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申遗时代花山岩画的整体保护研究

2020-09-10 07:22何永艳
客联 2020年11期

何永艳

【摘 要】花山岩画作为文化景观类型的世界遗产,三个遗产区82个岩画点共同构成了一个完整的图像表达系统和四个发展期的有机发展演进过程,是一个完整的岩画群落与系统。岩画与左江自然生境、文化生境、精神生境是系统性关联的,自然生境、民族文化载体是岩画文化景观整体性的、不可移动的、不可或缺的要素。作为一个举世罕见的岩画系统群落,必须在真实性、发展性原则之上对花山岩画进行整体保护,这不仅是其作为壮族先民与后代家园聚落的内在要求,也是其作为世界遗产的题中应有之义。

【关键词】后申遗时代;花山岩画;整体保护

广西左江花山岩画的存在与发现对于世界岩画来说本身就是一个生态奇迹,世界岩画专家认为在广西这样的亚热带河流森林地带发现花山岩画这样庞大规模的岩画是很罕见的现象,花山岩画作为我国南方岩画的典范、蹲踞式岩画的代表,是我国岩画遗产的重要组成部分,在世界岩画行列中占有重要地位,具有很高的文化价值、社会价值和生态价值。花山岩画申遗历经十几年的摸索终于成功,申遗的成功一方面归功于岩画的伟大创作,一方面也得益于它的良好保护,后申遗时代花山岩画的保护迈入新的历史时期,面临新的机遇与挑战。

一、花山岩画保护现状

花山岩画申遗成功之后,岩画审美场不可避免的要面临文化的变迁,申遗成功对岩画景观和周边村落影响比较缓慢,申遗成功也带动了一些与岩画有关的文化事象的发掘与传承,文化產业的渗透入侵,必然引发岩画生境的改变,对岩画保护带来巨大挑战。

(一)文化产业的渗透

2016——2019年笔者多次对临近宁明花山岩画附近的耀达村岜耀屯、濑江屯及棉江花山岩画附近的村屯等进行了田野调查,发现花山岩画申遗成功对岩画村落潜移默化的影响和渗透,虽然岩画整体生境变化缓慢,但变化确实是持续而明显的。

在花山岩画申遗成功一年后的时间里,在政府层面对花山岩画的一些旅游开发的项目在启动和酝酿,每年的三月三花山文化节的诸多活动大多集中在崇左市内,游客到花山观光旅游也仅仅是在游轮上走马观花的一圈,时间很短,基本不下船进村,2018年前,一些所谓的大型旅游开发项目还未落地,对村落自然和社会、精神生境的影响虽然已经初露端倪,但还未对花山岩画审美场文化形态造成较大冲击。

2018年以后,文化产业的渗透速度加快,大量文化产业投资的进入,村民单一的生计结构发生着改变。2019年三月三期间,笔者发现与古法红糖相结合,当地还开发出了辣木籽系列产品、糖波酒、花山粽、七彩糯米饭、生态香蕉等特色产品,结合舞龙舞狮、蚂拐舞、天琴表演等表演活动吸引了不少游客。岜耀屯和濑江屯已兴建了岜早山庄等集休闲娱乐、住宿、饮食于一体的特色客栈和农家乐。每年春节、三月三等时节,村里的“岜莱贝侬民艺队”都参与花山越人大庙会、骆越祭祀大典花山岩画相关大型活动,岜耀屯的百年荔枝林也已立牌保护。

(二)国家在场的岩画保护

2017年9月笔者到宁明耀达村进行田野调查,发现岩画所在地当地村民的确一直不自觉地在配合着国家意志进行着岩画的保护和传承。笔者在岜耀屯和棉江屯都曾听到村民讲述花山传说故事,由此可见花山岩画传说故事传承的场域依然活跃在壮族民间,但认识是模糊而断裂的。花山岩画依然存续于村落绿色的生活场之中,村民依然在进行着岩画文化的保护与传承,而且自觉不自觉地加入了岩画的保护之中,村民们的房屋建设、土地使用、文化活动、生产生活都配合着政府的岩画申遗和保护行为,同时,岩画申遗成功以及知名度的提升必然对村民的生产生计结构、生活方式等形成影响,带动村民走上致富之路,带动着美丽乡村的建设活动。但是,民众在岩画保护中的文化认同感和主体参与感明显不够。

(三)花山岩画保护的困境

文物管理部门重点保护内容的是岩画本体,针对岩画的自然病害,政府投入了大量的资金对宁明花山岩画进行修复,据朱所长说他们经过不断地尝试和研究找到了修复岩画最好的材料,取得了很好的效果。笔者在岩画监测站时看到了全国领先的岩画监测设备,数十个摄像头可以对岩画的所有角落进行监测,还可以用红外线监测岩画的温度、湿度、酸雨、风速等等,并可实时向国家文物局传输监测数据。但花山岩画保护的困境依然存在,一方面,岩画的褪色、风化日晒和剥落是一个必然存在的趋势,另一方面,地方经济发展与岩画保护之间目前还没有找到平衡点,从朱所长的话语中不难看出他对岩画未来的担忧。

结合笔者的调查和文献阅读,发现花山岩画的保护面临诸多问题,归结起来主要有以下方面:

首先,花山岩画管理机构交错复杂、各自为政。就宁明花山岩画来说,花山岩画本体研究、保护以及岩画监测归宁明县文物所管理,工作范围有限,岩画风景区的规划、开发和建设则归宁明县建设局管理,景区门票收取则由宁明县旅游局负责,此外,宁明县还有一个花山岩画管理局,在管理中难以统合力量,分工合作、利益分配难以协调均衡。以花山游船为例,有的属于文物所管理,有的旅游局管理,有的是民众自主经营,无序竞争严重。笔者到龙州等地走访岩画保护机构发现很多机构与其他行政机构是重叠的,岩画保护成为“副业”。

其次,花山岩画保护最大的问题在于未把左江花山岩画流域内82个岩画点视为一个文化整体进行保护,82个岩画点缺乏统一规划、管理和保护,它们分布于崇左市宁明、龙州、扶绥、江州各个县区内,由各县区文物部门管理,笔者曾到各县花山岩画管理所走访,发现基本属于疏离状态、各自为政。大部分力量和目光将保护核心集中在宁明花山岩画上,忽视了其他岩画点的管理保护,日常管理、规划开发等皆是各自为政、各县分离,宁明花山岩画虽划归广西自治区文保部门和重组是政府管辖,其实主要还是宁明县文物部门在执行管理,其余岩画点由县级政府和文保部门管理,保护的标准不一、流程不规范、差异化明显,岩画保护的法规政策和管理无法及时有效地实施落实。申遗的38个岩画点有37个还不是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制约了岩画的高规格保护,岩画点本身比较分散,保护难度较大,除了宁明花山岩画有保护监测站外,其他县都没有,无法做到对岩画周边数据环境采集、录入、分析,实现与国家监测总平台的数据无缝对接。

再次,社会各界保护意识淡薄,缺乏岩画专业人才和研究保护专家参与保护,岩画保护的社会力量未得到统合,基础设施建设不完善,遗产保护区内居民认同感、文化保护自觉意识不够,花山文化非遗传承人数量少,总体素质不高,岩画本体、族群、村落、物质文化与非物质文化未进行整体保护,花山岩画与周边自然和文化点未进行整体保护,岩画各文化景观要素未得到整体保护,山形、水系破坏大。岩画保护与当地居民生活水平的提升,岩画保护与当地经济发展之间未找到很好的平衡点。

二、整体保护:花山岩画的未来之路

(一)作为家园聚落的内在要求

法国社会学家亨利·列斐伏尔认为空间包括了空间感知、想象和生活经验等内容,“空间—历史—社会”是三位一体的关系,日本人类学家福田亚细男在《村落领域论》一文中认为村落空间不仅是一种物质自然的空间,它具有经验价值;列维-斯特劳斯认为“家屋社会”是一个独立的社会再生产空间和继嗣单位。因此,“将每个文化遗产项目与特定的地理位置和环境联系起来,它首先意味着文化遗产在经纬度上标注的具体地点,其次还包含着有形的物质遗存空间及其附着的日常生活意义” [1]。花山岩画是在特定文化的作用下,壮族先民为应对所处的自然环境、社会环境而建构起来的地理文化空间,壮族先民及后世子孙世世代代生活在这个文化之弧,在时空中形成了花山岩画的审美场域,因此,花山岩画也是一个家园聚落。“村落是大于家庭、家族乃至宗族的最基层社会单位”[2],每一村落有共同的生产、生活、民俗、村规、公共设施,古代时期所有村民共同防盗、御敌,形成一个联结最为紧密的集体,花山岩画审美场就存续于壮族村落之中。

左江花山岩画是壮族先民利用左江流域地理空间进行灵魂栖居、生态栖居的产物,荷尔德林说:“人充满劳绩,但还诗意地安居于大地之上”, “海德格尔认为,地方与自我之间存在亲密的关系,人通过栖居,不断重复对于地方的体验,在这种互动过程中,地方成为自我的隐喻,人被特定的地方所标记,地方成为界定‘自我’与‘他者’的中介”[3]。列斐伏尔认为“空间是种历史的产物”[4],左江流域花山岩画的生发经历了从绝对的自然空间发展成为宗教精神信仰色彩浓厚的神圣空间的阶段,还将成为承载壮族民族文化、族群认同、宗教信仰的未来空间。

在花山岩画这一家园聚落中主体是花山岩画神圣福祉的创造者及后裔,他们既是家园的主体,也是家园生命共同体的受益者;同时在这一家园聚落中还包孕了主体族群为其生存、发展、延续之需要,在应对自然环境与社会环境所建构起来的文化事实,包括流传在家园的舞蹈、音乐、仪式、神话、传说、故事、寓言、民谣、谚语等;在花山岩画这一家园聚落中展现了人与自然共同创造的自然文化景观,它们是“民族历史记忆”的载体,世代居住在此的壮族人民在这一文化景观中对家园故事进行延续、传承与再造,对民族文化之魂的记忆、构筑、创造和永续经营;此外,在花山岩画这一家园聚落中还折射着壮族在人类、国家、民族“大历史”“大传统”影响下的乡村聚落、家族、家庭乃至个人的历史镜面,在数千年凝结的民族信仰中族群众人皆知“从哪里来,到哪里去”,不迷失方向,具有民族文化的自信,标识着族群历史路径和文化脉络。

现如今,花山岩画仍然在发挥着壮族族群家园聚落的功用,一点一滴在唤醒族群后裔对民族历史记忆的共鸣和感情,拉近着壮族人的心理距离,提醒当地人对生活环境与空间的主控权。因此,对花山岩画进行整体保护,必须将花山岩画的生态审美场域拓展、落实到整个村落和左江流域250公里范围内,联系到生境系统中民族主体与气候、动物、植物、建筑、农事等生态民俗文化链条牵引出族群的观念、信仰和习俗,这才是从文化载体和本根上的岩画保护的长远之计,这是历史和时代共同选择的,是花山岩画作为壮民族家园聚落的内在和本质要求。

(二)作为世界遗产的应有之义

整体保护是花山岩画作为世界遗产的标准和要求。申遗成功不代表着保护的结束,相反是更高规格和更高标准的保护的开始,整体保护是花山岩画必须选择的未来之路。

《实施保护世界文化和自然遗产公约操作指南》中规定,完整性是用来衡量世界遗产及其特征的整体性和无缺憾性的标尺。一是要包括所有表现其突出的普遍价值(OUV)的必要因素;二是在形体上足够大,确保能完整的代表体现遗产价值的特色和过程;三是要求文对遗产及周围的环境进行整体保护和系统保护,保证遗产价值承载要素的分布范围要全面涵盖。左江花山岩画是一个整体的岩画图像表达系统,是一个由各岩画点形成的岩画群落、岩画长廊和岩画展览馆,三个遗产区的岩画点共同展现了四个完整的岩画有机演进发展过程。在申遗过程中如果某一个、某几个岩画点单独申请都不可能成功的,在保护过程中如果不进行整体保护,一旦岩画系统的完整性丧失了,某些岩画点遭到破坏、某些景观要素遭到破坏或者文化载体遭到破坏,整个岩画遗产也将丧失存在的价值和意义。

全程参与申遗过程的朱秋平所长说,早在2015年12月2日花山岩画申遗团队在北京与联合国专家对接、接受问询时,联合国专家就对左江花山岩画的保护工作提出了几点要求:38个岩画点有37个点还不是国宝,要把它列入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要求遗产区不能滥砍滥伐,要注重绿色能源的开发,还要注重村落的建设,比如说不允许迁移村民等。岩画申遗成功后应该努力按照《实施保护世界文化和自然遗产公约操作指南》的标准和要求来保护岩画,努力达到《保护世界文化和自然遗产公约》的各项要求,缩小与其他国家岩画遗产保护规格的差距。

整体保护,这不仅是后申遗时代花山岩画作为世界文化遗产和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的本质要求和前提,也是综合、长远考虑遗产展示和当地经济、生态可持续发展等多元因素的结果。

三、花山岩画整体保护的维度

(一)作为文化景观的整体保护

花山岩画是文化景观类型的世界遗产,这一世界遗产类型是在1992 年的第16 届世界遗产大会上正式被纳入的,联结了人、自然与文化,花山岩画文化景观作为世界遗产具有物质、文化、精神、空间等多维属性,从更微观的角度考察,花山岩画的存续与其村落空间的社会生活、文化秩序、行为实践等具有复杂关系,各岩画點所存在的村落即是岩画存续的场域,这一场域中包含了与花山岩画创作者相关的所有过去和现在的社会和精神实践、习俗、传统的认知或活动以及当前活跃发展的文化、社会、经济氛围,它们共同创造并形成了岩画周边的环境空间。规格统一的花山岩画群又具体诞生、存活、延续于各具体的壮族村落之中。在对花山岩画村落走访调查的过程中笔者进一步发现花山岩画就是壮族人与其生产力发展和社会变革相适应的文化产物,岩画与村民的生活合二为一。左江两岸壮族村落成为左江花山岩画景观最为活跃、最为生机勃勃的花山文化活态传承体,传统村落作为一种整体性的、不可移动的文化遗产具有历史、文化和艺术价值,是花山岩画文化景观最不可或缺的人文构成要素。岩画与村落景观形成了共生之美,村落村民的生产生活、文化信仰等与岩画息息相关,恰恰证明了与岩画与壮族文化的系统性关联。

美国针对本国文化景观保护提出了影响区域的概念,认为遗产区域包括从要素到整体的所有区域,遗产保护并非保护单个孤立的遗产点而是“包括遗产点为核心及与之关联的整个区域的文化景观,这是一种由点到面的转变”[5]。如今,这种整体保护的观念得到了全世界各国的普遍认同。

左江属于喀斯特岩溶地貌,这里石山丛叢,稻田阵阵,青纱帐、甘蔗林绵延如海,江水浩荡、竹海滔滔,扁桃、波罗蜜、榕树枝繁叶茂、古木参天,“汉人住街头、壮人住水头、苗瑶住山头”,壮族人因地制宜、依山傍水聚族而居,除了左江之水可用,村落中多有水塘,用于养鱼种荷。壮族人民居址的选择与左江地区地质构造有关,左江水流很大,河水冲积、河流下切、侵蚀与泥沙冲积沉淀在河岸、半岛上,形成了梯级分布的河流阶地与谷地,地质学家认为左江两岸三级阶地皆有遗存,大多数壮族村落建立在二级阶地之上,这里依山傍水、土地肥沃、是小片平坦的谷地和小平原,适宜耕种,水源充足,方便排水,汇聚福、气、财的风水宝地,江流之宝气、山水之灵气自然藏纳其中,山环水绕形成天然屏障和宜人小气候,相对来说不易受到洪水的侵袭,是绝佳的栖居场所。

壮族先民在原始社会居住在岩洞里,随着稻作农业的发达他们创造出了适合左江流域亚热带季风气温高、雨水足、湿度大的气候特点的干栏式建筑,丛丛石山间的壮族村落就隐藏在茂密苍翠田畴绿林中。栏即是壮族人的家,左江两岸壮族村落大多沿江而建,千栏簇聚。村落中往往还有制糖作坊、酿酒作坊、牲畜棚栏、地坪晒场、歌圩、寺庙等建筑元素,在居所外的各家院落多有竹篱笆环绕,院落内各色水果植物浓荫蔽日,数百年树龄的古榕树等多用竹子合围保护起来,院外荷塘中水鸭浮游,苍天古木之下鸡群觅食、猪狗闲逛,门前小路纵横,村中多有码头、坛庙、风水树等公共元素,黄发垂髫、孩童三五嬉戏其间,这就是笔者在田野调查过程中所见到的左江两岸壮族村落的景象,充满生态美感,秩序井然、颇有世外桃源意味。

在左江两岸的壮族村落里除了生产生活的物质空间外,还有壮族村民的文化空间。每个村落都有自己的信仰、图腾、节庆习俗,岩画周边有诸多文化遗存,以龙州为例,壮族比例95%,其文化资源之丰富令人惊叹。龙州发现遗址很多,大概有16个左右,多为新石器时代遗址,其中白雪村周边有五六个岩画点,有五六个岩画遗址,出土文物最多的是宝剑山A洞、B洞,虽然该岩画点只有三个图像,但文化遗存的发掘也是不容忽视的两点,现如今只挖掘了A洞的一个坑,周边海域汉唐平城遗址。龙州境内还有侬峒节,正月十一金龙镇板池村美女村(天琴表演)每年在田峒中都做祭祀活动,祈求风调雨顺,舞龙舞狮,跳花凤舞;龙州歌圩较多,几乎每个乡镇都有,于不同时间交错举行。

笔者对龙州花山岩画管理处的负责人周汉权进行访谈,发现左江花山岩画文化景观区域内文化资源是非常丰富的,现如今还未进行大规模的旅游开发。尤其白雪半岛附近,为文化发展预留了一定空间,龙州每个岩画点选择对面都有台地,转弯处,有的几个岩画点共用一个台地,景观要素齐全,山水景观优势明显。上金码头处于明江与龙州丽江交汇处,附近有贝丘遗址、庭城遗址,江水清澈、风光秀美,而且还有184公里的边境线与越南交界,龙州也是军事重镇,红色旅游资源丰富。此外,左江花山岩画文化景观遗产区内还有牛魂节、蛙婆节、花婆节,图腾祭祀日等民俗文化资源。

花山岩画文化景观是人与自然共同的杰作,岩画与江流、村落等是整体系统,任何改变河道、植被、山崖、台地、岩体、村落景观的开挖、硬化、跨江、灯光设置、建筑构筑等都会对岩画文化景观的整体性造成破坏和污染。

因此,花山岩画作为文化景观的的整体保护不仅要保护好岩画、崖壁、河流、台地、村落、族群、文化等多种文化景观要素,还要保护好岩画的民族文化载体,以花山岩画为核心,将左江流域丰富的自然生态资源(山水文化、村落田园、古树、动植物、矿产、水利、陇瑞国家自然保护区等)与丰富的历史文化资源:歌圩文化、铜鼓文化、山水文化、神话传说、民族民俗、宗教祭祀文化以及遗址、墓葬等历史文化和稻作文化等各种旅游资源整合起来,构建世界级的生态保护区,以实现其族群认同、宗教信仰、文化传承等文化功能。岩画文化景观是一个有机组合的整体,各要素之间相互联系、相互制约、缺一不可,只有具备岩画本体、物质和非物质文化无一缺憾的整体质,各要素之间良性循环、协调发展,才能实现保护的可持续性发展。

(二)作为岩画系统群落的整体保护

左江花山岩画群250余公里,80余个岩画点,数千个图像的绘制、流布是一个由下而上、浩大绵久的文化工程,也是一个渐进的有起点、有发展、兴盛、衰落的过程,展现出壮族先民对左江流域特点资源(自然资源与人文资源)独特利用和文化构筑的生命历程,是由山崖、河流、台地与岩画等要素有机演进的完整图像表达系统和记事体系,三个遗产区完整展现了左江花山岩画四个发展时期的演进历程。

花山岩画保护的当务之急就是要在“一带一路”的总体战略下建立整体保护的、统一的岩画管理体系,对遗产价值本身评估、理解、分析。首先明确要保护哪些内容,建立保护内容清单,其次明确如何保护,建立严格的保护标准、要求和体系。整个保护体系必须建立系统整体的决策框架,明确遗产价值和决策的相互关系,要在政治、经济、技术上可行,要有立法和制度保障,要制定可持续的战略方针以跨学科的方法应对各种不确定因素,要能全面协调应对遗产区各种交错复杂的因素、协调各类对遗产保护有重要作用的社会力量的合作并避免因为经济利益的原因破坏遗产管理和保护。因此,必须要整合目前花山岩画各级管理机构,建立统一的管理机制,引进社会力量,尤其是引导岩画点所在村屯居民的参与和研究专家的参与,以国家岩画公园、主题博物馆或是生态保护区等形式进行整体规划,建立统一的管理标准和管理模式。

对照世界文化遗产保护的规范要求,政府部门制定了左江花山岩画文化景观控制性规划和村落保护规划以及旅游开发总体规划,提出了要建设成国家级的旅游度假区的战略构想,2012 年12 月1 日颁布实施了《广西壮族自治区左江花山岩画保护办法》,为了提升保护等级,针对38个岩画中37处岩画点未列入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的现状,已开始将其努力申报为第八批全国文物保护单位。岩画主管部门已经具有一定的整体保护意识,但还远远不够。各部门需要将岩画保护放在第一位,统一思想,建立强有力的统一的管理体系,保证规划和办法的落地实施。统筹利用左江花山岩画世界文化遗产资源,整合各种机构和各方力量,在保护的前提下进行合理开发,将保护与开发统合起来,进行环境综合治理,将自然环境、岩画本体、物质和非物质文化保护统合起来,吸收智囊的力量、借助数字平台和当代文化产业的力量激活花山文化元素,挖掘特色、打造品牌,借助影视、歌舞、动漫、网络平台让岩画遗产走向当代,让花山岩画在宏观、微观等方面都得以展现,跨越文化遗产与非物质文化遗产的鸿沟,避免脱离保护的商业化运作,避免为了经济利益“杀鸡取卵”,让岩画保护保持良性循环和可持续发展。

四、结语

花山岩画诞生、存续于左江流域自然环境、社会环境、精神氛围等建构起来的地理文化空间和文化之弧中,彰显了人、画、境整生的文化生态之美,村落与岩画共生的人文艺术之美和天、地、神、人共在的神性之美。作为文化景观,花山岩画与左江自然生境、文化生境是系统性关联的,岩画生境与文化载体是岩画文化景观整体性的、不可移动的、不可或缺的、息息相关、荣损与共的自然和人文要素。作为一个世界罕见的岩画系统群落,左江花山岩画的82个岩画点共同构成了一个完整的图像表达系统和发展演进过程,在真实性、发展性原则之上对花山岩画进行整体保护不仅是其作为壮族先民与后代家园聚落的内在要求,也是其作为世界遗产的题中应有之义。后申遗时代对花山岩画进行整体保护,留给后人一个完整、无缺憾的生态家园和灵魂栖息地。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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