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两则案例探讨动物防疫法中“病死”的合理解释

林志刚

（涿鹿县农业农村局 河北 张家口 075699）

《中华人民共和国动物防疫法》（以下简称“动物防疫法”）中“病死”一词一共出现了四次，分别为第十九条第三项、第二十一条第二款、第二十五条第五项和第七十五条。如何正确理解“病死”的概念对正确执行《动物防疫法》、规范动物防疫行政管理有着重要意义。笔者通过两则案例，做一阐述。

案例一：2020 年1 月，甲县刘某未申报检疫从甲县装运生猪20 头（每头价值约5,000 元）准备运往乙县某屠宰场屠宰，途径丙县境内发生车辆追尾事故，10 头猪被撞死，事故处理完毕后（10 头死猪尸体归刘某所有，对方按每头3,000 元赔付刘某，对车辆损坏也进行了适当赔偿），刘某继续驶往乙县，在乙县被当地动物卫生监督所查获。

案例二：2019 年11 月甲省A 县某养鸡场发生大火，一万只鸡被尽数烧死，养殖场主孙某将死鸡装车准备运往乙省B 县某地喂狐狸，途径甲省C 县某省界公安检查站被截获，检查站经简单询问后，将案件交由甲省C 县动物卫生监督所处置。甲省C 县动物卫生监督所接案后进行了现场检查，并经甲省A 县动物卫生监督所协助到该养鸡场实地了解，询问了当事人，证实孙某运输的鸡确属烧死。

关于案例一中10 头死猪尸体和案例二中死鸡尸体的处置，争论的主要观点有：

1）案例一中10 头死猪因机械撞击而死，案例二中的死鸡系被火烧死，都不属病死或死因不明的动物尸体，为防止动物尸体流入市场，应当责令刘某和孙某将动物尸体无害化处理，不作处罚。但是责令无害化处理（行政命令）的法律依据不明确。

2）死猪和死鸡尸体应以动物产品论，属于依法应当检疫而未经检疫的动物产品，对刘某应当按照《动物防疫法》第七十六条、第七十八条第一款和《动物检疫管理办法》的有关规定处理。

3）《新华字典》中病的解释为：生物体发生的不健康的现象，撞伤和烧伤都属于病，撞死和烧死自然也属病死，因此应当认为刘某和孙某都违反了《动物防疫法》第二十五条第五项的规定，应当按照《动物防疫法》第七十六条的规定处罚。

笔者同意第三种观点。理由如下：

首先，刘某运输死猪尸体和孙某运输死鸡尸体的行为都具有社会危害性，尤其对动物防疫法所保护的利益造成了损害，应当受到动物防疫法的非难。从兽医学上讲，动物尸体（不论何种死因）会因微生物复杂、频繁的活动而发生各种病理变化，不合理处置动物尸体的行为必然造成动物防疫风险的扩大。即使生前检疫合格的动物，其死后的动物尸体对动物防疫的影响也需重新、慎重评价，生前未经检疫动物的尸体就更毋庸多说。具体到上述案例，刘某和孙某运输的动物在生前都没有经过检疫，机械撞击而死和烧死都不能达到无害化处理的标准，其运输动物尸体行为造成的动物防疫风险必然存在。运输依法应当检疫而未经检疫的活的动物应当受到处罚，举轻以明重，运输（生前）依法应当检疫而未经检疫的动物的尸体就更应该受到处罚。

其次，按照文义解释的规则，“病”应解释为“生物体发生的不健康的现象”，“病死”应解释为“因病而死”。有观点认为，《动物防疫法》中的“病”都应该解释为动物疫病，笔者不同意这种观点。法律一经公布即是一种存在，行政相对人根据对法律的合理解释作出判断，并作出自己的行为，不能以所谓立法者意图取代正当的法律解释，那会令行政管理相对人不知所从，不利于社会的稳定。具体到《动物防疫法》，“动物疫病”在第三条第三款中作了专门规定，即“指动物传染病、寄生虫病”，而“病”在动物防疫法中并无特指，“病”当然不能解释为“动物疫病”，只能按照一般人对汉语言文字“病”的理解去解释，即“生物体发生的不健康的现象”，“病死”自然就是“因病而死亡”。“病死”按“动物疫病致死”解释，不符合法律解释的基本原理，也不恰当的限缩了《动物防疫法》的规制范围。

再次，将动物尸体按动物或动物产品论都是不妥的。“产品”在《现代汉语词典》当中的解释为“生产出来的物品”。《动物防疫法》第三条第二款规定“本法所称动物产品，是指动物的肉、生皮、原毛、绒、脏器、脂、血液、精液、卵、胚胎、骨、蹄、头、角、筋以及可能传播动物疫病的奶、蛋等”，因此，很难将动物尸体与动物产品等同。而且如果动物尸体属于动物或动物产品，就应当进入动物检疫的范围，相对人在运输经营过程中就应当提前申报检疫，这不符合法律逻辑，无疑是荒谬的。

最后，笔者认为法条中“病死动物”的表述是不准确的，应表述为“病死动物尸体”。《动物防疫法》中“病死”一词一共出现了四次，第十九条第三项表述为“病死动物”；第二十五条第五项表述为：“病死或者死因不明的”，因该条各项均系“禁止屠宰、经营、运输下列动物和生产、经营、加工、贮藏、运输下列动物产品”的内容，因此也是做“病死动物”或“病死动物产品”的表述；第二十一条第二款和第七十五条均表述为“病死或者死因不明的动物尸体”则语义较准确规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