弯弯的太阳

朱长林

回忆，不知道是不是快乐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痛苦的。写这个东西是因为，突然想起某些我已经快遗忘了的事情，觉得那么重要。这是一份抢救性的草稿，它把记忆的点滴烙印下来。但这不是编年史，所以我必先写高潮部分，因为我最怕把她忘了。

黄颜色的长薄裙，她是秋日舞蹈里最漂亮的女神。

只不过这个舞蹈有一个太过庸俗的名字，“弯弯的太阳”。

有那么一瞬间，我似乎产生了一种错觉，女神并没有站在她应该坚守的舞台中央，而是朝我这边奔了过来，飘逸的水袖飞舞着，令我很担心她会摔下台来，幸好没有。

这是校庆晚会上最好的节目，也是一整天的所有表演中最好的，不论是不是只有我这样认为。

至今为止，我都觉得弯弯的太阳是我看过的最美的舞蹈，她也是最美的女神。

她的真名叫贝贝，我暗地里管她叫司司，有些庸俗的人叫她阿娇，虽然我觉得这样叫确实很好听，但是为了我们俩那点亲密的关系，我觉得在管她叫什么这方面，我得与众不同。

虽然这份亲密的关系只存在于我自己的大脑里，司司不知道，别人也不知道，而且都不是事实，好吧，我得承认我暗恋司司。

我俩在一个班。

虽然我无数次想使上面这句话成为现实，然而真实的版本却是这样的：

司司在X班，我也在X班，但我是从高二B班转过来的。

好吧，我又撒谎了，如果正像这句话说的那样，她就会至少是认识我的。

司司在的是高三X班。

司司喜欢黄颜色的衣服，不过有时也穿粉紫色和天蓝色的连衣裙，可我最喜欢的还是冬日漫天飞雪中那一抹金粉黄。

多年以后，我还试图买到粉黄色的大衣和浅棕色的裤子，因为我把自己代入成了司司，我想在见不到司司的日子里自己装成司司，就好像我俩真的在一起。

献给神仙姐姐的京味小酸曲

不知道司司名字的时候，我把她当成神仙姐姐。

在每个没有见到她的日子，我就唱几遍献给她的酸曲：“今天真是不爽的一天哟，神仙姐姐我没有看见，只能独自想象她美丽的容颜，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在学校住了四天，终于到了周五傍晚，7路公交车临时充当了校车，准备接密密麻麻的同学们回家。

阳光撒在了操场上，尘土飞了起来，像一面墙，冲击着我的脸，加上阳光的炙烤，脸变得像一块烧饼，真是没脸见人。

一男一女牵着手走了过来，男的抱着一个大熊娃娃，女的看着他，接过了那个几乎跟她身高一样的大熊玩具。

我愣在旁边，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可是又想转回来。

男的飞奔向了远方，消失在尘土墙的后面，我想，这家伙快点消失吧。

司司抱着熊，一跳一跳的追了上去，样子很滑稽，像是小红帽抱着大灰狼在追赶小矮人，可我却笑不出来。

男的是成绩很好的鸣师兄，虽然我后来的成绩比鸣师兄略高，可是在司司的世界里，后来就是迟到。而迟到的我，没有勇气进司司的心房。

小红帽抱着大灰狼在追赶小矮人，旁边站着一个烤焦的烧饼。

多年以后，我在超市里買了一个最大的熊娃玩具，买给我自己的青春，虽然我买的熊娃娃并没有司司那么高。

司司长得不高，娇小可人，所以大家叫她阿娇。

鄂格格善意的提醒

鄂格格是少数几个知道我的小秘密的人。

“灵灵，你的神仙姐姐是谁来着？”

“知道还问？”

“我记忆力出了问题啊！”

“是司，啊不，应该叫贝贝。”

刚进高中的时候，鄂格格找我去学校的教学楼帮他买吃的，说是买什么都行。我按着他说的路线找过去，果然在古色古香的红柱楼里看到一位卖粘糕的阿姨，她在那里卖粘糕，一抬头直接就会看到这所高中考进T大的学生相片墙。

鄂格格吩咐我去买了好几次，阿姨就夸我也能考上T大。

多年以后，我宁可我的相片没有出现在考上T大的优秀学生的照片墙上。

最后一次买完了粘糕，我奔回实验楼里的B班教室，路上第一次看到了司司。

我得感谢鄂格格。

后来高三的一次考试考完，大家如释重负的回到X班教室，鄂格格调戏我，说如果神仙姐姐大你4岁，你会娶她吗？

我说会。

鄂格格是我单独给他起的外号，有人管他叫楚王，更多的人叫他杨格格。

我今天仍然得感谢楚王和杨格格。

吕西门和小养

鄂格格给吕西门透露了一条消息，说是小养在XI班。

作为向吕西门承诺过要两肋插刀赴汤蹈火的人，我这个吕西门的表面上最好的兄弟被他授命去暗中监视小养。

可是那天我差点忘了，在吕西门和鄂格格的催促下，我收拾好书包，奔向了校门口的公交车站。

吕西门给我的任务是看看小养上哪路公交车，可我在公交车站等了半天也没看见小养的人影。不过我得到一条重要情报，那就是放学的这段时间，司司也没在这个站台出现，也就是说司司回家一定要去纪念碑前面的另一个车站。

在我暗喜的时刻，吕西门走来了，后面跟着小养和另一个胖胖男生。

没等吕西门开口，我就悄悄地让他回头看。

他稍微惊讶了一下，然后告诉我要故作镇定。

我对他的话感到很奇怪，因为我很镇定，也没有理由因为小养而不镇定。

小养上了公交车，吕西门叹了口气。

吕西门的眼光很准，后来小养长成了如花似玉的美女。

不过事实上吕西门只是想想而已，就像我想司司一样，只能想想。

我以为吕西门是因为小养身边站着胖胖男生而叹气的，两年以后，吕西门跟我说其实我看到的那个胖胖男是个女生，我问吕西门当时为什么叹气，他便又叹了口气。

多年以后，有人说小养当年在车站老是回头看我，因为小养觉得我帅。

那似乎是最早觉得我帅的人吧，小养的眼光比吕西门还要准。

我不知道司司是否觉得我帅。

多年以后，我终于认识到，帅没什么用。

达姐

我“故作镇定”和吕西门一起站在小养后面的时候，偶然间瞥见我的后面还站着两个女生，穿着黑衣服。

吕西门说其中的一个适合做我的老婆，于是我终于回过头去仔细端详一下她。

她俩穿的都不像好学生的样子。

她是达姐。

后来再没见她穿成那个样子，因为过了一段时间，学校的男生一致认为达姐是本届的校花，而校花不能穿那样的黑衣服了。

达姐在BI班，老马就很喜欢她，当然这并不奇怪，而我不喜欢达姐，这就很奇怪了。

或许我真的有病，但奇怪的事就这么发生了。

后来我学会了如何在在路上遇见达姐的时候逢场作戏地笑一下，好让大家认为我不是特立独行的人。

只不过每次我都要先看看司司在不在附近。

老马不怎么愿意理我，我很奇怪，为什么多年以后老马的婚礼上他还会主动坐到我身边聊天。

老马想达姐也是空想，就像我想司司一样，但是我理解老马。

有一天中午，忘了是什么原因，我没有和吕西门、十月还有两个一起吃饭，自己稀里糊涂走到了食堂。

端着刚打完的饭，晕晕地找到了一个座位，坐在那里安静地吃，一会儿达姐一伙人坐到了旁边的一张桌子上。

周围的人不多，我不想看达姐，我怕看出糖尿病来。

于是往左边相反的方向看了看，发现有个高一的小学妹坐在我这张桌子的对角上，安安静静地也吃着饭。

达姐看到我抬头向小学妹的方向看去，她并不知道，其实司司正从那个方向走过来，我的眼神掠过小学妹的头顶，看到了我的神仙姐姐。

多年以后，在T大的宿舍里，我收到了一个女生在楼下托人送上楼的一份礼物。我下楼的时候没见人，于是给所有认识的，方便接短信的女生发了短信，没有人回复告诉我答案。

我一直以为是司司送来的。

那将是在一个病态的世界里发生的离奇古怪的事情。

所以我现在深深地怀疑那个礼物是安安静静的小学妹送来的。

西门五虎一狼

吕西门、两个、十月、老马、鄂格格、灵灵。

这就是高中入学时的西门六虎，不过张柔暖很习惯把我们叫做西门五虎一狼，十月就是他口中的那一狼。

张柔暖笑起来的时候，整个教学楼都跟着颤悠，搞得别人也想跟着他笑。

因此十月很想揍张柔暖一顿。

有一次我和十月有了点矛盾差点打起来，张柔暖说：“这是西门五虎一狼内部的事，大家都不要管。”

我没有恨过任何人，自然也不记恨十月，可是那一小段时间十月似乎记了我的仇。

那时候学校偶尔会上大课，同一个年级的部分人一起上课。

十月又和我吵了起来，把我的眼镜打在了地上。

我找了半天，很尴尬，这一切都被后面VBI班的粉妹看在眼里。

粉妹很好看，大大的眼睛。

我快上完高一的时候才注意到粉妹。

达姐是众人眼中的林黛玉，粉妹则是薛宝钗。

可我想说的是，司司是我眼中的史湘云，我不是贾宝玉，所以我没有必要爱林黛玉，也没有必要娶薛宝钗，我是个闲散的人，和史湘云一起趴在大观园的石头上深度睡眠才是我的梦。

大观园，说到这里，我好想回一趟我的高中啊！

多年以后，我被父母逼着去相亲的时候遇到了一个也是H城的女孩，她说她们高中是情场，说我所在的学校是战场。

我问她为什么，她说因为我们学校的学生分数高。

可笑！

我的学校才是情场好吗。

上述结论不会因为我在学校或不在学校而有所改动，我只是学校里的普通人。不过就算你再普通，到了情场，不醉了怎么出来？

举子，你有永远的青春

举子一直生活在X班，当司司第一次高考的那个夏天，二年X班变成了三年X班。

假期消失了，因为明年要高考。

学校说让这些享受不到假期的人回旧校址沾沾仙气儿，于是X班就在走廊里站成了男女两列，准备按身高排个座。

我觉得挺好。

我现在还是觉得挺好。

举子偷偷跟站在她前面的女生滴滴咕咕说了什么，于是她俩换了过来。

举子就成了我的同桌，虽然只有一个暑假。

小鸾子看见举子老问我物理题，就说：“举子，你是打算将来做女科学家吗？”

我当时不懂，举子兴奋地笑着摇摇头。

她好像在骂小鸾子：“你才是女科学家，你们全家都是女科学家。”

我现在懂了，我必须得谢谢小鸾子，谢谢他企图帮举子。

多年以后，大家都说举子有永远的青春。

当时我觉得，举子离我最近，却又最远。

多年以后，举子离我最遠，我却觉得她离我最近。

有人没有见过一个班里的帅哥和美女坐在一张桌子上学习，于是冷嘲暗讽地攻击着正在填方格题的举子和我。

我和举子不理它。

举子一着急就抬起左手做打人的样子，于是我的椅子就配合着向左边歪一下。

后来举子说：“我有那么吓人吗？你为什么要躲我？是不是不想和我坐在一桌？”

我再也没有抬起过椅子，举子很高兴。

举子跟我说：“咱们校美女这么多，你怎么不找个？别浪费资源啊！”

我没头没脑的回答她：“是挺多的，不过你就不算资源。”

我很后悔这样说。

那个夏天，鄂格格跟我说，司司复读了，现在跟咱们一个年级。

我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不过鸣师兄去上大学了，不是T大就是P大。

我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五赫兹的广告扇

举子拿了一把扇子，上面印着广告。

我跟举子说：“天太热了，咱俩玩玩吧！”

于是我用那把扇子给举子吹风，举子闭上眼睛，帮我计算我的手扇扇子的最高频率。

“好像是四赫兹！”

我又扇了一遍，为了证明那是五赫兹。

多年以后，我想人的手应该扇不出五赫兹，当时可能是2.5赫兹。

假期结束了。

我再次和文月圆还有王水淼作同桌去了。

我记不清给举子扇扇子的时候有没有偷偷地亲过她了。

王水淼跟我住在一个宿舍，小鸾子也是。

有一天大家听鬼故事，关上了灯。

根据我少而又少的文学经验，我果断推断出了吓人的高潮将在2秒钟后到来，于是抓住时机尖叫，把他们都吓到了。

很抱歉。

有一天王水淼和小鸾子搞了一本漫画书。

王水淼说：“灵灵，你该看看这书，贼好贼好贼拉好！”

我就看了看，果然是贼好贼好贼拉好的书。

各种青春期少男少女最爱看的东西被畫了出来，搞得我好几个晚上睡不着。

从此我就变得不那么正经了。

多年以后，有时候我还是想找到那本书复印一下，幻想着和司司一起看。

水池

教学楼和食堂之间的一条路旁边有个浅浅的水池子。

冬天的时候没有水，里面是半米厚的雪，谁也看不出那是个池子。

王淼抢过我的《贼好贼好贼拉好》就跑去食堂了，我跟着他跑，我们一前一后跑过池子的边上。

从食堂回到教室，有人说有个高一的小学妹掉进池子了，搞了一身雪花儿，映衬着白底黑字的校服，不过没什么大碍，在校医那里歇着呢。

树叶和鄂格格告诉我，我跟着王淼跑过水池的时候，那小学妹跟在我后面跑，结果掉进了半米厚的雪里面。

新来的人容易吃亏啊！

我想去亲一下那个小学妹，虽然我终究不知道她是不是当时在追我，虽然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追我，可是我觉得我应该对她负责，至少要安慰一下她受伤的心灵。

这个小学妹是不是那个小学妹啊？

那个年级的校服穿在她们身上，看起来每个人都一样一样的呢。

我们这一届的人没有被要求穿校服，虽然我们的校服最好看。

我的校服到了毕业还是崭新的呢，没穿过几次啊！

我不想穿着校服被司司看到，那样她一下子就会知道我是她的小学弟了！

可是还是被看到了，虽然那天我外面还套着个青色的羽绒服，可是裤子没有被挡住啊。

她看了我的裤子一眼，我不知道她会怎么想。

那天我后悔穿了校服。

树叶

树叶、王淼、十月、鄂格格、灵灵。

这五个人从B班转到了X班。

原因很简单，B班和IB班的成绩是全学年最差的，所以学校要把B和IB这俩班号变成文科班，所有学文的人都来到这里了，当然主要都是女生。

于是这俩班的学理的人四散而去，到了X班，VBI班什么的。

分班表出来的前一天，我做了个梦，梦到去了VBI班，成了粉妹的同桌。

这是什么梦？

但是分去VBI班的是吕西门、两个。

老马去了他梦寐以求的BI班。

也有留在B班学文的男生，比如张柔暖，我估计这样的话B班会继续充满欢乐。

张柔暖这个家伙后来高考的时候分数很高。

毕业的时候，原来高一B班的大部分人集体照了张相片，算是不枉同学一场吧。

早知道我就不好好学习了，在B班考个第二就可以分去VBI班了。

两个就这样被分过去了，从此他能天天看见粉妹。

不过我估计他对粉妹没什么兴趣。

树叶是个很高的女生，高到我一直担心她找不到对象。

进X班的第一天，班主任图钉在门口问树叶：“你是叫灵灵吗？”

没想到我竟会被人当成女生，哎。

然后又问王淼：“你是灵灵吗？”

然后又问十月：“你是灵灵吗？”

然后又问鄂格格：“你是灵灵吗？”

我那时不知道图钉为什么还没见过面就这么关心我。

后来我才隐约听说她把B班的第一名要了去X班，但她不认识这个人。

我到现在都想不清楚她这么做有什么好处。

不过当时最让我闹心的是这样一个问题，那就是我长得真的不像学习好的人吗？

图钉最后问我：“你是灵灵吗？”

“是啊。”我有气无力地回答了一下。

自我介绍的时候，虽然是一个一个进教室的，但是他们四个说的话如出一辙。

我后来估计他们都在门口听到了前一个人说的话，再进去的时候就敷衍了事得了。

树叶是第一个进去的，我是最后一个，我没听清十月在里面说的什么，于是自己瞎编了一套无聊的话。

我们几个在新的班级刚刚坐稳，举子就进来了。

后来举子抱怨说，她没有听到我做自我介绍。

多年以后的一次聚会，图钉跟我们说，你们应该办点正事了，赶快找个对象都结婚吧。

那时我又想起了司司。

猴年鸡年

陈克和我都得到了学校的许可，去T大参加一次考试。

我不记得陈克是什么时候出发的了，以他优异的成绩，考得了T大环境工程系的保送名额。

放假之前，陈克写了一幅对联贴在我们宿舍外面，什么龙啊虎啊的。

不过有一天他躺在床上大嚎：“T大骗人，T大骗人！”

进了T大几个月之后我才知道，T大有一个远近闻名的给排水专业，最近独立成系了。

那是猴年的倒数第二天，图钉找我和画龙大哥一起为元旦的班级庆祝活动画板报。

然后由于我不会画，只好从画龙大哥手里接过一张鸡的图样，照着往黑板上描。

画龙大哥在黑板的右面靠窗户的位置上画猴，我在另外半块黑板上描鸡。

画家，是一种集创意和技术于一身的人。而画匠，是照着画家画的画来描，还能描得很逼真的人。

艺术史上您听得过的画画者，都是画家。

可我只是画匠。

举子是X班的文艺委员，有一次也是在这块黑板上画板报，她拿来一份杂志，指着某页上的一张向日葵让我照着描在黑板上。

举子气呼呼的走过来吼我，因为她看见黑板上的向日葵上站着一个不起眼的火柴人，火柴人还在向向日葵里撒尿。

我指着那份杂志上的原版撒尿火柴人冲她笑了笑。

后来的事情我记不清了，大概有这么一个情景：

大家安静地在教室里写作业，图钉走了进来，说：“呃，谁从家搬来的向日葵，别挡着板报啊，你看你们家向日葵的叶子怎么都蓝了？”

因为没有绿色粉笔了！

从T大考完試回来，我看见我描的鸡上面被不知什么人们画上了手表啊脚环啊徽章啊什么的。

我没有问出是谁画的。

我现在很是觉得这件事像是那一群穿着白底黑字校服的高二小学妹们干的。

我也考上了T大的一个什么系。

多年以后，我觉得陈克的大嚎很奇怪，他一开始觉得那个系好是因为理想，后来觉得不好也是因为理想，他上了四年大学以后好像因为理想而又觉得这个系不错。因为理想，他过的很牛逼！

我就没有这么曲折的经历，不过我从陈克的身上看到，人生的选择有很多，现在觉得坏的，可能是上苍的恩赐！

不过几年以后，在T大的物理系流行着这样的一句话：

一群人各自牛逼在自己的天地中，不如当初在一起傻傻逼逼快乐地生活！

我想和司司一起傻了吧唧地生活。

九十周年校庆

我坐在71路公交车上，一个白发苍苍的乘客大声说：“百年校庆啊！”

我不想破坏这老爷子的好心情，就像对待所有陌生人一样，没有跟他说任何话。

其实那天是九十年校庆。

河妖是我十年前的学弟，最近才认识的，我在微信上给他发了条语音，提醒他要来参加校庆。

他没来，看来不是所有人都怀念高中的时光。

我背着一个蓝颜色的书包，装成很嫩的样子，大大方方地走进了大观园。

上次从这里出来，是八年前的事了。

园子里竟然还有一堆穿着白底黑字校服的小学妹，每当有人走进校庆会场，她们就手舞足蹈地欢迎一下！

H大的校长竟然没有亲自上台祝贺，派了个助理上前讲了两句;天城一个友好学校的校长说她们学校的学生有很多和我母校的毕业生在T大有广泛的交流。

我想说的是，交流其实不广泛，广泛的是您的消息网。

本来到这个时候，我已经被这一群政治家的发言搞得想离开，结果一群小学妹冲上台去，广播里说是要演一个舞蹈。

弯弯的太阳。

又是这个名字，遥远的回忆再次袭来，我站住不动了。

十年了，同样的舞蹈，舞是人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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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再忍心看下去，再看的话，我要泣不成声了。

不记得还有什么节目了。

只记得后来图钉穿了一身蓝颜色的礼服上台诗朗诵，我在二楼的看台上远远地给她照了个相就走了。

九十年校庆，简朴多了。

回到家，我特意买了康乃馨的种子，过了一阵子种在花盆里，献给十年前和十年后的编舞，小乔老师。

发到了微信的朋友圈上。

想起一首老歌：

【如果那两个字没有颤抖，我不会发现我难受，怎么说出口，也不过是分手。

如果对于明天没有要求，牵牵手就像旅游，成千上万个门口，总有一个人要先走。

怀抱既然不能逗留，何不在离开的时候，一边享受，一边泪流。

十年之前，我不认识你，你不属于我，我们还是一样，陪在一个陌生人左右，走过渐渐熟悉的街头。

十年之后，我们是朋友，还可以问候，只是那种问候，再也找不到拥抱的理由。

情人最后难免沦为朋友。。。。。。

直到和你做了多年朋友，才明白我的眼泪，不只为你而流，也为别人而流！】

属于我们的校庆

那年我上高二，十六岁。

下午一点左右，图钉在操场上撞见了我，她认为我没有认真地扮演校庆志愿者的角色，所以把我拉到图书馆旁边的一条路边上给老校友们指路。

我指了一会儿路，也没看见几个校友，这帮人不是正吃饭就是提早到了体育场准备看下午的节目呢，即使在操场上走的人，也很少到这个偏僻的地方来。

远处走来两个白底黑字的高一小学妹，一胖一瘦，我以前没有见过她们，胖的很胖，瘦的不是很瘦。

站在我对面，也帮人指路。

那个胖的问我：“学长，硬要你在我俩之中选一个用来喜欢，你选谁？”

我还没回答，她就抢着说：“一定要诚实，你好好看看这身材！”

我指着那个瘦的，说：“那我喜欢她呗！”

胖的硬说没听清，于是我指着那个瘦的，说：“我喜欢她！”

瘦的也说听不清，于是我冲着瘦的喊：“我喜欢你啊！”

下面的这个情节可能是虚构的，因为我实在记不清这是不是真的了：

瘦的小学妹站在路边的草丛里，背过身去不知在干什么，胖的跑过来要打我，还跟我说：“你怎么这样？你知不知道她多喜欢你啊？”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胖的挥舞着拳头，命令我去抱一下那个瘦的。

于是我就把瘦的抱在怀里，用下巴抚摸她的头发，跟她说了一些话。

请原谅我吧，当时说的什么现在真的忘了。

那天我沒有吃午饭，除了刘不爽给我的一个苹果。

那天早上，似乎因为我把校服借给了别人，所以图钉命令我和另外两个没穿校服的人挂上牌去操场上当志愿者。

其他的人都在体育场坐着给校庆演出当观众呢。

我穿着黑色的牛仔，刘不萌穿着红色牛仔，金轮法王穿着绿色牛仔，三个人自由地回荡在清晨清爽的小风中。

有个老师叫了一队志愿者去帮知名校友搬东西，于是我们三个混了进去，帮一个叫LJ的T大知名歌手搬了吉他。

当时不知道他那么有名，因为当时不听歌。

自那天以后，每周一升旗仪式之前，学校的操场上先要放很多遍他的歌：

【多少人曾爱慕你年轻时的容颜？

可知谁能承受岁月无情的变迁？

多少人曾在你生命中来了又还？

可知一生有你我都陪在你身边！】

然后我们仨牛仔服就被弄到校门口接收各机构送来的礼物，顺便跟一群白底黑字校服妹畅谈了一下人生。

下午两点，张柔暖抢在鄂格格之前找到我，装出一副不怀好意的样子提醒我晚上要来体育场看神仙姐姐的演出。

弯弯的太阳。

下午三点，吕西门在我耳边叽里咕噜说着什么，大概意思是主席台上坐了个P大教授，也是知名校友，写过《八十七楼七零八》、《永远的高三文》什么什么。

我跟着吕西门，吕西门跟着一群人，当然还有一群人跟着我，一个一个挤上主席台。

我很有礼貌地请那个大文豪帮我在印着弯弯的太阳字样的晚会节目单上签名留念。

K教授大笔一挥，在上面签了“KKK”三个斗大黑字。

下午四点，大家都去听K教授讲座，掌声此起彼伏，可是我连手都没抬。

不想给他鼓掌。

下午五点，终于吃了晚饭。

夜朗星稀，我看到小乔老师抱着司司在舞台旁边取暖。

她俩长得比较像，不知道的以为是姐妹呢！

夜空下一轮弯弯的太阳。

演完了之后，司司和鸣师兄悄悄走到了我们几个旁边，看剩下的节目。

我躲在王淼后面，偷偷地看司司。

我感觉司司有时也看了我。

多年以后，我觉得王淼是个没出息的人，理想中的他应该向下午一点钟的那个胖学妹学习一下，挥舞着拳头跟司司说：“你怎么这样？你知不知道灵灵多喜欢你啊？”

于是我就可以把司司抱在怀里，用下巴抚摸她的头发，跟她说一些话。

请原谅我吧，当时想说什么现在真的忘了？

我比王淼还没出息。

刘不爽、刘不平、刘不萌

我和刘不爽的高考考场在同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学校。

高三X班有两个班长，陈克和杆子。

陈克喜欢刘不爽，杆子也喜欢刘不爽。

陈克、小鸾子、王水淼、金轮法王、张量、灵灵曾经住在一个宿舍。

有一天晚上，张量躺在床上对躺在另一张床上的陈克说：“刘不爽有什么好看的呀？你们诚实地说，谁才是咱们班的班花？”

我差点说是举子，但我没说。

刘不爽考上了P大，杆子也考上了P大。

我和杆子是一个专业，大二的时候T大从P大请来两位老师教我们光学和数学物理方法两门课。

这两位老师在P大也讲这两门课，所以我又和杆子听了一样的课。

光学这门课，P大先考试，T大后考试。

有人借来了P大的考题。

我没有去问杆子借考题，一来我想光明正大的考试，二来杆子是正直的人，他绝对不会借给我。

我估计杆子也记不住考啥了。

我没有看别人借来的P大考题。

考试卷子一发下来，有几个人发出“哦”的声音。

至今为止，我都不知道这个“哦”表示什么。两套题是一样呢？还是不一样呢？还是有点一样呢？

我们高三X班的英语老师叫妖红，她一上课就摸我的头。

受命于图钉，刘不平一上晚自习就跑到讲台上给大家讲各种英语词根词缀的含义还有它们是怎么组词的，我觉得他比妖红讲得好。

同样是受命于图钉，陈克一上晚自习就讲数学，仁三一上晚自习就讲生物。

仁三这位同学，几乎每次考试都考学年第一，只有高考的时候发挥失常，她比我低两分。

我在X班从来没考过学年第一，包括高考。

高考结束之后，我暗自感觉很爽。

刘不萌有一次跟我和金轮法王说他有个妹妹，长得很像达姐。

可我还是认不出哪个是他妹妹，因为他妹妹是穿白底黑字的一堆小学妹里面的一个。

你们班的卫生委员

我敲了敲三年X班的门。

“检查卫生。“

我忐忑地走了进去，右手指无力地摸着黑板槽里的粉笔灰，偷偷看了司司一眼。

我忐忑地走了出去，左手指无力地摸着黑板槽里的粉笔灰，又偷偷看了司司一眼。

有个学姐喊到：“阿娇，上！“

我被吓了出去。

但是跟我一起来的校卫生委员非得叫我再进去一次，把三年X班的卫生委员叫出来。

我硬着头皮，再次敲了敲三年X班的门。

“同学，请问你们班的卫生委员是谁啊？“

这好像是我对司司说过的唯一一句话。

另一个学姐被叫了出来，跟校卫生委员谈了一会。

多年以后，我觉得我不应该把手指放进三年X班的黑板槽里，这样就不会给她们班扣分了。

或许那样，司司就会对我有个非常好的印象。

传统弱队如何战胜传统强队？

一群穿着阿根廷国家队球衣的学生奔驰在一道道风沙墙之中。

对手是一个号称很强的班。

高一足球联赛。

对方的主力前锋将球向B班的观众踢来，结果没有进球。

因为B班的观众都站在了球门的一侧，在风沙墙的配合下，对方的前锋把这一群人当成了球门。

不过B班并没有因为这一球而取胜。

但是B班还是赢了，对手输在了黑色的最后三分钟。

B班又向决赛前进了一步。

多年以后，我买了一套阿根廷队的球衣，为了怀念B班的足球队，虽然我只是冒充了球童而没有上过场。

那球衣上印着阿根廷队队长梅西的英文名字，他继承了马拉多纳的10号。

2010年足球世界杯，西班牙战胜荷兰成为冠军。

2014年足球世界杯，德国战车击败名将梅西率领的阿根廷队，夺得冠军。

高一足球联赛进行到决赛的时候，这帮人其实已经高二了。

BI班和已经拆班的原B班谁赢了决赛，我不记得了。

这似乎是高一原B班在学校里最后的荣誉。

我只记得，高一时的我在教学楼的一个窗户后面看著司司，司司在观看她们的高二足球联赛的某场比赛。

我们的高一足球联赛的球门和司司她们的高二足球联赛的球门后来配成了一对，好像至今仍矗立在某个足球场上。

多年以后，我还是喜欢思考一下传统弱队是如何战胜传统强队的。

第一个学期的音乐课

老校址的音乐教室。

弹钢琴？吹箫？

我记不清小乔老师给我们上的第一节音乐课用的是什么乐器了。

小乔老师很紧张，貌似如此。

这时有一个人站起来说第一次上课紧张是正常的。

她趁着这个人说话的时候，做了几个深呼吸，于是就不紧张了。

她喜欢穿浅浅玫瑰色的毛衣。

有一次，从音乐教室出来的时候，我看见司司她们班在绕着冰场跑步，那好像是我第二次看见司司。

我挺喜欢上音乐课的，因为小乔老师和司司长得很像。

但是进入高中之前，我不太喜欢上音乐课，因为那些老师时不时就会随机地让我们唱歌：“下面这首歌，大家认真听，我一会儿会请某位同学唱一下。”我最怕这句话。

我唱歌不好听，但是我会吹口哨，一吹就好几分钟，当然不全是吹，也有吸。

幸好小乔老师不经常让我们唱歌。

有一次，B班和BI班一起上音乐课，教室拥挤到要有人站在后面听课。

我隐约记得达姐和我站得挺近的。

我当时是少年儿童，没有去看达姐，完全在听小乔老师的曲子。

偶不，好像不仅有曲子，还有一群人的大合唱。

那是一个寒冬，B班和BI班站在实验楼门前准备练习大合唱。

有人让我站到两个班相邻的位置，我就朝达姐走过去，走着走着，有人朝我的眼镜吹了口气，于是我就什么都看不清了。

多年以后，我想这似乎是一种缘分，如果当时眼睛看清了，心似乎就看不清了。

谢谢结在我那副眼镜外表面的小冰晶。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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