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儿女:永远在祖国最需要的地方

2021-01-09 15:35
河北遥感 2021年2期
关键词:志愿军钻机战场

从英雄儿女到找矿先锋

2021年3月18日,省人社厅省表彰奖励办公室。工作人员张本军从电脑存档中,调出《河北省“中国人民志愿军抗美援朝出国作战70周年”纪念章颁发对象信息统计表》。纪念章颁发对象,为截至2020年1月1日健在的出国作战的志愿军老战士老同志、为战争服务的后勤保障人员、停战后在朝鲜帮助恢复生产建设的人员。河北省共计1万余人。

一个个名字从电脑屏幕上滚动而过,在“工作单位”一栏,有一个行业高频率出现——“地矿”。

“省地矿局地质一队”“省地矿局工勘院”“省地矿局水勘院”“省地矿局测绘院”“省地矿局水文三队”……

从总名单中,我们找到一份曾在河北地矿行业工作的志愿军老战士的具体名单,共计52人。

这是怎样的一群人?

他们是一群誓要保家卫国的热血青年。出国作战时,他们中年龄最大的25岁,最小的17岁。他们中有参加过抗日战争、解放战争的老兵,而更多的是没上过战场、没扛过枪的新兵。

他们来自五湖四海。除了河北本地人,还有的来自吉林、辽宁、湖北、四川、陕西、山西、山东……籍贯分布在全国十几个省。他们绝大部分为参战人员,分属陆军多个兵种,最多的是步兵,也有炮兵、工程兵、通讯兵。在战场上,他们担负的职责多样。有战斗在一线的狙击手、炮手,有灵活机警的司号员、警卫员、通讯员,也有负责后勤保障的军械员、材料员、勤务员。大多数荣立过三等以上战功。

战后归国,他们再次响应国家号召,转业加入地矿行业,从头学习地矿业务,长年跋山涉水,成为新中国建设的“找矿先锋”,并最终在河北安家落户。唐山的司家营铁矿、开滦煤矿,邯郸的峰峰煤矿,张家口的宣化金矿、张北铅锌银矿,承德的兴隆煤矿、铅锌矿,保定的涞源钼矿……河北许多矿产资源的勘探开发都曾有他们参与其中。

他们中大多数人,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共同身份:共产党员。

“新疆75号信箱。”这是长达8年时间里,家人对梁宝昌工作的唯一所知。

梁宝昌,89岁,从省地矿局水文四队退休。他18岁参军,1950年10月作为第一批志愿军入朝作战,1951年入党。1967年5月,已经转业到吉林省地质局的梁宝昌接到通知,调入地质部969队,归属中国人民解放军某部队军事化管理,赴新疆执行一项秘密任务。那一年,梁宝昌35岁。

到了新疆,梁宝昌才知道,他要参与的是中国核试验工程。

梁宝昌所在的马兰基地,地处罗布泊戈壁滩,那是一片人迹罕至的荒漠。他们的任务,是在山洞里打四五米深的水平钻孔,再埋入钢筋,或放入活禽,配合核试验。

“为什么选我呢?”梁宝昌起初并不知道当时以什么标准选调人员,但他渐渐发现,身边的每一位战友和他一样,都是党员。

虽然在我们最终拿到的这份党员名单上,不是每一个人都曾像梁宝昌那样执行过核试验工程之类的特殊任务,但从志愿军战士到地质工作者,这份名单上的每一位党员,都曾长期在艰苦的野外环境中战斗、工作和生活。共同的人生经历背后,有他们共同的誓言:祖国哪里需要,我们就去哪里。

朝鲜战场上的特殊党校

梁宝昌是在朝鲜战场上入党的,但名单中大部分人在出国作战时,还只是有朴素爱国心的热血青年,对党员的认识还不多。志愿军,是他们的特殊党校。朝鲜战场,成为他们历练锻造的熔炉。

“我家里穷,没上过学,到部队才开始学识字,我最早认识的字就是‘中国共产党’‘中国人民志愿军’。”梁宝昌说。在这份名单中,像梁宝昌一样家中贫困、文化底子薄的战士占大多数,小学毕业就已经算“高学历”。他们对党的认识,大多始于志愿军部队。

而他们的第一课,就是直面死亡,英勇战斗。

左贵忠,92岁,省地矿局地质二队离休干部,祖籍张家口康保县,1951年4月第二批入朝作战,是65军19兵团一名机枪手。

“九死一生。”回忆起朝鲜战场,左贵忠一字一顿地说。

“我趴在战壕里拼命地开枪。等枪声稀疏下来,我往身边一看,战友们都牺牲了,只剩我一个。”如今,左贵忠已经不记得那是哪场战斗,只记得自己后来拖着枪走了一夜寻找部队,直到走到了63军阵地。

人家问他,你的部队呢?“已经没人了。”

经过最激烈的五大战役,左贵忠所在营只剩下41人,连只剩下12人,他的班只剩下2人。

比65军打得更惨烈的,是第五次战役负责铁原阻击战的63军。1951年5月,为了保卫军需物资重要枢纽铁原,63军三个师用命拼杀,坚守阵地13个昼夜,遏制了联合国军4个现代化装备师、44000余人的轮番进攻。最终,当63军奉命撤下阵地时,只剩下约2500人。

“连一个团的建制都不够了,之后补了五次兵源,才重建军团。”刘生发,92岁,省地矿局地质六队离休干部。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当年正在西北战场剿匪的刘生发,随部队被调往朝鲜补充63军,编入567团3营9连——老人一生以能加入63军这支“英雄铁军”为荣。

“我们班,只有副班长一人是原来63军的老兵,他就是党员。但没多久,他在一次炮击中也牺牲了……副班长倒下了,还有我们,如果我们也牺牲了,还会有新兵。”说到这里,老人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杆。“我们志愿军是打不垮的!”

这份名单上绝大部分志愿军战士,当年都只是普通一兵。前赴后继,不怕牺牲,在朝鲜战场这所特殊的“党校”中,基层连队的排长、班长大多是党员,年轻战士对党员最具体直观的认识,就来自他们。

叶怀成,88岁,省地矿局测绘院退休干部,1952年12月随部队入朝。在朝鲜阳德到谷山一线,叶怀成所在的部队曾专门负责保卫工作,护卫军用物资卡车安全开往前线。敌人的轰炸机、侦察机不时在空中盘旋,战士们面临生死抉择。

一天,凌晨三四点钟,叶怀成的班长巡视道路,发现一枚敌人投下的没有二次爆炸的子母弹。“班长让我们都退后,他一个人匍匐在离炸弹三四米远的地方瞄准炸弹,想把它打下山坡。”叶怀成一直记得那时的情景。一声枪响,接着一声巨响,炸弹从道路上清离,战士们安然无恙,班长却当场牺牲。

惨烈的战争,身边的榜样,使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革命精神和奉献精神,深深烙在每一位志愿军战士心中。

1951年2月10日,农历大年初五。梁宝昌的部队在“三八线”南北打防御战。一天一宿战斗结束,他和东北的战友围在一起,解开干粮袋子,抓一口炒面,和一口雪地的雪。

“战友们一边吃一边说,这时候,搁东北老家应该正吃‘破五’的饺子呢。”老人微笑着回忆说,“我们在朝鲜冰天雪地里吃炒面,不就是为了祖国人民能在家吃饺子嘛。”

万水千山的“特殊战场”

1953年7月27日,朝鲜战争停战协议签订。

战士们回国时,新中国社会主义建设正在徐徐拉开序幕,地质行业,人才紧缺。响应“为国家找大矿找富矿”的号召,许多志愿军战士从枪林弹雨的战场,又转向新的“特殊战场”——地质队。

名单中的志愿军战士,就这样先后扎根河北,成为地矿行业的“侦察兵”“突击队”“先锋队”。

到1960年前后,他们中大部分人都已经成为共产党员。

在地矿行业这个新的“战场”上,在祖国大地的万水千山,仍然要跋山涉水,仍然要风餐露宿。下夜班要拿着木板子防狼,野外帐篷被风沙埋到腰……可说起地矿一线的艰苦,老人们总是轻描淡写。

很多人甚至会说,“不苦”。因为朝鲜战场,才是他们的参照。

事实上,地矿工作不仅艰苦,还有危险。

地质二队退休工人、91岁的刘福顺撸起袖子,每只小臂上露出一道十几厘米的疤。

那是1974年3月24日,唐山司家营铁矿正在会战中。深夜,钻机上出现卡钻事故。“父亲当时是机长,因为深知此类事故的危险程度,他把年轻的工人换到后面,自己站在最前面。结果链钳断了,猛地回弹,击中他的双臂,两条胳膊全都粉碎性骨折。”刘福顺的儿子刘继东说。

后来也成为一名地矿人的刘继东,很能理解父亲“站在最前面”的选择。“在地质队,处理事故从来都是党员干部先上。”

那次事故,刘福顺双臂打了12个钻孔,植入3块钢板。可伤养不到3个月,他就主动要求返回了工作一线。

“在钻机上干活,受伤很多时候是难免的。”叶怀成伸出右手,只有四指,没有食指——也是处理钻机事故时压断的。

曾见惯了生死的战场经历,使他们对自己的牺牲和伤痛看得很轻。

地矿行业,也意味着长年野外作业,必然与家人聚少离多。

张家口市桥西区榆树院4号,曾是省地矿局地质三队的家属院。小院共有9户人家。

“我们小时候,院里的爸爸们都是年初走、年尾回,一年里大部分时间不在家;妈妈们也都要上班。我姥姥一个人管着全院9家人的钥匙,每天早晨挨家帮大家倒垃圾。院里谁家的孩子不想上幼儿园了,都哇哇哭着找我姥姥。”地质三队离休干部刘致祥的二女儿刘春香说。

“从1960年到1989年,29年里,我父亲在家的时间只有1年多。”左贵忠的儿子左跃增粗略算过。

每个地矿家庭有各自不同的难处,可老战士们的说法却大体相似:“家里人的辛苦我知道,但要是都守着家,谁给国家找矿?”

找矿,成为他们一生的“战场”,甚至成为很多地矿家庭的共同事业。

刘致祥一家三代16口人,有8人先后从事了钻探、水文、测绘、维修、化验等地矿工作,其中6人是党员。其中,还包括大女儿刘春华、二女儿刘春香和孙女3名女地质工作者。

“我姐姐1975年高中毕业就加入了地质三队的‘三八女子钻机’,从工作第二年,连续三年被评为队里的劳动模范,还成为了班长。”刘春香说,直到自己被抽调到姐姐的班组工作,才知道这些成绩来之有多不易。

“那时候我们在张北,冬天室外温度零下四十多摄氏度,白毛风刮得走路睁不开眼睛。22米高的钻塔,每次提钻我们都徒手爬上、爬下……”钻机转场时,年轻的女队员们和男队员一样拆塔、建塔。

常年在钻机上工作的刘致祥,应该知道钻机上的苦,可他为什么还要让孩子们从事地质工作呢?

“那时候我们国家穷,没有矿,从外国买太贵了。我们家里人要是都去地质队干,多找点儿矿,国家就能富裕点,老百姓就不受穷了。”老人淡淡地说。

矿,成为他们一生的心结。

1974年司家营铁矿会战,是叶怀成带队选的矿点,但工作一年多后,他就调离了。年近九旬的老人,至今一直惦念着“司家营铁矿后来开发得怎么样”。

笔者告诉他,司家营铁矿已经是储量亚洲第二、产量亚洲第一的铁矿。“真的吗?那太好了!”老人眼中闪出惊喜的光,激动得几乎要从椅子上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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