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年招聘：顺应时代的日本招聘制度改革

刘树良?张楠

伴随信息化和全球化的发展趋势，日本企业传统的统一招聘模式正在发生变化，很可能将被更加适应新时代需要的“通年招聘”模式取代。

从“统一招聘”到“通年招聘”

所谓“通年招聘”，是指企业在一年之中的任何时候都可以根据自身需求招聘毕业生的形式。这种形式在一些欧美国家和外资企业早已司空见惯，但在日本却一直未被推广。长期以来，日本大部分企业一直采用每年春季面向应届毕业生集中招聘的形式。这种形式最早形成于1953年，当时面对激烈的求职竞争局面，为协调企业、学校、学生三方间的矛盾，日本经济团体联合会（以下简称日本经团联）制定了企业招聘的规则，大体为“3月开启说明会”“6月开始面试等选拔活动”“10月开始发放录用通知”，并要求企业和应聘者双方自愿遵循这一时间表，保持整齐划一的节奏。

近年来，随着日本老龄少子化的加剧，劳动力日益紧缺，劳动力市场缺少流动性和灵活性。再加上全球化进程的影响，日本企业需要引进更多的海外优秀人才。传统的统一招聘模式显然已经无法适应新时代的需求，企业亟需对招聘日期和招聘对象等作出调整。在此背景下，日本经团联于2018年10月决定，自2021年春季起废除前述规则，在日本全面开启通年招聘模式。这可谓日本企业招聘制度近70年来的全新变化。

“通年招聘”可以尽量避免企业错失优秀人才。当前，日本社会和企业对专业技术人才以及海外优秀人才的需求不断增长，而大部分海外国家的学期安排与日本不同，很多在海外就学的日本留学生和外国学生无法按时参加日本企业的说明会、选考活动等。面对此种情况，越来越多的企业意识到在招聘具有海外教育背景的人才时，更应该看重他们的真才实学，而不是纠结于他们是否错过了统一招聘时间。

“通年招聘”可以提高应届毕业生的就职欲望。“通年招聘”不仅给予毕业生在时间和心理上的宽裕，使其能灵活地参加就职活动，也使毕业生可应聘的企业数增加，可选择空间加大，有利于找到更适合自己的工作。统一招聘则因大量企业在同一时期内同时进行选拔考试，导致毕业生无法一一参加有应聘意愿公司的考试，从而有可能错过最适合自己的工作。一些在统一招聘期内无法获得录用的学生，被迫选择情非所愿的企业，这被称为“失意的就业”。这很可能导致他们出现工作欲望低下甚至很快离职的情况。

“通年招聘”也有利于应对不可抗因素的影响。例如此次新冠疫情的暴发与不断扩散，使今年的就业季陷入前所未有的困顿状态。很多企业的招聘说明会被取消或延期，或改用线上招聘方式。这使得很多学生错过了参加现场招聘的机会，或因不适应线上招聘方式，就职意向不尽人意。而不拘泥于统一时间和模式、灵活多样的“通年招聘”形式则可能更有效地抑制这些状况的影响。

“通年招聘”需各方积极应对

虽然“通年招聘”存在上述诸多优势，但人们对这种新模式也表达了一定的担忧。从企业角度来说，“通年招聘”可能造成“招聘活动长期化”，加大了企业的招聘成本和人力资源部门的负担。尤其是一些中小企业和地方企业，无论人力资源的投入，还是录用优秀人才的机会，都难以与大企业相比，新的招聘方式恐将进一步增加它们的招聘压力。另一方面，从大学生的角度来说，“通年招聘”有可能造成“就职活动的长期化”，对学生自主规划就职活动的能力提出挑战。在多年来企业统一招聘的模式下，应届毕业大学生只要与周围同学保持步调一致，在规定时间按部就班地逐步完成就职活动即可。如果企业调整应聘方式，一些缺乏自主规划能力的学生可能会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应聘，而错过最佳求职期。另一方面则可能会诱使部分学生从低学年开始就过多关注就职活动，从而影响学业。

另外，要确保“通年招聘”的顺利实施，还需要企业、学生和学校，乃至政府各方加强协调，积极应对。“通年招聘”的全面铺开势必加剧企业间和行业间的竞争，统一招聘模式下不构成竞争关系的企业随时有可能成为争夺人才的对手。因此，企业需要采取策略突出企业优势，还需要积极运用网络说明会、线上面试等形式增加与求职人才的互动和交流机会。学生也要积极转变观念，做出更加符合新招聘制度的就职活动规划。而大学也应在就业指导方面盡快作出相应调整，作好学生的坚强后盾。日本政府则应该加强对中小企业和地方企业的各方面支援。

传统的雇用制度或将瓦解

进一步而言，在“通年招聘”逐渐取代统一招聘的同时，日本企业也亟须重新审视以终身雇用、年功序列、轮岗工作制等为基础的传统的日本型雇用模式。在传统雇佣模式下，日本企业不对新入职员工进行具体的岗位划分，而是要求他们进行轮岗工作，其目的是培养可以应对公司所有业务的全方位人才，以备弥补岗位空缺等不时之需，员工的待遇也不是按照岗位、业绩，而是根据入职的时间长短来定，入职时间越长，待遇会越高。但是，这种雇用模式并不注重员工的个性培养，阻碍了员工个人能力的施展，不利于培养出真正适合岗位的优秀人才。在国际竞争激烈的今天，日本企业有必要舍弃以往的“轮岗制”工作制度，直接招聘符合具体岗位需求的专业型人才。在当前日本国内积极推行工作方式改革，追求多样化工作方式的背景下，与之密切相关的传统雇佣模式也势必要作出改革。

（刘树良为天津社科院日本研究所副研究员，张楠为天津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日语系讲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