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城悲鸿

2020-11-05 09:37XuJi
当代美术家 2020年4期
关键词:中国美术学院徐悲鸿重庆

徐 骥 Xu Ji

宗其香重庆夜景之一宣纸43.5cm x 59cm1948

李可染夏日晴景68cm x 47cm1987

1937年底,日寇攻占南京,国民政府被迫迁都重庆。作为战时陪都,这座山城变成了当时中国政治与文化的中心,大批科学家、文学家、艺术家随高校、文艺团体迁至此地,这其中就包括了任中大艺术科主任兼教授的徐悲鸿,还有在国共合作政治部第三厅工作的李可染等人。战端一开,国无南北、人无老幼的守土抗战之责让这只孤鸿无暇余悲,四处奔走,赴南洋、行印度为宣传抗日举办数次筹赈画展。1942年归国后,他将计划筹办一座贯彻自己艺术主张的美术学院的执念,寄望于桂林与重庆。他一面继续在中大任教,一面为广西艺术教师班授课。在此后的一年里,他往返渝、桂两地。战时的重庆,对命运多舛、生死关口的中华民族来说甚为重要,而对徐悲鸿来讲,这里是他众多鼓舞民众的现实主义力作的诞生地。

徐悲鸿懒猫宣纸150cm x 54cm1943

徐悲鸿所立艺术科课程宗旨包括:“培植纯正坚实之艺术基础以造就自力发挥之艺术专才”“养成中学及师范学院之各种艺术师资”“养成艺术批评及宣导之人才以提高社会之艺术风尚而陶铸优美雄厚之民族性”。这显然是一种美术师范教育的主张,因此受教于他的学生们日后大多以教育为职业,艺术实践上一专多能。这个时期在中央大学艺术科就读的学生共20余人,深得悲鸿先生教诲者,比如李斛与宗其香,都是继承发扬老师中西相融的实践者,他们采西画写生之法,运用中国纸墨工具,表现明暗光影,这些实践实为中国画的创举。因之此后徐悲鸿筹备中国美术学院、重组国立北平艺专、建立中央美院时的工作中,这批精英都是构建徐氏所提倡的现实主义绘画的主力军。他们推动并促进了中国美术事业的蓬勃向前,成为20世纪中国画坛繁荣发展的引领者。

1938年8月,在家国存亡的生死关头,徐悲鸿决心携大批作品离开故土,经梧州、西江,从香港远赴星洲为民族赈灾义卖筹款,那一刻他也难知自己命运,在给家人信中他还说“来年二月中定能返重庆”。意想不到的是南洋爱国华侨给予他的礼遇与支持是如此热烈,激起他高涨的热情,使他在南洋度过了“春风得意”的三年。这期间徐悲鸿为抗战阵亡烈士遗孤筹赈画展款项总额已超十万美金。直到1942年初,日寇铁蹄紧逼狮城,徐悲鸿才历尽万难将书画就地藏好,并乘最后一班轮船返回故土,回到昆明,回到重庆,继续他的办学之途。除在国立中央大学艺术系兼教授外,他创办中国美术学院,聘请张大千、齐白石、吴作人等为研究人员,开展艺术教育和美术创作,培养和储备优秀美术人才。

为了充实心中理想的国家美术学院,1943年初,徐悲鸿重返桂林,开始起运他在战火中为躲避轰炸藏匿于七星岩的的名作、画册、图书。它们犹如悲鸿的生命,在国难中流离辗转,与主人分分合合,承载了艺术家毕生以美育人,启蒙国民之理想。而后为中国美术学院招聘图书资料员时,徐悲鸿与年轻的廖静文相遇了。当时这个年仅19岁的湖南姑娘正跟随抗日合唱团来广西演出,无意间看到报纸上的招聘启事,她便前去应聘,结果以满分的成绩进入面试,经徐悲鸿亲自测评后被录用。一个因战乱来广西参加抗日文工团的湘妹子,与一位有民族担当的大艺术家从此结下了不解之缘。之后在协助徐悲鸿于盘溪石家花园创办中国美术学院的岁月里,廖静文对这位备尝艰难苦难而坚持为人生而艺术的先生钦佩有加,由同情而生爱慕,几年中对他照顾有加。在日复一日的朝夕相处中,二人终于同路携手相行,在重庆中苏友好文化协会礼堂结为伉俪,由郭沫若、沈钧儒主持证婚。

徐悲鸿磐溪写生素描纸31.5cm x 48cm1943

抗战期间,徐悲鸿在西南的生活并不宽裕,所作之画,除了为抗日筹资,同时,他还以画笔代利剑,用艺术鼓舞大众。在战时的渝地,徐悲鸿达到了他艺术创作的巅峰,先后完成了近300余幅创作,也使重庆成为民间收藏徐悲鸿作品的“富集之地”。徐悲鸿有不少画都是非卖品,据故人回忆,国画《灵鹫》就是他的非卖品之一。当时,一位在华协助我们抗战的美国高级将领,在抗日战争胜利,他即将携功勋荣归故国之际,国民政府为表感激打算以厚礼相赠时,此君说他只想要徐悲鸿的《灵鹫》。高官们为此数次以巨款向徐悲鸿求购,却都被他回绝。此画他一直保留在身边(现存徐悲鸿纪念馆)。或许这不仅是他为鼓舞军民士气而作,更是为了鼓舞自己的苦心孤诣而作。这一时期,徐悲鸿的创作题材偏向于现实生活中的底层人民。《巴之贫妇》,取材于除夕夜,他下课后在嘉陵江边所见身背竹篓、衣衫褴褛、步伐蹒跚的拾荒老妪;而《巴人汲水》也是他每天上下课的路上常能观到的场景,徐悲鸿还将自己画进了图中。此画1938年在香港展出时,印度驻华公使极为喜欢,望以重金购买,徐悲鸿不愿割爱,又连夜为公使重绘一张。这幅姊妹篇在近年的拍卖市场上打破了中国画家作品的最高记录。

1946年夏日,徐悲鸿离开重庆时完成了他艺术人生的蜕变,山城岁月也是他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光。廖静文曾回忆到:“悲鸿直到逝世前仍在深情地回顾重庆岁月,他在许多作品上题‘在化龙桥’‘作于渝州’‘写在盘溪’等字款,以示他的眷恋之情。”他们给儿子取名“庆平”,“庆”字便取自“重庆”,为的是纪念这段激情燃烧的岁月。

中国历朝历代多个重要节点上,川蜀都是中华民族最后的天险屏障,抗日战争时期的重庆亦是如此。它不仅仅是中华民族的大后方,也是中华文化的大后方。明耻教战、多难兴邦,悲鸿先生的山城之情,是那个时代伟大艺术家与民族命运休戚与共的体现。正是这片土地为新中国美术发展与教育保存了精英与文脉。今天中国优秀艺术根系不断,并呈多元化的发展,倡导艺为人生的徐悲鸿与他艺术教育体系永远功不可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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