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古一谏

■ 刘醒明

时 间

公元前237年

地 点

秦国王宫内外

人 物

荀 歌——荀子之女。李斯之妻，乔扮“虎贲监军”。（花旦、文武生）

李 斯——由楚入秦，始为长史，擢客卿，再擢廷尉。 （生）

秦王政——嬴政，秦国国君。 （净）

雾里花——来自赵国的美人，封淑妃。 （花衫）

赵 高——秦宫阉官，中车府令。（袍带丑）

蒙 恬——秦国青年将军。（武生）

子 康——嬴氏宗室元老，秦王政之叔父，称叔王。（老生）

嬴 非——嬴氏宗室元老，秦廷左丞相。（花脸）

赵太后——嬴政之母。（正旦）

琴 僮——李斯的书僮。

剑 僮——荀歌的书僮。

文臣、武将、太监、乐伶、美姬、监吏、虎贲军、胖宗亲、唱礼者、刀斧手各若干。

（一）加冠亲政

【秦王嬴政九年（公元前237年）。

【秦国故都雍城蕲年宫大殿。秦王嬴政亲政加冠大典。

伴 声（唱）啊……呜……

祖龙、祖龙兮，

继六世之威今承大统。

腾龙、腾龙兮，

振长策而御宇内苍穹。

啊……呜……

八极威动兮，

六合归中。

【大幕在颂歌声中渐启。

【威严的九龙御座置于台基之上。丹陛之下，陈列着从各国“进口”的琳琅满目、新奇怪异的珍宝、兵戈。

【一个鹰目隆鼻、龙额短髯、内衣朝靴、长发披肩、时年二十二岁的汉子在颂歌声中溜了上来，十分兴奋好奇地欣赏把玩着各色珍宝。

【赵高急匆匆上。

赵 高（操鸭公嗓门呵斥）嘟，你好大的胆泡儿，竟敢擅自偷看从列国进口倒腾来的宝贝儿！

秦王政（反手给赵高一耳光，发出狼嚎般的嗓音）呜呀呀……！

赵 高（大惊，俯伏）……呃呃、殿、殿下……啊，不，大、大王万岁，奴婢该死，奴婢该死！（连连自我掌嘴）

秦王政罢了。这是何物？

赵 高启奏大王，此乃阿缟之衣，眼下，咱大秦国还造不出来哩。

秦王政啊，着实华美无比。（拿起阿缟之衣）

赵 高（献媚地为秦王政穿上）哎哟喂，您哪,比周朝的天子还要天子！

秦王政哈哈哈。这是何物？

赵 高此乃昆山之玉。精美绝伦，温润无比，（取一串为秦王政佩戴）戴上它,您哪长命百……厄，万岁万万岁。

秦王政呵呵呵！这是何物？

赵 高此乃翠凤之旗，这是灵鼍之鼓。

秦王政啊、啊,壮哉！这个……（指“挖地神器”）

赵 高这个……这个怪玩意儿,今天才亮出来，嘻嘻，它不认识我。

秦王政哈哈，（神秘地）此乃是寡人密令长史李斯花重金从齐国秘密弄来的挖地神器，这可是齐国最新发明的攻城利器!

赵 高啊，最新发明的攻城利器！这个呢？（指“千步之弩”）

秦王政这个就更厉害了，也是李斯花重金从魏国掏来的新式武器，名曰“千步之弩”。

赵 高啊，这都是您密令那个外客李斯弄来的？

秦王政哈哈哈……

（唱）蛰伏深宫头角崭，

十年韬晦岁月艰。

未亲政也要为兴邦谋算，

促强秦崛起逐鹿中原。

外来的奇珍异宝实属罕见，

最数这坚兵利器促使我浮想联翩三尺垂涎。

哼哼,赢政哪！

从今后我大秦样样都要有，

孤定当一统华夏改地换天。

【叔王子康捧紫金冠；左丞相嬴非捧“太阿剑”上。

嬴 非殿下，亲政大典即将举行，你怎能还在这里玩乐嬉戏呢？

秦王政（冷冷地）是么？

赵 高嘻嘻,左相爷，殿下提前视察这些个玩意儿，乃属深入考究，未雨绸缪。

秦王政嘿嘿，想不到你这个赵小弄儿比那些脑满肠肥的争权夺利之徒要懂事得多哟。

子 康殿下说笑了！（异样地察看政）唉呀呀，亲政大典乃国之盛典，殿下你怎能披头散发，这这这成何体统！

秦王政嘿，寡人的这顶帽儿不是还紧紧地捏在你们的手中么？

赵 高哈哈,叔王爷，左相爷，你们也该放放手啦。

康、非（尴尬）是这个……

秦王政（意味深长地）嘿嘿，哈哈哈！赵小弄儿听旨。

赵 高奴婢在。

秦王政寡人提前加封你为执掌内宫大小事务的中车（jū）府令！

赵 高奴婢谢高瞻远瞩的、天纵英明的、举世无双的、万民拥戴的大王隆恩。（再拜）

康、非啊呀不妥！殿下，您也忒性急了。

秦王政嘿嘿，寡人都坐了十年的冷板凳了啊。

【内声：“大王亲政加冠大典吉辰到——！”

【敲甕击缶、弹筝搏髀的秦国宫廷乐声起。

【蒙恬率虎贲军穿场而过。李斯及众文武大臣上，分列两厢。

赵 高（旁白）咱这个中车府令也该露露脸了。嗯哼，（趾高气扬地高呼）承祖制，大王行君王冠礼——加缁布冠……不，加皮弁冠……呃，不不，加……

秦王政（烦）住了！长史李斯。

李 斯臣在。

秦王政照你三年前给寡人拟订好的仪程执仪。

李 斯遵旨。（对赵高）中车府令，下官得罪了啊！

赵 高啊!三年前你就……（妒恨地睨视了李斯一眼，悻悻然退向一旁）

李 斯（高呼）周室已灭，秦廷当兴。有请宗室元老为吾王加“通天紫金冠”；授“无上太阿剑”——！

众 臣（齐诵）臣等俯首，谨贺吾王，加冠佩剑，主宰万方。

【乐声大作。子康捧紫金冠；嬴非捧“太阿剑”为嬴政加冠、授剑。

众 臣吾王万岁、万万岁！

秦王政哈哈哈……众卿平身。

（唱）龙骧虎步上金殿，

（秦王政兴致勃勃地整冠执剑，步上丹陛，傲然归座）

秦赢政从今后腾龙御九天。

蕲年宫君臣欢腾庆盛典。

嗯？（环顾）……

却为何不见那相国的尊颜？

蒙 恬启奏大王，相国吕不韦，称“病”在家“静养”。

秦王政嘿！寡人看他已是病入膏肓了。

康、非陛下绝不可掉以轻心。

秦王政唔……蒙恬将军，你要精心的“侍候”相国大人啊！

蒙 恬大王今已亲政，相国当可“药到病除”了!

秦王政天佑大秦。传旨大赦天下，重赏有功之臣。

众 臣（齐诵）圣君临朝，万象更新!

蒙 恬启奏大王，长史李斯，著《一统》之书，说列国来朝，功不可没。

秦王政嗯……李爱卿哪！

（唱）你由荆入秦把孤助，

忠心侍主屡献奇谋。

论功行赏励贤士，

官拜客卿襄赞运筹。

李 斯谢主隆恩。

众 臣（唱）紫气东来重霄九，

王恩普照沐神州。

【将军甲内声：“报——！”上。

将军甲启奏大王，大事不好！

众 臣啊！？

秦王政（镇定地）奏来。

将军甲长信侯嫪毐趁大王亲政大典之机，挟叛众三万，攻占了咸阳宝宫，现正杀奔这雍城蕲年宫而来！

众 臣（大惊）啊！？这这这……（交头接耳）

秦王政（嚯地站立，抽出佩剑）蒙恬将军。

蒙 恬臣在。

秦王政（悠然擦拭剑锋）京畿虎贲亲军的刀剑磨快了么？

蒙 恬多年来，遵大王密命，早以兵坚甲利，蓄势待发。只是……

秦王政有何难处？

蒙 武嫪贼拥三万之众，乃始料所未及。

秦王政嗯……

嬴 非陛下何不速召蒙武、王翦大军，火速驰京勤王。

李 斯有道是：远水难救近火。臣请大王对被嫪毐胁迫而反者，晓之以利害，许之以重金，则叛众军心自乱。

秦王政客卿之言甚是。传孤旨意：凡倒戈归伏者，不究其罪，重赏千钱。

嬴 非咳，陛下刚刚亲政，怎知而今国库仓储已空，何来重金奖励乱贼哟？

秦王政何至如此？

子 康那外邦来的水利工匠郑国，蛊惑我大秦开凿“引泾灌溉工程”，耗资无数，以至国库空虚，如之奈何。

赵 高啊，叔王爷是说,这都是外来之客，鼓舌摇唇，居心叵测，（睨视李斯）致使我大秦国乱象横生么。

众文武嫪毐之乱,便是例证。

秦王政这……？

李 斯大王不必忧虑，只需命平日深受王恩的王公重臣们，各自按品级高低速献重金奖励归伏者，必将迅速瓦解叛乱之众。

秦王政着、着、着！

众文武（大出意料）什么！你想要我等掏腰包？（议论纷纷）

李 斯呵呵，叔王爷，你们王室宗亲们圈占的大片私家农田，皆深受开凿“引泾灌溉工程”之利，连年丰收，个个都赚得盆满钵满，是也不是？

子 康唉，开销大呀，本王爷如今连娶第八房小妾都很拮据了。

李 斯左相爷，你们朝廊重臣们趁先王变革之机，人人都富得流油，如今朝廷急需，你们就当慷慨解囊才是。

嬴 非哎呦，老夫如今身体大不如前，想多买一些人参鹿茸补补身子都捉襟见肘了啊。

众文武（纷纷议论）是呀，没错，就是，然也……

秦王政（击案）闭嘴！传旨，照李客卿之言执行，违令者……

康、非（强硬地）大王虽已亲政，亦不可轻听外客的无稽之谈。

胖宗亲（娘娘腔）我说大王哥儿呀，各位老爷子说的话儿,您可是要听在耳朵里,记在心尖儿上的呦。

秦王政寡人既为大秦之君，当一言九鼎。

胖宗亲哎呦喂,我的大王哥儿耶，您刚刚坐上这张大板凳儿，屁股肘儿还没捂热呼,这嘴巴子可要……

秦王政（怒）哼哼亨……（下座，端祥胖宗亲的大肚皮）你大肆圈占国家的良田，连年丰收，把你吃得这么肥，看来你是油水吃得太多了。（拔剑）待寡人给你放放肚子里的肥油!

胖宗亲咦,嘻嘻嘻，啊，别别别,咱俩可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闺蜜呦……

秦王政呸,去你个娘炮儿！（剑刺胖宗亲）

胖宗亲（尖叫）哎呦，油水漏掉了，漏……漏……（倒地而亡）

众文武（震惊、惊叫）啊！！（骚动）

秦王政（厉声）虎贲军何在！

【金鼓震天, 众虎贲军执戈急上。

蒙 恬大王君威无上，一言九鼎，违命者死！

虎贲军（齐吼）违命者死！

【众文武惶恐俯伏，顿然静场。

秦王政（剑指远方）速速驱兵平叛！

【切光。

（二）颁诏逐客

【鼙鼓震天，杀声动地。

【夜。蕲年宫军机殿。远处夜空，火光冲天。

【一束光照射着远眺夜空的秦王政。

秦王政（唱）叹华夏九州战乱频仍沉渣泛起，

孤誓要平天下、壮社稷、挥戈戟、扫魑魅、涤尽那浊水污泥。

为王者首当固国本，

革故鼎兴铁腕肃纲纪。

治乱必须用重典，

惩奸更要迅雷殛。

耳听得杀声缓战鼓渐息，

待等那剑锋指处嫪逆成粉齑。

【蒙恬内声：“报——！”上。

蒙 恬仰大王天威，一举荡平嫪毐逆乱。

秦王政天不容奸！那丞相吕不韦有何动向？

蒙 恬吕不韦深知嫪毐逆乱自己难脱干系，已在相国府中饮鸩自裁而亡！

秦王政唔……（感慨万千）吕相国曾有功于秦，当以国礼厚葬。

蒙 恬大王宅心仁厚，慈祥博爱。

秦王政是——么？

蒙 恬臣启大王，俘获了顽抗之逆兵三千，将如何处之？

秦王政尽行斩决！

蒙 恬啊！？（惊呆）

秦王政（嚯地挥动利剑，斩断廊柱上的螭首）

统统斩决！

蒙 恬遵旨。（下）

【赵高急上。

赵 高启奏大王，宗室元老，内廷重臣有要事求见。

秦王政叫他们在家待着，搂着娇妾美姬，吃着人参鹿茸安享清福吧！

赵 高那叔王爷说，事关社稷安危。

秦王政哼，看来他们是干涉朝政成癖了！

（唱）宗室掣肘日见甚，

乘乱频频束寡人。

孤何不观其言察之以静，

军机殿内询重臣。

赵 高（对外传呼）大王有旨，各位元老重臣，军机殿晋见呐！

【子康、嬴非及宗室重臣们急匆匆上。

众重臣参见吾王。

秦王政刀光剑影之夜，诸位元老重臣，当在府邸安候才是。

众重臣嫪贼初灭，社稷远远没有安稳，臣等焉敢苟安。

秦王政哦，有何事更甚于嫪毐之乱么？

众重臣大王啊！

子 康（唱）外客事秦堪忧甚，

来者个个有异心。

嬴 非（唱）官高爵显居要职，

渗入朝堂为害深。

秦王政唔……那些才华过人的外来之客，原本都是华夏子民，个个都想为我大秦效力，众卿多虑了吧。

重臣甲大王啊！

（唱）嫪毐逆乱是例证，

他就是吕相安插入内庭。

重臣乙（唱）吕不韦本是邯郸客，

野心勃勃窃三秦。

子 康（唱）那郑国竟是韩奸细，

嬴 非（唱）明修水利暗疲秦。

赵 高那位李客卿难道也是……？（示意众臣）

子 康（唱）那李斯更是外籍客，

嬴 非（唱）巧言令色充贤人。

子 康（唱）现如今列国已难望大秦之项背，

嬴 非（唱）再不须外客在此占着位子瞎折腾。

众重臣（唱）祈大王速发逐客令，

乘胜势逐尽外客紧锁国门。

秦王政啊！紧锁国门……（举步沉思）

（唱）来势汹汹强示警，

有理有据事例真。

年届弱冠初亲政，

危机四伏波澜惊。

众重臣（唱）外客事秦终是祸，

嬴 非（唱）一朝得势祸倾城。

子 康（唱）异邦异士怀异志，

众重臣（唱）望吾王逐尽外客保安宁。

秦王政呀……

（唱）我若是逆众意举棋不定……

势必然宗室借口把王权侵。

【幕后人声鼎沸：“大王慎思！”“大王慎思啊！”

众重臣啊呀大王啊！

（唱）朝堂内外群情激愤，

望大王速决断逐客固秦。

【众重臣叩首频频。

秦王政也罢!

（唱）倒不如暂顺其势以退为进，

先稳住嬴氏宗亲众大臣。

（毅然转身）赵高、蒙恬听旨。

秦王政（唱）孤王颁发逐客令，

二卿代王把令行。

限外客三日离秦境，

违者格杀不徇情。

众重臣大王圣明！

【切光。

（三）献策励夫

【一束光引：蒙恬率众虎贲军执戈拥赵高对外廷颁诏。

赵 高（声色俱厉）“大王有令：凡他方来客、外籍商贾，一律不准滞留京都；凡外来士人在秦为官者，一律削职褫官，限三日之内离开秦国，逾期羁留者，严惩不贷！钦此。”

【光暗。沉锣骤响，梆声频传。敲锣击梆者此起彼伏的吆喝声：“逐客之令，一体遵循！”……（声渐远）

【光复明。李斯府邸。琴僮于一侧弄琴，琴音悲愤苍凉……李斯已脱下了官帽、官服，捧出官印呈放于堂前。

【远处传来噼啪的皮鞭声夹杂着凌厉的喝斥声：“快走！”……众多的呼喊声：“我们犯了什么法了？”“我们为秦国是立下了汗马功劳的呀！”“走！”……

【李斯挥毫在书案上激愤地书写着……

李 斯（唱）自幼儿师从荀门把心志苦，

劳筋锻骨饿体肤。

虔心研习帝王术，

认定了强秦崛起大势所趋。

我毅然弃楚入秦把嬴政辅，

荡涤群雄一统华夏固天枢。

不料想一纸昏令英才倶遭黜，

实可叹秦廷从此入歧途。

呜——呼——！

琴 僮老师，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啊！

李 斯（击案）哼哼，爷既来此，岂能一走了之！

琴 僮好呐，有担当！

【内声：“中车府令大人到——！”

【李斯急将所书之字幅藏入怀中。

【二小太监拥志得意满的赵高上。

赵 高哈哈哈……名冠诸国的李先生，功盖三秦的李客卿，一日不见，您这脸蛋儿上怎么就掉了这么多肉啊？

李 斯是么，中车府令大人如今倒是越来越体态妖娆了。

赵 高你……（妒恨地盯视李斯）唉，可惜呀！

李 斯你可惜什么？

赵 高可惜你满腹治国之才，如今又要滚回老家与那茅厕中偷粪吃的老鼠耗子们为伴了！

李 斯（一震）……是么……

【剑僮内声：“老师，师娘从老家来了！”

【传来一串清脆悦耳的笑声。

【剑僮负剑、捧“书轴”随颇具“道貌仙风”的李斯夫人——荀歌悠然而上。

李 斯唉，夫人，你……来得不是时候啊！

荀 歌嘿，不是这般时候，本大师还不来哩。

赵 高（绕荀歌盯视）你是？

荀 歌噢，这位神气活现的，鸭公嗓门儿的，一定是承欢于宫闱，弄舌于帷幔，大红大紫的假娘们儿“赵小弄儿”吧？

赵 高（如芒刺背）你……！

二太监嘟！你竟敢叫咱中车府令大人的小名儿，大胆！

剑 僮（夸张地模仿女人腔）差蛋！（谐音：大胆）可不是差两个蛋儿吗？（谑笑）嘻嘻嘻……

琴 僮师弟说得入“裤儿”三分。哈哈哈……

赵 高（尴尬）咳！（再次打量荀歌）咱家观你道貌仙风，不用问，你定是那大名鼎鼎的荀子老先生膝下那位学贯古今“智比韩非，慧胜李斯”的名门千金荀歌小姐吧？

荀 歌（闭目昂首）然也！你果然善于察颜观色。

赵 高嘿，既然你逆时势而动，在这般时候来到咱大秦国的京都，咱家猜想大秦君主的《逐客令》你不会不知道吧？

荀 歌本大师也猜想你一定是迫不及待地来拿那些个玩意儿的吧？（指堂前的官服、官帽、官印）

赵 高啧、啧、啧，聪明。不过……

荀 歌怎样？

赵 高三天的限期一到，那就不只是拿这些个玩意儿了！

荀 歌哼哼，不是才第一天吗？送客！

二书僮（以嘲弄的口吻对赵高）啊，假娘子，请哪！

赵 高哼哼。（模仿李斯口吻）下官得罪了啊！（恨恨地一把抓起官印朝二小太监努了努嘴）走！（扭捏着扬长而下）

【二小太监捧起官服、官帽紧随赵高亦步亦趋下。

二书僮（对赵高背影）啐！（闭门）

李 斯唉，夫人，现如今秦廷乃多事之秋，你……真正地来得不是时候啊！

荀 歌相公啊……

（唱）相公不要心虑苦，

阴阳万物有沉浮。

君不闻祸兮福之所倚，

福兮祸之所伏。

塞翁失马，

焉知非福。

我荀门多有应变术，

择其一策夤夜书。

对症下药展箴语——

剑 僮老师请看！（抖开手中“书轴”）

【书轴上书“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荀 歌（唱）八字偏方可保你药到病除。

李 斯（观书轴）“以子之矛，攻子之盾”（振奋）啊，智哉夫人！（亦从怀中掏出同样的字幅，展示）

荀、李啊唷唷，英雄所见略同！哈哈哈……

李 斯（唱）李斯观书倍振奋，

荀门学术果精深。

施谋略闯龙潭吾将勇往，

忍屈辱拟狷狂何惧粉身。

只可叹眼下难见秦嬴政——

（焦急踯躅）

荀 歌（神秘地）嘻嘻……

（唱）自有那贵人保你入王庭。

【急骤的敲门声。

琴 僮啊，那个假娘们儿又来了！（开门）

啐，你怎么又……？！

荀 歌蒙恬将军请！

【蒙恬直入府堂。

李 斯啊，蒙恬将军此来……？

荀 歌是本夫人特地为相公请来的贵人。

李 斯啊呀蒙将军请上，受李某一拜。

蒙 恬（急忙搀起）啊，啊，末将生平仰慕先生与荀歌夫人的才华与对我大秦的忠诚，先生何须大礼。

李 斯李某有要事急欲求见大王，望将军……

蒙 恬先生但放宽心，荀歌夫人已与末将商定对策，将先生披镣戴锁，押解进宫，即可面见大王。

李 斯啊！押解进宫？

荀 歌哈哈，相公休要疑虑，本大师为你保驾，何惧之有？

蒙 恬来呀，给“虎贲监军”披甲！

【虎贲军捧盔甲上。

虎贲军虎贲监军何在，虎贲监军……（四顾）

蒙 恬（指荀歌）这位就是本将军新擢选的“虎贲监军”。往后尔等皆要听从她的号令，违令者斩！

虎贲军（惊异）哎呀我的妈呀！有请虎贲监军顶盔贯甲呀——！。

荀 歌（戴上头盔，拉起将军架势，用男声，下同）军士们！

虎贲军诺！

荀 歌将相公……啊不，将李斯披镣戴锁，押解进宫！

虎贲军吼。（铐锁李斯）

二书僮（惊叫）哎，别，别！师娘，您这是哪儿跟哪儿呀？

【切光。

（四）巧计请旨

【敲甕击缶、弹筝搏髀的秦国宫延乐声起。

【光复明。咸阳宫大殿。从各国引进的“千步之弩”“挖地神器”等新式战争利器陈放于大殿之内。

【秦王政在专心致志地欣赏、研看着这些新式战争利器。

秦王政呀!

（唱）天下百艺精工俏,

日新月异竞妖娆。

这正是不比不知道,

一国更比一国高。

千步之弩远距射杀真机巧，

挖地神器攻城掠地掘战壕。

从今后我大秦砸锅卖铁也得搞,

奋起直追定把那齐楚魏燕赵韩超。

（烦）嗨,那些个破罈烂罐别再敲了！

【敲甕击缶之声顿止。

【殿外突然传来美妙清新的韶虞雅乐之声。

秦王政（异然）咦!……

【赵高引艳装女乐伶演奏着笙管箫琶，踏节曼舞而上。

赵 高（高呼）从荆国引进的韶虞雅乐班为大王献艺来啦——！

秦王政啊，哈哈哈，真乃仙音妙乐也！

赵 高（高呼）从赵国邀请来的邯郸美女雾里花到哇——！

【淡妆素裹，袅娜细腰，蝉纱拂面的雾里花，长袖御风，踏节歌舞上。

伴 声（唱）邯郸兮有佳娥，

雾里花（唱）广袖兮舞婆娑。

伴 声（唱）羞花兮闭月貌，

雾里花（唱）蜂腰兮体婀娜。

伴 声（唱）朝夕兮慕秦阙，

雾里花（唱）长舞兮朝天国。

秦王政好一个长舞朝天国呀，哈哈哈……

（唱）仙音妙乐笙歌奏，

异国婵娟拜冕旒。

笙管箫弦代甕缶，

满目奇珍耀龙楼。

仙乐迎入上林苑，

美姬伴王饮金瓯。

众乐女谢大秦君主！

【众乐女得意地演奏着笙管箫琶，拥雾里花炫耀卖弄着下。

秦王政普天之下，精华奇珍，皆为寡人所用，不亦乐乎哇，哈哈哈……

赵 高大王的喜事儿还多着哩。

秦王政速速奏来。

赵 高奴婢已将那吕不韦的党羽亲信俱已格杀殆尽。

秦王政唔……

赵 高那些个从外邦招来的三千名各类高档人才俱已圈定在咸阳门外，即将被全数驱逐出境。

秦王政嗯……那由荆入秦，屡屡建功的客卿李斯呢？

赵 高那荆人李斯也毫无例外，即将乖乖地卷铺盖卷儿滚蛋！

秦王政噢，难道他就甘心如此……？

【蒙恬上。

蒙 恬启奏大王，荆人李斯，拒不离秦，申言有秘情要面见大王。

秦王政唔，果不出寡人之所料。

赵 高(旁白)啊，他还有秘……情……？

秦王政押进宫来。

赵 高（厉声）大王有旨，将荆人李斯押进宫来！

【荀歌顶盔贯甲、英姿勃勃率虎贲军上。

荀 歌（高呼）荆人李斯，你要走、稳、了哇——！

【李斯内声：“草民来也——！”。李斯披镣戴锁上。

李 斯（唱）十载寒窗苦心志，

十年呕心换紫衣。

天生我才只为这大秦崛起,

今岂能为一己安危轻弃离。

感世事如棋两博弈，

我待要孤注一掷博转机。

转机转机首当智取——（睨视荀歌）

荀 歌（小生腔唱）以子矛攻子盾(轻声)你要软硬兼施。

李 斯（会意,步上丹陛）草民李斯，参见大秦国君！

秦王政李斯，你因何拒不离秦？

李 斯敢问陛下，那逐客之令是否有明有暗，有厚有薄，有可逐与不可逐之分？

李 斯大谬不然。

秦王政怎见得？

李 斯据草民所知，还有潜伏极深的、大王偏爱的、大王无能为力处置的异国之事、异国之物、异邦之客并未触及，实为贵国之大患也！

秦王政噢……且道其详。

李 斯大王容奏！

（唱）草民我入秦十年整，

沐王恩官居长史掌秘侦。

深知晓国内国外的人和事，

全掌握入秦外客的底和根。

何人现在处何境，

谁个暗存何许心。

哪一些物件属违禁，

什么人隐藏最为深。

我这里一点一滴点点滴滴记有帐一本，

他们一个一个个个来龙去脉记得清。

秦王政既然如此，依先生之见，当如何处之？

李 斯（唱）草民愿代王厉行逐客令，

只求得最后一次报王恩。

挖出那些漏网者，

统统轰出咸阳门。

无须要三推又六问，

通通驱逐不留情。

一不令大王千秋落话柄，

二不须中车府令费精神。

赵 高（旁唱）这李斯破釜沉舟以退为进，

分明是另有图谋惑秦君。

秦王政（唱）李斯他言近旨远殊中肯，

这客卿果然一心为大秦。

赵 高（旁唱）咱必须紧盯他细察动静，

谨防他出损招扭转乾坤。

李 斯（唱）待等到大秦国内客逐尽，

李斯我即刻打点行囊离三秦、决不让宗室元老再挠心。

秦王政（唱）王放手让李斯建功立业，

好藉此留下这辅国图强的旷世精英。

也罢！

孤王亲书执法令——

荀 歌呔,（猛拍赵高）我说你耳朵被割下卖到卤菜馆了吗？

赵 高（魂不守舍地）哎、哎。(急跪展空白诏书)

【秦王政挥毫书诏。

秦王政（唱）请先生代王执法雷厉风行。

李 斯谨遵王命！

荀 歌大王英明。

赵 高（见诏大惊）哎呀大王不……

荀 歌怎么着，你认为大王不英明？

蒙 恬众虎贲（高呼）大王英明！

赵 高啊，大王英明，大王圣明，大王万岁万万岁哟！（自我掌嘴）

荀 歌赫赫，这还差不多。启奏天纵英明的、天下无敌的、天威无上的大王，既然您要这个李斯代王执法，末将恳请您恩准让这位什么“肿猪”什么的(指赵高)……

秦王政乃是中车府令。

荀 歌啊，是是是，让这位“肿猪腐令”为这个书呆子(指李斯)摘下刑具，方显大王宽厚仁慈。

秦王政准奏。

赵 高遵旨。(极不情愿地欲为李厮摘下刑具)

李 斯且慢！草民只不过是代王执法，仍是《逐客令》所要驱逐之人，大秦律法严明，焉能摘除法具！

秦王政啊，先生严于律己，其情可嘉。

（唱）大秦君令出法随一言九鼎，

暂委屈先生戴镣把令行。

蒙将军协同李斯逐外客，

见诏令就如同见寡人。

蒙 恬遵旨。

秦王政（唱）若有人胆敢抗王命？

先斩后奏先生可便宜把令行。

李 斯谨遵王命。

秦王政启驾回宫。（下）

众恭送大王！

荀 歌（从赵高手中一把捧过诏令）拿来吧您呐!

赵 高(盯视荀歌)咦……咱家好像与你似曾相识？

荀 歌你少拉近乎。（诵读诏令）“代王执法，抗命者斩！”怎么着，你想抗旨!

赵 高哎,不敢不敢。

荀 歌谅你也没这个胆泡儿。

李 斯蒙恬将军听令！

蒙 恬候命。

李 斯将咸阳宫所有来自外国异邦的奇珍异宝，统统搬移到咸阳门外，听候发落！

蒙 恬（惊）啊呀先生哪，这些奇珍异宝，都是大王爱不释手的掌上明珠，焉能动得！

赵 高（暗喜）嘘……

荀 歌哈哈哈（亲昵地拍拍蒙恬肩膀）大将军哥们儿，您呐，不要多虑，弄出事儿来自有特命钦差李大人替您担着。

赵 高着着着，李先生自有道理，蒙将军你又何须多虑呢？

荀 歌嘿嘿，“肿猪腐令”真如李先生体内的蠕虫，深知先生肠腹中的道道儿，佩服。

赵 高咳！（尴尬）

李 斯哈哈哈……

赵 高赫赫赫……

李 斯（厉声）执——行！

荀 歌我说军士们！

虎贲军候命。

荀 歌遵照特命钦差大人之令，速将这些奇珍异宝统统搬到咸阳门外，听候发落，不得有误！

虎贲军诺。

蒙 恬（颇感不安）这这这……？！

赵 高（旁白）李斯呀李斯，这出戏呀，咱家看你是怎样的收场！

【切光。

（五）戴镣执法

【左光区灯亮：剑僮、琴僮执剑带马拥手持“执法令”的荀歌趟马上。

荀 歌（高呼）特命钦差大人驾到哇——！

【李斯内唱：“领王命有进无退我自壮苦胆，”

【李斯披镣戴铐上。

李 斯（唱）咸阳城搅他个地覆天翻。

金殿内搬走了异国珍宝，

御马圈又来收齐骥魏骖。

二僮儿尔等休要有忌惮，

趾高气扬把令传。

哪一个胆敢抗王命——

荀 歌喳、喳、喳……（亮剑）

（接唱）叫他的人头挂高竿。

二书僮好嘞，师娘威武……

荀 歌（急捂书僮嘴）呸呸呸！胡说八道什么呀。

二书僮（顿悟）哦哦哦。（神气活现地）呔！里边的听着，虎贲监军传特命钦差大人之命，速将异国他邦弄来的良驹宝马通通驱赶到咸阳门外，听候发落！

【御马监耀武扬威上。

御马监嘟！此乃大王酷爱的駃騠宝马，齐骥魏骖，谁个敢碰？

荀 歌（抖开“执法令”）代王执法，抗命者斩！

御马监这个……？

荀 歌虎贲军何在！

【虎贲军上。

虎贲军候命。

琴 僮（指御马监）你个弼马温，你认识字儿吗？（指“执法令”）

剑 僮你个小苍蝇，你瞧瞧这是谁的字儿！（指“执法令”）

御马监（详视“执法令”大惊，伏地）啊呀！下官有眼无珠。这个……

荀 歌少啰嗦，即刻照办！

虎贲军（厉声）即刻照办！

御马监啊，是是是。

【左光区灯暗。

李 斯（唱）离开了御马圈再搜兵戈栈——

【右光区灯亮。

李 斯（唱）犹只见斧钺森森好威严。

韩国的强弩齐国的钻，

魏国的云梯可上云端。

强戈利器齐席卷，

咸阳门外展奇观。

荀 歌来呀，速将从异国他邦倒腾来的新式武器通通搬到咸阳门外，听候发落！

【兵戈监耀武扬威上。

兵戈监嘟！此乃大王准备横扫六国的坚兵利器，谁个敢动？

荀 歌（抖开“执法令”）代王执法，抗命者斩！

二书僮（指兵戈监）睁开你的狗眼珠子瞧瞧！（指“执法令”）

兵戈监（见“执法令”大惊，伏地）啊呀，下官吃多了春药，连眼珠子都充了血……

荀 歌闭嘴，即刻照办！

虎贲军（厉声）即刻照办！

御马监啊，是是是。

【右光区灯暗。

【韶虞雅乐之声迎风悦耳。

李 斯（唱）执法军来到了雅乐馆……

【中光区灯亮。

李 斯（唱）楚乐韶音急管繁弦。

琴瑟笙箫悠扬婉转，

远胜那敲甕击缶叩青砖。（挥手）

【荀歌挥手。虎贲军直入“雅乐馆”驱赶众乐伶过场。

虎贲军快走！（跟下）

李 斯（唱）驱尽了人间的精和美，

荀 歌（唱）且看那秦嬴政更复何言？

哈哈哈……带马！

二书僮驾！

【二书僮带马拥李斯下。

荀 歌哎——你们悠着点儿——！（追下）

【切光。

（六）客卿逐客

【传来敲甕击缶、弹筝拍腿、呜呜而歌之声。

唱礼者（高呼）大王孝感动天，迎归大秦王太后，上林苑赏乐祈福哇——！

【光复明。上林苑。层林拥翠，奇花争艳。

【秦王政亲挽赵太后上。众嫔妃、宫监行礼如仪。

众（高呼）恭祝大王万岁，王太后万福！

【众舞姬拥着霓裳之装的雾里花极不协调地踏节而舞。

伴 声（唱）啊……呜……

三皇五帝兮，

不及吾主之孝。

瑶池王母兮，

不及太后之贤……

【众舞姬与雾里花节奏紊乱，舞步蹩足，摇摇欲倒。

【秦王政急忙上前亲昵地搀扶雾里花。乐声嘎然而止。

秦王政啊，爱妃，你怎么样了？

雾里花如此鼓噪蹩足的瓦陶之乐，怎配这郑卫轻曼之舞呢？

赵太后王儿，哀家做梦也想听那韶虞雅乐之声。

秦王政母后与爱妃休要焦躁，寡人已命那新近从荆国引进来的韶虞雅乐班专为母后演练了一曲《瑶池颂》，即刻便会前来为母后献艺。（对秦宫乐师、舞姬拂袖）还不退下！

【秦宫乐师及舞姬们沮丧地退下。

【赵高匆匆上。

赵 高奴婢启奏大王，宗室重臣有要事要面见大王。

秦王政（烦）嘿，真正的多事！

【子康、嬴非气急败坏上。

秦王政（不屑地）难道你们的小妾美姬都膀上那些小白脸儿了么？

子 康大王呀！

（数板）荆人李斯他好大的胆好大的胆，

嬴 非（数板）抢走了外国贡来的玉璧珠宝和珍玩。

秦王政此事当真？

子 康千真万确呕！

（数板）他他他还攻占了御马圈御马圈，

嬴 非（数板）抢走了外国买来的齐骥与魏骖。

秦王政啊！？

子 康（数板）紧接着再掠兵戈栈兵戈栈，

嬴 非（数板）将外邦来的新式武器一股脑儿全掠完。

子 康（数板）李斯到此还不收敛他不收敛，

秦王政（渐愠）他，他还待怎样？

连打带骂活生生驱散了那个雅乐班。

众啊！？

赵 高啊呀太后哇！

（数板）打狗还把主子看把主子看，

奴才我心中好悲酸好悲酸哪！（捶胸蹬足）

赵太后大胆！

（唱）大秦王威谁敢撼，

竖儒狂傲敢欺天。

王儿你速将那李斯传唤……

【内声：“李斯求见——！”

秦王政噢……？！

众咳，他倒找上门来了？！

秦王政（唱）带李斯是非当面细查勘。

赵 高遵旨。大王有旨，带狂儒李斯——！

【李斯披镣戴锁上。

李 斯（唱）行王命来到上林苑，

太岁头上要把土掀。

龙潭虎穴我要闯闯看，

有进无退冒死犯颜。

草民李斯参见大王，大王万岁万万岁！

秦王政（怒形于色）嗯……！

赵 高嘟！太后在此，还不参拜。

李 斯哦，太后也来了，好，正好。草民李斯参见太后，太后千岁千千岁！

康、非还不参拜淑妃娘娘。

李 斯哦，都在此，好，好哇！参见淑妃娘娘。

秦王政李斯。

李 斯草民在。

秦王政你干的好事！

李 斯谢大王褒奖。

众嘿嘿，他疯了。

秦王政那议政殿、御马圈、兵戈栈、雅乐馆的事，确确是你所为么？

李 斯草民执行王命很不彻底，将再接再厉不负大王之重托。

秦王政（愈怒）嘟！寡人命你驱逐他方来客、外籍商贾，异国士人，谁叫你搜尽孤的奇珍异宝、利器坚兵、龙驹宝马、韶虞乐伶，你你你真正地大胆，放肆！

众哼，大胆，放肆！

李 斯敢问陛下，那些珍宝异物，雅乐韶音，都是从哪里来的？

秦王政皆为异国所产，他邦所购。

李 斯陛下圣明。草民闻听人言，是那些贵戚近臣极力主张逐除他邦之士，赶走外来之客，是也不是？

秦王政嗯……这也是大秦臣民们的爱国情怀。

李 斯哎呀陛下呀，这哪是什么爱国情怀，实质是害国逆流。那些贵戚近臣既要赶走外来之客，驱逐他邦之士，却又让那些异国外地所产，他邦士人所造的随和之宝，明月之珠；翠凤之旗，灵鼍之鼓；太阿之剑，纤离之驹；韶虞之乐，邯郸之女，堂而皇之地陈之于大秦朝廊之上，奉之于深宫林苑之地，养之于御用馆舍之内，充之于兵栈秘库之中，这岂不是存心想让天下人嘲笑堂堂大秦王国自己一无所产、一无所优、一穷二白、愚昧落后吗？

赵、康、非（有口莫辩）不！……

李 斯果若如此，按照那些贵戚近臣们的高论：大王酷爱外人所造之器物，痴迷外邦所产之珍宝，钟情于他国之美女，岂不是大秦之“奇耻”，秦王的“大辱”乎？

秦王政是这个……（语塞）

康、非呃，这个……嗯，那个……

赵 高不！那……那逐客之令，着重是要驱逐异国之人，而非他邦之物。

康、非是呀是呀，中车府令所言极是。

李 斯（对赵高一躬）承教了。中车府令大人既然说到“着重是要驱逐异国之人”那草民就从这王宫内苑开始，即刻驱逐那隐藏极深的异国之人了。

（高呼）请“执法令”！

【荀歌率剑僮捧“执法令”；琴僮捧《秘侦簿》上。

荀 歌候命。

李 斯宣读《秘侦簿》第一篇，第三名。

荀 歌遵命。（接过《秘侦簿》朗读）查：“宦官弄臣赵高……”

赵 高（一震）啊！？

众啊！？

荀 歌（清嗓）嗯哼。查：“宦官弄臣赵高，小名赵小弄儿，为赵国贵族出身,其父率赵军与我大秦军为敌，后兵败被杀，因此，赵高对大秦国暗怀刻骨之仇，唯恐大秦江山不乱，更怕大秦一统天下。对此暗藏极深之外国奸细，按大王逐客之令，当即刻从重从快，优先驱逐出境！”

赵 高（大惊）啊呀大王啊，奴婢我我我是无辜的呀！！

秦王政是这个……

赵太后王儿，赵高忠心侍主，乖巧玲珑。

雾里花陛下，留下他吧！

李 斯大王令出法随，草民尚且披镣戴锁，这奸细岂能例外？

赵 高（扑跪）请请请李先生高抬贵手，网开一面吧！呜……

荀 歌（高举“执法令”）大王有令，违令者斩！

秦王政（无奈，拂袖）照令行事。

荀 歌大王圣明。（高呼）遵照大王逐客之令，将外国奸细赵高押往咸阳门外，听候发落！

【蒙恬率虎贲军上。

李 斯赵……先生，李某再次得罪了哇！

（厉声）带走！

蒙 恬押了下去！

赵 高（歇斯底里）李斯，咱家等着瞧你这只茅坑中的饿鼠回到你荆国乡下的臭厕所里去掏粪吃！

荀 歌闭嘴，快卷铺盖卷儿滚吧您呐！

虎贲军走！（推搡呼天号地的赵高下）

众（沮丧地）咳！

【李斯异样地盯视着赵太后与雾里花……

秦王政李斯……你还意欲何为？

李 斯启奏大王，草民的公事还未办完哩。

秦王政你速速去办呐。

李 斯陛下当真要草民办个彻底么？

秦王政当真。

李 斯果然要草民不徇私情吗？

秦王政果然。

李 斯君无戏言。

秦王政一言九鼎！

李 斯大王圣明。来呀！

荀 歌候命。

李 斯宣读《秘侦簿》第一篇，第二名。

荀 歌遵命。（朗读）查：“秦宫淑妃雾里花……”

众啊！？

荀 歌查：“秦宫淑妃雾里花，本为赵国名伶，邯郸美女，能歌善舞，温良贤淑，实为难得的贤妃，然其不幸来自异国他邦，终为《逐客令》所要驱赶之人。据此，当即刻驱逐出境！”

雾里花啊呀李先生，你你你怎能如此待我！呜呀……

李 斯（深深一躬）王命所遣，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呕。

雾里花啊呀母后，儿臣我不愿离开大王，望母后救我！

赵太后王儿，你就看在为娘之面，留下她吧！

秦王政这这这……母后哇！

（唱）儿本是大秦君一言九鼎，

我怎能朝令夕改徇私情。

雾里花呜呀……！

秦王政（唱）眼睁睁爱妃含悲母后愠，

孤只能打落门牙和血吞。

逐客令为的是社稷安稳，

委屈了贤淑妃风雨兼程。

雾里花（唱）雾里花躬身拜声声咽哽，

回故国夜夜黄卷伴青灯。

【二虎贲军押依依不舍的雾里花下。

赵太后（恼）荒唐至极！

秦王政（尴尬、沮丧）母——后……

李 斯嘿嘿，这荒唐的事儿么，还远未办完喽！

众（心惊肉跳）啊！你你你还要怎样？

李 斯来呀！

荀 歌候命。

李 斯宣读《秘侦簿》第一篇，第一名！

荀 歌遵命。（朗读）查：“大秦王太后赵姬……”

众（大震）啊！？

荀 歌“大秦王太后赵姬，生于赵国豪门，长在邯郸闹市……”

赵太后（一声惊叫）啊！？（晕厥）

众（大惊）啊，太后，太后苏醒！

赵太后（苏醒）苍天哪！

（唱）平白里鼓捣个逐客令，

谐和的江山你瞎折腾。

辅国的良才要驱逐尽，

连为娘也要卷起铺盖当流民、娘好痛心。

呜呀……

秦王政（跪）啊！母后，娘啊——

李 斯（接过荀歌手中的《秘侦簿》跪呈给秦王政）草民启奏大王，朝廊内外尚有许许多多的有识才士；三秦大地还有成千上万名为了壮大秦国的技人商贾，他们都来自我华夏大地的异国他邦，我的《秘侦簿》上都记得明明白白，陛下是不是还要统统……

秦王政（嚯然站立，暴怒）哇呀呀呀……将这个不知进退的狂儒打入囚牢！！

虎贲军吼！

【切光。

（七）夤夜拟表

【更鼓阵阵，梆声悠悠，由远及近，由近至远……

伴 声（唱）夜阑静、喧声隐，

梆声凄凄更鼓慑人魂。

万端思绪，

囚人对孤灯。

【夜。囚牢内孤灯昏暗，铁窗森森。

【一束光照射面对孤灯沉思的李斯。

李 斯（唱）愚顽误国，

偏狭伤秦。

叹逐客之举何其蠢，

自闭国门。

思戎秦渐得强盛，

功首推历代客卿。

伴 声（唱）赢政啊——！

李 斯（唱）你怎能逐贤才以资敌国，

伴 声（唱）愚蠢哪——！

李 斯（唱）这等于削弱自己壮大敌人。

伴 声（唱）华夏九州本一体，

而今裂据暂七分。

李 斯（唱）他日若华夏归并，

何分外客与內臣。

到那时率土之滨莫非王土，

普天之下莫非王臣。

伴 声（唱）到那时天下归心，

万物属大秦。

【内声：“有人探监，启锁——！”

【一束光引：荀歌复民女丽装，手提笼屉，步履飘然上。

荀 歌相公！

李 斯啊！夫人，你怎么还不远走高飞？

荀 歌相公还记得当初你我“既求同生，亦求同死”的誓言么？

李 斯哎呀夫人哪，秦王恼羞成怒，现如今我生死未卜，你还是速速逃命去吧！

荀 歌本夫人还要同相公共享即将来临的辉煌哩，我哪里舍得走啊。

李 斯唉，这般时分，你还有心思说笑啊。

荀 歌相公呀！

（唱）你首战告捷朝野震，

激赢政恼羞成怒发雷霆。

他骑虎难下心矛盾，

我料他三思之后会慎行。

相公你委婉谏阻逐客令，

纵然是人头落地青史也留名。

你来看！（从笼屉中取出酒菜摆上）

李 斯啊呀呀，你你你是来为我送断头酒的么？

荀 歌呸呸呸！此乃是出征酒。

李 斯出征酒？

荀 歌正是。

（唱）相公你身陷囹圄休气馁，

决不能半途而废任煎烹。

夫要立非常之志，

人要为非常之人。

心如天弓满月，

志似利箭穿云。

雄万夫睥睨天下，

歌慷慨一啸天惊。

夫妻们再来个背水战，

闹他个骇俗惊世釜破舟沉。

李 斯破釜沉舟，背水再战！？

荀 歌（唱）有道是否极泰来曙光近，

置之死地而后生。

李 斯（唱）我待欲纵横驰骋，

怎奈这铁窗森森。

荀 歌（唱）夫君可挥动如椽笔，

连夜拟表谏秦君。（从笼屉中取出笔砚）

李 斯噢……你是说写表谏君？

荀 歌嗯，写表谏君！（递过笔砚）

李 斯噢？哈哈哈……！

荀 歌嗯？嘿嘿嘿……！

李 斯勇哉荀歌，智哉夫人！（接过笔砚，深深一躬）

（唱）果然是巾帼一荀，

端的是女中精英。

一席话如醍醐灌顶，

顿令我智爽神清。

可就是……

可就是说秦王翻悟非易事，

还须要……

还须要深思熟虑博引旁征。

荀 歌喏、喏、喏！

（唱）我似乎……

看见了你绚丽的文采，

我好像……

听见了你铿锵的笔锋声。

李 斯着、着、着！

（唱）一时间灵光闪文思飞迸——酒来！

【荀歌为之斟酒。李斯满饮一觥，掷觥握笔。

【荀歌抖开缠绕在腰间的长绢帛。

荀 歌（唱）展长卷吐华章沥血呕心。

李 斯（唱）握椽笔犹只见刀光血影……罢！

戴镣书丹批逆鳞。

【彩光下：李斯戴镣挥毫，荀歌翩然弄帛，双双起舞。朦胧间似有无数仙姬伴舞。

【天幕上：巨大的竹简投影中，李斯《谏逐客书》的小篆体“手迹”逐一时隐时现，朦胧飘忽。

伴 声（唱）笔走龙蛇毫芒劲，

墨透纸背立论精。

陈逐客之弊，

说强秦之经。

论华夏九州本一体，

客己皆为秦。

【光渐暗。

（八）刑场谏君

【沉锣响过，一个嘶哑的声音：“大王有令，遍告军民，咸阳门外，处决狂生——！”……（声渐远）

【一束光照射余怒未消的秦王政。

秦王政（唱）恼李斯得寸进尺太狂妄，

令寡人理屈词穷舌结口张。

先只说巧用客卿抑制干政者，

又谁知野马桀骜脱了缰。

搜珍宝扫利器逼走了爱妃我的心惆怅，

他他他他还要驱逐大秦的太后孤王我的亲生娘，更令我龙颜尽扫怒火满胸膛。

一怒之下我把那李斯绑，

钢刀下且看他是否还张狂。

【沉锣再响，一个凌厉的声音：“将李斯带上刑场——！”

【光暗。长号呜咽……

【李斯内唱：“穿长街过重阙招摇市井，”

【光复明。咸阳门外，戈戟林立，斧钺森森，秦王政高踞于监斩台上。子康、赢非及宗室重臣们耀武扬威侍立两侧。

【一束光引，蒙恬率刀斧手押披镣戴锁的李斯上。

李 斯（唱）咸阳门外剑戟森。

那赢政高踞在刑台上，

刽子手钢刀慑人魂。

夫妻们背水再战以求一逞，

破釜沉舟谏赢秦。

我知难而进迎刀刃——

【众兵丁虎威声：“啊——！”

李 斯（唱）生死线上踩悬绳。

众重臣嘟！大胆外客，见了我主，因何不跪？

李 斯呵呵，诸位既然还称李某是外客，外客外客，顾名思义，乃外来贵国的宾客是也，既是宾客，主人当以平等之礼相待，方不失大国风范。

众重臣这……（语塞）

秦王政李斯，事到如今你还敢如此张狂！

李 斯敢问陛下，这张狂二字从何说起？

秦王政你自己干的那些事儿，难道就忘了么？

李 斯件件谨记在心，焉能忘怀。

秦王政那你就该低头认罪才是。

李 斯草民不折不扣地谨遵“一言九鼎”的大秦王命行事，不知有何罪可认？

秦王政这个……（语塞）

众重臣你你你罪不容诛，还敢诡辩！

李 斯哼哼，列公指责遵王命行事者有罪，其矛头乃是直指颁发王命者，而颁发王命者乃是天威无上的大秦君主。列公此言，莫非是想陷大王于不信、不义、不仁、不孝么？

众重臣（一惊）你……你……！

【传来荀歌的呐喊声：“李斯，你为虎作伥，祸害秦国，还拒不认罪么——！”

众重臣啊，李斯，你听听，百姓们都在唾骂你祸害秦国，你还有何话讲？

李 斯（诡谲地）是么？

秦王政难得呀难得。

蒙 恬（机灵地）大王何不叫那位唾骂李斯的民女近前答话。

秦王政（颌首）嗯……

蒙 恬（对外高呼）大王恩准那一唾骂李斯的民女近前答话！

【荀歌内声：“民女来也——！”

【一束光引，仙风道貌的荀歌，腰缠酷似裙裾的“绢帛”飘然而上。

荀 歌（唱）江河行地，

日月经天。

浑噩噩茫茫一片，

但愿得阴阳转换倏忽间。

（稽首）无量寿福！

秦王政这一民女，依你之见，这外客李斯是怎样地祸害我大秦的？

荀 歌但不知大王要民女直说还是曲说？

秦王政你且照直说来。

荀 歌如此，大王请听！

（唱）世间万物有律定，

是非混淆祸乱生。

韶乐珍宝悦心智，

坚兵利器可强秦。

天下至宝为秦用，

强国强兵又利民。

李斯他、他他他排斥世间精华太愚蠢，

岂不是存心薄己资助敌人。

子 康一针见血。

嬴 非立论精深。

秦王政唔……说下去。

荀 歌（唱）本土人亦常有不肖者，

外邦客也不乏有功臣。

赵太后落难邯郸情可悯，

生下了圣明君功盖天庭。

贤淑妃天生丽质伴王驾，

忠心侍主慰藉圣心。

这样的太后贤妃都要逐，

大王您生在赵国、长在赵都、岂不是要算半个外国人？

秦王政（一震）啊……！！

荀 歌（唱）这李斯空学了帝王术，

是非利弊分不清。

干起了“代王行令”的麻烦事，

瞎折腾……（睨视秦王政）

焉得不祸害大秦？

众重臣说得是呀。（纷指李斯）宰了他，快宰了他！……

秦王政住口！（对荀歌）这一民女，你方才所言，虽不无道理，但你的弦外之音，锋芒所指，分明是对寡人的逐客之令心存芥蒂，是也不是？

荀 歌大王呀！

（唱）有多少华夏精英入秦辅政，

为大秦立下了赫赫功勋。

李 斯着哇！

（唱）百里奚、丕豹、公孙友，

还有那范睢、蹇叔与商君。

荀 歌（唱）个个都是外来客，

辅秦王七雄独为尊。

李 斯（唱）秦孝公纳商鞅制定变法令，

革故鼎新富国又强民。

荀 歌（唱）秦惠王用张仪、占三川、并巴蜀、北收上郡，

说六国、散合纵、功在三秦。

李 斯（唱）想当初若将他们驱赶尽，

到如今哪里有威震华夏的大秦君？

荀 歌（唱）大王啊——

你岂能恼嫪吕之祸因噎废食，

李 斯（唱）大王啊——

你岂能驱贤才拒智士削弱自己壮大敌人。

秦王政（震憾）啊……！？

众重臣这一民女，你到底是唾骂李斯祸害秦国，还是指责大王这个这个……

【沉锣再响，一个凌厉的声音：“午时三刻到——！”

子 康左丞相……（朝赢非手示杀意）

赢 非开——刀——！（掷下“金牌令”）

刀斧手呔!看刀……（举刀）

【呜咽的长号声起……

秦王政（唱）刀斧手且收刀一旁待命——

【刀斧手诺诺而退。秦王政步下监斩台。

秦王政（唱）好一位奇女子你究竟是何人？

蒙 恬她就是大名鼎鼎的荀卿之女，李斯夫人荀歌是也！

秦王政（惊异）哦……荀歌夫人！

秦王政（唱）她慷慨陈词情切恳，

他委婉谏君感人神。

我手捂胸膛反躬自问——（踯躅）

李 斯大王啊！

（唱）有几句泣血话王可愿闻？

秦王政先生请讲！

李 斯诺。（由徐渐疾）草民深知大王抱天下之志，怀一统之心，久欲破六国之兵，以消战乱；纳六国之印，以安万民。

荀 歌那大王就该放眼天下，博闻万策，废逐客之令，以信天下；尊有识之士，以壮秦廷。

李 斯如此，则民心顺而军心稳；军心稳则国力增。

荀 歌那时，吾王剑锋所指，无往不胜；金戈所向，九州遂宁。

李 斯那时，有地之处皆为秦地；有人之处皆为秦人。

荀 歌那时，大秦帝国的天空，日不能落，月不敢隐。

李 斯那时，四海归一，百族归心。

荀 歌那时，九州同语，天下同文。

李、荀到那时呀，这物阜民丰兵强国固的中华大地么，将成为天地之中轴，万世之琼——琳！

秦王政着、着、着……寡人承教了！（亲切搀起李斯夫妇）

【荀歌抖开缠绕腰间的“绢帛”向秦王政展示。

秦王政啊，《谏逐客书——李斯》（急阅）……！

【天幕上：巨大的《谏逐客书》竹简投影占满屏幕。

伴 声（唱）浓墨重彩字字千钧，

一泻千里鉴古今。

李 斯（唱）泰山不拒绝土壤，

故能现苍翠嶒崚。

荀 歌（唱）河海不嫌弃涓滴，

故能积浩瀚泓深。

李 斯（唱）王者不轻慢庶众，

故能明国事民情。

荀 歌（唱）五帝无敌于天下，

因其有海纳百川的胸襟。

众重臣（唱）字字珠玑字字警，

千古绝唱千古文。

秦王政（唱）列位的王公重臣你们凭心论，

李客卿所言是不是掷地有声？

众重臣臣等心悦诚服。

秦王政好哇！

（唱）传旨收回《逐客令》，

颁诏罪己安臣民。

【传来万众欢呼声：“大王圣明！大王万岁！！”

秦王政（亲为李斯摘下刑具）先生哪！

（唱）悔、恨、疚、愧秦赢政，

锁国闭关逐客卿。

先生请受王一礼——

李 斯（急跪）啊！大王……

（唱）折煞了李斯莽撞人。

秦王政李爱卿哪！

（唱）擢升你廷尉把刑廷掌，

从今后君臣携手把邦兴。

众大王万岁，万万岁！

伴 声（唱）待等那六合归并日，

华夏九州共享太平。

蒙 恬（高呼）太后与淑妃娘娘驾到！

【光大明。艳装乐伶们演奏着笙管箫琶拥踏节而舞的雾里花上。琴僮与剑僮搀笑逐颜开的赵太后上。赵高灰溜溜随上。

【秦王政率众臣恭迎。

【雄浑的合唱声起。

合 唱（唱）千古一谏一国雄天下，

中华一统百族万世凝。

【幕渐闭。

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