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肉大馄饨

2021-03-28 10:15钟正和
旅游 2021年3期
关键词:肉糜春笋猪油

钟正和

馄饨之于乡人,其重要性和意义,也许就像饺子之于北方人一样,不可或缺,只是馄饨没有饺子那多变的各色馅料。但有那么一种馄饨,却以其特有的乡土气息,始终在本地美食中占有重要一席,那就是——菜肉大馄饨。

菜肉大馄饨里的“菜”,在有荠菜的时节,多以其为主。作为野菜的一种,荠菜的口味,绝非仅仅一个“鲜”字所能形容,它还独具一股似远似近、时淡时浓的清幽气息。当然,这指的是野荠菜,像如今市场上那种长得一溜齐、大而水灵的家荠菜,便缺少了这份清鲜。

对于野荠菜的清美,农村长大的我,自小便扎在那味觉感受中了。万物复苏的春日,经雨水浇洒的野荠菜,开始舒枝展叶,星星点点地散落于屋角、林后、野地间。闲时拿把小铲子,一棵棵从地头挑来,回家交给外婆,要是碰巧家里那天有块肥瘦合宜的猪肉,便可等着享用菜肉大馄饨矣。

野荠菜玲珑小巧,一斤少说也有几百朵,这便使得拣菜环节成了包馄饨过程中最为麻烦之事。外婆先把荠菜逐棵剪去老根,剔除黄叶,等灶上水一滚,下锅急翻几下捞出,挤干水分后,切成细末并拌入少许清油。由于野荠菜比较老,最好再搭配适量青菜,包出来的馄饨才鲜香滑爽兼得。

接下来的斩肉糜,可是一份运动量相对较大的工作,印象中通常由舅舅负责。将猪肉洗净后先切成片,再切成条,继而剁成粒,最后混入葱姜,放到砧板上,双刀齐下斩成肉糜。那宛如一场打击乐表演的动静,瞬间使得灶间里有了大年夜般的气氛。

斩好的肉糜,外婆将之倒在一个大盆里,调入盐、黄酒,加一个全蛋,朝一个方向搅拌上劲后,再与菜末拌匀成馅,裹到四四方方的馄饨皮里,一只修女帽模样的大馄饨便呈现于眼前了。

吾乡的菜肉大馄饨,馅料会按不同时令有细微变化,有时还会在菜肉馅加点香菇、开洋(海米)、虾仁、春笋、豆腐干或剁碎的猪油渣,使之鲜味层次更复杂,滋味更别致,口感更活泼。

包好的大馄饨,一只只挺着鼓鼓的肚子、排成整齐的队列。等到锅里水沸,外婆将它们接二连三地投到锅中,只需盖一下锅盖,不一会,馄饨全部浮出水面,即可捞起食用。

乡人吃馄饨,讲究汤头的不少。而在我家,除了碰上节假日,外婆会特地熬骨头汤来做馄饨汤底外,平日里大多图个方便快捷,用葱花、细盐冲一碗清汤,撒些白胡椒粉,放点猪油,便香气撩人地端上桌。

鲜鲜地上勺入碗,豐盈圆润地舀起一只,入口咬开。但见Q弹的馄饨皮下,红嫩香美的猪肉与洁白如玉的春笋,衬得菜馅愈发显得翠绿如碧。特别在这万物凋敝苍凉的暮冬时节,那点点如春绿意,怎不叫人饱了眼福又撩食欲?

恣意咀嚼间,绿蔬与鲜肉交融,登时鲜润满口。经过津液搅拌后更生妙香,径直渗透到每一个味蕾。春天的感觉,就此通过舌头表达出来了。

早年间的乡邻关系大多融洽,有好吃的自然不能只考虑自己一家。所以,外婆每次包了馄饨,总不忘让我给左邻右舍各送一碗。这绝对是件美差,邻居伯伯、婶婶开门接过馄饨,在道谢之后,一般还会送些糕点,作为对小小的我给予的实物犒赏。那份浓浓的邻里情,至今深锁在脑海里,时不时显现眼前,成了回忆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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