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们一副盔甲征战中考

许春娜

“冲刺！” “快！” 体育老师的哨子声响彻中山华附的田径运动场， 跑道上一群娇滴滴的女生似乎和阻挠她们前进的一切摽上了劲，包括迎面扑来的风。 她们顽强地向前冲刺、 搏斗， 我焦虑地站在终点——快点！ 再快点！ 我能感受到女生们的心脏在剧烈地跳动， 她们的双腿也越来越沉重， 但是身体里在燃烧着一种东西， 充满了热情和力量。 终于， 她们一个个陆续跨过终点线， 然后筋疲力尽地瘫在终点， 起不来了。 体育老师看着这么“悲壮” 的场面觉得有些可笑， 对我说： “赶紧拍照吧， 难得见到这样的情景。” 我看着瘫在地上各种姿态的人儿， 既怜惜又无奈。

我班的女生底子差， 不爱运动。 记得刚开始训练那会儿， 每次见到她们作弱不禁风扭扭捏捏状，我就忍不住上前教训一番。 随着中考一天天迫近， 她们在一次次的测试中， 在我和体育老师的反复教导中， 逐渐明白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长江万丈非一川之功”， 逐渐知道 “Sometimes I do what I want to do.The rest of the time， I do what I have to!” 逐渐接受细水长流的训练……偶尔在她们的写作里还看到有人把体育课形容成人间地狱， 但是再也没有怯懦的字眼。 在这次模拟考中她们已经用尽体内的 “洪荒之力”， 我不再担心她们接下来的备考状态， 因为我已看到希望的种子在她们理想的土壤里生根发芽， 而且也在拔节中长成直刺云天的绿树。

当然， 并不是只要辛勤耕耘，就能享受到甜美的收成。 体育中考时有几个同学没发挥好， 特别是咏琳， 跳远失误， 只有一米零几的成绩。 在考场上咏琳失声痛哭， 所有同学的理解、 同情、 关爱都无法抚慰她的悲伤。 咏琳心气高， 一心想上前八所， 体育考砸了对她来说打击非常大。 我问了体育老师， 知道她确实没发挥好， 还有一个原因，老师教过处理失误情况的方法， 也许是她过度紧张， 忘了。 我搭着她的肩膀， 一时语塞， 说吃一堑长一智吗？ 她已经够伤心， 不能再补刀了； 安慰吗？ 面对无力回天的现实， 也许唯有学着自我调节了。 从考场回学校， 一路上， 咏琳沉湎在痛苦中， 我坐在一旁爱莫能助， 看着她由痛哭转为小声哭泣， 最后默默掉眼泪。 这样的挫折， 会让她学会冷静思考， 学会克制不良情绪，学会肩荷重压……因为接下来她们的压力只会越来越大。

第二次文化科模拟考结束， 晨会上， 我宣读成绩时， 感觉下面的气氛越来越凝重， 抬头一看， 颖思哭了， 她的情绪感染了其他女同学， 有几个眼眶红红的。 来不及分析成绩了， 我把她带出教室。 在走廊上， 她略显紧张， 强忍住哭声，不断抽噎， 泪水涟涟， 我心疼地拍着她的后背： “你要想哭， 就哭吧。” 她一下子哭得稀里哗啦， 我知道这会儿她说不出任何一句话，她的语言全被哀伤冰封了。 我只好陪着她， 等她慢慢平静。 “我已经很努力了， 但是为什么还考不到好成绩， 我好怕考不上高中。” 说完，又哭了。 我望进教室， 海恩、 刘娅、 咏琳等几个女同学低着头， 情绪低落。 临近中考， 现实和梦想的差距变得愈发有杀伤力， 使得她们焦急沮丧迷惘。 “你们只是没有成功， 还没有败北， 振作起来！” 我鼓励她们把 “山重水复” 坚持到底， 总能 “柳暗花明”。 淌过汗，流过泪， 犯过错， 挺过难， 她们会明白， 失败并不意味着一切， 生活仍要继续， 课还要一节一节地上，作业还要一科一科地写， 在中考的道路上， 她们渐渐塑造了一根根可以承受压力的坚强神经。

与爱哭的女生不同， 我班的男生是乐天派， 学习能力比女生强，成绩比女生好， 可是个个狂妄自大， 吊儿郎当。 每次考完试， 随便揪住一个问为什么考不好， 答案都是 “没复习好” “不小心做错题”之类。 二模成绩分析会上， 我严厉指责剖析他们的弊病， 男生们个个像脱水的黄芽菜， 耷拉着脑袋， 一副痛定思痛的样子。 会后何威、 世杰、 云煌、 家和、 浩南主动来我跟前 “请罪”， 这几个全是有希望上重点的人， 是时候激发他们的潜能和斗志了， 我采用激将法： “你们个个觉得自己了不起， 瞧不上班长盛全， 三年了， 你们有超越过盛全吗？ 你们拿什么跟人家盛全比？”最拗的世杰说： “老师， 其实现在我们也没那么讨厌盛全了。” 最狂的何威说： “老师， 把我安排在一个角落， 没人跟我说话， 我可以更专心地学。” 他们纷纷请求允许中午留在教室自习。 他们确实也在不断地改变， 记得刚开始认识他们时， 他们是多么的傲娇。 百日宣誓后， 他们那些虚无缥缈的梦想开始具体浓缩为某所学校。 每考一次，对他们来说都是一次磨练、 一次洗礼。 在通往中考的路上， 他们渐渐褪去浮躁， 不再轻易对背离自我的东西嗤之以鼻， 慢慢知道固守自我只不过是无知造成的执拗， 他们已经在不知不觉地长大。

紧张地复习、 耐心地等待、 课间无聊地胡闹、 乐此不疲地跑办公室围观小测成绩， 一天天走过初中的最后阶段， 日子疲惫而单调。 开“大食会” 吧！ 这是一场让所有人心往神驰的盛筵， 虽然全都是一些最简单最普通的食物， 他们大快朵颐、 大声喧哗、 觥筹交错、 打打闹闹、 嘻嘻哈哈， 吃得尽兴喝得豪迈。 任谁看到这般情景， 都会觉得津液像浩浩荡荡的军队汹涌而出。这个时候所有食物的味道都是那么鲜美， 这个时候没有人再去想自己中考能否如愿考取， 或者会发挥失常， 有个三长两短； 没有人再去烦恼书里的知识像一尾尾滑溜溜的小鱼看得见却抓不住。 他们的舌上味蕾从普通的食物中品尝到奇异的美味， 他们是那么的快乐。 他们需要成功， 更加需要快乐， 成功不只是实现了自己的目标， 更重要的是在追求自己目标的过程中感到了幸福和快乐。 如今他们都是久经沙场的人， 对待考试， 熟练又老到， 考试前的紧张、 焦灼， 考试后的欣喜若狂、 怅然若失都成了他们宝贵的青春体验， 成为他们最美好的回忆。

中考前一天， 我公布了一个坏消息， 我们不和其他班一起前往中山华附考试， 我们的考场在港口中学， 那里没有空调， 会很热， 伙食也比不上华附的。 我刻意表示同情与鞭长莫及， 他们却表现得非常淡定、 豁达： “有什么关系？ 我们三年都没有空调， 吃饭堂， 还不是一样过！” 级长说， 上级领导为他们争取了， 可以在有空调的地方休息， 但是必须和港中那些不住宿的学生一起， 这样最大的弊端是， 他们会受到不良的干扰， 不能专心复习。 他们马上反映： “宁愿热， 也不和港中的人一起！” 我感到很欣慰。 自在不成人， 成人不自在， 在奔向中考的过程中， 他们已经披上了一副坚固的盔甲， 没有什么可以阻挡他们迎来青春的涅槃。

6 月 20 日终于来了， 清晨，回到教室， 清点人数， 40 位同学整整齐齐安安静静地坐在教室里，微凉的风吹走了又一个苦熬的夜晚。 清晨总是透明的， 看着水色晨光中略带倦意睡思的脸， 这样的风景倾国倾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