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天》给我的温暖记忆

2020-10-26 02:23马金莲
飞天 2020年10期
关键词:纯文学约稿阅览室

马金莲

早在2000年,我还是个小青年,同时也是文学青年。成天晕乎乎沉浸在如痴如醉的阅读和埋头学习写作当中,师范学校的阅览室只要开门,阅读者中肯定有我。那个美好的阅览室是新增开的,叫第二阅览室,至今想起来我都为增设第二阅览室的促成者拍手叫好,那真的是个无比英明的决定。第二阅览室很纯粹,全是文学刊物,国内当下的文学刊物几乎囊括其中。泡亲爱的第二阅览室便成为我那几年求学生涯里的头号大事。从书架上取一本新到刊物,找个没人的角落,一坐一到两个钟头。被书中的文学世界所吸引,沉溺其中,物我两忘。

《飞天》就是这时候认识的。先远站着打量,像认识一个人之前的观望,然后捧起来打开。甘肃省刊,纯文学杂志,栏目分明,小说、诗歌、散文随笔、评论,都有。自然先从诗歌入手读起,然后才去啃比较长的小说。感觉那一段阅读记忆里的《飞天》诗歌栏目挺有看头,西北味道浓郁,很有嚼头,让人在绵长的小说和散文的语言间隙,品尝诗歌的精简凝练高度概括之美。有一个作者的诗歌我反复读,是固原师专刚毕业的一个学生写的。我在本地一次活动中见过这位青年诗人,记住了他的名字。他能在《飞天》发表作品,让我深受鼓舞,也有些跃跃欲试的念头。好像一本遥远的刊物,和我的现实有了某种联系,我隐隐渴望着透过一道缝隙,寻找属于自己的一份可能。可是再看小说作品,我又失落了。我看得很清楚,以自己的实力,要登上这本刊物,道路还很遥远。

师范毕业后我就一头扎进了生活。苦有、累有、委屈有、辛酸有,文学变成了一份单纯的坚持。社会生活里再也没有第二阅览室那样的文学避风港,我也几乎停止了阅读。好多年都不再见到包括《飞天》在内的文学刊物。唯一能做到的,就是在每天的劳作之余,夜深人静的时候拿起笔写上一会儿。每年能写出来并发表的短篇小说也就一到两个,有时甚至一年没有一篇。2007年我拥有了正式工作,也有了一台笔记本电脑。有稍微多的时间可以投给写作了,好像一种久被困住的憋屈,忽然得到了释放,我大量地写、也不停地发,作品在本地刊物频繁亮相。2011年,有人辗转跟我约稿,说是《飞天》的编辑,她叫赵剑云。那段时间我很忙,忙碌中匆匆整理出两个短篇投了过去。不久4月号上半期发表出来了,是短篇小说《风筝鱼》和《瓦罐里的星斗》。拿到刊物后我反复摩挲,细看,看了自己作品、再看别人的作品,禁不住回想曾经有过的梦想一般的渴望,这时候距离第一次阅读这本刊物时间过了十一年之久。这十一年生活的面目粗糙极了,而我在磨砺中苦苦坚持了文学。多亏我坚持了文学,如果在最苦最累的时间放弃,也许这辈子都不会有机会登上这本刊物。

在《飞天》发表作品慢慢地多了起来。同年的11月号上发了短篇《追赶幸福的女人》。2012年5月号上发了短篇《夏日的细节与秘密》,11月号上发了短篇《风筝》。2013年3期女作家专号发了中篇《一个人的地老天荒》,2014年1期发了短篇《口唤》,接着被《小说选刊》转载,年末入选长江文艺出版社《2014年度短篇小说精选》,2015年3期发了《一抹晚霞》,被《小说选刊》转载,年末入选长江文艺出版社《2015年度短篇小说精选》和漓江出版社《2015中国年度短篇小说》,后来这篇作品获得了“《飞天》十年文学奖”。2019年8期发了中篇小说《局外》,被《北京文学·中篇小说月报》选载。我和赵剑云编辑成了熟人,她也是优秀的作家。有一天约稿电话中说起我的慢性胃病,赵老师当下告诉我腌制一瓶子醋泡生姜吃对胃好,她甚至不厌其烦地细说起如何泡制的过程。我果然也就泡了一瓶子,慢慢吃了半年之久。后来《飞天》的编辑郭晓琦来固原,几个作家组了个私人小饭局,饭桌上郭老师带着微醺的醉意看着我,说总得让我当一回你的编辑吧,给我个小说。我发现郭老师酒风相当好,别人喝大了不是高谈阔论就是粗了脖子红了脸,他把头往胸前桌面上一搁,一言不发,陷入了沉默,像一棵被大风狠狠摇晃的老树,在艰难地保持着一份文雅的体面,就是不倒。我望着那奇怪的醉态,心里说今天这约稿肯定是顺口说的。过了一段日子郭老师从微信里忽然冒出来催稿,催出我一头冷汗,原来上次约稿不是酒话,我欠的账得还。好在手头有个快完笔的中篇,紧赶慢赶改了出来。

《飞天》挺认真的,每次寄样刊不是两本就是三本,我留存样刊之外,还有剩余的可以送人。今年初搬家后,我将所有样书样刊整理码放,全部装进了大书柜。《飞天》占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格子,不厚不薄的一个空间,在众多书刊当中,显得不卑也不亢,不高冷,也不落寞,自有属于它的气质。盘点这些年在这本刊物发过的作品,和编辑老师打交道的细节,回想从前在师范第二阅览室里徘徊的日子,我真是百感交集,仿佛只是一个倏忽,时间就过去了二十年。太快了,有太多的难,苦、累、辛酸、委屈,都留在了日子的褶皱里,把文学坚持了下来,把爱好坚持了下来。得感谢《飞天》还有和《飞天》一样的纯文学刊物,它们的存在,让我这样的基层作者有了坚持的动力,所以深深感谢。让我以时光为酒斟满三碗,一碗祭天一碗敬地,那么第三碗敬给培植文学作品的沃土,《飞天》以及和《飛天》一样的纯文学刊物。

责任编辑 郭晓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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