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卷美德的当代解读

2021-03-08 05:18姜莉芳
武陵学刊 2021年5期
关键词:蚩尤

姜莉芳

(怀化学院 民族研究院/国家民委怀化学院中华民族共同体研究基地,湖南 怀化 418008)

善卷,也写作单卷、善绻,尧舜时期人,尧曾向他请教过治国之道,舜有意禅位给他,他固辞不受。他在民族集团危机之际果断率领族人南迁,开发了现在以武陵山区为起点的西南山地,以智慧和实力为其民族集团的发展奠定了基础,开创了民族之间和谐相处、共同发展之路。后人把他作为道德模范,宋代帝王曾对他进行过两次加封,善卷给后世留下丰富的道德文化遗产,被尊为“中华德祖”。

一、善卷事迹、活动遗迹及学者对他的评价

诸子百家著作中提到过善卷的有道家《慎子》《庄子》、儒家《荀子》、杂家《吕氏春秋》等,各个学派都用善卷事迹和精神来阐述自家学说,善卷身上的道德闪光点被诸子百家认可,善卷及其所代表的德文化在历史长河中,经过后人不断的解读与重塑,已经成为中华文化的精神符号,融入到中华民族的血脉之中。

(一)历史文献记载中的善卷事迹

1.尧向善卷问政。《吕氏春秋·慎大览·下贤》首次记载了尧以善卷为师的情景[1]。尧认为善卷是得道之人,以弟子之礼求教于善卷。但是《吕氏春秋》并没有记载尧向善卷请教的具体问题,直到1972年山东省银雀山两座汉墓竹简残简的出土,世人才得以一窥数千年前国是咨询的片段。尧提出了四个关于治国的问题,第一个问题是请善卷指出自己治国政策方面的重大过失,第二个问题是询问国家机器运转是否存在“难”和“易”的对立,第三和第四个问题只存残字,善卷所有的回答均已散佚[2]。

2.善卷辞让舜。《庄子·让王》第一次详细地记载了善卷言行,善卷不仅辞让了舜的禅让,还阐述了自己的人生理想和追求。“舜以天下让善卷,善卷曰:‘余立于宇宙之中,冬日衣皮毛,夏日衣葛絺;春耕种,形足以劳动;秋收敛,身足以休食;日出而作,日入而息,逍遥于天地之间而心意自得。吾何以天下为哉!悲夫,子之不知余也!’遂不受。于是去而入深山,莫知其处。”[3]846这是历史文献中对善卷言行最经典也最有文采的记载,塑造了一个符合道家理想色彩的高人隐士形象。

3.善卷评政。晋代皇甫谧的《高士传》记载了尧向善卷请教、善卷辞让以及善卷对舜治国方略的批评,这是目前发现的古代对善卷言行最详细的记录[4]。善卷主张统治者应无为而治,不应推行礼乐教化。他对比了尧舜二帝治理天下的情况,指出舜的过失,并用与《让王》中相似的语句表达了自己当下的状态和追求。

4.善卷辞让尧。善卷辞让帝尧是唐代以后的文艺作品中才出现的内容,之前未见记载,这种说法出现较晚,疑是误传。刘禹锡的《善卷坛下作》和蔡昆的《善卷先生坛》最为人熟知。诗人们认为,善卷具有统领天下的才干,他看清天下大势,认为帝尧的接班人舜政治上已经成熟,为避免政治上的动荡,自己选择归隐。

(二)当今学者研究补充的善卷事迹

当今学者多认为善卷是蚩尤的继承者。蚩尤是炎帝、黄帝时代的英雄人物,他领导的集团号称“九黎”,“九黎之都”所在地就是今天的河南、山东、河北交界处。蚩尤、炎帝、黄帝带领自己的部落,为拓展生存空间进行了长期的战争①。蚩尤曾打败过炎帝,炎帝与黄帝一起联合对抗蚩尤,蚩尤被诛杀于涿鹿②。

今人的研究完善和补充了善卷的生平,并点明了善卷的历史功绩。善卷在指点国是、辞让帝位之外还有一项卓越的功勋,就是率九黎南迁、融入三苗(也称“有苗”)、开发武陵地区。九黎兵败后,善卷带领族人南下建设新的家园,与当地原住民融合,发展出三苗集团。禹继承舜位后,征伐三苗,但遭遇顽强抵抗,表面上三苗战败后消失了,但实际上三苗化整为零,隐入山林,有了一个较为安定稳固的生存环境,发展出自己独树一帜的民族文化,成为今天56个民族大家庭中的一部分,这是作为三苗集团首领善卷的功劳[5]。

九黎集团在其首领蚩尤战死后,力量遭到削弱,内部分裂,一部分融入炎黄集团,一部分向东进入东夷集团活动地区,后来向南方迁徙,进入长江中下游的江汉平原地区③,与当地土著融合,最终形成三苗集团,三苗之“三”是虚指,代表由多个部落合并而成。一些学者认为,三苗的后裔就是今天的苗族④。一般认为,三苗部落的先民是江汉平原屈家岭文化的创造者,主要分布在洞庭湖和鄱阳湖之间。三苗集团兼具南北所长,迅速壮大,越过长江,向北部发展,与炎黄集团发生旷日持久的争战,至少历经尧、舜、禹三代[6]。三苗被禹打败后,主体部分就迁徙到了以武陵山区为起点的西南山地。贵州不少苗族村寨传说其祖先以前居住在江西彭蠡和湖南洞庭湖一带,并认为洞庭湖中的君山就是他们的祖居地,原名是“苗山”。这些村寨的丧葬习俗中至今还有特别的祭祀活动,护送死者灵魂返回洞庭湖老家[7]。湖南、贵州交界的腊尔山是苗族的腹地,一辈子居住在大山中的苗族绣娘从没见过洞庭湖,也没见过万亩荷塘盛景,但是她们的刺绣作品中却有不少和洞庭湖与荷花相关的图案,这是祖辈流传下来的。

尧舜禹对待敌人的主要措施是征伐和流放,比如传说中的“四凶”⑤。而三苗集团的军事、政治、经济实力还在“四凶”之上。三苗集团的“苗”字点明了他们在农业种植方面的突出成就,同时三苗集团还继承了九黎的金属冶炼技术,除了用于武器和礼器外,在农具上也有推广应用,农业生产从此有了质的飞跃。

三苗的发展引起了中原集团的警觉,尧甚至亲赴善卷所在地,对善卷执弟子之礼,以恭敬的态度,向他请教了治国之道,而善卷也做了回答。在舜统治时期,统治集团内部分裂成两派,以禹为代表的一派主战,以舜为代表的主和,最后在三苗强大的实力面前,主和占了上风。“当舜之时,有苗不服,禹将伐之。舜曰‘不可。上德不厚而行武,非道也。’乃修教三年,执干戚舞,有苗乃服。”[8]很可能就是在“修教”期间,舜跟他的前任尧一样,向善卷请教了治国之道,善卷不仅回答了舜,还传授给舜先进的生产技术,善卷的品德和智慧使舜自愧不如,决定把帝位禅让给善卷,但善卷阐述了自己的人生理想,推辞了舜的禅让好意。

善卷的高义之举为天下赢得了一段和平发展时间,给农业生产技术的传播奠定了基础,上古农业大国滥觞于此。在上古时代,开疆扩土、富国强民对集团领袖来说就是最大的正义。善卷带领部族一路颠沛流离、寻建新的家园,沿途接触了许多土著,领略了中原主流文化之外的“蛮夷”文化的风采,于是联合众多弱小部落,组成了三苗集团。尽管三苗与华夏利益对立,当尧舜放下身段,采取怀柔政策、示弱示好之时,善卷没有一丝犹豫,倾尽所能,待之以诚。同时善卷也毫不迟疑地拒绝了天下帝位的诱惑,他立身于宇宙之中,其所知所能包含了祖先的馈赠,他吸收了众人的智慧,展现了自己的才华,当天下需要他的知识和才能时,他毫不犹豫地奉献,哪怕是对手,是敌人。

尧舜时期对待三苗的政策是能打就打,打不了就怀柔,始终没有放弃把三苗纳入版图的梦想,但他们最终都身死湖南,止步于对三苗的“南巡”路上。禹是坚定的主战派,但是强硬的他也不得不承认三苗是伟大的对手,禹对三苗很重视,做了充分的战前准备。据《墨子·非攻》载,三苗集团碰到了一次史无前例的天灾[9],禹抓住了战机,会盟各部商量征讨三苗,以天罚之名征讨三苗。适逢三苗因天灾人心不安、防御脆弱,这场战争最后以三苗的惨败结束。

考古发现,禹击败三苗后对其领地实施了控制。湖北宜都石板巷子文化从时间上看属于新石器晚期,这里曾是三苗活动的中心区域,当时此地的器物组合几乎涵盖了距离较远的中原地区煤山类型的全套器物组合,且器物的形制也颇为接近,但是却与毗邻的石家河文化少有联系,石板巷子文化遗存就是中原文化进入并主导三苗地区的证明[10]。中原集团委派管理者统治三苗遗部,且禁止三苗遗民担任官职。《尚书·益樱》记载,禹在征服周边的民族集团后,任命当地首领担任管理者,唯独三苗因“顽”不得为官[11]。但从实际情况来看,在战争结束后禹从中原迁来了大量人口,江汉平原只有少量的三苗遗民,新移民占了当地人口的绝大多数,所以禹没法任命三苗遗民作为地方行政长官。

三苗的主体在善卷的带领下,大规模向南方迁徙,从平原退到山区,和武陵山区的土著一起共同开发这片还没有被纳入王图霸业的土地。九黎部落在四个方面表现突出,即:发明冶炼、创制刑法、信鬼好巫、农业种植⑥。善卷和他的族人来到湖南后,面对的是当地土著创造的另一种文化,这种文化突出的标记是水稻种植、陶器制作、宗教崇拜、城市建设。从50万年前起,湖南北部和西部就有人类的活动。道县玉蟾岩山洞里发现了距今14 000年前的陶器和水稻,彭头山与八十垱出现了中国最早的聚落环壕和围墙,高庙、城头山、鸡叫城等遗址的发现,表明当时人们掌握了高超的陶器制作技艺,具备出色的城市规划意识,并且在严整的宗教仪式中调整着人与自然的和谐[12]。

(三)善卷的历史遗迹

在上古名士中,善卷活动范围很大,足迹到达今山东、江苏、湖南等省,这些地方有一批以善卷为名的地名和景观,比如山东有单县,此“单”通“善”。江苏宜兴有善卷山、善卷洞⑦,还有善卷乡、善卷村,善卷山上有众多善卷遗迹⑧。湖南安化有善溪、善卷桥、善卷祠;溆浦有善卷庙;常德有德山,山上有善卷坛、善德观,山下有善卷村、善卷垸;辰溪有善卷祠、善卷墓等。明清以后的方志中,山东单县,江苏宜兴,湖南常德、安化、溆浦和辰溪都有关于善卷的记载,多是说某地因善卷在此生活过而得名。道光版《辰溪县志》总撰刘家传在实地勘察善卷祠与善卷墓后提出:善卷出生地不详,活动范围较广,武陵地区是善卷的游历地及归隐地,善卷曾游历过常德枉山(后改名“德山”)、溆浦卢山、辰溪炉峰这些名山,辰溪大酉山既是他最后的隐居地,也是他死后墓址所在[13]。

少数民族的文献中也有关于善卷的记载。1914年,内蒙古额济纳旗黑水城出土了西夏文《庄子·让王》写本残卷,其中记载的善卷事迹多了“抛妻舍子”的情节,显然受到了晚唐五代以来俗文学的影响[14]。

(四)历史文献中对善卷事迹的评价

在历史文献中,除了上文提到的《庄子》《吕氏春秋》《高士传》对善卷事迹进行了比较具体的论述外,其他文献介绍善卷的事迹就很少,多偏重于对善卷事迹的评价。

《慎子·逸文》是最早提到善卷的史籍[15],肯定了许由、善卷“让王”而甘当老百姓的行为。《慎子》一书中的思想兼具道家和法家的特点。一方面,主张因循自然,清静而治,另一方面又强调法和势,认为治理国家首要依靠的是法律和权势。

《庄子》认为善卷“让王”是“不以事害己”“就其利、辞其害”,指出尧舜执政和许由、善卷辞让都属于“贤”[3]888。

《淮南子·俶真训》认为善卷所代表的隐士群体能在天地间自得其乐,固然有他们本身才华出众的缘故,但更主要的原因是当世统治者贤明,世道安稳,“道”的体现既依赖于其践行者,更依赖于世事环境[16]18-19。此外,《淮南子·齐俗训》还分析了善卷不受禅让的原因,认为许由、善卷等贤者不是没有治理天下的能力,而是不愿因自己的缘故打乱尧舜集团统治阶层的平衡,所以不肯接受帝位[16]106。

汉代大儒董仲舒对善卷事迹和精神给予了高度评价:“尧舜德彰而身尊,善卷德积而名显。善在是,则尧舜之道在是;尧舜之道在是,则善亦在是。”⑨从三国到隋唐,是善卷被导演“禅让”的上位者反复提及的时期,例如曹丕和陈霸先上表“辞让”时,都引用了善卷的事迹。《高士传》之后,歌颂善卷的文艺作品逐渐增多。宋代朱熹曾祀其祠,给了善卷非常高的评价:“先生之道,不可一日泯。人得之以致君,则可使是君为尧舜之君;人得之以泽民,则可使是民为尧舜之民。”[17]宋真宗给善卷封墓,建善卷祠与善卷观,封善卷为“高蹈先生”。宋徽宗给善卷赐号“遁世高蹈先生”。

二、善卷道德观的三个维度

善卷生活的时期,是中国原始社会的晚期,这是蒙昧时代向文明时代转化的时期。此时社会已经有了明显的分化,早期国家的雏形已经产生,这个时期在中华民族文明史上有着重要的地位。尧舜禹时期的统治者认为民心是天命所系,“德”在赢得民心、稳定社会秩序中发挥了重要作用。于是,尧舜禹时期的隐士高人、明君贤臣就成为了道德楷模,为后世垂范。这些杰出人物品行高洁,同时也是后世效法的榜样,留下了珍贵的文化遗产,为中华文明奠基立下汗马功劳。在我们的传统文化中,“始祖”未必是发明者,但一定是影响力巨大的人,善卷亦如此,他不是道德的奠基人,但他是在中华道德发展过程中做出了巨大贡献的人。

蚩尤兵败被杀后,九黎集团迅速消解,部分族人辗转南下,与当地土著居民及炎黄集团追兵存在矛盾,面临极大的生存危机。在生死存亡之际,善卷成为了集团新的首领,带领族人寻找新的家园,与当地土著共同开发,和炎黄集团达成和解。在时代精神的召唤下,当时实力集团的领袖人物找到了中华民族历史上最早的“共同开发、和而不同”的协同发展道路,为后来民族间的交往交流交融奠定了基础。与善卷同时代的高士贤人有很多,比如《庄子·让王》中提到的许由等人,道德的榜样人物也不少,尧舜禹本身就是在经历长期的道德考察后登上大位的领袖。善卷能获得“德祖”的称号,是因为在道德方面他为世人立下了不朽丰碑,和同时代的人相比,在道德建设方面,他做出了跨时代的贡献,点亮了一盏从蒙昧到文明的明灯。道德作为社会的良善行为规范与品质规范,有三个维度,分别处理与内心、与他人、与自然的关系。善卷和之前以及同时代的贤人相比,同时兼顾了道德的三个维度,第一次全面回答并垂范了与自身、社会和自然的相处之道。他没有把个人和社会、人和自然割裂开来,他的道德观的三个维度是统一的,是一个整体。

(一)对待自身,强调心意自得

《让王》记载的贤人高士的辞让行为体现了当时道家与自身相处的最高道德标准:重生,珍视生命,不因外物而妨害生命,哪怕是天下至尊至重的天子之位,也无法与“心意自得”相比。贤者们辞让帝位,对有心相让的帝王并不客气,更有甚者,他们还采取了“自投”“自沉”等极端行为结束自己的生命。可以说,贤者们获得了内心片刻的平静和自由,却没有真正解决问题,自杀的行为更是与道家提倡的“贵生”背道而驰。对比之下,善卷显得是那么的从容自在,他是真正的不受世俗束缚,立身于宇宙之中,精神和肉体都自在坦荡的人;他既不用生病做借口,也不担心接受天子之位会有损自己的道德,他清楚明白地告诉舜:天下至尊之位带来的荣耀比不上心意自得的闲适和满足。

(二)对待社会,主张天下均平,百姓安乐

善卷对尧舜的义举是其道德观的第二个维度,解决了如何与社会相处的问题:以忠勇、无畏、坚韧之心对待朋友和族人,以宽恕、礼让、谦和之心对待竞争对手,把社会理解为一个共同体;只有和而不同、共同发展才能实现社会的共同进步。部落处于危机之时,他义不容辞,勇敢地站出来,带领族人大迁徙,这条道路在当时来讲,危机四伏,前有文化迥异的土著族人,后有穷追不舍的炎黄追兵,他以极大的智慧协调了各方关系,为族人挣得一片发展的天地,在开疆拓土的创业过程中始终冲在第一线,催生了中华民族大家庭中的三苗集团。

善卷所到之处,从华东到华南,所有以善卷而得名的秀丽山川、道观祠堂、溪桥亭台无一不流传善卷美德的各种传说,这说明在善卷领导下的九黎南迁,最后并没有遭到当地土著较大的阻挡,甚至当地人都以善卷曾到过自己的家乡而自豪。可想而知,在这些美名的背后,有善卷以赤诚之心待人、无私地分享传授源自九黎集团的文化知识和先进技术的深层原因。

对待敌对利益集团,善卷展现了超常的智慧和度量,而尧舜也受到了这种精神的感召,成为善卷善德精神的倡导者、推动者和实践者[18]。他心意柔软,慈悲和善,指点了尧的治国方略。在推辞舜的禅让之前,他曾对尧的治理作了一番点评,给了尧相当正面的评价。由此可知,他为尧提供了切实有效的社会治理方案,尧也采纳了他的建议。同时他也指出了舜在治国方面的过失。舜应该是听进去了,否则,不可能有后来对三苗实行“执干戚舞”,放弃对三苗的武力征伐,与三苗和平共处、共同开发的局面。

(三)对待自然,崇尚逍遥于天地之间

善卷道德观的第三个维度体现在人与自然关系上。善卷修身养德,遵从天道法则,把自己视为自然界的一个有机组成部分,四时劳作依自然规律而行,日夜作息视星辰运转而动,衣食住行皆取法自然。作为部落集团的首领,善卷在带领族人定居、过上稳定的农耕生活之后,完全可以享受奢华的物质生活,但是善卷出现在尧帝面前时,就是一个布衣平民的形象。见舜帝时,善卷的穿着打扮十分平民化,而且他引以为豪的是:吃的穿的,都是自己劳动所得,一饭一食、一衣一缕,皆是自己劳动所获。作为一个拓荒者,善卷率领族人定居在武陵山区后,顺应客观规律,坚守人与自然的和谐,不仅给了族人身心健康的生活,还获得了物质和精神层面上的满足与享受,而且这份尊重自然、爱护自然的情怀,造就了今天武陵山区的生态优势,成就了后人的绵延福泽。

三、善卷美德对中华民族的贡献

中华道德文化源远流长、薪火相传,是建设社会主义精神文明的重要资源。党和政府高度重视道德建设,2019年,中共中央、国务院发布了《新时代公民道德建设实施纲要》,对加强新时代公民道德建设提出了明确要求,做出了全面部署。善卷顺应历史潮流,在促进政治治理观念进步、生产技术发展以及民族集团融合等方面做出了巨大贡献,在保存民族文化多样性、发展和维护地域地方文化特色等方面功勋卓著。在新的历史条件下,挖掘和宣传善卷之德,对弘扬优秀传统文化精髓、提高全民道德水平具有重要意义。

(一)助推中华民族“多元一体”发展格局的形成

三苗集团虽是战败方,但其农耕技术、气象知识、冶炼本领长期占据优势。尧帝追寻善卷踪迹而来,未尝没有向他讨要先进技术的意思。九黎集团和华夏集团经历涿鹿之战后才开始融合,这条交流融合道路可以说,直到现在还在继续。彼时战争的创伤还没褪去,善卷完全有理由不传授知识和技能给尧帝,不为尧帝答疑解惑。但是善卷的智慧和道德修养都超出了常人,他敏锐地察觉到了大势所趋,偏安一隅、封锁技术并不能使三苗集团长治久安,相互包容、相互理解、相互促进才是于人于己都有利的选择。善卷毫无保留地给尧帝讲了治国之道,传授了农耕等知识和技术。善卷以开阔的心胸、长远的眼光妥善处理了当时民族集团间的竞争和发展问题,为后来的民族融合奠定了基础。

(二)奠定了中华民族“重义轻利”的品格基调

《荀子·成相》最早对善卷做出了“重义轻利”的评价[19],“重义轻利”既是中华民族推崇的君子人格,也是中华民族优秀传统文化的精髓。善卷南迁,避免了三苗集团和华夏集团的战争,天下安宁平和,这是他心中的大义。舜帝要把帝位让给他,虽然这是天下共主的位置,是人世间至高的权力,但是善卷推辞了,这也是因为他心中有大义。接受就能得到名利富贵,祖先蚩尤血战得不到的东西就摆在眼前,族人能结束颠沛流离的生活甚至重返北方家园,重回九黎之都,善卷个人的名誉和声望就能达到顶点。但是这些善卷都放弃了。在当时的历史背景下,炎黄蚩尤等部落首领,为拓展生存空间进行的战争,都是正义的,都是应当的。在华夏集团打败了九黎、融合东夷,占据了黄河流域大部分土地的情况下,三苗如果重新北上,就有领土之争,而领土争端只能靠战争来解决。因一人对权力的追逐而把整个民族集团重新卷入战火,这是善卷不想看到的。善卷放下名利诱惑,以义当先,重义轻利,这是善卷之德的突出表现。

该评价模型要求学生有较高的记忆水平。为适应社会要求,任务型教学方法较难实施。迫于社会压力,老师会花更多的时间在课堂上讲解基本知识,从而减少学生参与课堂的时间。它会削弱学生的主动性和自信心,导致课堂气氛低落。学生的学习效率也在下降。其次,由于总结性评价只注重学生的分数,这一现象使学生在学习英语时死记硬背。使学生对英语学习逐渐失去兴趣。对于英语阅读课程来说,最重要的是学生有说英语和阅读理解能力,而不仅仅是记住单词的拼写。

(三)开拓了中华民族“务实创新”的发展道路

民族集团南迁是一件大事,其首领必须具备过人的谋略、智慧和勇气,他必须有长远的眼光,能看清楚历史的走向;必须有非凡的才智,能说服一族上下齐心协力南迁;必须具备战略的眼光,规划出一条合理的南迁道路;必须有超强的能力和才干,随时处理层出不穷的各种突发事件;必须有持之以恒的毅力和决心,在漫长的迁徙之路上给族人加油鼓劲;必须有从头开始的务实创新精神,在一片自己之前不甚了解的土地上重建家园。善卷就是这样一位首领,他带领族人走出困局,开创了一片新天地。正是这番作为,使华夏集团的领袖也深感佩服,表示自己的才德不如善卷,决定要以善卷为师,把天下让给他。

(四)践行了中华民族“天人合一”的生态观念

庄子认为精神养护生命,而精神要顺从自然法则,要安时而处顺。善卷依靠自己的劳动衣食无忧,冬天穿得上皮毛衣服、夏天穿得上细葛布衣服,就是天子也只穿这样的衣服,他对自己的生活感到满足,觉得这种生活是逍遥自在的生活,是一种心意自得的生活。善卷辞帝位不受,《庄子》认为他追求的是个人内心的平和从容,《淮南子》认为他追求的是天下的安宁祥和,但是这两者并不矛盾。善卷放弃权利,与他个人恬淡宁静的性格因素有关,也与他追求的大道有关。他的眼光比他的后辈庄周、淮南王刘安等人更加卓越高明,他眼光深远,领悟到了自然的规律,实现了个人之于天地之间的逍遥。

注 释:

①蚩尤与炎帝的关系,学界说法各异。有一种观点认为,蚩尤出自炎帝部落,夏曾佑、丁山、吕思勉等史学家甚至认为炎帝和蚩尤是同一人。

②部分学者认为蚩尤与黄帝可能有过臣属关系。蚩尤曾替黄帝主管冶炼,辅佐少昊。管仲认为蚩尤是黄帝“六相”之首。

③江汉平原在湖北省的中南部,西起宜昌枝江,东迄武汉,北自荆门钟祥,南与洞庭湖平原相连。

④王桐龄、梁启超、闻一多、胡适等学者认为,现代的苗族就是三苗的后裔,但章太炎、吕思勉等学者与此看法不同,认为现代的苗族与三苗无关。

⑤不同史料对“四凶”的记载不一,一种说法是三苗也是“四凶”之一,被流放于“三危”之地,但被流放的可能是三苗的支系,不是主体部分。

⑥石朝江认为,水稻种植是九黎集团的发明(参见石朝江著《蚩尤九黎族的创造发明》,载《贵州工程应用技术学院学报》2018年第1期),但是从考古学来看,世界上最早的水稻颗粒在湖南发现,最早的人工栽培水稻属于河姆渡文化。我们推测,位于北方的九黎集团应该不是水稻种植技术的最先发明者,但是应该拥有比较先进的农业种植技术。

⑦江苏宜兴的善卷洞在三国时称“石室”,梁代称“九斗洞”。

⑧江苏宜兴还有一座“善权寺”,过去宜兴地方史志多认为,善权寺原名善卷寺,以善卷而得名,因南朝避齐东昏侯萧宝卷讳,改为“善权寺”。根据王宁邦的研究,此“善权寺”与善卷无关,“善权”是佛教用语,指“多方巧说导人觉悟”。(参见王宁邦著《善权寺始建年代考》,载《中国社会科学报》2013年4月10日第A08版)。

⑨出自陈洪谟编纂的《常德府志》所载《善卷祠记》,作者不详。后来史书多认为作者是李焘,但是李焘生活的年代与此不符合。刘范弟认为李焘的作品应为《善卷坛记》,但是已失传。刘范弟认为董仲舒此语原文出自《汉书·董仲舒传》,原文并没有涉及到善卷,仅谈尧舜,是《善卷祠记》的作者误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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