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凶

廖国华的家人终于在25年后等到了真相大白的这一天、“南京医学院女生被杀案”中的冤魂终于在28年后得到告慰、“浙江第一悬案”在22年后最终告破……这背后是一代代警察接力追凶的奋斗史。2020年8月26日，习近平总书记向中国人民警察队伍授旗并致训词，习近平说：“实践证明，我国人民警察是一支党和人民完全可以信赖的有坚强战斗力的队伍。”

命案积案像一块石头，压在被害人亲属的心头，不管过去多少年，真相不明的阴影一直笼罩着他们的人生;命案积案也像一团雾霾，环绕着所有参战民警，不管岗位变换多少次，一份未完成的使命一直铭刻在他们的脑海。

目前，全国仍有相当数量的命案积案没有破获，公安部刑事侦查局有关负责人说：

刑侦工作是打击犯罪的一把尖刀，老一代刑侦人为维护社会治安稳定作出了巨大贡献，为我们树立了敬业、执著、拼搏的刑侦精神。他们把优良作风传了下来，同时也把“未完成”的工作交给了后来人。我们只有接着干，别无选择！不管过去多少年，不管面临多少困难，这些积案始终是我们对人民的欠账，我们要发扬敢打必胜的攻坚精神，向命案积案发起总攻，不破不休！

时间是一把双刃剑，既可以掩埋过往，也可以揭开谜底。2016年公安部发起的命案积案攻坚行动，坚定了各地公安机关侦破疑难案件的决心，加大了攻坚力度。全国命案积案破获数量从2016年的863起增长到2019年的1751起。北京、山西、内蒙古、吉林、黑龙江、浙江、安徽、福建、山东等地公安机关均开展了专项行动。

经过不断改革创新，刑侦基础工作更加扎实，技术手段更加先进，资源更加丰富，整体侦查能力已经实现了质的飞跃。公安部紧紧抓住有利战机，乘势而上，2020年4月中旬，公安部组织开展“云剑-2020”行动，把命案积案攻坚作为其中一项重点工作。

截至2020年12月8日，2020年全国公安机关共破获命案积案5281起，其中共侦破20年以上的积案2476起，是前4年侦破积案数的总和。全国公安机关将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变成可能，这是利用新技术、新战法取得的战绩，更是一代代公安警察前仆后继、矢志不渝而取得的胜利。

2020年9月30日，第七个国家烈士纪念日之际，公安部刑侦局全体民警列队来到中国警察博物馆英烈馆，向公安英烈敬献鲜花，向公安英烈墙深深三鞠躬。英烈墙上，1000余枚镌刻着公安英烈名字的小铜牌闪闪发光。仅2020年前8个月，全国公安机关有207名民警、102名輔警因公殉职。

4月29日，福州市公安局刑侦支队八大队大队长刘炜，在和同事研究涉黑恶案件线索时，突发胰腺炎晕倒。7月10日凌晨，年仅47岁的他经抢救无效去世。

5月10日，上海市公安局刑侦总队会议室，钱海军突然用手捂住胸口倒在了座位上，手中仍然紧紧攥着案卷。当晚，从警28年、年仅50岁的钱海军经抢救无效去世。

8月9日，驻马店市公安局犯罪侦查支队情报信息大队大队长刘波在值班期间突发疾病，不幸因公殉职，年仅54岁。

……

“我志愿成为中华人民共和国人民警察，献身于崇高的人民公安事业……为维护社会大局稳定、促进社会公平正义、保障人民安居乐业而努力奋斗！”入警誓词，正是一代代公安警察对案件“不破不休”的初心。★

“南京医学院女生被杀案”侦破细节

民警佯装亲昵地拍嫌犯的腰说“你来一下”，

在客厅将嫌犯按住后，一把枪直指其脑门

南京刑警等待这一刻，足足等了28年

从到江苏省南京市公安局刑警支队工作起，杨俊就从同事口中了解了“1992·3·24南京医学院女生被杀案”这起悬案。每年的3月24日，他都会目睹遇害女生白发苍苍的母亲走进支队领导办公室，很长时间之后才下楼。杨俊目送老人蹒跚离去的背影，暗自在心里说：“身为南京刑警，我一定要和同事们一起努力，不抓住凶手绝不罢休！”

老人常说的一句话是，希望能在有生之年看到凶手被绳之以法

案件发生在1992年3月20日晚，原南京医学院（今南京医科大学，下文简称南医大）88级女学生林某，在学校教学楼一间教室上晚自习后不知所踪。3月24日，有人在校园一处窨井里发现了一具女尸，正是被人杀害的林某。案件轰动一时，并引起社会广泛关注，江苏省、南京市及鼓楼区三级公安机关全力以赴展开侦查工作。

经过细致排查，南京警方在教学楼门洞里发现了喷溅状血迹，确定教学楼为第一现场，并在林某身上提取到了凶手的生物检材。警方在校园内进行了比对，并将调查范围扩大到方圆2000米的居民小区。警察挨家挨户调查走访，排查重点线索1万余条，均逐一核查到位。然而，由于当时道路上没有监控探头，刑事技术手段尚不发达，侦查工作陷入僵局。

28年来，几代公安民警对这个案子执著追索，但谁也想不到案子会拖这么长时间。曾在南京市公安局刑侦支队做侦查员的叶宁在《难以释怀》一文中写道：

每年的3月24日，我都难以释怀。基于保密的要求，我不能对二十年前（《难以释怀》写于2007年，改于2012年）的3月24日，一个不幸的女孩被害这件事透露什么信息。当年起初是大兵团的作战，我并没有直接参与这个案子的侦查。案发后，料理完死去女大学生的后事，死者那人到中年的父母带着巨大的伤痛回家去了。第二年的3月24日，不幸女孩的父母千里迢迢地赶来，到女儿曾经的校园里祭奠他们的爱女，然后到刑侦支队，找领导打听案件侦破的进展情况。从此开始，以后每年的3月24日，老两口都要到女儿人生走到尽头的伤心地，默默凭吊他们的女儿，然后转到我们这里，打听一下这一年中案件的进展。我们大案队的兄弟谈到这事，谁都不愿意再谈下去。

也许是不经意的一瞥，让我无法觉得自己是个局外人。那就是在第四或第五年后的3月24日，我无意间见到了这两个伤心的父母。

那天下着清明前常有的雨，我看到这两个已显老的中年人互相搀扶着踯躅而来，轻车熟路地进了支队长的办公室。有认识的人和我说“这是3·24死者的父母”。我的心一下子揪住了，在此之前我听过他们的事，没想到他们这么准时地来了。

更害怕想起受害者女儿的那句话：“我相信爸爸的血不会白流。”

案子一破，现任局长把消息一一告诉曾经参战、已退休的老民警

将乐县隶属于福建省三明市，是一座历史文化古县，有着近2000年的历史。案发地博物馆曾是北宋理学家杨时后裔祭祀先祖的祠堂。直到现在，在博物馆里行凶杀人的案件在全国都属罕见。廖国华被杀，震惊中央。

博物馆案发，现场惨不忍睹

1995年7月6日上午8时许，福建省将乐县公安局接报一起重大案件：县博物馆副馆长廖国华被人杀害在岗位上。

縣公安局刑事技术痕迹勘查员郑继伟第一个赶到现场，他出过各种各样的现场，但是当他看到廖国华遇害的惨状时，还是震惊了。

现场在博物馆一楼文物展厅前面。廖国华几乎成了血人，血泊在他身下大量淤积，从过道向文物展厅、值班室、办公室、博物馆大门四处散开。地上散落着两副眼镜、手电筒和几把锋利的锯片。

可以想象，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惨烈的生死博斗。为了给同事争取时间，郑继伟快速划分出保护区域和可步入区域。

经过现场勘查，博物馆有两处门锁被撬，一处是西厢房的边门，地上留有大量木屑和木片，另一处是文物展厅的大门。警方判断犯罪嫌疑人翻墙进入大院，从边门钻洞撬锁进入博物馆大厅。

从大厅往展厅走的过道是一座天井。廖国华的尸体就在这里，这里也是打斗最激烈的地方。地上有廖国华使用的警用手电筒。由于打击力度大，手电筒头部已经扭曲。地面血量很大，墙面上有下滑状血迹，地面和草叶上有滴落血，警方由此判断嫌疑人很有可能在打斗中受伤。

经清点，展厅内的1000多件文物均未丢，包括当时将乐博物馆珍藏的一件国宝级文物——宋代鸡首壶。

路闽泉是当时将乐县公安局唯一的法医。接到出现场的通知，他提起检验箱就往外跑。

路闽泉到达现场后，心情格外沉重。廖国华身中31刀，从口到耳边被割了一条大口子，右颈动脉被割断，心脏被扎2刀。

由于案发时下雨，加上地面条件不好，现场勘验人员只提取到半枚血足迹。虽然现场留下了激烈搏斗的痕迹，可没有提取到犯罪嫌疑人的指纹。那个年代，指纹是刑侦技术的“第一把交椅”，它可以起到直接认定犯罪嫌疑人的作用。

路闽泉竭尽全力把尸体检验工作做得细之又细，并且对现场提取的血样进行了血型检测，结果发现两种血型，被害人廖国华是A型血，嫌疑人是B型血。在当时的技术条件下，除此之外，他似乎做不了更多的事情。但是，他下意识地认为，他还可以再多做一些事。他说：“看到廖馆长牺牲得那么壮烈，我就想要多提取一些东西。当我听说没有提到指纹和足迹后，就想多提一些血样，为破案增加一点儿希望。”

木门槛上有血，路闽泉削下薄薄的几片老木头;草叶上有血，他就小心翼翼地把草叶摘下来;瓦片和地面上有血，他就用纱布蘸取。回到检验室，他把提取到的十几份检材妥善处理，木片、草叶放在安全的地方晾干，先收进牛皮纸袋，再套上一个塑料袋，最后装进一个大信封，写好标签。“我们那个年代，靠的都是一些土办法，牛皮纸防潮，塑料袋防水、隔离空气。”

凶手就像是人间蒸发一样，了无踪迹

廖国华是土生土长的福建省将乐县人，从19岁起先后在18所山村学校任教，多次被县、乡评为先进教师。1986年，组织安排他担任将乐县博物馆副馆长，当年他46岁。他到任后，立下“人在文物在，我与文物共存亡”的誓言。

那时候，博物馆人少，缺乏物防技防设施，廖国华经常在博物馆值班，基本没在家过过春节。

廖国华为保护文物跟歹徒殊死搏斗的事迹传开后，将乐百姓被深深地感动，要求公安机关尽快将凶手绳之以法。

专案组确定了四个排查重点，一是外来人口，特别是案发后立即离开将乐的人员;二是有盗窃前科的，特别是有不良嗜好又劣迹斑斑的人员;三是对文物感兴趣、有一些文物知识的人;四是新近受过伤的人。

戴燕明当时是将乐县公安局巡警大队的新警，他与另外三名民警组成了一个小组，专门负责排查文物爱好者。对于文物爱好者，专案组要求人人见面，一一排除作案可能。花了几天时间，他们见遍了县内和县外与本县有往来的所有文物爱好者，但是一无所获。

留在现场的眼镜和锯片也是关键，仅第一天，专案组就请了两千多人进行辨识。可这两样东西太普通了，没有任何收获。而留在现场的鞋印因为模糊也没有鉴定价值。

四五天下来，专案组排查和走访了县城及近郊约6万多人、废旧物品收购点近20家。民警们像过梳子一样，一户不漏地排查了一遍，可是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为了尽快协助警方破案，将乐县电视台连续播出廖国华被害消息，发动广大人民群众参与破案，依然没有线索。

难道凶手逃出了将乐？

专案组早就考虑到了这一点，排查了案发当天乘坐县际班车人员80余人、中巴车20辆、龙马车45辆。将乐警方还跨区县作战，请求相邻县市公安机关加入侦破工作。然而，凶手就像是人间蒸发一样，了无踪迹。

三个多月过去，案件没有取得任何实质性进展，几乎成了一起悬案。

两次比对，两次失望

长达数月的集中侦破无果，专案组只能撤下来。案件转到了刑侦大队手上。

时任刑侦大队长的柯勇压力很大，他特别害怕廖国华的遗孀林顺銮来单位询问案件进展情况，更害怕想起廖国华的女儿说的那句话：“我相信爸爸的血不会白流。”他下决心，无论多么困难，都一定要将凶手捉拿归案。

林顺銮也一直等待着那一天。谁也没有想到，这一等就是25年。

在这25年里，将乐县公安局长和刑侦大队的民警换了一茬又一茬，但无论是调出的，还是新来的，谁也没有放弃。他们每一年都会重新启动案件侦查，任何一点线索，都会让他们全力以赴。

1996年春节前，将乐县公安局抓获了一名犯罪嫌疑人，从年龄、身高等特征上看与专案组分析刻画的嫌疑人十分相像。那时候，DNA数据比对对很多人来说还很陌生，局党委听说公安部物证鉴定中心可以做检测，就指派路闽泉赶赴北京。

这是路闽泉生平第一次去北京，他心里满满都是希望。他只拎了一个小包，里面装了几件衣服，把装有血样的牛皮纸袋夹在衣服中间，以防丢失。那时候，从将乐到北京，要先坐长途车到厦门，再坐两天一夜的火车。在车上，他没怎么睡，也没怎么吃。

下了火车，路闽泉就迷路了。他几经打听，好不容易找到了公安部物证鉴定中心，把犯罪嫌疑人的血样和现场提取的嫌疑人血样递给了收检员，“一周才能出结果”，路闽泉办完鉴定申请手续后得到答复。

路闽泉哪儿也没去，过了两天就去物证鉴定中心问，答复“过三四天再来”。第五天，他终于拿到了鉴定报告：送检的两份血样DNA不同一。犯罪嫌疑人被排除了，带着这个失望的消息，回家的路上他闷闷不乐。

回到将乐的时候已经是农历腊月二十九，这个消息让全局民警都没过好年。过年前，林顺銮来找柯勇询问案件进展，他无言以对。柯勇后来回忆当年的情景，说：“廖副馆长身上的伤，多得让人不忍目睹，那是我从没见过的惨状，由此也可以想见他保护文物的决心有多大。案发后的两年，我的主要精力都放在这个案子上，一心要给他和他的家属一个说法，可是一直都没有进展。”

2000年，将乐县公安局抓获一名十分可疑的犯罪嫌疑人，路闽泉再次前往北京。这一次依然是失望而归。路闽泉对于损耗了一部分检材感到十分心疼。之后，DNA检验普及率逐年提升，这起案件的检材又检验比对过多次，消耗量很大。

2006年，路闽泉调离刑警大队，看着所剩不多的检材，他千叮咛万嘱咐，把所有案卷、物证一份一份地移交给自己的徒弟谢晋洪。即使这样还是不放心，每当听说送检，他都要追着打听结果，并且假装随口问一句：“这回用了几份检材？”

尽管大家都知道廖国华是为了保护文物牺牲的，但是由于犯罪嫌疑人没有抓到，事件无法定性，因此廖国华无法被评定为革命烈士，他的家属不仅无法享受相应的待遇，而且内心深处剧烈地疼痛。逝者已去，但生者难安，一起未结的命案给被害人家属带来的伤痛长久而深重。

2009年，有关部门和组织经过多方调查考证，本着不能让英雄流血、家属流泪的原则，终于将廖国华评定为革命烈士。

会说话的血滴

“云剑-2020”行动打响后，按照“应检尽检”的要求，2020年4月底，三明市副市长、公安局局长王锡章要求将乐县公安局把廖国华被害案的相关检材送到市公安局重新检验。

多年来的反复检验使检材损耗严重，血样告急，现在只剩余两片带血痕的草叶。这次能不能检出新证据？

谢晋洪现在是刑侦大队的教导员，他说：“血样都是师傅当年提取的，他交给我时再三嘱咐一定要保存好。这些年来，我也是像对待宝贝一样地保管着。”

尽管精心保管，但是草叶上的血痕经历25年的岁月流转，是否会变质发霉？这让谢晋洪心里打鼓。

三明市公安局法医对血样进行检验，第一次效果不好，这让所有人都捏了一把汗。第二次检验的结果出来，大家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不但数据良好，而且经过比对，初步判定了犯罪嫌疑人的生活范围。

将乐县公安局立即组成专案组，当年的新警戴燕明现在已是将乐县公安局副局长，他带队前往莆田市进行排查。黄智勇是这起案件的主办民警，入警8年，他说：“我刚入警的时候就听师傅说过这起案件。这是扎在我们将乐公安民警心上的刺，不管是谁走了，都放不下这个案子，不管是谁来了，都要背上这份责任。”

在莆田市公安机关的全力配合下，他们排查出重点人员2万多名，再结合对犯罪嫌疑人的刻画等条件，排查出700余户进行入户走访。整整30天的时间，专案组民警披星戴月地穿梭于大街小巷、田间地头。然而，事情进行得并不那么顺利，没有一人与犯罪嫌疑人的DNA同一。

就在大家犹疑的时候，排查的最后一户人家出现了情况。通过了解，这户人家的独子陈某的犯罪嫌疑上升，他早已不在老家莆田市居住，而是居住在南平市。

将乐县公安局局长陈永贞立即带队实施抓捕。6月3日，专案组连夜开车5个多小时到达南平市，4日，对陈某实施了抓捕。

陈永贞在第一时间讯问犯罪嫌疑人陈某，开口就说：“我是将乐县公安局局长。”果然，陈某对“将乐县”三个字十分敏感，心理防线瞬间瓦解，他低声说：“哦，将乐的。”随后，陈永贞问他：“你在将乐干过什么？”陈某说：“是博物馆那件事吗？”

根据陈某的交代及现场勘验的结果，专案组还原了案发经过。

1995年7月6日凌晨2点多，陈某翻墙进入博物馆院内，随身携带工具包，包内装有自制刀具、锯片、螺丝刀等作案工具。他从边门撬锁进入馆内，走进大厅，正在往展厅走时，脚下一绊，工具包落到地上，发出响声，于是立即躲了起来。廖国华听到响声，拿着手电筒从值班室走过来察看，很快就发现了陈某，并用手电筒砸向他。陈某掏出刀具，狠狠地刺向廖国华。搏斗中，廖国华大声呼救。

大约两三分钟后，廖国华轰然倒下。丧心病狂的陈某用螺丝刀撬锁后潜入展厅，刚一进去就触发了报警器。他惊慌逃窜，途经值班室时看到警报台，就进去关闭了警报器。之后，他想从原路逃跑，没想到自己右手受伤较重，已经无力攀住高墙。他惊慌地到处乱窜，在瓦片上、墙面上、草丛里留下血痕，最终借助一处沙堆翻墙逃了出去。

听说此案告破，将乐县百姓奔走相告。面对记者的采访，当地群众纷纷表示：“现在公安真是厉害！我们都以为没有希望了呢！”

陈永贞把破案的消息一一告诉曾经参战、已退休的老民警。没有他们过去的付出，就没有现在的收获。

戴燕明說：“如果不是程序要求，我真想在第一时间就把破案的消息告诉廖副馆长的家人，他的血绝对不会白流。今天，我们终于还给大家一个真相。”

谢晋洪迫不及待地把好消息告诉师傅路闽泉。正在外地旅游的路闽泉立即赶回了将乐县。他激动得几个晚上都睡不着，一幕幕往事涌上心头……他和战友们已经盼了25年。★

（责编/兰嘉娜 责校/黄梦怡、陈小婷 来源/《向命案积案宣战》，佚名/文，《人民公安》2020年第16期）

含山“1990·6·4”故意杀人案侦破始末

男子杀死霸母奸妻者后分尸掩埋，

警方发现死者竟是“1990·6·4”灭门案凶手

此时，寻找命案关键证据的工作陷入了困境……

2020年11月，安徽含山警方成功侦破沉寂30年的“1990·6·4”故意杀人案，并带破浙江省一起命案隐案。

30年前，宁静的乡村发生一家三口遇害案件，震惊社会;30年后，警方千里追凶，在命案“案中案”里揪出了已经死亡6年的命案凶手。案情曲折复杂，乃全国罕见。

两次失踪的嫌疑人

1990年6月4日凌晨，含山县公安局接到报警：家住辖区仙踪的席某及其父母在家中被杀害。

警方在侦查中发现，死者席某的前夫凌某青有重大嫌疑。随后办案民警在凌某青家中搜查出多件物证，根据相关痕迹证据，警方确定凌某青是这起命案的嫌疑人，然而此时凌某青已经不知去向，如同人间蒸发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多年来含山公安带着线索在全国进行反复排查，2020年10月中旬，警方发现，曾居住在浙江省义乌市的熊某毛和凌某青长相极为相似，含山公安专案组立即奔赴义乌。

在浙江警方协助下，专案组民警通过艰苦细致的走访调查，发现逃亡的凌某青冒充了江西上饶籍男子熊某毛的身份。与凌某青一起生活的还有熊某毛的妻子吴某、儿子熊某飞以及儿媳、孙子，然而到了2014年，凌某青再次“人间蒸发”，消失得无影无踪，吴某等人也离开了义乌市。

凌某青去了哪儿？

面对再次出现又突然消失的命案嫌疑人，专案组通过调查发现，熊某飞现在正独自在南昌市务工，母亲吴某正独自在上饶老家带孙子，而他的妻子据说已经在2014年离家出走。又是2014年！这一年凌某青失踪，吴某一家突然离开义乌市，儿媳离家出走，种种迹象显示2014年这些人之间出现了重大的变故。

现实版农夫与蛇的故事

2020年11月初，含山警方决定正面接触吴某、熊某飞，在分别询问中，两人的说辞却完全不一样。面对这一重大疑点，专案组加大审讯攻势，经过反复交锋，熊某飞最终交代：“是我杀了凌某青！”

熊某飞告诉民警：大约在1990年底，已经沦为乞丐的凌某青讨饭来到他家，被收留后，凌某青在他家干活。但没多久，凌某青暴露出凶残的本性，霸占了熊某飞母亲吴某并带其到义乌打工。

20年多后，熊某飞结婚生子，因为生活所迫，一家三口只能和身处义乌的母亲、凌某青在一起生活，没想到本性凶残的凌某青强奸了他的妻子，最终导致家庭破裂。

事情败露之后，凌某青公开威胁说：“我以前在老家把我妻子和她家里人杀了，你敢反抗我就再杀你全家！”性格懦弱的熊某飞选择了忍气吞声。

2014年底，一天晚上吃饭的时候，凌某青竟然动手打起了熊某飞的儿子，一直忍让的熊某飞最终爆发，趁凌某青睡着后，用锤子将他杀害并分尸掩埋在义乌市郊外的一处荒山里。

为寻找命案关键证据，警方70小时连续作战

熊某飞虽然交代了案情，但抛尸发生在6年前的夜晚，他对于抛尸地点的记忆已经模糊，无法准确说出具体位置。与此同时，义乌城市发展较快，周边环境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寻找命案关键证据的工作陷入了困境。

2020年11月9日开始，专案组调集多台挖掘机前往抛尸地点周边开展地毯式搜寻，重点区域甚至挖地四五米深。

在挖掘过程中，一块块重达数百公斤的石块、一堆堆粘稠湿滑的烂泥让证据搜寻工作几度濒临僵局，而昼夜近20度的室外温差也考验着专案组民警的身体极限。

经过三天两夜近70小时的连续作战，11月11日傍晚，含山警方终于挖出了被编织袋、塑料袋层层包裹的尸骸，随后经过法医鉴定这具尸骸就是凌某青。

至此，沉寂30年的含山县“1990·6·4”故意杀人案宣告成功侦破，与此同时，含山警方顺带侦破的该案隐案交由当地警方进一步处理。★

（责编/陈小婷 责校/黄梦怡、王文彩 来源/《男子杀死霸母奸妻者后分尸掩埋，警方发现死者竟是30年前灭门案凶手》，佚名/文，《潇湘晨报》2020年11月17日）

西宁2007年特大黄金盗窃案侦破记

犯罪嫌疑人有一定反侦查经验

警方历时13年，出动多批警力、辗转多地

将犯罪嫌疑人全部抓捕归案

2007年9月18日11时50分许，在西宁至兰州的一辆客车上，总重约10千克、价值192万余元的黄金被盗。案发后，西宁市公安局交通治安分局民警迅速展开工作，数次往返甘肃省兰州市、河南省信阳市等地调查取证。受当时办案条件限制，案件未取得相关进展。

“云剑-2020”行动中，西宁警方经过近两个月的紧张工作，辗转多地抓捕犯罪嫌疑人。随着最后一名犯罪嫌疑人陈某前往公安机关投案自首，“2007·9·18”特大黄金盗窃案的犯罪嫌疑人全部归案。

长途车上大量黄金被盗

2007年9月18日11时30分许，一辆由西宁开往兰州的长途班车缓缓驶上兰西高速公路。车上乘客不多，一名金矿员工上车后，随手将一只帆布包放在了行李架上。他带着13块黄金，准备从兰州飞往上海，到黄金交易所销售。由于多次这样携带金条，加上劳累，他放松了戒备，很快就睡着了。

十几分钟后，班车抵达韵家口检查站，車上两名操南方口音的乘客突然起身对司机说，家里出事了，不想去兰州了。停车后，坐在班车后排的另两名乘客也以同样的理由下了车。

司机感到奇怪，于是提醒乘客查看行李。那名金矿员工这才想起行李架上的帆布包，他起身一摸，不禁大吃一惊——包里总重量10870.36克、价值约192万元的黄金已经不翼而飞。

大盗浮出水面

接到报案后，西宁市公安局交通治安分局刑警大队的侦查员陈勇和同事迅速赶到现场，对车上的乘客逐一排查。与此同时，西宁市公安局有关领导也火速赶到现场，“9·18”黄金盗窃案专案组在当天成立。

犯罪嫌疑人很狡猾，他们几乎没有在现场留下任何线索。下午3时左右，看到案情暂时没有大的突破，陈勇和同事在详细登记了乘客的电话和住址后将班车放行。临行前，陈勇把自己的手机号给了司机，并嘱咐他返回西宁后，一定和自己见面。随后，陈勇又从西宁汽车站调取了当天在汽车站购票旅客的监控录像。

当晚11时，班车司机从兰州返回西宁，他向陈勇反映了这样一个情况：在班车从西宁赶往兰州的途中，一名乘客曾对同伴说，她亲眼目睹了小偷扒窃的经过。这令陈勇为之一振。

第二天，陈勇就带着从汽车站调取的监控录像赶到了兰州。那名乘客认出，监控录像上一个穿白色T恤的年轻男子就是那个实施盗窃的人。她还反映，案发当天和这名青年男子一起上车的还有另外几个人。

顺藤摸瓜寻找线索

案情有了突破性的进展，陈勇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盗窃分子究竟有几个人，他们来自哪里，现在藏身何处，这一切对于侦查员来说，都是一个谜。

为了尽早摆脱侦查困境，“9·18”黄金盗窃案专案组在组长史俊的建议下，开了一个简短的会。在这次会议中，侦查员们确定了在兰州警方以往侦破的案件中寻找线索的侦查思路。

侦查员首先带着从监控录像中截取的犯罪嫌疑人照片来到了兰州市长途汽车站。车站工作人员反映，兰州市铁路公安处曾协同兰州市公安局便衣大队侦破过类似的案件，他们掌握的资料很全。侦查员随后赶到兰州市铁路公安处和兰州市公安局便衣大队，并提审了这两个部门关押的类似案件的犯罪嫌疑人，其中一名犯罪嫌疑人認为，那个穿白色T恤衫的青年男子可能是河南省信阳市罗山县人。

河南省信阳市罗山县位于河南省和湖北省的交界处，居民们说的都是湖北话，这很符合乘客反映的犯罪嫌疑人“操南方口音”的特点。

侦查员又从兰州机场刑警大队了解到，兰州机场刑警大队在破获另一起盗窃案时，曾抓获犯罪嫌疑人李某。“9·18”黄金盗窃案发生时，李某就在大巴车上，而他留给陈勇的个人资料和兰州机场刑警大队掌握的资料完全相符。专案组猜测，李某就是盗窃集团的成员，案发后他因没来得及下车而留在了车上。侦查员通过分析李某的手机通话记录后确认，这个盗窃团伙共有5人，都来自河南信阳罗山。

目标确定，张网捕盗

确定了犯罪嫌疑人后，专案组决定由陈勇带队，到河南信阳展开侦查。

陈勇在信阳了解到，李某已被罗山警方逮捕，目前还在取保候审阶段。他的家人反映，李某曾多次扬言，他随身带着毒药，要是警察再来找自己的麻烦，就和警察同归于尽。陈勇还了解到，“9·18”黄金盗窃案涉及的5名犯罪嫌疑人有亲戚关系，案发后，他们就从罗山集体失踪了，就连他们使用的电话也在案发3天后停机。看来5名犯罪嫌疑人不仅是亡命之徒，还具有一定的反侦查经验。

此后，陈勇又多次到河南开展侦查工作，可是进行缓慢。

“9·18”黄金盗窃案发生后，西宁市公安局向青海至河南公路、铁路沿线的各公安局发出了协查通报，并表示，凡提供对案情有重大突破线索的人，警方将重金奖励。拿着这份协查通报，陈勇找到了一个和李某以及另一名犯罪嫌疑人陈某某很熟悉的线人。

2008年5月26日，线人反映，李某已返回罗山，侦查员委托罗山警方对其实施抓捕。得知犯罪事实暴露后，李某服毒自杀，临死前他还负隅顽抗，砍伤了罗山县公安局的两名警察。原本已经有了起色的侦破工作，再次陷入僵局。

陈某某回到信阳后，住在某小区的一间出租屋中，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出租屋的房主和那名线人认识。一个偶然的机会，线人认出了他，并迅速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信阳警方。陈某某很快就处于信阳警方的掌控之中。

2009年1月12日，陈勇和同事再次赶赴河南，抓捕了陈某某。因团伙其他成员未到案，证据尚不完整，陈某某被取保候审。

受当时侦查条件所限，案件侦查工作陷入僵局。西宁市公安局交通治安分局一边寻找破案线索，一边向嫌疑人家属做工作，希望他们劝说嫌疑人投案。

13年间，西宁市公安局交通治安分局一直没有放下这起特大黄金盗窃案，尽力寻找线索，追缉在逃的犯罪嫌疑人。2018年，在逃嫌犯陈某被公安部列为A级通缉犯。

2020年9月中旬，西宁市公安局交通治安分局民警获悉陈某在广东出现的线索后，立即展开抓捕，历时两个月，先后出动四批警力，辗转广东清远、广西河池、河南信阳、湖北武汉等多地展开追逃工作。迫于压力，陈某向警方自首。

随后，西宁市公安局交通治安分局追逃专班乘胜追击，在西宁市公安局相关部门配合下，分别于武汉、信阳将犯罪嫌疑人丁某、张某抓捕归案。

至此，“2007·9·18”特大黄金盗窃案告破，西宁市公安局交通治安分局网逃人员全部清零。

犯罪嫌疑人供述犯罪事实

陈某和李某等5人是一个分工严密的盗窃团伙，他们盗窃的目标均为机场大巴或是长途班车上的旅客。“9·18”案发前几天，他们就来到了西宁，连续作案多起。案发时，5名犯罪嫌疑人原想通过兰州回河南过中秋，并伺机在班车上捞一把。

上车后，佯装不认识的5名犯罪嫌疑人分坐各处，其中坐在金矿员工身后的犯罪嫌疑人陈某起身拿走了他放在行李架上的帆布包。陈某打开帆布包一看，里面装的都是沉甸甸的黄金。

陈某心惊胆战，他发短信告诉同伙包里可能是黄金，将已经偷到手的帆布包放了回去。

随后，陈某再次下手，盗走帆布包，用其他东西把黄金调换出来，再把包放回原处。得手后，4名犯罪嫌疑人谎称家里有事下了车，李某则留在车上，并于多日后回到了信阳。由于怕暴露行踪，下车后，陈某和丁某打了一辆出租车来到湟源附近，并在这里和另外两名犯罪嫌疑人会合，随后掉头向东来到西安，并从西安搭乘火车回到了信阳。

回到信阳后，5名犯罪嫌疑人买来了台秤和卡钳，将偷盗的黄金分成6份，把其中两份给了具体实施盗窃的陈某，此后他们关闭手机，互不联系，直到最终落网。★

（责编/李希萌 责校/黄梦怡、王文彩   来源/《西宁警方智破特大黄金案》，李皓/文，《西海都市报》2009年1月24日;《西宁“2007·9·18”特大黄金盗窃案告破》，何耀军/文，《西海都市报》2020年11月17日等）

柳州“1997·7·23”强奸杀人案侦破始末

犯罪嫌疑人身份一度不能确定

一代又一代刑侦民警接力工作

让凶手露出原形

1997年7月23日，3名年轻女子被杀死在广西柳州市荣军路一家发廊内，震惊全市。23年来，柳州警方一直没有放弃对该案的侦破，一代又一代刑侦民警接力工作，在上级公安机关的指导和支持下，终于在2020年4月揭开案件的谜底，让已经自杀身亡的犯罪嫌疑人陈某光露出原形。

三女子一同惨遭杀害

1997年7月23日18时，柳州市民莫某来到妻子覃某兰在荣军路经营的发廊，打算和她一起吃晚餐。此时，发廊尚未到打烊时间，但卷闸门已经拉下，莫某觉得有些意外。他拉开卷闸门走进发廊，眼前的一幕让他惊恐不已：覃某兰与另两名女子全身赤裸，手脚被绑，僵卧在发廊内。莫某急忙报警。

接到报案后，柳州市公安局的侦查和技术人员赶到现场。经勘验，3名死者分别是同为26岁的覃某兰、覃某梅和20岁的梁某花;覃某兰为发廊老板，覃某梅和梁某花为其雇佣的小工。三人不仅手脚被反绑在身后，脖子还被衣物和绳索勒住，死因均为勒颈致死。技术人员仔细勘查，在现场和死者覃某兰、覃某梅身上提取到犯罪嫌疑人遗留的多处痕迹物证。

經查，覃某兰系广西鹿寨县人，被害一年前从打工地广东省中山市回到柳州，在案发地租下门面经营发廊。覃某兰陆续招来覃某梅、梁某花，挂着美发按摩的招牌，暗操卖淫勾当。莫某虽然察觉到妻子的生意不合法，但碍于家中经济来源多靠妻子，也只好装聋作哑。

23年侦查工作从未放松

柳州市公安局刑侦支队、鱼峰分局成立专案组全力开展侦破工作。从物证痕迹来判别，专案组将案件定性为强奸杀人案，该案也被列为公安部督办案件。

从现场的情况分析，犯罪嫌疑人控制、性侵、杀害3名被害人的手法相同，作案过程连贯;犯罪嫌疑人为一名男性，年龄在20岁至40岁之间，身体健壮而且心理素质好，很可能有违法犯罪前科。

专案组围绕案发现场及3名被害人的社会关系开展大范围排查，并派出调查组赴广东省中山市调查覃某兰的社会关系。由于被害人的社会关系极为复杂，案发地实为卖淫场所，受当时的技术条件限制，专案组虽多方开展工作，但一直未能锁定犯罪嫌疑人身份。

23年来，一代又一代刑侦民警接力工作，认真排查每一名被全市公安机关抓获的嫖娼、强奸、盗窃、抢劫涉案人员。大家坚信，只要现场物证确凿，犯罪嫌疑人终会有浮出水面的时候。

距离目标越来越近

2018年2月，专案组将该案现场物证送至公安部物证鉴定中心检验，力图通过新技术使案件取得新突破。

2019年3月，专案组通过新技术提供的有效信息将嫌疑对象的范围大致确定在广西昭平县、岑溪市，案件的侦破工作取得重大进展。

随后，专案组奔赴昭平县、岑溪市，筛选出符合犯罪嫌疑人年龄段的男性2000余人，逐一排查，重点调查有嫖娼、强奸、盗窃、抢劫违法犯罪前科的人员。

然而，当地人员流动频繁，排查工作越是深入，目标范围就越庞大。专案组抱定大海捞针也不罢休的想法，根据有前科男性的迁徙情况，先后到广东省中山市、茂名市、广西蒙山县走村入户调查，摸排符合特征的人员流动情况。

在广撒网的同时，专案组加强了对本地人员的排查工作，对居住在柳州的广西昭平县和岑溪市籍、案发时年龄20岁至40岁之间的男子，进行全面排查。

专案组感觉离目标越来越近。

嫌疑人已自杀身亡

2020年4月9日，警方发现居住在柳州市鱼峰区的广西岑溪籍男子陈某，与犯罪嫌疑人高度关联。

在排除陈某的作案嫌疑后，专案组发现其有一个弟弟名叫陈某光，已于1997年7月30日死亡。

经警方调查，陈某光案发前居住在柳州市鱼峰区荣军路，距离案发现场不到300米，其应该熟悉现场周围的情况;案发时陈某光31岁，正值壮年;陈某光的身高与根据现场痕迹推算的犯罪嫌疑人身高相符。因陈某光在案发后一周死亡，故专案组当时开展排查工作时未能将其纳入视线。

专案组几经周折，于4月20日找到陈某光的哥哥陈某及陈某光的前妻韦某。陈某称，陈某光系他唯一的亲兄弟，已于1997年7月30日在柳州市柳江区自杀身亡，原因不明。韦某所述情况与陈某一致。韦某还称，陈某光喜欢拈花惹草，1994年左右，她因发现陈某光有婚外情而与其离婚。

专案组侦查人员和技术人员针对案发现场情况和技术检验情况，反复开展分析论证，于4月底认定该案系陈某光一人所为，陈某光已经在案发后自杀身亡。★

（责编/李希萌 责校/黄梦怡、王文彩 来源/《广西柳州“1997·7·23”强奸杀人案侦破纪实：三女子一同惨遭杀害，嫌疑人已自杀身亡》，佚名/文，《人民公安报》2020年7月20日）

“女魔头”劳荣枝现形记

1999年12月28日，法子英被枪决，

劳荣枝却从此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中。

23年后，警方利用科技手段，在厦门市一商场锁定一名女子

劳荣枝身负7条人命

2019年11月29日，厦门警方发布通报：身负7条人命、潜逃23年的犯罪嫌疑人劳荣枝落网。

劳荣枝与其同伙法子英（1999年被判处死刑）犯下的系列劫杀案再次进入公众视野——23年前，22岁的劳荣枝跟着男友法子英先后在南昌、温州、合肥等地犯案，涉嫌杀害7人，包括一名3岁的儿童。

劳荣枝出生于江西九江，20岁那年结识了比自己大10岁、已结婚生子的法子英，两人开始交往。

1996年，法子英与人打群架，用鱼叉捅伤了人，便带上劳荣枝逃避追捕。离开了九江，两人走上劫杀之路。

法子英案相关卷宗显示，两人来到南昌，租住在胜利路商贸大厦一楼的一居室内。随后，劳荣枝拿着偷来的“陈佳”的身份证进入当地舞厅坐台。1996年7月29日，劳荣枝将一个有钱男人熊启义骗到出租屋。很快，法子英拿出刀来，逼迫熊启义给家里打电话，但熊启义抓起电话后企图报警，被法子英杀死。法子英搜出死者身上的钥匙，再把他肢解，一半留在出租屋，一半装进一个黑色的大旅行袋。然后，法子英拎着这个旅行袋到了死者家，用碎尸块恐吓死者的妻女，抢得20多万现金后杀死母女俩，将劳力士表、手机等洗劫一空。

案发后，警方搜查了两人的住处，发现一张名单，所列都是南昌有头有脸的个体老板。警方推测，名单上的人均为两人的作案目标。1996年8月18日，南昌市公安局向全国各地公安机关以明传电报的形式，发布了对劳荣枝和法子英的通缉令。

之后二人先后辗转温州、黄岩（今台州）、南京、广州、澳门、北京、杭州、合肥等地，每到一处只停留十来天。

1997年10月，劳荣枝、法子英逃窜到温州，劫杀两名女性。

在劳荣枝、法子英所做的案件中，最后两名受害者是35岁的某电器发展公司总经理殷建华和33岁的木匠陆中明。

1999年6月底，法子英与劳荣枝到了合肥。7月22日，法子英在白水坝一电焊门市部定制了一只钢筋笼。劳荣枝用化名在合肥某歌舞厅坐台，物色到绑架对象殷建华。当天上午，劳荣枝打电话诱骗殷建华至其租房处。法子英手持尖刀逼住殷建华，将其手脚捆绑锁进钢筋笼。

为逼殷建华尽快交出财物，法子英以有木工活要做为名，将木匠陆中明骗至其租房处，当场用尖刀猛捅陆中明的腹部、背部，将陆中明的头颅砍掉，之后将尸首放入冰柜存放。

在法子英的恐吓下，殷建华写了两张字条给其妻刘某，要刘某交钱赎人。7月23日上午10时左右，法子英用铁丝将殷建华勒死。之后，法子英携带自制手枪及字条来到殷家，向刘某索要1万元。刘某以取钱为由让其在家中等待，随后向警方报案。

合肥警方立刻调集了精锐力量，把这栋建筑层层围起。在形如筒子楼的砖墙建筑，警方布控了每一个点。法子英躲避在墙壁角落的床头，用准备装钱的密码箱挡住自己正面，一手拿着枪试图抵抗。

警察劝法子英放下武器，说：“你和我的生命都是珍贵的。”他说：“珍贵什么啊，你拿那一点儿工资。”

劝说无果，警察向室内发射了一颗催泪弹。法子英从屋内出来，朝警方打出第一枪，警方开始回击。枪战中，法子英被子弹击中右腿倒地，警察围上去，踢走了他自制的手枪，完成搜身后，五六个人一起将其抬下楼，送往马路对面的医院检查。

落网后，法子英拒不交代犯罪事实和人质下落，并称自己叫“叶伟民”。

后来，经专案组审讯，警方才得知法子英有一个女同伙，名叫劳荣枝。

法子英曾在最初的供述中称，劳荣枝将人质带去河南和安徽交界的某地。民警们赴当地开展抓捕，和当地公安机关挨家挨户搜寻，但都无功而返。

六天之后，警方在法子英和劳荣枝二人的出租屋里发现了受害人的尸体。劳荣枝因为法子英的掩护早已逃之夭夭。因为尸体高度腐烂，难以推测出准确的遇害时间。但可以肯定的是，法子英离开出租屋的当天，劳荣枝还留在关着殷建华和陆中明尸体的出租屋内。法子英供述，他离开出租屋时殷建华还活着，他交代劳荣枝：“如果十二点我不回来，就是被抓了。你要替我报仇，把他杀掉。”后来庭审时，他又说，劳荣枝从未参与杀人。

当年的报道中提到，法子英落网后，对于杀人的事实从未表现出后悔。他曾对律师说唯一后悔的是最后一次作案自己作了个错误的决定：“我不该让那个女的下楼取钱，应该让送钱的人直接进屋子。”

1999年12月28日，法子英被槍决。劳荣枝从此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中。

劳荣枝家属：该怎么判怎么判

2019年11月27日下午，警方利用科技手段，在厦门市一商场锁定了一名女子，经过与公安部在逃人员库比对，劳荣枝浮出水面。

被抓捕后，劳荣枝拒不承认身份，自称“洪叶娇”，是南京人。但DNA的比对结果不会说谎，面对结果，她忽然低下头，用双手捂住脸。

这20年里，劳荣枝隐姓埋名，使用多个假名字在全国多地潜逃，流窜于不同城市，靠在酒吧、KTV等场所打零工、短工为生。

劳荣枝落网的消息传到了她出生、长大的老家属区。邻居间都在说：“劳家的女儿抓到了。”

当晚，劳荣枝的二哥劳刚（化名）告诉闻讯而来的记者，已从新闻报道中得知这个消息，“法律是公正的，该怎么判就怎么判”。

劳家原来有很多劳荣枝读师范时拍的照片，上世纪90年代末，都交给了前来调查的警方。现在，家中已没有劳荣枝的照片。劳刚说，劳荣枝离家犯案后，23年没回过家。母亲今年快80岁，家里人至今还瞒着母亲她已落网。

“受害者家属恨她恨得要命”

“他们（受害者家属）都恨她恨得要命，希望劳荣枝快点被抓到。”律师刘静洁说。她是陆中明妻子朱大红的代理律师。

当年，被害人陆中明的尸体在冰柜中被发现后，身上没有身份特征。虽然听闻合肥发生劫杀案，但朱大红不曾想到会是自己的丈夫。直到1999年8月底，她前往合肥寻找丈夫，在警方安排认尸鉴定后，才得知丈夫被害。20年前，在审判法子英的现场，朱大红留下了一脸悲愤的照片，她被称为“现场中最令人心碎的人”。朱大红在庭审现场注视着法子英，她既恨又怕。

陆中明走了，留下她和三个小孩，7岁的大儿子、4岁的小儿子和2岁的小女儿。

陆中明当年去合肥做木匠，为的是挣生活费和孩子的学费。六安路的木匠师傅们回忆，1999年，这份营生不错，城里上班族的工资还不到千元时，他们每天能有30到80元收入。陆中明一天能挣100元左右，说明他非常勤奋。

他也很顾家，朱大红说：“每次吃饭，他都要等妈妈吃过了，自己最后吃，钱都拿给家里用，他是个非常好的男人。”丈夫在时，朱大红基本不用担心钱的问题，他一走，好像天塌了下来。

但她看着三个小孩，只能自己撑起这个家。丈夫被残忍杀害一年之后，朱大红为了养育三个孩子，进城打工，在一家宾馆里面做保洁，一直做到现在。除此之外，无论多忙，她每年都会去公安局询问劳荣枝是否落网。她至今租住在破旧不堪的出租屋里。“娘家人都不知道我住这里，我不想让他们看见。”

“这么多年，我和孩子一刻都没忘记劳荣枝的长相。为了养活一家人，我到合肥做保洁员，也是为了能随时询问劳荣枝的消息。”朱大红说，“每到过年，婆婆都会满眼含泪地说：‘我的儿子啊，可惜了。这个女人（劳荣枝）跑哪去了？三四年前婆婆临终前，还在问劳荣枝的消息。她是带着遗憾走的。”

2019年11月28日，当小儿子给朱大红看新闻时，她很激动。之后，她告诉小儿子：“明天妈妈还要上班，你们去给爸爸坟前烧些纸吧。”

2020年8月31日，江西省南昌市人民检察院依法对劳荣枝涉嫌故意杀人、绑架、抢劫罪一案向南昌市中级人民法院提起公诉。

当年法子英案的主诉检察官、时任合肥市检察院公诉处检察官解作荣在得知劳荣枝落网后，对记者说：“对法子英案，因为他作案手段极其残忍，所以我心里一直有阴影挥之不去，且劳荣枝一直没有归案，我心中始终有个遗憾。但我们心里有一种信念，多行不义必自毙，时代在发展，科技在进步，随着追逃工作、网上侦查系统、人脸识别等一系列技术的发展，我认为她迟早会归案。得知其落网后，心中石头终于放下了。法网恢恢疏而不漏，她必将接受法律惩罚，正义虽然会迟到，但终究会来临。”★

（责编/兰嘉娜 责校/陈毓婧、黄梦怡 来源/《目击者回忆抓捕劳荣枝男友枪战现场：法子英被打中小腿抬出来》，赵凯迪/文，《新京报》2019年12月2日;《法子英劳荣枝曾自称夫妻在合肥租房，作案后藏尸屋内》，倪兆中、侯雪琪/文，《新京报》2019年12月3日;《劳荣枝这二十年》，向治霖/文，《南风窗》2019年12月5日，《“杀人恶魔”死不悔改——牢中采访法子英》许大鹏/文，《江淮晨报》1999年11月26日）

淮南“灭门案”侦破始末

“案件侦破过程太曲折了，就像大海捞针一样，

我们家属有时候都想放弃，恢复平静的生活。”

“但公安民警这么多年来没有放弃，做梦都没想到案件还能告破。”

2019年7月18日上午11时，一队警车缓缓驶入安徽省淮南市田家庵区柏园村，打破了小村商业街的热闹氛围。全副武装的特勤队员从车上跳下，迅速就位，围起人墙。

“凶手抓到了！”欠下血债的犯罪嫌疑人终于在一代又一代警方的接力追捕下被押回案发地，指认现场。闻讯赶来的村民们在街边等待，只见一名身着暗红色短袖、戴着手铐脚镣的男子，在民警的押解下，一步一步走向沿街1号商铺，一步一步走向隐藏24年的真相。至此，24年前震惊全省乃至全国的“淮南灭门案”迎来终章。

一家三口死于非命，带血棉球成唯一证据

1995年8月25日，安徽淮南暑热未消。一大早，陈娟（化名）便归置好拖把、抹布、绳子，打算去给准备搬家的妹妹搭把手。陈娟准备就绪，妹妹的电话却迟迟未到，拨过去，也是无人接听。猜想妹妹、妹夫可能外出办事，陈娟并未在意，直到下午联系妹夫的徒弟小马，得知他也一天没见着人，才急着催小马“上他家去看看”。

下午6时，小马赶到这对夫妇的家。敲门半天没人应，小马只好绕到后院，顺着电线杆爬上二楼阳台。见二楼西边窗户开着，他探头一看，心“砰”地猛跳。“是血！”看到有人直挺挺地倒在窗根边，小马心惊胆战不敢细看，便逃也似的离开。

“大姨，出事了！”听到小马的喊声，陈娟顿时慌了。待她赶到，妹妹家门口已聚集大批警察、拉起了警戒线。陈娟和陆续赶到的亲戚被突如其来的噩耗驚呆了：她的妹妹、妹夫及年仅14岁的儿子被人杀害，惨死在位于柏园村商业街1号商铺的家中。只留下一个7岁的小女儿，因为恰好外出，幸免于难。

黄升忠是最早到达案发现场的民警。现场之惨烈，让他25年后记忆犹新：这个温馨的小家被笼罩在血色中：中年男主人俯卧，倒在一楼客厅地面，身旁大片血迹早已凝固;女主人被砍，倒在二楼主卧床下;男孩则趴在隔壁次卧书桌旁，颈部有多处刀伤，作业本早已被血浸透……

案件发生后，淮南市公安局迅速成立专案组。安徽省公安厅将该案列为挂牌督办案件，派出刑侦技术专家予以支持。

经现场勘查及尸检，三名死者系被他人用锐器刺伤致急性失血性休克死亡，初步判断死亡时间是8月24日中午11时以后。室内有翻动迹象，损失物品不详。令人遗憾的是，由于现场被人深度清理，警方只在卧室门把手上提取到一枚残缺的指纹，在洗澡间里找到一个带血的棉球。通过血型比对，排除血迹属于死者，这个染血的棉球成了嫌犯留在现场的唯一有效证据。

在上世纪90年代，街面没有监控，公安机关的技侦手段只能分辨血型，无法精准锁定犯罪嫌疑人，侦破工作一度陷入僵局。

“一家三口全部遇害，手段残忍、骇人听闻。但现场没有明显翻动痕迹，不知道丢失了什么物品，不知道作案动机是谋财还是报复，甚至不知道是几个人作案！”现任淮南市公安局刑警支队支队长黄升忠的回忆满是无奈。

不放过任何线索，几代民警跑遍大半个中国

“夫妻早年做电器生意，丈夫平日炒股，家底比较殷实，家庭关系和睦。”现任淮南市公安局刑警支队副支队长许峰介绍，案发后，警方围绕死者三人的社会关系进行了彻底排查，没有发现可疑之处，侦查方向迟迟无法确定。随后，专案组将侦查重点转向有犯罪前科的在淮人员。但悉数摸排之后，仍然一无所获。

想到真凶逍遥法外，所有办案民警心里都憋着一股劲儿，誓要“死磕”到底。淮南刑警支队一大队教导员陈康清楚记得，当年刚加入刑警队，师父就让他尽快熟悉“柏园村灭门案”。那本卷宗被民警们来来回回翻阅，很多纸张都已破损。

悬而未决的案件，就这样成了老刑侦们及所有后来人的一块心病。

为了破案，淮南市公安局不断向上、向外寻求支持，听说哪里刑侦技术取得重大突破，便立即携带生物检材赶赴当地进行比对，但均无功而返;广泛发动群众征集的案件线索，核查后也都未有下文。

“这些年，我们几乎跑遍了半个中国，每次核查线索少则一星期，长则几个月。”陈康回忆，有一次接到举报，称浙江义乌有人酒后吹嘘在淮南犯下灭门案。他和同事顾不上信息模糊，立刻直奔当地。他们蹲守一个多月千辛万苦找到人，却发现年龄不符，无作案可能。“一次次燃起希望，又一次次落空，早就记不清到底有多少回……”

这场漫长的刑侦接力，就这样在民警们无声的坚持中代代延续。其间，淮南市公安局换了八任局长，办案人员陆续退休、调离，但专案组一直都在，对于凶犯的追踪，一天也没有停止过。

“我们想象过无数种情况，但没想到是这一种”

正邪较量24年后，2019年7月，案件有了突破性进展：警方追踪到，江苏张家港某违法人员与犯罪嫌疑人有关联。专案组民警立即赶赴张家港市进行调查，并依据线索不断缩小范围，最终将目标锁定为淮南某煤矿退休工人杨某新。

2019年7月12日，黄升忠永远忘不了这一天。晚上8时57分，他收到了一条消息：杨某新与现场生物检材完全吻合，基本确认为作案人之一。

消息传来，整支警队都沸腾了，专案组立刻开始部署秘密抓捕。7月17日凌晨2时，经过15小时排查蹲守，刑警支队在多警种配合下，成功将杨某新抓获。

到案后，以为还能继续隐瞒的杨某新狡辩称，自己去偷东西时，人已经死了。但一个谎言需要无数个谎言来掩盖，面对民警逻辑严密的追问，杨某新渐渐难以招架。

“他忽然用手抹了一把脸，表情瞬间变得狰狞纠结，就像脑海里‘重回了作案现场。”坐镇审讯现场的黄升忠捕捉到嫌疑人的表情突变，经验告诉他：“机会来了！”果然，面对凌厉的突审攻势，杨某新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好吧，我说！”

日历翻回1995年。那时，杨某新下了岗，炒股又赔得底儿掉，心一横，决心搞点儿“快钱”。

案发当日，他携带刀具，乘坐公交车来到柏园村。正巧死者家大门没关，他溜了进去。在翻找财物过程中，杨某新在二楼遇到了女主人，他自称是前来家访的老师，对方没有怀疑，还给他指了孩子的房间。杨某新走近正在做作业的男孩，在孩子反应过来之前，扑上去对准其颈部连捅两刀。女主人见状，惊慌失措大呼救命，杨某新对准其胸腹部疯狂捅刺，直至被害人不再挣扎。杀红眼的杨某新仓惶下楼，迎面撞上刚回家的男主人，一不做二不休举刀便刺……连杀三人后，杨某新带着搜罗到的200元钱和一枚黄金戒指，逃离了现场。

一枚金戒，二百元钱，三条人命。杨某新用毫无波澜的语气，揭开了警方苦苦追寻24年的真相。

灭门惨案，竟是一场无目标的随机选择。但杨某新的描述与现场證据完全吻合，细致到办案民警不得不相信。

“我们想象过无数种情况，但没想到是这一种。”真相大白，黄升忠痛惜不已。

民警没想到，杨某新作案后并未逃跑，而是与家人继续在淮南生活，后来搬了一次家，距案发地直线距离只有约150米。然而这漫长的24年里，他再也没敢走近案发现场。即使路程需要，他也会选择绕道。

“我们家属有时候都想放弃，但公安民警这么多年来没有放弃”

考虑到家属情绪及现场稳定，办案民警在指认结束后才告知家属。一时间，陈娟百感交集，任眼泪肆意流淌。“多少次半夜梦到，妹妹满身鲜血追问我凶手是谁，可我无法回答。醒的时候，枕头都湿了。”这些年，她和家人不断跑到警队询问进展，时间久到自己都不再抱希望。

被害者的小女儿当年才7岁，而杀害她爸妈、哥哥的凶手被抓时，她已结婚，有了自己的孩子。她在社交媒体上说：“当电话那头告诉我是真的，人已经抓到了！我的泪水就像决堤一样止不住，我像孩子一样放声大哭！憋在心里二十几年了，终于释放出来了！我等了二十多年，到现在，我已经有了自己的孩子。苍天呀，你知道我等得有多煎熬吗？爸爸，妈妈，哥哥，你们现在看到了吗？坏人被抓住了，你们现在终于可以安息了！”

“案件侦破过程太曲折了，就像大海捞针一样，我们家属有时候都想放弃，恢复平静的生活。”陈娟说，“但公安民警这么多年来没有放弃，做梦都没想到案件还能告破。”

得知案件告破，曾经参与过侦办的老民警不敢相信，给刑警支队打来求证电话时，激动得泣不成声。

24年，这桩灭门惨案就像一颗钉子，钉在所有民警心上，时刻提醒着他们，真相待昭。24年，为了破案，他们赌上青春，赌上荣誉，几代民警戮力前行，只求还无辜枉死者一个公道！★

（责编/黄梦怡 责校/李希萌、陈毓婧  来源/《“1枚金戒，3条人命”，24年前轰动全国淮南“灭门案”告破》，范天娇/文，《检察日报》2019年8月4日）

云和抢劫杀人案侦破始末

当时正值寒冬，山中寒风凛冽，气候变化无常，

仓促出发衣着单薄的民警们只得扯起茅草捆在身上、脚上来取暖，

下雨时就地取材，将废弃塑料薄膜充当雨衣，披在身上继续搜寻

2018年5月23日，随着“1999.11.13”抢劫杀人沉尸案的另一名在逃人员陈某水被警方成功抓获。浙江云和警方对陈某水长达19年的不懈追逃最终画上了句号。

水库惊现沉尸，警方展开调查

1999年11月13日，云和县公安局110指挥中心接群众报案称：在云和镇凤凰山水库中发现一个编织袋浮于水面，内有不明物。接警后，云和警方迅速赶赴现场。

民警将编织袋打捞上岸后，发现里面有一具高度腐烂的男性尸体。经初步勘查，尸身长172cm，年龄在25岁左右，其头部有多处钝器伤，身上无身份证明。综合现场的情况分析，警方初步判断这是一起故意杀人沉尸案，犯罪嫌疑人在第一现场作案后，沉尸灭迹。

云和警方随即成立专案组，抽调精干警力开展侦查。1999年11月20日，死者身份得到确认，为福建古田26岁客商黄某某。同时，根据死者家属反映，与死者一起失踪的还有其17岁的外甥江某某。警方推测江某某很有可能同黄某某一起遇害。

死者身份确认后，专案组从死者生前有过生意往来人员入手开展侦查，龙泉籍龙南乡陈某松和陈某水进入警方视线。

1999年11月22日，专案组民警依法对陈某水位于云和县城的出租房进行搜查，发现其住处有大量血迹。民警们判定，该出租房很可能为案发第一现场，陈某松、陈某水二人有重大作案嫌疑。

日夜追捕，转战千里

案发后，陈某松、陈某水闻风而逃，逃进深山。为尽快抓获犯罪嫌疑人，在丽水地区公安局（今丽水市公安局）的统一指挥下，调集云和、龙泉、景宁、庆元四地400多名警力，在四地交界处海拔1400多米的大山里，对二人展开了七天七夜的追捕行动。

当时正值寒冬，山中寒风凛冽，气候反复无常，仓促出发衣着单薄的民警们只得扯起茅草捆在身上、脚上来取暖，下雨时就地取材，将农民放置在地面的废弃塑料薄膜充当雨衣，披在身上继续搜寻。由于地处深山，补给无法保证，民警们只能喝山泉水、啃方便面充饥。追捕工作之艰辛，令当时参战的民警至今仍记忆犹新。

尽管警方撒下追捕大网，但山高林密、道路复杂，陈某松、陈某水二人因十分熟悉地形而逃脱。

专案组及时调整侦查方向，对二人的社会关系再次进行排摸。追捕小组转战江西、湖北等地，在犯罪嫌疑人可能出没的重点地区进行明查暗访，蹲点守候。2000年2月12日，犯罪嫌疑人陈某松在江西省武宁县落网。但陈某水仍然潜逃。

经审讯，陈某松交代了伙同陈某水抢劫杀人沉尸的犯罪事实。

1999年10月底，陈某松、陈某水以“香菇筒袋已经收购好，只需过来支付货款将货运走”为幌子，将福建古田客商黄某某及其外甥江某某骗至云和。11月2日上午，陈某水在其出租房内，将毒药投入烧好的粉干中，让黄某某、江某某两人吃下，不久两人先后中毒。陈某松、陈某水随后用钢管猛击黄某某、江某某头部，致二人当场死亡，他们在黄某某身上搜走现金18100元。11月3日凌晨，陈某松、陈某水将黄某某、江某某两人的尸体用编织袋装好后，扔到凤凰山水库中，企图沉尸灭迹。

2000年2月14日，在陈某松的指认下，专案组在凤凰山水库打捞出另一被害人江某某的尸体。

法网恢恢，警方坚持不懈追逃

1999年至2018年，云和县公安局先后经历了五任公安局长，虽然当年主办该案的很多民警都已离开刑侦部门，但对陈某水的追捕工作始终没有中断。特别是近年来，浙江省开展命案追逃专项工作，云和警方加大攻坚力度，采取多种侦查措施，全力以赴，力争有所突破。云和县副县长、公安局长吴新志明确要求：必须攻坚克难，尽早将命案嫌疑人抓获归案，给死者家属一个交代。

2018年5月23日，一名叫“龙家康”的男子被温州洞头警方抓获，经研判，该男子很有可能就是潜逃19年的犯罪嫌疑人陈某水。

接到洞头警方的情况通报后，云和警方连夜赶往洞头。专案组民警结合案情，制定了周密的审讯方案。5月24日凌晨4时许，“龙家康”的心理防线最终被攻破，承认自己就是陈某水，并如实供述了伙同陈某松于19年前抢劫杀人沉尸的犯罪事实。

据陈某水交代，19年来，他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几乎每天都在做噩梦。被抓获后，陈某水最关心的还是家中的情况。当问及想不想见家人时，他说，每天都想见，但是现在已经不敢见。5月24日，陈某水被云和警方押解回云和。

至此，潜逃19年的犯罪嫌疑人终落法网，云和这起抢劫杀人沉尸案终于画上句号。★

（责编/黄梦怡 责校/李希萌、陈毓婧  来源/《“1999·11·13”抢劫杀人沉尸案告破 案犯潜逃19年终落网》，李建刚/文，《都市快报》2018年6月8日）

武汉“4·20抢劫杀人案”侦破始末

犯罪嫌疑人被抓获当天，

已经退休的老刑警专门回到武汉市公安局江岸区分局求证，

一吐郁结了21年的愤恨

21年前的一个深夜，晚归的妈妈回家开门时觉得心里一紧，进屋打开电灯的一刹那，她几乎昏死过去——年仅14岁的女儿倒在血泊中，已经没了气息。

21年后，犯罪嫌疑人孙某终于落入法网。21年来，湖北武汉市江岸警方从未忘记这起积案，从未放弃追凶，2019年6月20日，十几名民警奔赴湖北十堰市，终于一举擒获孙某。

凌晨时分居民楼里突发命案

1998年4月20日凌晨3時许，湖北武汉市江岸区公安分局球场街派出所接到群众报警称，在辖区解放南路某居民楼6楼发生一起入室抢劫杀人案。球场街派出所值班民警、刑侦探长李忠革立即带人赶往现场。

进入案发房间的那一幕，李忠革至今没有忘记。卧室里，一个女孩倒在血泊中，早已没有了气息，身上有十多处刀伤，屋内一套价值4000余元的VCD影碟机、功放机被劫走。

“手段如此凶残，大家心情很沉重，有的民警甚至落了泪，发誓一定要破获此案！”年过半百、已是江岸区公安分局网安大队大队长的李忠革回忆。

江岸区公安分局刑侦大队技术队民警魏宏俊、刘四海对现场展开勘查时发现，现场留有一把40厘米长的带血刀具，房屋门锁完好无损，北面厨房的窗户被打开，窗外的台阶上有攀爬痕迹，对面的6楼半楼梯过道护栏上有锈皮脱落。

警方初步判断，凶手是从6楼半翻越护栏攀爬至厨房翻窗入室，青壮年，身高在1.75米以上，身体素质好，有较强的攀爬能力，可能是外来务工人员。但由于案发在子夜时分，警方没有找到目击者。

现场有价值的线索不多，“当时压力非常大！”魏宏俊回忆，“身后的侦查员们都在看着我们，等着我们提供侦查方向”。他和同事趴在地上，一点一点地仔细搜寻，生怕漏掉任何蛛丝马迹。终于，他在厨房的灶台上成功提取到一处痕迹物证——一个手指尖朝内的模糊手印。这唯一一个手印，在21年后成为破案的关键证据。

在公安部刑侦局第三次全国命案积案痕迹物证比对专项工作中，该案遗留痕迹物证被广东佛山警方比中

江岸区公安分局立即成立“4·20”命案专班，组织全局千余警力开展案件调查，并向全市公安机关发出协查通报。李忠革回忆，当时专班分成十多个小组，分赴各派出所组织排查，民警们白天带着笔录纸，对周边地区进行地毯式走访，晚上回来开案情研判会。“连续奋战了几个月，排查了几百人，虽然收集了不少线索，但最后都一一否定了！”

21年来，江岸区公安分局的领导、办案民警换了一茬又一茬，但始终没有放弃。然而，苦于当时的侦查技术手段有限，侦破工作进展不顺利、数度搁浅。

此案也成为魏宏俊心中的疙瘩，这些年来，他一直随身携带着这枚痕迹物证，外出办案时，一有机会他就拿出来试着与各类违法犯罪嫌疑人比对一下。他始终坚信，这枚痕迹物证就是解开此案的钥匙。

2019年5月，在公安部刑侦局第三次全国命案积案痕迹物证比对专项工作中，武汉警方上报的该案遗留痕迹物证被广东佛山警方比中，犯罪嫌疑人名叫孙某。随后，公安部物证鉴定中心、北京市公安局刑侦总队、浙江省公安厅刑侦总队、云南省公安厅刑侦总队的技术专家组成专家组，对该痕迹物证进行了再次鉴定，确认系犯罪嫌疑人孙某。

民警飞驰500余公里擒凶

消息传来，江岸分局迅速组织专班开展嫌疑人查证、案件侦破工作。侦查发现，嫌疑人孙某，时年45岁，原名孙某青，1998年案发后改名，且采用多种手段掩盖身份，逃避侦查，目前居住在十堰市。

闻听案情取得重大突破，李忠革主动请缨，要求参与抓捕。他说：“这桩悬案一直是我多年的心结，我要亲手抓住他，才对得起当初的从警誓言！”

2019年6月19日清早，专班在市公安局刑侦、技侦、网侦等部门的支持下，组织12人的抓捕小组，驱车500余公里赶赴十堰市，抵达后连夜展开侦查布控。20日上午，抓捕小组在十堰市茅箭区白浪西路某公寓608室，一举将犯罪嫌疑人孙某抓获。

孙某到案后，起初拒不交代犯罪事实。6月21日，市公安局刑侦局测谎专家对其进行测谎实验，在证据面前，孙某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终于承认了1998年4月20日在江岸区解放南路入室抢劫杀人的犯罪事实。

据孙某交代，1998年初，他从十堰来汉找工作，为了“搞快钱”，案发当天凌晨1时许，他从厨房翻窗进入受害人家中盗窃，被受害人发现，因害怕她惊动周围邻居，便用刀将其杀死，随后将屋内的VCD影碟机、功放机劫走，并连夜乘火车逃回十堰老家。在老家住了一段时间后，改名为孙某。

2019年7月17日，孙某因涉嫌杀人罪被逮捕。当天，已经退休6年的老刑警魏宏俊，为此专门回到武汉市公安局江岸区分局求证，一吐郁结了21年的愤恨。★

（责编/黄梦怡 责校/李希萌、陈毓婧 来源/《21年接力追凶！武汉警方抓获入室抢劫杀人案嫌犯》，罗晖、李永杰/文，《长江日报》2019年7月18日）

“浙江第一悬案”侦破始末

22年里，宁波市公安局一共经历了5任局长。

每一位新上任的局长，都会从前任局长的手中接过接力棒。

4代专案组侦查员前赴后继，参与过此案侦查的民警更是不计其数

2017年3月29日，犯罪嫌疑人徐利在诸暨市一家棋牌室内被警方抓捕。至此，曾被称为“浙江第一悬案”的系列持枪抢劫杀人案迎来了终章。

新中国成立以来宁波历史上绝无仅有的持枪抢劫案

1995年12月6日早晨7时不到，时任海曙公安分局刑侦大队长施加祥正准备骑车去单位上班。这时，他公文包内的“大哥大”铃声响起，重大警情出现了——“绿洲珠宝行里面有两个人被打死了！”施加祥挂断电话，迅速赶到不远处的绿洲珠宝行。

“案件性质确实恶劣，涉枪杀人案件当时在全国都很罕见。”施加祥对绿洲案的社会影响记忆犹新。他说，珠宝行内，两名值班保安人员被人枪杀;大厅内的黄金专柜，共有4只保险箱被撬，总价值160余万元的黄、白金饰物被盗。两条人命，外加闹市区持枪抢劫，这是新中国成立以来宁波历史上绝无仅有的。

案件发生后，各级领导高度重视，全国著名刑侦专家邬国庆也应邀前来宁波参与案件的分析研究。省公安厅第一时间派刑侦专家张善岳带队，协助宁波公安机关破案。调查访问工作，由时任刑侦支队支队长宋敏具体负责。现场相关工作，由时任宁波市公安局刑侦支队副支队长叶信隆和张善岳共同指挥。

现场勘查组每天至少工作16个小时，所有工作人员就暂住在案发现场对面的长发商厦临时驻点。“辛苦是辛苦，但是大家都憋著一股劲，全市人民都盼着我们早日破案啊！”痕迹员龚建江对几位老同志的敬业精神尤其佩服。他说：“张善岳、叶信隆都临近退休了，身体也不好，可他们和所有技术员同吃同睡，一同趴在冰冷的地砖上查找痕迹物证。”

这样的情景持续了29个日夜，公安机关在现场提取到了包括弹壳、弹头、消音器、骨柄刀、军用背包带、鞋印等痕迹物证，并对犯罪嫌疑人进出通道、作案过程及犯罪嫌疑人特征进行了初步刻画和现场重建。事后证明，这些现场勘查工作，为最终破获此案打下了坚实基础。

现场勘查还在扫尾，侦查工作在紧锣密鼓地推进。但随着黄金破案时间的过去，始终没有好消息传来，专案组决定开展第二阶段工作：全国协查和物证查找。当年12月25日，也就是案发后的第19天，一个工作组赶赴北京向公安部汇报案件侦办相关工作，并请求公安部向全国各地公安机关发出协查令。与此同时，工作组还先后到兵器部208研究所、中国科学院、中国农科院、中国农大、中国钢铁研究院，对涉案枪支、弹药、刀具和撬棍等，进行物证源头、制作工艺特点的分析判定。

在京期间，工作组对公安部枪案现场档案库中的所有弹头、弹壳进行逐一对比。最终，专案组判定犯罪嫌疑人使用的子弹，并非国内所生产，常见于越南战场。同时，还有一个重要物证是骨柄尖刀，这把刀材质和样式颇为罕见。北京的科研人员建议专案组到甘肃去调查，因为研究动物骨骼和骨髓的专门机构北京动物园骨髓研究所驻地在兰州。

胡国球回忆，当时兰州下着鹅毛大雪，在去临下镇的盘山路上，积雪厚数十厘米，一边是兴隆山的万丈峭壁，一边就是大通河的万丈深渊。专案组为了尽早查清物证，冒着生命危险开车在崇山峻岭间慢慢前进，20公里的山路，来回竟然开了整整一个昼夜。

此外，专案组还到广州军区后勤部某仓库及物证相关部门等13家单位进行物证调查、鉴别，查找绿洲案涉及的军用背包带等关键物证的来源。此次出征，行程逾万里，专案组在全国各地排摸了大量疑似案件，确定了部分物证的来源。

但谁也不会想到，这起案件居然会拖了这么长时间。

老民警弥留之际，留下遗言：“此案不破，我死不瞑目！”

1996年新年伊始，叶信隆就把时任宁波警校副校长罗国安叫了出来，加入刑侦支队参与专案工作。罗国安是宁波有名的技术专家，他在专案组一待就是21个年头。

“叶信隆是宁波有史以来最有名的痕迹专家，是我的授业恩师，大家都叫他‘阿七师傅。很多华东的大要案，都要请他去会诊研究。”罗国安说，为了侦破绿洲案，近60岁的叶信隆每天只睡四五个小时。

1996年9月，叶信隆退休。但执拗的老人还是雷打不动，每天到专案组，帮忙整理案卷，研究物证。“他退休后要求将办公桌放在我对面，这样方便讨论案情。记得1997年的上半年，他对我说，打算陪老伴到西安去旅游一次，并叮嘱我准备好他要的一些物证材料，就放在他办公桌上，回来后要研究。”罗国安说，此一别竟成叶信隆与绿洲案的永别！在西安旅游途中，叶信隆觉得身体不适，回到宁波后一检查，已是癌症晚期。在生命弥留之际，叶信隆最牵挂的还是绿洲珠宝行案，他对来看望他的专案组同仁留下了遗言：“此案不破，我死不瞑目！”

叶信隆的遗憾激励着专案组成员。罗国安说，绿洲案现场中有一样物证，为了寻找这件物证的源头，他们走遍了宁波市的各个中学、小学，甚至幼儿园，最后查到这件物证在绍兴、诸暨、余姚、慈溪一带均有出售，这也是专案组第一次将目光放在了宁波、绍兴一带。

巧合的是，1998年4月7日凌晨1时50分，位于绍兴市解放南路的越城区供销大楼再次发生枪案。此案遗留弹壳与宁波绿洲案弹壳为同一支枪发射。至此，宁波绿洲珠宝行案件又多了一个名称——“宁波、绍兴系列性持枪抢劫杀人案”。

案件发生后，宁波专案组觉得破案良机来了，因为这次犯罪嫌疑人留下了大量物证，这意味着嫌疑人有更多的马脚露出来。在这起案件中，有一件物证引起了宁波专案组的关注，就是犯罪嫌疑人留下的一个自制消声器。这个自制消声器与宁波绿洲案的那个很相似，但是工艺上又有所改进，用到了剃须刀网罩片。专案组作了细致分析与实地调查，最终查证到这批网罩片为诸暨五泄于1998年2月15日生产，除了在生产地销售外，还销往余姚上新屋村的剃须刀生产基地。此外，该案遗留物证中，还有一顶嫌疑人用来伪装的老头帽，在余姚地区也有销售。

基于这两个物证来源的分析，宁波专案组立足宁波市，以余姚作为重点区域，展开了地毯式的排查工作。陈见早在绿洲案案发时就参与了立足辖区的排查工作，而在1998年绍兴案发后，他正式成为专案组成员。陈见回忆，当时余姚排查工作日夜不停，以泗门镇为中心，所有的适龄可疑对象，侦查员一一调查，予以否定排除。与此同时，海曙、慈溪公安机关也在进行地毯式的排查，同样没有嫌疑人浮出水面。但专案组成员没有气馁，就如罗国安说的那样：“刑警就要锲而不舍，否定掉一次，那就从头再来。”

专案组成员5次挺进西南边陲，曾走到中印边界

2004年1月22日，大年初一凌晨2时30分，绍兴市诸暨县又发生一起持枪杀人抢劫案，诸暨第一百货商店一名保安被嫌疑人用枪击伤。时任市公安局刑侦支队支队长包中捷马上联系了罗国安，请他火速赴诸暨实地了解情况。这次，犯罪嫌疑人在逃跑时，把枪丢了，这是一把黑色胶木柄手枪。2018年，刑侦专家马继雄回忆：

那天，我回家不久，刚睡下，电话响了，是吕国坚（时任诸暨市公安局刑事犯罪侦查大队副大队长）打来的，电话里，他声音低沉：“看来你要来一趟诸暨了！”

我赶到了诸暨。在1995年宁波绿洲珠宝行和1998年绍兴供销大厦两起杀人抢劫案中，那把不知去向的枪就这么突如其来地出现在我眼前，我观察着这把枪，这是把用零部件拼凑改造的枪，可以发射7.62毫米口径子弹。枪是在屋顶发现的。去年抓住徐利后，他说在诸暨一百作案逃跑时，他朝暗处开了一枪，但枪卡住了，后来不知怎么掉的，他也顾不上了。我把枪拿回实验室，固定在危险枪支发射架上，戴上耳罩和手套，开始验枪……

在诸暨这起案子发生前，我们就一直在找这样一把枪，它可能来自越南战场。时隔6年后，这把枪的枪膛有些生锈，使用者并不是一个爱枪的人。一个职业枪手，他势必爱枪，保养有方，遇到突发的如卡壳这样的简单问题，他不可能解决不了。

经过枪弹痕迹分析，我们确定三起案子使用的是同一把手枪，并结合作案手段、现场、抢劫对象分析，三起案件并案调查……

围绕枪支来源，宁波专案组行程数万公里，走遍全国21个省（自治区、直辖市），遍访专业机构、当地群众，获悉枪身是黑龙江某兵工厂生产，拼装的黑色胶木柄很可能是从中国西南边境流入国内。

专案组成员吴寒冰回忆，为了查找枪支和骨柄刀的准确来源，专案组成员5次挺进西南边陲。耗时最长的一次出差时间长达3个月28天，从广西的防城港出发，沿着祖国的边境线开展工作，全程基本步行，一直走到中印边界口岸高黎拱山，“每个人都走坏了两双鞋”。

案件终于有了重大突破

案件不破，脚步不停，即便身处混沌，但专案组一直坚信曙光就在前方。2007年，叶忠华从包中捷手中接过接力棒，成为当时新一任刑侦支队支队长，全面接手专案工作。从1995年案发算起，他已是刑侦支队的第四任掌门人。

就在这一年的11月6日晚上9时5分犯罪嫌疑人再次按捺不住動手，诸暨市嘉瑞珠宝行发生抢劫杀人未遂案，现场又留下一批物证。此时，刑事科学技术有了新发展，这次专案组得以采用新武器——生物检材建模比对工作。生物检材建模工程浩大，但是一旦构建成系统，将为刑侦工作打开新局面。

2010年上半年，省公安厅组织开展对诸暨“11·6”案件相关视频分析工作，宁波市的年轻技术员贾向红与全国、全省的视频侦查专家一起，花费近三个月时间，仔细辨认了近1500G的视频资料。2010年9月，宁波市公安机关发起了新一轮攻势，发布嫌疑人照片，并以悬赏的方式向社会征集破案线索。一直到案件最终破获为止，专案组对2000余条群众举报线索一一查证排除，尽管一次次从无限接近终点被拉回原点，但始终没有人放弃。

2016年7月26日上午，省公安厅召开“1·22”系列持枪杀人抢劫案件专案会议。11月23日，省公安厅正式成立专案攻坚指挥部。宁波派出精干警力充实到省公安厅组建的新侦查团队中，并组成信息、侦查、视频、技术等四个工作组，累计分析人员信息7.5万余人次。

2017年1月，余姚刑侦大队副大队长施文华带领由余姚、海曙民警组成的13人侦查组，兵分四路，在诸暨公安机关的配合下，对诸暨市27个乡镇街道按片区划分，针对筛选出的1600余名重点人员开展调查取证工作。

三个多月时间里，日复一日大量繁琐的工作，专案组成员们时常互相勉励：勿以为我们的排查工作没有尽头，勿以为我们的付出没有回报，勿以为我们的坚持没有意义，苦中作乐才是刑警本色。

专案组成员王瑞真记得，2017年2月的一天，他接到专案组指令，要求他和同事前往河北石家庄，找寻人员配合调查。尽管资料上人员信息翔实，但到达目的地后，却发现没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当地派出所给他们指出这名人员大致居住在一个500多人的行政村，然后王瑞真和同事就从村口到村西，通过村民打听，最终经历了整整一下午，找到人时太阳都已经落山了。

2017年3月29日下午2时21分，籍贯台州临海的犯罪嫌疑人徐利终于落网。通过对徐利生物检材的进一步核对，专案组确认他就是宁波、绍兴系列持枪抢劫杀人案犯罪嫌疑人。11月21日，徐利一审被判处死刑，并处没收个人全部财产，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从1995年绿洲珠宝行案发至此，宁波市公安局一共经历了牟高望、郑杰民、巫波伦、王惠敏、刘凯五任局长。22年来，每一位新上任的局长，都会从前任局长的手中接过接力棒，咬定青山不放松，全力推动案件侦破！22年来，4代专案组侦查员前赴后继，全市公安系统参与过此案侦查的民警更是不计其数。

“29日晚，朋友圈被犯罪嫌疑人落网的消息刷屏，都是欢呼的声音，大家压抑得太久了。”1995年绿洲案勘查现场时，还是年轻后生的孙岳庆清楚地记得，案发当时自己女儿才6个月大，如今女儿已经大学毕业、即将走上社会，而他也已两鬓斑白，向来严肃的他脸上露出久违的轻松笑容。

从疲惫到忘却疲惫，从遗憾到没有遗憾，专案组成员在得知犯罪嫌疑人落网时，大家的心路历程竟是那么相似。当年清明，72岁的罗国安与几位老同事一起，带上这个好消息，来到了“阿七师傅”叶信隆坟头，“家祭无忘告乃翁”，阳光很好，甬城很美。★

（责编/陈小婷 责校/黄梦怡、王文彩 来源/《揭开尘封二十多年的悬案》，范跃红、胡妮娜/文，《检察日报》2017年11月9日;《马继雄：每颗子弹都是有表情的》，杨丽/文，《都市快报》2018年8月19日;《我市首次披露“绿洲珠宝行抢劫杀人案”追凶始末》，王晓峰/文，《宁波日报》2017年6月2日）

解密番禺“95·12·22”特大劫钞案

案发数月后，6名嫌疑人被执行死刑，

但番禺几代刑警人对这宗惊天大案一直念念不忘。

直到事发21年后，最后一名嫌犯落网

1995年冬至，广州番禺繁华的易发商场附近，一宗劫钞案震惊全国。作案分子开枪杀死一名运钞员，打伤司机，抢走运钞车，车上有1500万元现金。该案曾一度被拍成电视剧《惊天大劫案》，系“建国以来最大的武装劫钞案”。

2017年1月5日下午，广州警方将这一惊天大劫案在逃的最后1名嫌疑人陈恂敏收归法网。在被警方抓获后，陈恂敏平静地说道：“从1日开始，我的心就一直砰砰跳得厉害，我就预感会有什么事情发生，我知道你们一定会来的。”

惊天大劫案

1995年12月22日，广州番禺。7时25分，一辆白色面包车准时开至易发电器城右侧的北郊储蓄所后门，按响了几声喇叭。3名女营业员听到熟悉的喇叭声，便知道支行的解款车来了。蓦然间，她们脸上的笑容凝住了，眼里布滿了惊恐——

5个握着手枪的歹徒向解款车飞扑过去，一个歹徒猛地拉开驾驶室的左门，一手将司机拽出车外，一手举枪向刚来得及拧过脸的押款员开了一枪。枪响的同时，包抄右门的一个歹徒用枪口顶着押款员的肩、颈连放几枪。

司机尚未完全反应过来，一发子弹便贯穿他的双腿，他重重地扑倒在血泊中。几个逼向中门的歹徒，夺下了另一名押款员的佩枪，将他摔倒在地。情急之间，押款员就地一滚，钻过车底，然后跃身而起，攀越马路护栏，夺路狂奔。“砰，砰，砰！”劫匪对着他的背影连发数枪。

整个行劫过程不足一分钟。随即，白色面包车风驰电掣般开走了。这一刻，整整齐齐码在车厢里的20多个小铁箱，一笔本来正要分送给市区十多间储蓄所的1320万元人民币和241万元港币的银行巨款，已成了劫匪的囊中之物。

省公安厅刑警总队长办公室的电话在短短17分钟里，接到番禺市公安局打来的3个紧急电话。时任省公安厅副厅长朱明健当即在值班日志上批示：通知省交警总队在全省查控此车。案发现场很快集合起一群高级警官。朱明健、时任刑警总队副总队长郭少波等人火速赶至现场。

追踪“以枪查人”

现场勘查的初步结果很快出来了：劫匪共开9枪，现场击发枪支3支。下午5时57分，省厅刑警总队报出第一支枪的枪号：29049132，属清远所有。一个“以枪查人”的决策当即作出：破案主战场北移清远，迅速查明枪支出处，进而列出涉嫌人员。朱明健与郭少波火速驱车北上。

一得到作案枪支来自清远的消息后，清远警方就以全部精力投入查枪的工作，对全市被盗、被抢及丢失枪支进行清理。下午6时半，有关“五四”式手枪的资料即全部查毕，没发现29049132枪号的资料。清远警方继续彻查清远建市前的老档案，终于找到该枪号的档案，但枪在什么地方，档案上没写。仅有的线索是备注栏里的4个字：城区建行。

案发当日晚上10时许，在清远市公安局的密切配合下，省厅刑警总队报出另两支现场枪支的枪号。而城区建设银行的5支枪，3支与省厅报出的枪号相符，签收人为原保卫科长刘光。

刘光被传讯后，闪烁其辞，说离任时已将枪移交给该行经警何永新保管。原定于当月19日结婚的何永新此时已去向不明。何永新负责押钞多年，不但熟悉银行情况，而且会开汽车，善使枪支，近年来债台高筑。警方搜查何永新住房，发现一铁箱里残留着枪油痕迹。

凌晨6时许，省公安厅认定何永新为重大嫌疑人，立即向全省及毗邻省区公安机关发出通缉令。

12月23日，清远市公安局刑警支队桌上的电话铃声不停，各路的侦查情报源源而至。

番禺方面报告：11月18日至20日，何永新与一名叫何伟光的人曾入住龙泉宾馆802号房。从房间窗口，正好俯瞰北郊储蓄所。

顺德方面报告：中午1时30分，在该市伦教镇三洲开发区发现被劫的解款车。经警郭锦昌脸、肩、颈共中4枪，已死亡。车厢里14个大铁箱被撬开8个，内装现钞被掠一空，另6个未来得及撬开的铁箱里尚存160万元人民币、30多万元港币。12个小铁箱下落不明，驾驶室里遗下“五四”式手枪一支。

下午4时30分，顺德又有重大发现。据乌洲渡口一渔夫反映，案发当天，约摸早上8时，一辆白色面包车顺着江堤急驰而来，一艘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泊在附近水面的水泥船马上放下一只小艇。车里钻出四五个男青年，将一些沉甸甸的袋子搬到船上。车上那伙人上了船后，船上下来一个男人迅速将车子开走，船只也起锚向北驶去。渔夫说，接应船只是一艘水泥船，船上有一对50岁左右的夫妻。

案发现场距乌洲渡口仅20余公里，从车型、人数、车行方向、速度、时间诸方面分析，这伙人很可能就是劫匪。

朱明健接过电话记录，刚扫一眼，便觉一股血液直冲脑门：“原来是走水路，狡猾的家伙。”

顺德水网纵横：溯流而上，可经西江、北江进入广西境内;顺流而下，则可经珠海直抵香港、澳门。省公安厅发出指令：马上向香港、澳门警方通报情况，请予协查，并做好随时与广西警方联手作战的准备。

蔡榕阳当年负责对原建设银行保卫科长刘光进行审讯。23日，自恃深谙侦审技术的刘光，终于供出一切：1995年2月卸任办理移交手续时，他不但没按规定上缴保存着5支“五四”式手枪的保险柜钥匙，反而于1995年5月间应何永新的要求合伙将全部枪支盗出。枪支先是藏匿在何永新家里，后又转移至何伟光手里。就是这个何伟光，事前曾数次在酒席上向他提出帮忙搞几支枪。

随后，警方又锁定了陈恂敏、吴兆全、何冬海、袁长荣、陈海强等人。

警方千里追凶，6名嫌疑人被判死刑

警方先是查实，袁长荣租了一条船，下清远之后就不见了。种种线索表明，劫匪很可能经由水路去了袁长荣等人的老家，清远阳山县青莲镇。

1996年1月1日，警方在青莲镇码头找到了寻觅已久的铁壳运煤船，1月5日，袁长荣和何冬海也现了形。循着老乡提供的线索，专案组带领攻坚队紧急出发，坐船来到青莲镇，在峡头管理区新陂村的一栋民房的阁楼中，发现了两人的踪迹。发现被警方围捕，两人仍持枪负隅顽抗，最终被攻坚队制服，连夜从水路押回。经过审讯发现，两人竟把400多万元现金埋在了祖坟里。民警爬了半天的崎岖山路，在嫌疑人的指认下，刨开其祖坟，400多万现金就深埋于此。

逃亡到广西的何伟光、何永新、吴兆全三人，差点儿与民警交火。24日，天刚擦黑，他们租来的小货车在连山治安工作站被拦住。车厢里，208箱威化饼干下面是几只装着近600万元人民币和数十万元港币的皮箱和袋子，还有一只硬梆梆的蛇皮袋，里面有4支“五四”式手枪和219发子弹。

“车上拉的是什么？”“饼干。”“跑生意？”“不，朋友结婚，给他准备的礼物。”事后，嫌疑人交代，他们的计划是，“只要民警一拉开后车门，检查饼干箱，就马上把民警做掉”。

落网后，何永新可怜兮兮地说：“这次打劫，是何伟光拉我干的，他说保证没事，可没想到这么快就让你们捉到了。”何伟光则对警方说：“真想不明白，你們是怎么追到柳州来的，莫非你们配备了卫星追踪器？”

1996年3月9日，6名嫌疑人何伟光、何冬海、袁长荣、何永新、吴兆全、刘光被判死刑立即执行。至此，除陈恂敏、陈海强二人，其余嫌疑人都悉数落网。团伙“军师”、策划案件的“一号人物”陈恂敏多年来一直踪迹成谜。21年来，专案组的民警一批批轮换，但是每一批民警都没有放弃对两名嫌疑人的追捕。民警一方面不断收集、追查嫌疑人的信息并不断地做嫌疑人家属工作，劝导家属获得嫌疑人情况后及时与警方联系。

逃亡21年的头号嫌疑人落网

功夫不负有心人，陈海强迫于警方强大的压力，于2016年12月25日在云南投案自首。陈海强到案后，专案组民警立即赶赴云南对其展开审讯。陈海强虽然供述了自己参与大劫案的作案事实，却对另一名在逃人员陈恂敏的情况绝口不提。尽管如此，专案组民警在综合历年收集案件信息的基础上，结合陈海强的相关信息，经过近十天的大数据分析研判和调查走访，最终成功锁定了陈恂敏的藏身之处。

2017年1月5日下午，专案组民警在云南省瑞丽市某建材市场成功抓获已经改名换姓且容貌发生极大改变的犯罪嫌疑人陈恂敏。见到民警，陈恂敏显得异常冷静，他很平静地对民警说：“我知道你们来是怎么回事，我配合你们就是了。”民警问他叫什么名字，他回答说“陈恂敏”。随后他又告诉民警：“从1日开始，我的心就一直怦怦跳得厉害，我就预感会有什么事情发生，我知道你们一定会来的。”至此，逃亡了21年的1500万元大劫案的头号嫌疑人就此落网。

1月6日下午14时38分，广州火车南站，昆明南——广州南的G2924次高铁缓缓驶入。在4名特警的押解下，犯罪嫌疑人陈恂敏走下高铁。★

（责编/陈小婷 责校/黄梦怡、王文彩 来源/《解密番禺“95·12·22”特大劫钞案》，伊始/文，《南方法治报》2017年1月9日）

“2002·10·7”宁波镇海交通肇事案告破记

民警金鑫无意间在洪某洋小女儿的笔记本里发现了一篇关于父亲的日记。掌握这一情况后，大家心下了然：

没错，他就在这里

潜逃18年，曾造成1名民警、2名辅警牺牲的一起交通肇事案的犯罪嫌疑人洪某洋，終于被抓获了！

罐车将警车撞向河中，三名警务人员殉职，罐车驾驶员潜逃

2002年10月7日，这是国庆假期的最后一天。当天下午2时左右，骆驼派出所民警王海波与辅警何云德、胡兼陛，在处置完一起案件后赶往下一个指令地点，行车至骆贵线与骆畈线交叉路路口时，意外发生了。

一辆装满沥青的罐车开了过来，与王海波等三人乘坐的警车发生了猛烈碰撞。车祸的一瞬间，沥青罐车拦腰把警车撞入河中。随后，罐车也掉进了河里，重重地压在了警车上。王海波、胡兼陛、何云德三人因公殉职，而罐车驾驶员却不知去向。

那一年，王海波31岁，胡兼陛28岁，何云德37岁。三条年轻的生命永远定格在了那一刻，留给家人无尽的悲怆。据了解，王海波牺牲时留下了嗷嗷待哺的2岁儿子，胡兼陛的女儿才3岁，何云德的双胞胎女儿年仅5岁。

犯罪嫌疑人的身份信息很快被锁定。洪某洋，河南商丘民权县人，1965年出生。种种迹象表明，洪某洋事发当晚就逃回了河南老家。镇海公安民警循踪而至，辗转找到洪某洋的家中时，发现其已再次潜逃，不知所踪。

此后，洪某洋就像人间蒸发了。但失去战友的镇海公安民警，纷纷立下誓言：“有生之年，一定要把洪某洋给抓回来。”

两代民警行程数万里，分析关系人物百余人，研判数据百万条

已经退休的金国民原是镇海公安分局的刑警，也是最初案件追逃组的成员之一。十几年来，他一直和同事关注着肇事驾驶员洪某洋的下落，多次赴外地寻找与其相关的线索，走访询问洪某洋所有的近亲属。

2017年，金国民退休前，主动找到局长讲了自己的心结：“几个重要逃犯都已经抓回来了，唯独这个洪某洋，我总是耿耿于怀。”

“当时怀疑他逃到外边去了，可能在广东，又说在新疆。”曾任镇海公安分局刑侦大队重案中队中队长的吕龙林，也参与过追逃工作。当年，为了确认洪某洋的踪迹，他和同事们先后去过新疆和云南等地。

考虑到洪某洋之前从事过运输，吕龙林和同事们将追踪的范围扩大至更为偏远的边境。有一年，他们前往新疆塔城寻找线索。这是个与哈萨克斯坦接壤的边陲城市，海拔高且深居内陆。

“出门的时候，积雪已经齐腰深了，差点回不来。”他们又转去地处中缅边境的云南临沧，“你没法想象那个‘运气，有一回缅甸发生战事，两枚炮弹就直接落到了我们住的地方后面。”吕龙林至今回忆起来，仍有些心有余悸。

十几年来，追逃小组的成员换了一批又一批，镇海公安民警却从未停止过对洪某洋的追逃，分析洪某洋各类关系人百余人，汇总研判各类数据数百万条，遍及河南、陕西、新疆、云南边境等地。

抓捕：农忙时节，洪某洋被堵在家中

2020年，镇海公安分局组建由交警、刑侦等部门组成的专班，再次对洪某洋展开侦查。通过专案组蹲点工作，基本确认自疫情爆发以来，犯罪嫌疑人洪某洋有在河南商丘一带活动的迹象。

“2017年左右，洪某洋家盖起了新房子。同时，也发现他家农田较多，而女儿外嫁，儿子还小，家中劳动力不够，我们怀疑洪某洋应该就在家，或者在附近活动。”办案民警分析说。到了2020年5月，是当地收割小麦的农忙季节，民警更是加强了对洪某洋踪迹的研判。

这一次，追逃组成员在走访洪某洋家时有了新发现。民警金鑫无意间在洪某洋小女儿的笔记本里发现了一篇关于父亲的日记。掌握这一情况后，大家心下了然：没错，他就在这里。

5月20日这天早上，民警王纪成和陈健琪约洪某洋的妻子到派出所谈话，交谈间发现她闪烁其词，令人生疑。洪某洋的妻子走后，王纪成和陈健琪决定杀一个回马枪，火速前往洪某洋家中。敲开门后，站在洪某洋妻子身后的，是一个白发的中年男子。

“我就是洪某洋，我已经喝了农药。我在宁波撞死过三个警察，现在我一命抵他们三命，还给你们！”民警正要询问白发男子的身份，对方主动承认自己就是洪某洋，而且将手中的农药瓶扔向民警身上。民警见状，立即驱车将洪某洋送往乡镇卫生院，又转送至当地医院的急救中心，第一时间对他进行洗胃、输液，随即将其转入重症监护室。经过多日治疗和评估后，5月29日凌晨，55岁的洪某洋被安全押送回镇海。

归案：牺牲警察的家属得到了极大安慰

18年后，再次“回”到宁波，对洪某洋来说，一切都已变了模样。他说，为了躲避警察，18年来，他不敢联系家里人，在异乡隐姓埋名，睡过桥洞，捡过破烂，靠打零工维持生计，还企图通过漂白身份逃避缉捕。

“我18年没睡过安稳觉了，到了看守所反倒是种解脱。”这是洪某洋对民警讲的话，他还说，最愧对的是他的三女一子，自己没能尽到父亲的责任。当民警反问他，有没有想过另外三个家庭的孩子是怎么过来的，洪某洋失声痛哭。

案件告破后，镇海公安分局局长、政委等主要领导第一时间向王海波、胡兼陛、何云德家属通报了相关情况，家属得到了极大宽慰。

5月26日，镇海公安分局政委同骆驼街道的工作人员来到辅警胡兼陛父母家中，将犯罪嫌疑人洪某洋抓获归案的消息告诉了两位老人。胡兼陛的妻子静静地听着，点点头，眼圈发红，偷偷抹着眼泪，“18年过去了，现在我们家媛媛要大学毕业，马上要当老师了”。

辅警何云德牺牲后，家人辛苦拉扯双胞胎女儿长大。“弟弟去世的那几年，全家人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沉浸在悲痛中，好在都挺过来了。”何云德的哥哥何安德现在也在骆驼派出所从事辅警工作，洪某洋被抓获的消息，让他不禁红了眼圈。

“爸，我跟你讲，当年那个肇事司机抓到了，你听得见吗？”医院内，王海波的妻子王瑛俯身在公公的耳边轻轻说着。躺在病床上的老人似乎听到了她的话，努力地发出声响。

2002年的这个国庆节，王海波的殉职让这个家庭的顶梁柱轰然倒塌。2007年，王海波的父亲突发脑溢血，但这个家没有散。18年弹指一挥间，6000余个日日夜夜在心痛、思念、相互扶持与温情脉脉中度过。★

（责编/陈小婷 责校/黄梦怡、王文彩 来源/《18年前的这起大案破了：警车被撞入河，3人牺牲！案件细节曝光……》，马涛/文，《宁波晚报》2020年6月1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