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迟大仙：致命的倔强

○韩田鹿

总体说来，倔强是一种正面的品质，我们能够在逆境下完成一件事，常常需要倔强的加持。孔子一句“知其不可而为之”，千百年来，不知曾打动了多少人的心灵。但万事都需有个尺度。不分情势、不计后果的倔强，不但毫无意义，还可能造成严重的后果。

《西游记》的虎力、鹿力、羊力三位大仙就是鲜明的例子。这三位大仙，因为曾在大旱之际替车迟国求来了一场大雨而受到顶礼膜拜。

对这三位大仙，悟空本无意剪除。一路上被悟空杀死的妖怪无非三类：要么想与唐僧结亲，要么想吃唐僧肉，要么作恶多端，而这三位大仙与此都不沾边。不但不沾边，他们还尽心尽力地以自己的法力护佑着车迟国的君臣百姓，让这里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客观地说，这三位大仙即便是妖怪，也是于社稷无害，于苍生有功的好妖怪。悟空到达车迟国，在云端望气后说的那句话“祥光隐隐，不见什么凶气纷纷”，其实也表明了悟空的态度。

那么，是什么导致了三位大仙的惨死呢？是他们无谓的倔强。有好几次机会，但凡他们理性稍存，也不会丧命。而他们任由倔强冲昏头脑，都不用悟空动手，一个个自绝性命，把自己送进坟墓。

三位大仙最初的愤怒是可以理解的。悟空、八戒、沙僧大闹三清观，把塑像牌匾推倒，贡品吃掉，还各自撒一泡尿，骗三位大仙是“圣水”让他们喝下。身为国师，被人砸了场子，脸面上自然过不去。但在比试求雨过后，这三位大仙就应该有所醒悟了。他自己求雨时毫无动静，但到悟空求雨时，眼见得天空中雷声好似摇滚现场，闪电好似灯光秀，雨水似洪水决堤，这是多大的差距？就凭悟空有本事让这些神仙在雷雨过后停留在车迟国上空，则悟空的实力就远远不是自己这三人能比的。

但三位大师的倔强劲儿上来了。他们不但不服，还请求继续比赛，于是就有了接下来的文武两轮比赛。就是在比赛之中，有好几个机会，三位大仙也还是可以及时止损的。比如虎力大仙当着国王的面，把一个小道童放在柜子里面，悟空进去，剃掉了小道童的头发，等柜门打开，从柜子里走出来的已经是一个光头的小和尚。虎力大仙当然知道自己放的究竟是什么东西。自己放的东西在眼皮子底下被人动了手脚，而自己一无所知，这说明什么？只说明一点，就是对方的本领远远在自己之上。所以，与其说悟空是在和几位大仙玩隔板猜物的游戏，还不如说悟空就是在赤裸裸地耀武扬威。国王读懂了悟空的潜台词，所以几次三番地劝说几位大仙：“国师，休与他赌斗了，让他去罢。寡人亲手藏的仙桃，如今只是一核子。是甚人吃了？想是有神人暗助他也。”“这和尚足有鬼神辅佐。怎么道士入柜，就变做和尚？国师啊，让他去罢！”可惜的是，到了倔头上，三位大仙居然又提出砍头，剖腹，下锅的“武比”，结果虎力大仙身首异处，鹿力大仙开膛破肚，羊力大仙最惨——成了油炸野味。

倔强不是完全不可取，但我们如果不能理性分析情势，任由倔强控制自己，那就是死不足惜了。纵是能呼风唤雨的大仙，也有遇上孙行者的一天，更何况我们普通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