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色项目管理路线图

绿色是自然界中常见的颜色，物理上的定义是电磁波可见光中频率在520～610THz的颜色。当我们提到绿色的时候，会联想到春意盎然的美丽景致。每个人都希望在美丽的环境中从事项目管理工作，而在从事项目管理工作时，我们也应最大限度地避免项目对环境产生的不利影响。当我们定义项目管理目标时，通常会提到项目管理的“铁三角”，即成本、进度和质量。随着人们认识自然、改造自然能力的不断提升，绿色项目管理（Green Project Management，GPM）逐渐成为项目管理者必须认真思考的问题。

谈到绿色项目管理，通常涉及两种情景：一种是绿色项目的管理（Greenality by Projects），也就是项目本身就是綠色项目，如工厂的节能改造项目；另一种是绿色的项目管理（Greenality of Projects），即从绿色发展的角度去分析项目管理问题，本文的重点是分析后者。

绿色项目管理又称可持续项目管理（Sustainable Project Management）， 从经济可持续、环境可持续、社会可持续再到文化可持续等方面去思考项目管理问题，是人类社会的进步；从产品到过程再到人的层面去解读和分析绿色项目管理问题，是项目管理理论与实践进步的阶梯。从项目的生命周期看，我们最初考虑是从项目的启动阶段到规划、执行、交付、运营乃至关闭阶段，即从摇篮（Cradle）到坟墓（Crave）实现产品全生命周期绿色发展；而目前更多的是考虑从项目的启动阶段到未来处置和再循环利用并启动新项目阶段，即摇篮到摇篮过程中如何通过绿色项目管理实现项目的重生和再生。

将绿色冠于项目管理之前，是为了提示我们从事项目管理工作时，要从可持续发展的视角去审视和分析项目管理问题，将营造人类命运共同体、人与自然和谐共生作为项目管理工作的基本出发点。

绿色项目管理的内涵

绿色项目管理内涵可基于联合国所提出的可持续发展的基本框架和2030年可持续发展目标（Sustainable Development Goals，SDGs）加以分析。

从项目管理的基本要素出发

从项目管理的基本要素出发，绿色项目管理的内涵可以从三个维度展开，分别是项目管理所涉及的产品（Product）、过程（Process）和人（People），简称3P。

第一个维度是产品，通常是指企业生产的产品（可交付成果）要做到绿色。以汽车制造项目为例，企业需要关注所生产的汽车产品是否达到节能环保要求，污染物排放是否符合绿色标准，在使用过程中能否将对环境的影响降到最低等。绿色项目管理的产品维度需要考虑但不局限于以下内容。

（1）产品在使用过程中是否可以实现资源节约和环境保护？

（2）产品是否安全耐用？

（3）产品在使用报废后是否可回收利用？

（4）产品在使用过程中是否可以灵活配置并适用于多种用途的需要？

（5）产品是否便于更新改造或升级？

（6）其他与绿色项目管理产品有关的性能。

第二个维度是过程，是指项目的生产交付过程应做到绿色。以工程项目为例，在工程项目的建设过程中，企业需要关注从项目决策、规划设计到原材料的采购、生产加工、运输、现场的安装、施工、交付等过程是否符合绿色标准，是否最大限度地保护自然环境和减少污染物的排放，做到节地、节水、节材、节能等。绿色项目管理的过程维度需要考虑但不局限于以下内容。

（1）项目的选择和决策过程是否考虑了可持续发展问题？

（2）是否优化和制定了绿色项目管理的目标？

（3）是否进行了绿色项目管理策划？

（4）是否进行了绿色项目管理的组织设计？

（5）是否开展了绿色设计？

（6）是否开展了绿色采购？

（7）是否进行了绿色制造（建造）？

（8）是否进行了与绿色项目管理有关的目标跟踪和控制？

（9）是否在项目实施过程中考虑资源节约和环境保护的要求？

（10）是否对绿色项目管理有关工作的过程和结果进行了监测、检查或验收？

（11）其他与绿色项目管理有关的过程。

第三个维度是人，也就是项目管理中经常提到的相关方，其内涵包括但不局限于直接参与项目的人、项目实施的过程和结果所影响的人。对直接参与项目的人而言，企业需要做到符合职业健康和安全管理的标准，同时也要考虑无偏见、无歧视（含种族歧视和性别歧视等）、尊重人权等要求；对项目实施的过程和结果所影响的人而言，企业要最大限度地增加积极的影响、消除不利的影响，从而争取人们对项目的广泛认同和支持。例如，如何在一个城市道路或者地铁项目施工过程中最大限度地避免对居民出行的影响，如何将一个变电站项目的电磁辐射对周围居民的影响降至最低，都是需要分析的问题。在绿色项目管理中，人的维度需要考虑但不局限于以下内容。

（1）是否尊重项目相关方的文化？

（2）是否尊重每一个人的人权？

（3）项目管理中是否体现了公平原则？

（4）项目管理中是否做好了职业健康安全管理工作？

（5）是否结合年龄、性别、信仰、身体状况等因素考虑了每一项工作与工作人员的适配性？

（6）是否采取措施最大限度地降低项目对社区的负面影响（如破坏社区生态等），同时最大限度地提升项目对社区的积极影响（如提高就业率、创造受教育的机会等）？

（7）是否成功预防和控制了项目腐败现象？

（8）是否增强了项目相关方的素质、知识和能力？

（9）是否充分考虑并采取措施处理好项目伦理问题？

（10）参与项目的每个人是否具有良好职业道德？

（11）其他与绿色项目管理有关的内容。

需要注意的是，这三个维度并不是完全独立的，而是彼此交叉并且有时还相互耦合的。以绿色项目管理的产品维度与过程维度为例，工程项目建设过程中的一些中间产品（如模板、脚手架等）并不是项目的最终产品或可交付成果，但是也需要考虑这些中间产品的绿色性能；以产品维度与人的维度为例，项目的产品在使用过程中要注意保护使用者的隐私和安全；以过程维度与人的维度为例，项目实施过程中既需要考虑保护项目参与人的健康和安全，同时也要避免诸如噪声等对周边居民的影响。

从可持续发展的基本思想出发

从可持续发展的基本思想出发，绿色项目管理的内涵又可以从经济可持续、环境可持续和社会可持续三个维度加以理解。鉴于篇幅限制，有关这方面的内容，笔者不做赘述。

如果将这两种出发点所形成的六个维度加以综合，绿色项目管理的内涵可用六个维度形成的六面体模型来表示，如图1所示。在此基础上，我们还可以梳理出更为详细的项目管理工作内容和关键问题，作为开展绿色项目管理工作的依据。而笔者认为，绿色项目管理的核心是项目文化，只有将绿色文化融入企业的发展，通过滋养和浸润潜移默化地植入企业所实施的一系列项目中，才能真正实现绿色项目管理。

绿色项目管理策划

绿色项目管理策划首先要从企业发展的角度加以展开，企业应该为所有执行的项目制定一个基础性的绿色项目管理标准，这是企业的项目管理办公室（Project Management Office，PMO）应该思考的问题。优秀的PMO应该在项目策划过程中引入绿色项目管理方法，为企业在实施项目过程中实现绿色发展和履行社会责任奠定基础。从项目层面看，绿色项目管理策划通常包括绿色项目管理目标的制定、实施环境和条件分析、相关方认同的获取、工作范围和内容的梳理、工作开展方式及要求的制定、风险和机遇分析等内容。

绿色项目管理目标的制定

绿色项目管理的第一步是根据企业发展需要和项目特点制定绿色项目管理的目标，企业可以依据一些行业上的绿色标准加以制定。例如，在建筑领域，国际上通用的标准有SBTool、LEED、BREEAM等。我国也制定了《绿色建筑评价标准》（GB/T50378-2019），从安全耐久、健康舒适、生活便利、资源节约、环境宜居、提高和创新等方面对绿色建筑的基本级、一星级、二星级、三星级的评价标准进行了定义。

企业可以根据项目的具体情况和有关要求，对应于不同星级评定标准来选择和确定绿色项目管理的目标。针对缺少行业标准的项目，企业可从上文所提到的产品、过程和人的角度，以经济、环境、社会可持续发展的思想为指导，提出绿色项目管理的目标。另外，在制定绿色项目管理目标时，企业也应充分考虑传统项目管理目标即成本、進度、质量等的要求，从而实现项目的多目标协同与优化。

实施环境和条件分析

企业在制定目标之后，一定要对绿色项目管理的实施环境和条件进行深入分析，既不能以宣传为目的提几个绿色的概念，也不能盲目地为了绿色而绿色，忽视了项目的特点和绿色项目管理的实施条件。项目的实施环境不仅包括自然环境，还包括经济、社会、文化等其他环境。绿色项目管理需要因地制宜、因势利导。例如，某些项目处于极端缺水的区域，节水就是一个很重要的项目管理目标。又如，一个大项目的团队由具有多种文化和种族背景的人员构成，则在项目执行过程中实现相互理解和尊重、发挥文化融合的优势、避免种族歧视应该成为绿色项目管理的目标之一。实施环境和条件分析的过程也是对绿色项目管理目标的再论证过程。

相关方认同的获取

绿色项目管理的实施需要相关方的支持和配合。绿色项目管理的推动力可能来自项目所在地区的相关规制，也可能源于企业发展战略和履行社会责任的要求。一般说来，这两种情况比较容易获得相关方的认同。

值得注意的是，企业推行绿色项目管理时会遇到一些阻力，特别是对于以短期目标如经济回报为主要目的项目投资人来说。在这种情况下，企业必须从长远发展的角度，向投资人说明利害关系，赢得多数投资人的认可，才能为绿色项目管理的实施奠定基础，这通常是项目治理的讨论范畴。经相关方认同后，企业应将绿色项目管理写入项目章程中，条件成熟时在项目管理策划报告中也应增加绿色项目管理相关内容或专篇。

工作范围和内容的梳理

绿色项目管理策划需要对绿色项目管理的工作范围和内容加以梳理，以使每一个项目管理人员了解绿色项目管理所涉及的工作。工作范围和内容的梳理应以绿色项目管理的目标为依据，结合项目的工作分解结构（Work Breakdown Structure，WBS）展开。企业应重点分析与每一个项目管理工作包相关的绿色项目管理工作，有些绿色项目管理工作可以与一般项目管理工作集成开展，如在建筑项目中将雨水回收系统设计集成到给排水设计工作包中；有些则需要在一般项目管理工作中另外增设一些专门的绿色项目管理工作，如在电池研发项目中将销售后废电池回收方案的制定列入项目工作范围中。

工作开展方式及要求的制定

企业厘清了绿色项目管理的工作范围，还应进一步明确绿色项目管理的组织分工，可以采用责任分配矩阵（如RACI矩阵）来界定绿色项目管理的工作分工。对于规模较小的项目，企业一般不需要另外增加工作人员；而对于规模较大的项目，则需要在项目管理团队中增设专人来负责策划、实施和跟踪监测绿色项目管理工作，并在项目结束时编写专门的绿色项目管理总结报告。

对于每一项绿色项目管理工作，企业都应尽可能明确工作的基本要求、监测依据及验收标准。对于有条件的项目，企业还可以提出一些持续改进的要求。以项目的节能为例，企业可以考虑以项目生产过程及最终可交付成果的节能目标是否达成作为监测和验收标准；而对于项目中消除偏见和避免歧视等层面的绿色项目管理工作，则可以通过定期访谈或调研加以监测和评判。

风险和机遇分析

企业在推进绿色项目管理的同时，必须做好相关的风险分析。这里所提到的风险，是指企业在开展绿色项目管理工作中，由于在传统项目管理中集成或增设了一些新的工作和流程，采取了一些新的绿色技术和措施，设计了一些新的系统，配置了一些新的工作岗位和人员，在有利于绿色项目管理的同时，也会造成传统项目管理的工况条件、管理情境、生产工艺、工作流程等方面的变化，如果不能引起足够重视将会带来一些风险。

例如，有些建筑项目通过引入地源热泵技术，促进了节能减排，但是还需要对地源热泵的设计、施工、运营中与质量、进度、成本有关的风险加以分析，否则不仅不能推动绿色项目管理，反而会带来更多问题。另外，如果由于这些变化带来的工作量增加、工作状态改变等因素导致项目管理人员产生抵触情绪，也将不利于绿色项目管理的实施。

除了风险分析，企业在推进绿色项目管理时还要对相关的机遇进行分析。这种机遇包括通过推行绿色项目管理使项目团队提升职业能力和合作精神，使项目的品牌乃至企业的品牌更具影响力等。因此，企业在绿色项目策划时对机遇加以分析，有助于在开展绿色项目管理时最大化项目价值，也能更好地获得相关方的支持。

其他

根据项目管理的需要，企业还可以增加一些绿色项目管理策划的专题内容，如绿色技术和管理方案的选择、配套措施的跟进与深化、突发事件应急预案的制订等。

绿色项目管理实施要点

企业在推行绿色项目管理时，首先最重要的是统一思想、凝聚共识，从项目治理的层面入手，获得相关方的廣泛认同。

其次，推行绿色项目管理有可能会带来一些项目成本的增加和进度的延长等，这就要求企业要综合考虑各种因素，确定绿色项目管理的推进策略。从某种意义上讲，既不能违背项目的成本、进度和质量等传统的项目管理目标要求，又要最大限度地实现绿色项目管理，是具有一定挑战性的。因此，企业在推进绿色项目管理工作时往往需要集思广益，在传统项目管理技术手段和管理方案上寻求突破创新，积极思考如何引入新兴技术和新型管理模式来开展项目管理。

最后，企业切忌盲目推动绿色项目管理，在制定统一的基本标准之后，落实到每一个项目时都应有针对性地制定绿色项目管理实施策略。同时，项目管理者要根据所管理项目的具体情况展现出适应性领导力（Adaptive Leadership），利用项目管理软技能领导团队开展工作，才能取得理想的效果。

结语

从20世纪笔者最初接触绿色项目管理概念伊始，不知不觉已经过了近30年。这些年中，虽然不同行业的应用场景和实施程度不同，但世界各国对绿色项目管理工作的重视程度与日俱增。从我们“共同的未来”的提出到《京都议定书》的制定，绿色项目管理正在经历从概念到逐步具体落地的过程。我国的老子等思想家很早就提出了天人合一、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绿色发展理念，当前，我国也针对碳达峰、碳中和等问题制定了专门的路线图。可以说，绿色项目管理已经成为项目管理者必须认真面对和思考的重要课题。笔者期待在这一领域与各位同仁进一步交流和探讨，共同推动我国绿色项目管理事业的发展，也期待为全球的绿色项目管理事业贡献中国智慧。P

施骞，同济大学经济与管理学院党委书记、教授、博士生导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