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龙宝丰太和寺碑刻文化解读

2020-12-04 17:26黄正良
大理大学学报 2020年11期
关键词:宝丰太和云龙

刘 杰,黄正良

(大理大学民族文化研究院,云南大理 671003)

云龙宝丰太和寺始建于明代,为明清时期云龙一大佛教圣地。该寺建筑规模宏大,装饰富丽堂皇,耗资巨大,遗憾的是此寺已毁,仅遗存碑文三通。一通为清乾隆三十八年碑刻(阳刻《太和寺功德碑记》、阴刻《太和寺常住碑记》),一通为民国《修太和寺北耳碑记》,一通为民国《太和寺诸君和咏诗碑》,这些碑刻是研究宝丰太和寺发展史,以及宝丰盐业史、董氏家族史、移民史、文学史不可多得的资料。

一、太和寺碑刻遗存

乾隆年立碑刻原存太和寺废墟,现存董泽故居,红砂石质,字迹清晰,碑高200 cm,宽90 cm。碑两面刻文,阳刻《太和寺功德碑记》,文林郎乡进士,原任湖北来凤县知县鹤川李儆撰文,金泉后学赵启宇书丹,大清乾隆三十八年(公元1773年)剑川杨子超镌字,檀樾庠生董汝恕、董汝大、董汝久、董汝诚同立。碑首中央刻有一印章,篆刻“福緣義廣”四字,印章左右篆刻“保舍南相”四字。碑文记述了宝丰董氏家族源流、明代董氏开发宝丰盐业史、董氏创建太和寺的缘由等,该碑是研究董氏家族史、明清云龙盐业史、宗教史,以及南诏大理历史不可多得的资料。碑阴刻《太和寺常住碑记》,大清乾隆三十八年立,住持僧教明、密阳同刻,碑文所记太和寺田产四至较详,是研究清代太和寺产经济及云龙地名文化的重要资料。

《修太和寺北耳碑记》。云南府学教授董钦撰,碑已毁。碑文记述了清末民初董钦出资重修太和寺北耳房事宜,此碑文对研究宝丰太和寺发展史,以及云龙宝丰白族大姓与佛教发展关系史具有重要参考价值。

《太和寺诸君和咏诗碑》。碑原存太和寺,后来被毁,该碑幸得宝丰姚毓琪老师(已故)用心收藏才幸免于难。2007 年大理大学黄正良老师到宝丰下乡期间访得此碑。据黄老师介绍,访到此碑时,碑藏于姚毓琪老师家衣柜后木板夹层中,现存董泽故居。碑文记录了民国年间喜洲孝廉董维邦、喜洲增生董广元、石门陈桂荣、石门解坊松、石门张宪民、金泉段鉴、宝丰董坊、宝丰董钦、石门何显瞻、宝丰杨武勋等于宝丰太和寺和咏诗四十二首。所载碑文字迹清晰可辨,诗文不仅是研究太和寺历史的重要资料,而且也是研究云龙佛教发展史和文学史不可多得的文献。

二、太和寺碑刻研究现状

太和寺历史悠久,碑刻遗存文化内涵丰富,已引起学界关注。2008年黄正良、张浚、杨瑀编著《古镇宝丰》(云南人民出版社)收录《太和寺功德碑记》和《太和寺诸君和咏诗碑》。2009年黄正良《南诏清平官董成后裔对宝丰盐井的开发与贡献》(《大理大学学报》载)一文,引用了《太和寺功德碑记》的相关内容。2010年杨世钰、赵寅松等主编《大理丛书·金石篇》(云南民族出版社)又收录《太和寺功德碑记》,并附拓片。2014年黄正良《云龙山地白族古村宝丰宗教文化调查研究》(《大理大学学报》载)一文,对《太和寺功德碑记》中董氏与宗教信仰之关系进行了解读。2016 年何俊伟《云龙宝丰白族家谱的特色及价值》和《云龙宝丰白族家谱文化解读》(《古镇宝丰历史文化研究论丛第二辑》载)二文对《太和寺功德碑记》进行了部分解读和引证。此外,2018年黄正良主编《云南佛教碑文辑释》(国家社科基金项目研究成果)一书,对《太和寺功德碑记》《太和寺常住碑记》《太和寺诸君和咏诗碑》《修太和寺北耳碑记》碑文进行了录文和注释。

综上,学界已开始关注太和寺碑文,已有一些研究成果,但存在的问题有:一是关注的人还不多,没有形成学术影响;二是碑刻研究大多停留在录文、注释和资料引用上,缺乏全面、系统深入的文化研究。因此在前人研究基础上,对太和寺遗存碑文进行一次综合、系统的文化解读,重要而必要。

三、太和寺碑刻文化解读

(一)关于董氏族源

从遗存碑文看,宝丰董氏族源发展轨迹可分为两个阶段:一是南诏时期南京董氏入籍大理,始祖为董成;二是明代喜洲白族董氏入籍云龙宝丰,始祖为董万卷。

1.南京迁入大理董氏世系

《太和寺功德碑记》载:“董氏,东吴缙绅望族,世家金陵。自唐贞观间筮仕南诏,以咸通元年奉遣入觐,八年归国,擢布燮官者,鼻祖讳成公也。”又民国《大理史城董氏族谱·边臣》载:“董成,原籍南京,唐时入滇,为南诏清平官,咸通七年入朝于唐,召见赐赏而还。”碑记和谱牒记载大体一致,结合两个文献,可以勾勒出明董万卷以前落籍喜洲董氏一族谱系如下:

董成(唐)——(缺七代)——董生——董诚——董升——董庆(宋末)——董明(元代)——董惠(元代)——(缺五代)——董万卷(明代)

董成,南诏清平官,大理喜洲人,唐懿宗咸通元年(公元860年),南诏蒙世隆派董成诣成都,坚持以敌国礼相见,剑南西川节度使李福辱之,不屈,拘馆驿。七年,召至京师,见于别殿,赐衣物甚厚,慰遣还国〔1〕。善诗,有《听妓洞云歌》《思乡作》二首,收入《全唐诗》〔2〕。董成为大理喜洲董氏始祖。

参民国《大理史城董氏族谱》和《太和寺功德碑记》知董成后二至八世无志记,第九世董生,第十世董诚,第十一世董升,第十二世董庆、董宝(宋末)。元代董庆生董明、董赐,董明生董惠,董万卷为董惠第六代孙。

2.喜洲迁入宝丰董氏世系

大理喜洲董万卷入籍云龙宝丰有三支:一支为董万卷,一支为董诏,一支为董诰〔3〕。

董万卷一支。《太和寺功德碑记》载:

前明翰林院敕授文林郎杨公士云,犹系宗人别继至,探得卤脉灵源,纠合三五大户首事开井,有功鹾政者,岁贡士万卷公也……万卷公为惠公六世仍孙,雁行三。昆季生子汉纪,以明经出仕巴蜀,明通府典仪簪笏,弓冶之一线复中兴焉。若夫肇造鸡园净土,为寺之开山檀樾主者,即汉纪公所出之冢子在和先生也……而象贤之裔,果如所期,无不敬承休烈者。公子国学生德瑞,孙庠生明弼、庆余,类皆孜孜向善,有祖父风。再传及曾孙子高,为愚先伯父钟爱门徒,警悟敏捷,蚤列胶庠,惜青青无禄,促去修文,仗内君杨氏守志抚孤,效彼画荻和九之佐读。是以长郎愤修,仲氏承修,二子立名,孙支繁衍,入泮者三,重孙亦采芹者二,均及目睹。〔4〕302

以上碑文记述了董惠六世孙董万卷携孙董邦宪入宝丰开发盐井,落籍宝丰,宗支繁衍,家业兴旺的历史。文中杨士云,字从龙,号弘山,别号九龙真逸,喜洲人,杨士云本姓董,因过继给喜洲杨氏,故姓杨。1517 年中进士,选翰林庶吉士,后任工科给事中等,后辞官回乡,隐居著述近十年。著有《黑水集证》《郡大记》《律吕》《天文》《咏史》《宏山语录》等,今存《杨宏山先生存稿》十二卷收入云南丛书。董万卷,董惠四世孙,号怀山,成化间崇祭县学孝子祠,宝丰董氏开山鼻祖,生董汉纪、董汉缙、董汉绅三子,归葬弘圭山。从碑文知杨士云为宝丰盐源发现者。董邦宪,字在和,贡生,例选知县,无心做官,从事盐业,生平好善,发迹后出资修建宝丰太和寺、永平玉皇阁、漾濞云龙桥。其余子孙不再多述。从碑文所记明清宝丰董氏家族成员,结合民国《大理史城董氏族谱·世系》,可勾勒出明清董万卷一支家族世系如下:

董惠(元代)——董光——董俊——东森——董万卷(明成化年间入宝丰开盐井)——董汉纪(四川知县)——董邦宪(入籍宝丰)——董隆——董容——董宽——董昌世——董振裔——董绍舒——

董诏一支。《修太和寺北耳碑记》载:“夫寺名太和寺,中供奉之祖,若宗不特。邦宪公一支迁云以前,迁云以后,至清乾隆间,详列靡遗,即诗公、诏公、诰公三支,亦皆历代相沿,一体奉祀。”从碑文知太和寺不仅是董邦宪一支的宗庙,也是董诗、董诏、董诰三支的共同宗庙。《大理史城董氏族谱》载:“十九世诏,义次子。诰,义三子,移寓云龙州雒马井。”〔5〕而据清康熙二十八年《岁进士三仕外翰岑董公墓志》载:“祖诏公于嘉靖年开创石缝、河边二井,寄寓雒马。”可知董诏是继董万卷之后来到宝丰开井制盐,但其始祖都为南诏清平官董成。其世系大体可勾勒如下:

董惠(元代)——董光——董长——董勉——董义——董诏——董歧——下略

综上,宝丰董氏原籍南京应天府金陵县五里桥,唐贞观间落籍大理喜洲,世代为官,成为洱海周边的望族。明成化间,董万卷入云龙宝丰开发盐井。明嘉靖董诏入宝丰开发石缝、河边二井。洱海周边董氏、杨氏、段氏、尹氏等白族大姓的迁入,有效推动了宝丰盐业社会的发展,宝丰很快成为云龙八井中产盐最多的地方,于是云龙州因盐而治,明崇祯二年(公元1629 年)至民国十八年的三百年间宝丰成为云龙州政治、经济、文化中心。

(二)关于太和寺

太和寺发展历史未见史载,但从遗存碑文和董氏族谱可获得一些信息。下面以碑文和董氏族谱为切入点,就太和寺地理位置、规模建置、田产、重修情况作一探析。

1.太和寺地理位置和佛教地位

《太和寺功德碑记》载:“云阳诸大招提,僻静弘敞,首推太和寺。寺踞州治四里许,其创始落成历有年所,实董氏专门香刹。”文中“云阳”,指云龙州。从碑文和实际采访调查得知,董邦宪所建太和寺位于今宝丰古镇德隆山,距古镇2 km左右,坐西朝东,建筑规模宽敞宏大,为明清云龙州第一大佛教寺庙,现已毁。

2.始创太和寺规模建置

关于太和寺的规模建置,目前无正史资料可考,唯有《太和寺功德碑记》对其记载较详。碑载:

爰就龙山之麓,蠲卜吉壤,坐庚向甲,宏启梵王宫,台阶递进,殿宇三层,大殿冶毗卢金像,配以善慧如来,左伽蓝,右达摩。两庑建斋堂禅室,倒座铸韦陀金身。次殿奉,中三教藻绘庄严,两掖起祠堂、官厅。外殿塑金刚二尊。迎面竖牌坊一座,坊外凿池,池上砌石桥。灌园则长流醒目,多培佳卉,经营结构,备极安详,广置常住。〔4〕302-303

从上文知,太和寺为一进三院,大殿供奉大日如来、善慧如来、伽蓝、达摩。次殿,中间供奉三教圣像,两耳设董氏宗祠和官厅,外殿塑金刚二尊,两厢房设斋堂和僧人居室,门前竖牌坊一座,牌坊外凿池塘,池上建石桥,周围建花园。可见太和寺规模宏大,富丽堂皇,是集佛、道、儒和宗庙祭祀为一体的宗教活动场所。

3.太和寺田产

明清时期云南边地佛教兴盛,大理白族地区的佛教寺院经济得到长足的发展,并且在不同地区、不同民族、不同宗派的情况下,形成了不同类型、具有显著民族宗派特色的佛教寺院经济〔6〕。宝丰太和寺在盐业大户董氏的经营下,无论是寺庙建设,还是寺院田产都得到较大发展。《太和寺常住碑记》载:

一常住陆地一块,坐落盖登东至箐,南至埂,西至月台岭下,北至路主持耕种。一寺坐落龙山之麓,西北隅其基址,园圃连山场隙地,东至大路连陆地一块,西至路,南至干场直上干沟连陆地一块,北至箐住持栽种。一段坐落江外,干地大小共陆坵,左右俱系赵姓田,原租一石,佃户张阿细佃种。一段坐落旧州西箐口,东西至垦,南至水扬,北至路,原租一石,佃户张问政佃种。一段坐落上甸尾村下南首,东至段姓田,南至垦,西至班役田,北至沟,共拾捌坵租贰石佃户施干佐佃种一段坐落上甸尾村连前段沟下,原租四石,佃户施干学、李有和佃种。一段坐落下甸尾村后,原租一石,佃户李有和佃种,此柱共同永卖与佃户等,粮折出银系推己自用,将汤涧李遇阳佃种,南村岭冈田底补入寺,一石随粮伍升,折出本寺上完。一段坐落下甸尾村下沟北,大小共七十坵,原租四石,佃户李有和、李庶佃种。一段坐落下甸尾隔前段,北二垦,原租叁石,佃户李青佃种。一段坐落汤涧清眞寺门首直下,东至沟,南至大路,西至坟,北至垦,租陆石,佃户马宗义佃种。一段坐落汤涧顺河北,东至沟,南至河,西至小沟,北至垦,原租二石四斗,佃户李盛佃种。一段坐落汤涧顺河北,东至马九万田,南至河,西至尹家田垦,北至小沟,租贰石四斗,仙户张四第弟兄佃种。一段坐落汤涧南村山脚大沟外,东至李攀桂,田南至沟,西至李盛田,北至杨际泰田,租陆石佃户李盛段成佃种。一段坐落汤涧南村甸内,东至本家田,南至本寺田,西至李崶田,北至垦租壹石伍斗,佃户马宗义佃种。一段坐落汤涧顺河南边,东至马汝林田南,西俱至小沟,北至河租玖斗佃户李豪佃种。一段坐落汤涧南村东首,东至本家田,南至山脚,西北俱至沟,租壹石伍斗,佃户李遇阳佃种。

从碑记田产四至可以看出,明清宝丰太和寺田产较多,涉及区域较广,东至沘江流域,西至澜沧江流域的旧州、汤涧一带。《太和寺功德碑记》载:“寺踞州治四里许,其创始落成历有年所,实董氏专门香刹。”可知,太和寺田产实为董氏田产。

4.太和寺重修情况

从碑记可知太和寺自明代创建以来,仅在民国年间重修过一次。民国董钦撰《修太和寺北耳碑记》载:

辛酉赴榆应选,后渡洱海,陟鸡山,与佛有缘,亲睹佛光,遂皈依祝圣寺宝三和尚。至是西山日暮,万念皆灰,慨四大之皆空,惟三宝之皈命。庚午鸟倦飞回,为胞兄午桥请,获鸡山怀空法师等赴寺,补祝六秩悬弧见正。中殿、大门、北厢虽岿然独存,然风霜兵燹,墙壁飘摇,此外则一片瓦铄,蔓草荒烟不堪目覩……即桑梓士夫应同护惜,间尝阅历,正式丛林之建造,正殿旁须置两耳:一供禅师,一供檀越,名山梵宇类皆如是。本寺以地形陡峻,两耳付之阙如,免为有识高僧所些议。钦因不避艰险,不惜金钱,先由北耳着手,劈地开山,上栋下宇,颇形吃力。南耳地势稍平,较易施工。南厢倾圯已久,拟来年同南耳一并修恢复。本寺系庚山甲向,正向开门,绳以堪与理气,及审察山水形势,均觉非宜,拟改为丑方,开门则形理兼擅其胜。此外一切坍塌缺陷陆续培修,俾臻完善。寺前后广植松柏、核桃,不独占缀风景,抑储将来培修资料。

碑文作者董坊(1870—1932),字燕朋,号午桥。曾任民国云南两届省议会议员、保山县县长,倡修功果桥,出资重修太和寺南北两厢房,修缮一切坍塌缺陷的地方,并在寺前后广植松柏、核桃等。

(三)关于“三五大姓”与宝丰盐井

宝丰盐业社会的发展离不开外来移民的参与,其中大理洱海周边的白族大姓就是宝丰盐井开发的拓荒者和守护者。《太和寺功德碑记》载:“……探得卤脉灵源,纠合三五大户首事开井……。”这里的“三五大户”指的是什么人?查阅宝丰现存历代家族谱系和墓志,结合口述资料,得知他们是来自洱海周边的董、赵、尹、杨、王等白族大姓。下面结合现存宝丰谱牒,就赵、尹、杨、王作一探析。因董氏上文已论述,在此不再论述。

1.赵氏与宝丰盐井

清光绪乙巳年(公元1905 年)《赵学先时敏墓志铭》载:“原籍金陵大宾,自南诏时家于叶榆之喜洲,……迨有明嘉靖始祖瑞河公首事开井,遂赴居金泉焉。”可见,赵氏祖籍是南京,南诏时落籍大理,赵瑞河于明嘉靖年间由喜洲入宝丰开发盐井,并落籍宝丰。

2.尹氏与宝丰盐井

据尹氏族谱《报本追远》载:“原籍山西平阳府洪洞县人,太祖公讳俭……叔高太公生一子介公随任越后,官籍太和喜洲。至万历年间,銮、茂二公始迁云龙,同董、赵二姓并开金泉盐井,故世籍于宝丰。”从族谱记载可知,喜洲尹氏入籍宝丰开井的始祖是尹銮、尹茂。

3.杨氏与宝丰盐井

据《杨氏世系表》载:“汉建兴三年随武侯入滇落籍喜洲,至二十五世杨玉芝于明正统间入籍云龙宝丰。”〔7〕《弘农杨氏统宗世系族谱》载:“鼻祖玉芝公于明正统癸亥年(公元1443 年)进雒马井……与董万卷共同经营河边井、石缝井。”对照二族谱,发现宝丰杨氏始祖为二十五世杨玉芝,其有子杨裕、杨禧,均立业云龙宝丰五井,其中宝丰《杨氏世系表》所载杨氏为杨禧一支。又《杨姓尹姓三宗原委记》载:“铜匠杨,原籍江西,始迁太和,继至云龙开井……桃树杨,原籍邓川,迁始祖杨璜始迁入云龙。”由此可知,宝丰杨氏有来自喜洲和邓川两支。

4.王氏与宝丰盐井

《王氏家谱》载:“始祖王景隆,原籍南京应天府,举进士及弟,任大理府太守,至明正德,……遂入籍大理喜洲。”至始迁祖“王经,于明嘉靖初年举孝廉,候选陕西西安府长安县知县。官后从父命返滇,至五云宝丰井,功成入籍……王氏,世承盐产业,代代出名人”。由此可知,宝丰王氏明嘉靖年间由喜洲迁入宝丰井落籍,家族兴旺发达。

(四)关于宝丰董氏的信仰世界

太和寺既是儒、道、释三教的信仰空间,又是董氏祠堂。为什么董氏要将宗祠和佛教合在一起呢?我们知道,随着宝丰盐业的发展,外来移民不断增多,盐业生产竞争力加大,作为早已因盐发迹的董氏家族,希望在宝丰的盐业社会生活中始终占主导地位,在经济上和政治上永立不败之地。为达此目的,董氏除了需要家族内部的自强,还需要通过积极参与教育发展、组织宗教活动、开展公益事业等来提高自身在地域盐业社会中的影响力,以此推动董氏家业发达和盐业经济的繁荣发展。具体表现如下。

1.重儒学,弘扬优良家风

《太和寺功德碑记》载:

而象贤之裔,果如所期,无不敬承休烈者。公子国学生德瑞,孙庠生明弼、庆余,类皆孜孜向善,有祖父风。……董氏自前唐迄今迁居至,再序历数百余年,人经十数余辈,箕裘之绍述,槐市之衣冠,仍旧昌炽,未或凋零。溯厥所自,端由忠厚积德,种善果以广福田,固宜垂裕后昆而食报未艾也。

又民国《大理史城董氏族谱·祖训》载:

历代我祖,垂有遗训,于今审之,孙子敬听:曰教曰弟,曰忠曰信。礼义廉耻,谨言慎行。读书明道,克念作圣。勤力务本,守己安分。外睦乡邻,内肃家政。树德务滋,除恶务净。毋为财痴,毋为酒困。寡过修身,必有余庆。倘有不肖,背逆不顺。品行不端,举止不正。顺厥家风,辱及同姓。人所共耻,神所必愤。各宜小心,时自谨慎。闲邪存诚,行不必径。昔在颜子,四勿自禁。程子继之,四箴垂诫。有过当改,迁善思近。日有所得,年必增进。积福孔多,受天之荫。告我子孙,勉为良俊。不坠先声,不乖成宪。钦哉训词,永言受命。”

从家训可以看出董氏以儒学为本,通过言传身教,世代传承坚守,才获得自唐迄今的兴旺发达。

2.佛教信仰

董氏修建太和寺,意在给宝丰民众一个神圣的宗教教化空间。如《太和寺功德碑记》载:

时流寇蜂起,多方未靖,兼以迟暮嵫景,无心宦达,乃默祷于圣真,惟求进步,后果如愿,谢却尘缨,爰就龙山之麓,蠲卜吉壤,坐庚向甲,宏启梵王宫……先生此举,糜费万金,而恪供三宝,可谓诚于信善矣……董氏自前唐迄今迁居至,再序历数百余年,人经十数余辈,箕裘之绍述,槐市之衣冠,仍旧昌炽,未或凋零。溯厥所自,端由忠厚积德,种善果以广福田,固宜垂裕后昆而食报未艾也。

又《修太和寺北耳碑记》载:

邦宪公生当明季,虽不至如当今混乱,然苻萑烽烟,伤心惨目,与其陷溺尘缘,不如诞登觉岸,是以庄严华藏,启壮丽之招提,镕冶毗卢,设威严之圣像。夫佛敎圣集大成,厥惟释迦牟尼,我辈处娑婆世界,释迦即为敎主。然不庄严大雄而独庄严华藏者,以华藏世界不惟范围三千大千世界之娑婆,即去此十万亿佛土之西方极乐亦包孕其中也。又佛教十宗,密宗特为神异,毗卢即密宗之主。邦宪公顶礼大日如来,其深得佛学三昧乎?钦幼读儒书,执唐韩昌黎、宋欧阳文忠、明王文成辟佛学说,既又触共和毁佛风潮,目击末流,四众赖常住以偷生者,犹小也。莫甚于盗淫相习,以院宇而藏姤纳污,藉般若以清谈者,犹显也。莫甚于权利是图,假宗敎以夤缘笼络世道人心,关系非尠,亦尝极力诋诽矣。旋身膺锢疾涉猎内经,旁通内典,觉佛学大精深,间有儒家所不及者。其阳托乎?佛者即其阴背乎?佛者也。辛酉赴榆应选,后渡洱海,陟鸡山,与佛有缘,亲睹佛光,遂皈依祝圣寺宝三和尚。

从碑文所记董氏对太和寺的修建、修缮、广施田亩可见,自明代董邦宪至民国董钦一代,董氏世代信仰佛教。

四、太和寺碑刻价值

(一)宗教研究价值

太和寺每篇碑文都涉及佛教内容。如《太和寺功德碑记》不仅涉及祖先崇拜,而且还涉及儒、道、释三教,其中佛教内容较多,这些信息对研究明清云龙宗教史具有重要价值。《太和寺常住碑记》所记太和寺田亩四至较详,是研究明清云龙寺院经济不可多得的资料。《太和寺诸君和咏诗碑》追忆了明清董氏佛教信仰,详述了董氏对佛教的虔诚和贡献。《太和寺诸君和咏诗碑》每首诗都涉及太和寺佛教内容,认真研究这些诗,可以挖掘太和寺的大量佛教信息和奇闻轶事。

(二)历史研究价值

《太和寺功德碑记》《太和寺常住碑记》《修太和寺北耳碑记》所记董氏家族史、盐业史、寺院经济史、移民史较丰富,这些信息对研究汉族移民入滇史、白族史、盐业史等具有重要参考价值。《太和寺诸君和咏诗碑》追述明代至民国宝丰董氏发展历史较详细,这些信息不仅对研究宝丰太和寺历史有重要参考价值,而且对研究宝丰历史发展也具有重要意义。

(三)文学研究价值

《太和寺功德碑记》《太和寺常住碑记》和《修太和寺北耳碑记》行文流畅,逻辑严密,层次清晰,叙事清楚,是难得的记事碑文。特别《太和寺诸君和咏诗碑》所载四十二首和咏诗虽然多为地方乡土文人唱和之作,但内容丰富,较接地气。如段信古咏三奇摄影:“香刹而今几岁华,庄严古佛踞莲花。耳环一串和良冶,嘴角千秋放彩霞。年代云遥传盛事,精诚所结岂浮夸。吟成俚句嵌东壁,后世兴观信感嗟。”段信古,1876 年生,清末廪生,精于诗文、书法。其诗文通俗简练,平仄、对仗工整,诙谐有趣。此诗题目三奇指的是太和寺“毗卢放光、洞宾属对、古柏龙迹”。这首诗写的是第一奇“毗卢放光”。此诗以律诗的形式将太和寺悠久的历史、宏伟的建筑、惟妙惟肖的圣像,以及董邦宪夫妇倾尽家资,诚信修建太和寺历史写得淋漓尽致。诗中“耳环一串和良冶”指董邦宪夫人诚心舍金耳环熔铸毗卢金身一事。《五云董氏家乘》载:“寺中以铜冶者,大殿正中毗卢趺坐,高约七尺五寸。两旁站善慧如来,俱高五尺有其。倒坐韦陀,高亦将及五尺。佛棹供奉释迦太子,高约二尺七八若,西方三圣,高不过一尺八九而已。正殿香炉重约七八百斤。中殿香炉亦重五百斤不下。相传开铸时,各像及香炉一火成功,惟毗卢像三镕不就。经铸工面请邦宪公及其夫人,以积诚未至,难免一篑功亏,夫人即将仅留耳佩金环舍入炉中,始达圆满目的。迄今及三百年毗卢圣像不时于左嘴角舒放祥光,白色稍间五彩,形如朝上月钩,映射二三尺许,同辈中多有及身瞻仰言之凿凿者。夫佛像慈悲庄严,惟妙惟肖,为有目共睹。若特现异彩,则与佛经历历所载放大光明,并夙闻四川峨眉朝普贤之明灯,及辛酉冬钦赴鸡足山亲睹九重华严之佛光仿佛相似。佛法玄妙有令人不可思议者,此为寺中第一奇。”这也许是一个编造的故事,但折射出董氏夫妇积德从善,诚信处事的美德。诗文没有直接颂扬董氏夫妇美德,但以一个典故来点化,有此时无声胜有声之感。在四十二首和咏诗中佳作不少,在此不再赘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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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州府到乡村 这里走出过云南大学的首任校长辉煌之后的寂寥 云龙宝丰村
一群土专家的“集结”——宝丰村的“技术员”也能治好农业“杂症”
一个贫困村的“暴富”——宝丰村的农业也能让人“吃撑”
苏云龙作品
太和三足石砚及古砚演变简析
论张载的宇宙本体论及其成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