长大的孩子，没有母爱的陪伴，有的是那种独特的遗孤的忧伤。

含蓄、内敛的忧伤

边城明丽的风光，教化着善良淳朴的人们。每个人都热情诚实，人人有君子遗风。同时，大多人也有着边城式的含蓄、内敛。然而，正是这含蓄、内敛给生活在这里的人带来无尽的忧伤。

《边城》里的翠翠、爷爷、天保、傩送是不是因过度含蓄，最后自觉不自觉地导演了这场悲剧呢？先看翠翠，自从和傩送有了那次美丽的相遇，从此彼此在心中便种下了情种。可骨子里的含蓄、内敛，不自觉地造成了翠翠爱情的悲剧。隐藏内心深处的想法致使祖父无法了解她的心思而错误地撮合她和大老。当爷爷问及翠翠是否认识二老时，翠翠明明认识他，明明早把他说的话种在心里，可是，她却含蓄地说不认识，这让爷爷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以致于后来杨马兵为大老提亲时爷爷很开心。当杨马兵提亲后祖父去问翠翠的意见，起先她不明对象故装作从容，当后来得知来人做媒的是大老不是二老时，她仍含蓄地“不曾把头抬起”。当祖父意识到翠翠爱二老不爱大老时，时间已悄然流逝。“可一切都得在一份时间中变化”大老在得不到回应的情况下越发焦急，二老也看不到翠翠爱的暗示。如果当时翠翠能够坚决一点，早点勇敢地说出自己的想法，或许三人就不会在未知中备受煎熬，以致酿成悲剧。

而对于喜欢翠翠的天保，相对来说是比较慷慨、豪爽的。他喜欢翠翠，可为何不直接向翠翠表白呢？当知道二老也喜欢翠翠，甚至比自己还早，鉴于他的慷慨、又愿意成全弟弟，完全可以立刻退出，为何要带着失恋的忧伤外出闯滩，遭遇不测呢？再看爷爷，面对天保的请人上门提亲，总是“嘴里含枣子，说不清楚。”去集市打探谁为翠翠唱歌一事，回来却不跟翠翠明说，总是以“说笑话”的方式让翠翠慢慢揣摩。做祖父的如果能在翠翠和天保之间传递好信息，把真相说出来，做好中间人，天保或许不会外出闯滩遇难，结局或许改写。还有多情的傩送，喜欢翠翠以后，如果能在翠翠面前大胆表白，是不是结局也会翻转？然而这里没有如果。他们心中都有爱，却不能将爱大声说出来！湘西茶峒原始封闭的自然环境，淳朴自然、喜陶陶乐融融的民风民情，让生活在这里的人们基本上保持在原始浑朴的状态，封闭、落后、含蓄、内敛甚至愚昧也随之烙印在他们心里。他们带着边城人特有的含蓄、内敛，给可爱善良的自己带来误解、忧伤，也让他们因这含蓄、内敛各自怀揣遗憾天各一方。

阴差阳错的忧伤

最美的相遇之后是错过的开始。生命中有很多事，你错过一时，很可能错过一世。一如翠翠与傩送，翠翠与傩送相遇后，彼此在心里对对方都有好感，这或许就是一见钟情吧。然而，生活中总有许多不尽人意的阴差阳错，如：翠翠第一次与傩送相见时，祖父因守船恰巧不知道，而天保送鸭子时，他又恰恰在场，所以爷爷后来理所当然地想要撮合天保和翠翠;老船夫误以为优美的歌声是天保唱的，可没想到唱歌的是傩送;傩送在为翠翠唱歌时，翠翠又恰巧睡着了，她没有回应他，让傩送认为自己是个傻子;当翠翠内心当真愿意听一个人来唱歌时，傩送却因为碰钉子而退却了;在老船夫被误解时，翠翠又恰巧大清早出门掘竹鞭笋，而此前傩送刚刚做出了想要渡船的决定。所以翠翠不仅错过了老船夫与傩送冰释前嫌的机会，也错过了一次很好的与傩送互表衷肠的机会！因为一系列的错过，让傩送以为翠翠不喜欢他，加上天保偏偏在这时淹死，父亲又向他提碾坊一事，内心的烦乱加上翠翠心意的不明了，使得傩送远离而去。所有所有的一切都在一段不合时宜的时间内产生，所以导致了这场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的悲剧结局。

不测等待的忧伤

对冥冥之中的因果报应，表现出的深藏民族心灵的痼疾，使顺顺父子不自觉地充当了悲剧的制造者。首先是“船总性格虽然异常豪爽，可不愿意间接地把第一个儿子弄死的女孩，又来作第二个儿子的媳妇。”再是傩送，虽然面临爱情与金钱抉择时选择了爱情，却未能向翠翠再靠近一步，并只身下了桃源。而翠翠对傩送的感情则是纯洁的，甚至超过一切世俗利害关系，尽管开始是朦胧的、飘忽的，但后来却是真挚而坚定的。其实《边城》从头到尾，翠翠对二老从来都是因害羞而故作冷漠，而二老却始终以笑相迎、以情相待。也许正因如此，更坚定了翠翠对他的等待！当翠翠爷爷在雨夜离他而去，翠翠从此只能孤零零的守在渡口。什么时候顺顺特别是傩送本人战胜了心灵的痼疾，消除了由迷信导致的隔膜，什么时候也许有情人才能终成眷属。然而这是需要时间的。这对翠翠来说，则是一场充满希望而又不知归期的等待！独守渡口，摆渡千万过客，来来去去的人流中哪个才是自己要等的人呢？可谓“不知乘月几人归，落月摇情满江树！”

总之，《边城》的自然风光，风俗民情，一切都美得自然，美得让人心醉！然而这里封闭、落后、愚昧却让人感到一丝美中不足和遗憾，清纯美丽的翠翠的忧伤与等待更让人牵肠挂肚！此时，渡口中仿佛飘来一阵忧伤的歌声“数不清的泪我又哭了好几回，幻化成蝶停留在这边落叶，被风化的雪埋藏在千年以前，我用尽一生的思念只为等着你出现！”

那守在渡船上的女孩一直在等着你的出现，我们也和女孩一起在等待，一起在忧伤......

参考文献

[1] 沈从文：《边城》，中国友谊出版公司，2019年4月第1版。

[2] 李健吾：《<边城>——沈从文先生作》，珠海出版社，1998年。

[3] 钱谷融、吴宏聪《中国现代文学选读<边城>》[M]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1998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