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文化视角下网络戏仿行为探析

2020-09-06 13:46陈璇
视界观·上半月 2020年9期
关键词:亚文化弹幕群体

陈璇

摘    要:“亚文化”主要用来指那些与主流社会标准有偏离倾向,并且有自己区别于主流社会的生活方式和行为方式的小众青年人群。亚文化既可以指具有特殊行为方式的一群人,也可以指一种特殊的生活方式。关于亚文化的研究可以划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的研究是由美国芝加哥学派在20世纪中叶发起的,他们采用“参与式观察法”对“越轨人群”的“越轨行为”进行了研究,即所谓的“越轨亚文化”,主要表现为越轨青少年群体对主流体面社会的反叛性回应。

关键词:亚文化;网络戏仿行为

随着科技的进步,进入网络时代后,青年人利用新兴平台构建了属于这个时代的青年亚文化。虚拟空间给了青年人更为广阔的传播空间,同时青年人在此依托网络技术的优势,打造出了别具特色的文化和价值观,使网络青年亚文化逐渐走向包容性共生的新路程。

一、戏仿与降格:游戏与狂欢

模仿视频中的改变大多呈现在对歌词字幕的修改、场景更换甚至彻底更换歌词内容。其中,舞蹈者姓名被更改为出镜演员的昵称,原版MV中的“冠军”则被更换为“学霸”等各种与高校大学生群体联系极为密切的称谓。有趣的是模仿视频在呈现“学霸”这一称谓时一反常态,并没有像原版MV中表现出镜者的正面形象,而是被更换为学生在学习《高效养猪技术》等搞笑夸张的场景。大多数高校模仿视频都将原版MV中的“连外交官都跳了起来,取消了战争”更换为“连老师、辅导员都跳了起来,取消了所有作业和考试”这样的表述。对源文本适当的戏仿实际上代表了青少年亚文化典型的风格化特征,展示了青少年以相对戏谑的方式完成对现实生活的跳脱。

二、重塑身份认同:基于趣缘群体的生产与传播

自媒体时代,借助便捷的网络参与和互动,青少年形成了多个基于兴趣爱好的趣缘群体。虛拟社交有效提升了青少年的身份认同感,基于不同趣缘群体的身份认同,又有力地改变了传统社会的动员机制,这也使得我们必须将青少年群体的网络表达方式纳入研究的重点。趣缘文化群体的形成与其独特的青年亚文化本身已经越来越成为学者关注和研究的重点,比如《国际新闻界》就曾经在2016年围绕“帝吧出征FB”事件举办了研究工作坊,并围绕该话题刊发了6篇学术文章。文章对该事件的切入点虽然各异,但不难看出网络趣缘群体的形成及其构建的独特符号体系、亚文化风格已经成为学界关注的重点。

借助大范围的盗猎和戏仿,自媒体病毒式传播赋予青少年群体微观意义上的表达权。从模仿视频中可以看出,参与者都是在校大学生,无论是语言符号还是标志性场景,都采用了该群体日常生活熟悉的符号体系。独特的符号体系带有明显的群体烙印,各高校之间不同的文化差异也得以放大。河北工业大学抖肩舞以独特的“3D打印赵州桥”场景反映出河北工业大学土木与交通学院的学科特色,也非常符合微时代的传播特征。中国人民大学的抖肩舞将校徽制作成了动图,原本严肃认真的校徽图案动了起来,并且跳起抖肩舞,视频中校徽的使用令人耳目一新。

三、独特的符号体系:隐晦的话语空间

值得注意的是抖肩舞模仿视频中出现了一些青少年群体使用的专有符号,比如在Bilibili网站上经常出现的词汇——“哲学”。“哲学”本来的含义是对世界观和方法论的成体系探讨,但在青少年亚文化中出现了变异,“哲学”的“哲”字被认作谐音字“折”,更多地被指称为不被主流社会认可的同性恋现象。能够看到,“哲学”一词在视频中的使用也只是一带而过,并未被给予高度的关注。隐晦的表达并没有突破主流文化对同性恋现象的排斥与边缘化,青少年主体呈现出对主流文化收编的默许。另外,也从深层反映出了当代青年的情感结构已经发生了改变。与他们的父辈、祖辈不同的是,随着社会的包容度日渐提升,青年善于挪用、盗猎一些原本正面严肃的词汇去指称某些非主流现象,从而形成独特的符号体系。关于符号表达体系的研究在学界也不少见,王佳鹏便以《咬文嚼字》杂志中近十年来评选的网络流行语作为分析文本,发现十年来网络流行语的变化集中反映在网络流行语的关注领域从公共问题和政治领域转向了日常生活和休闲娱乐领域;反映了青年心态从负能量到正能量,从政治嘲讽到生活调侃的整体状态。③同样,通过对模仿视频的解读,也能够发现青年的情感结构呈现出调侃生活的状态。

四、转型

(一)从从“问题解决”文化向“流行时尚”文化转型

关于亚文化的形成,阿尔伯特·科恩持有的观点是遭遇“地位挫折”的生活在社会底层的青年,以拒绝、反抗的方式来“解决问题”的途径。“问题解决”的思路成为亚文化理论的一个里程碑。纵观青年亚文化在我国的发展历程,不难发现,随着改革开放以来国门渐次打开,青年流行文化一拨拨涌现,主流文化对青年亚文化的认知和理解,也经历了从“怀疑”“抗拒”然后向“理解”“宽容”的转变。

上个世纪,当邓丽君的歌声从台湾传唱至祖国大陆时,引起了青年群体的追捧与热爱,但与之相伴的是主流文化的一片声讨浪潮,甚至斥之为靡靡之音。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社会导向更趋近于包容性,主流文化对青年亚文化的问题型意识越来越宽容,青年亚文化的形成机制并非严格意义上的问题解决模式,而是越来越演化为一种独特的流行时尚文化风格。

虽然青年亚文化相对于主流文化的偏离至今依然存在,但抗争性的意味却在开放的文化语境中不断地消融。从“二次元”到“X客”,从“粉丝文化”到网络流行语,林林总总、五花八门,令人眼花缭乱的各种青年亚文化现象,无一不标识着青年人独树一帜的风格彰显,但恰恰未表现出要解决问题的迹象。即便是最近几年被广泛使用的“屌丝”这个流行词,也成为一种寻求认同的底层阶级无法摆脱困境的方式,但这个标签并没有明确表达出“抵抗”,而只是青年们用来自嘲戏谑的方式。伴随着社会发展速度减缓、各种社会结构性矛盾凸显,不少青年对前程充满了迷惘和彷徨,为了调适冲突失衡的内心,便选择自黑式的表达,用看似卑贱的词汇来描述自己,用惊人、夸张的方式嘲讽主流文化的权威秩序。“屌丝”“然并卵”“老司机”“苦逼”等流行语,所表达的不是“叛逆”的精神、“抗拒”的态度、“抵御”的立场,也不是正确地谋求某种问题的解决,而主要是青年人刷存在感、展现风格、获得平衡的一种尝试。

(二)从“叛逆”文化向“身份认同”文化转型

如果说传统青年亚文化中表现出鲜明的“叛逆”“抵御”“对抗”的特质,那么,在今天的互联网时代,“青年亚文化的实践活动,最终演变为一种自我宣泄、自我表现、自我满足的技术方式和文化意义”。

在20世纪五六十年代的西方,朋克文化掀起了极端激进的潮流,它摈弃了西装革履的绅士风和雍容知性的淑女风,将另类的元素与哥特风相结合,融入各自的衣着、装饰、发型甚至指甲上。西方青年用他们叛逆的行为,控诉着战后满目疮痍的社会。在20世纪80年代的中国,愤青文化大肆兴起,这种文化多兴起于上山下乡的知识青年当中。在文革中,知识青年的精神和肉体都经历了洗礼,1978年十一届三中全会胜利召开,开启了革故鼎新、改革开放的伟大历程。当时的青年一代一方面欢欣鼓舞;另一方面也对逝去的青春充满了感叹,这种复杂的情愫随即转化为一股强大的亚文化浪潮,以最鲜明的激愤表达了他们对左倾错误思潮的声讨。

隨着全球化的深入和互联网的普及,当代青年的价值理念和审美趣味有了极大改变,他们的主要特质不再是对抗、叛逆,而是转变为自我宣泄、自我表现、寻求同辈及长辈认同的一种文化尝试,当代青年亚文化身上的“叛逆”特质正在逐渐淡化,而越来越成为一种身份认同文化。例如,当前网络空间中极具号召力的弹幕文化,是当代青年群体以追剧看剧为载体形成的一种文化互动空间。如,电视剧《庆余年》的热播,在网络空间中便聚集了一大批青年,他们乐此不疲地交流剧情、评论演员演技,造就了“弹幕比剧还要好看”的娱乐景观。弹幕是对影视作品或直播视频的二次创作,具有很强的互动性,弹幕并非是一种叛逆表达,也并非是对剧情本身的一种挑战,而仅仅是一种以娱乐为目的的观点表达。在发弹幕的过程中,青年人希望寻找拥有一致观点的志同道合者,同时也希望通过开放自主的媒体平台将自己的想法传播给更多的人,弹幕文化作为一种网络青年亚文化,为青年人的生活增添了许多乐趣。

五、结论

詹金斯在《文本盗猎者》一书中指出,德赛杜所谓主动积极性的阅读行为是指读者只掠走那些对自己有用或者有快感的东西。④高校模仿视频的大规模涌现和较高点击量证明了源文本对现实生活的无意义化叙述、碎片化表达收获了大批拥趸。通过对若干模仿视频的分析,发现绝大多数视频都对原版MV保持了相当程度的还原,这种还原体现在舞蹈者的舞蹈动作和面部表情,更体现在对源文本叙事结构的照搬照抄。借用德赛杜的理论,叙事结构在模仿视频中不发生改变,这也意味着无意义的叙事结构引发了模仿者的快感。我们可以据此推断,参与模仿的青少年在“情感结构”上与源文本中粉碎意义的叙事体现出的“情感结构”是一致的。亦即通过对神圣性进行戏谑、嘲讽的再现,达到群体狂欢和身份认同的目的。

参考文献:

[1]北京大学Bilibili官方账号:《[北大抖肩舞]期中考完,不来抖个肩吗?》,http://fgyi9087546d633f4392829e07f951e3e89asxxpfboxkpkkb6f9o.fgff.wap.gxlib.org/video/av76190873?from=search&seid=2838592582687118959,2019年11月18日

[2]种洁:《“戏仿”在电视综艺娱乐节目创新中的应用与价值》[J],《现代传播》,2008年第2期,第16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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