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里斯能成为美国首位女副总统吗

王波

在2020年美国民主党全国代表大会上，联邦参议员卡玛拉·哈里斯被推选为副总统候选人。虽然提名早在意料之中，但哈里斯作为美国历史上首位被提名为副总统候选人的少数族裔女性，还是引起了各方热议。由于哈里斯的父母分别是来自牙买加和印度的移民，她的提名还引起了这两国民众的关注。

第一位少数族裔女性副总统候选人

美国历史上共有三位被提名为副总统的女性候选人。1984年，众议员费拉罗成为民主党总统候选人蒙代尔的竞选搭档。2008年，加州前州长佩林成为共和党总统候选人麦凯恩的竞选搭档。今年8月12日，身为联邦参议员的哈里斯正式成为民主党总统候选人拜登的竞选搭档。哈里斯是第三位、同时也是第一位少数族裔女性副总统候选人。

目前，哈里斯撰写的回忆录《我们拥有的真理：一场美国之旅》（The Truths We Hold： An American Journey）已位列《纽约时报》畅销书榜。她的故事带有少数族裔美国梦的传奇。1964年10月，哈里斯出生于加州奥克兰，父亲是牙买加非裔，后来成为斯坦福大学经济学教授，母亲来自印度，后来成为癌症研究专家。哈里斯的父母都是民权活动积极分子，二人在加州伯克利大学读研时在参加一场民权活动时相识。哈里斯的经历与前总统奥巴马有一定相似之处。奥巴马小时候父母离异后，一直由白人母亲抚养长大。哈里斯姐妹俩在父母离异后也是随母亲生活，受母亲影响很大。哈里斯在回忆母亲时说：“我的母亲总是说，‘别总坐在那里抱怨。应该去做点什么。”

哈里斯在旧金山的湾区长大。她就读的小学临近一个较富裕、肤色较白的社区。在乘坐公车上学途中，她看到了种族隔离的现状，萌发了促进种族融合的梦想。哈里斯后来还随母亲在加拿大的蒙特利尔生活了数年，在那个大部分是白人的法语城市读了初中和高中。哈里斯的多元文化背景让她颇像“女版奥巴马”。后来哈里斯在以黑人学生为主的霍华德大学读本科，又在加州大学法学院深造。她49岁结婚，嫁给了一位犹太人，成为两个孩子的继母。

美国大选一般不是特别关注副总统人选。但是，本次大选民主党总统候选人拜登已经77岁高龄，如果获胜，参与第二任选举的可能性不大，现年55岁的哈里斯很有可能成为2024年美国大选民主党的总统候选人。近期一份民调显示，在可能投票的选民中，59%的人认为，如果拜登当选，可能无法完成任期。几乎一半民主党选民也认为，拜登可能无法完成任期。这就让2020年大选显得非常怪异，选民对于一位副总统投以了更多的关注，因为这位副总统可能成为美国总统。

从政经验丰富，态度激进

哈里斯从政经验丰富。加州大学毕业后，她就开始了职业检察官的生涯，一路顺利，频频打破女性职业“玻璃天花板”。2010年，哈里斯当选为加州总检察长，也是加州首位女性总检察长。2016年，她当选为加州首位非裔女性联邦参议员。作为参议员，哈里斯经常批评特朗普的政策，多次质疑他的人事任命，是参议院影响力很高的议员。

但是，众议院前议长、共和党人金里奇认为，哈里斯比较激进。虽然她是前任检察官，但出乎意料，她赞同撤资警局，支持选择态度激进、反对警察的检察官。在今年6月9日美国广播公司“早安美国”节目中，哈里斯说她完全支持洛杉矶市撤回原拟用于警察的1.5亿美元资金，转而用于医疗和青年培训项目。哈里斯反对给非法移民定罪，提出要给予他们免费医疗。在环保问题上，她支持绿色新政。金里奇认为，选择哈里斯，其实就是选择了一个激进、危险的美国。

不过，与民主党更激进的人士桑德斯、沃倫等相比，哈里斯还算比较温和。她长期致力于推动种族平等和妇女权利，容易吸引选民，长期的职业检察官生涯让哈里斯能言善辩。拜登选择哈里斯，得到前总统奥巴马、克林顿以及众议院议长佩洛西等人的高度支持。这些民主党大老在民主党全国代表大会上高调支持哈里斯。美国总统大选共要进行三场电视直播的总统候选人公开辩论，其中包括一场副总统候选人的公开辩论，届时哈里斯的表现会直接影响民众的投票倾向。

主打身份政治

作为一名副总统候选人，高知、女性、少数族裔，都是哈里斯的显著特征。这些身份标签，足以让她吸引许多少数族裔和妇女的选票。

不过，选择哈里斯也招来民主党内右翼的抨击，他们称这将把男性白人保守派推向共和党。当前，美国政治极化现象非常严重。两党在许多问题上界限清晰，态度鲜明。民主党俨然是少数族裔的党，共和党是白人的党。历史上，林肯所在的共和党废除了奴隶制，黑人长期是共和党的支持者。黑人转而支持民主党是从肯尼迪竞选总统开始的。肯尼迪极力支持黑人的民权运动，使得黑人倒戈成为民主党的支持者。

两党经常在种族问题上针尖对麦芒。最近弗洛伊德事件引发全美大规模示威和种族骚乱，民主党频频利用这一事件强化少数族裔选民基础。8月28日，前第一夫人米歇尔·奥巴马在一场演讲中，公开谴责白宫的“系统性种族主义”。特朗普也不甘示弱，针锋相对，称如果拜登当选，群众性暴乱（意指种族骚乱）将遍布美国社区。

今年正逢美国妇女通过宪法第19条修正案获得投票权100周年。在这个特殊年份，哈里斯成为第三位被提名为副总统候选人的女性意义重大。自妇女解放运动以来，妇女在政坛已取得瞩目成就，出现了女性参议员、众议员、国务卿、部长、州长等，以及刚刚去世的联邦最高法院大法官金斯伯格。但时至今日，美国还没有出现过女性总统或副总统。2008年，希拉里参选总统，最后不敌奥巴马，转而担任了奥巴马政府的国务卿。2016年，希拉里再次试图问鼎白宫，结果输给了特朗普。

事实上，在美国社会，作为女性要承受的压力远大于少数族裔。1968年当选为美国首位黑人女众议员的雪莉·奇泽姆说过这样一句名言，“作为女性遭遇的歧视远远多于作为黑人遭受的歧视”。作为非裔女政治家，她在感慨个人政治生涯时说，“我宁愿是黑人，不愿是妇女。”1970年，她发表《我宁愿做黑人也不愿做女性》的文章，讨论了女性在追求职业目标过程中遭遇的各种障碍。奇泽姆在1972年民主党总统提名大会上赢得10%的选票，虽然最后没有成功获得提名，但也足见当时她的社会影响力。

当前，性别歧视依然根深蒂固，或隐或现于美国社会。民主党挑选哈里斯担任副总统候选人，或许有一定政治风险，会把男性白人的选票推给共和党保守派，这就需要民主党多多动员妇女参与投票，彻底改变美国性别政治的历史和现状。2012年大选，53%的投票者是女性。2016年大选，女性投票率更高。考虑到胜者全得的选举制度和女性投票比重的发展趋势，妇女选票在大选中的决定性作用越来越明显。历年大选数据显示，白人妇女在大选中一般倾向于支持共和党。2016年大选，特朗普声称获得了52%的妇女选票。实际情况是，根据皮尤研究中心的统计数据，特朗普仅获得39%的妇女选票，其中，白人妇女选票的47%投给了他。2016年大选是历届大选中性别差异表现最明显的，这与希拉里作为女性总统候选人有关。

受过良好教育的哈里斯对于美国郊区女性选民（包括白人妇女）和黑人青年群体有很强吸引力，哈里斯应该进一步争取这部分选民的选票。很多人也期待哈里斯再次打破女性职业的“玻璃天花板”。不过，强调女性身份和女性参政，也会进一步加剧美国政治极化问题，导致民主党进一步沦为少数族裔和妇女的政党。

（作者为国防科技大学国际关系学院美国研究中心主任、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