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产军事动作电影中的女性形象研究

摘要：军事动作电影作为近年来中国类型电影中的新拓题材，不仅出色地融合了主旋律和动作片的美学传统，更为中国电影新时代的民族叙事打开了开启了新的讲述模式。以往的军事动作电影当中通常以男性角色作为核心人物而女性角色仅仅作为男性的附属，然而，军事动作片中的女性角色往往是男性成长和完成动作任务不可或缺的辅助性力量，同时女性角色也有着自身的形象诉求和自我意识。本文以《战狼2》为例，探究在该类题材电影当中的女性形象的塑造及其叙事意义。

关键词：军事动作电影 女性形象 《战狼2》

中国军事动作电影的独特之处在于将传统的军事题材同中国特有的功夫片相结合，同时将国族叙事的主流价值理念熔铸其中，形成足以同好莱坞动作大片抗衡的新时代“中国式大片”。吴京导演的《战狼》（2015）、《战狼2》（2017）是该类型领域最突出的代表性作品。其中，《战狼2》以56.88亿的票房雄踞中国影史票房排行榜第一位，是中国电影近年来的现象级精品佳作。在这一类型理念的引领下，《空天猎》（2017）、《中国推销员》（2017）、《红海行动》（2020）、《湄公河行动》（2020）、《紧急救援》（2020）等一批“新主流电影”彰显了该类型电影巨大的市场潜力。学界对于该类型电影通常聚焦于该片类型嫁接和本土价值理念融合方面[[[] 虞晓.冠军启示录——《战狼2》学术研讨会综述[J].当代电影，2017：196-198.

]]，鲜有对该类型电影进行微观的人物研究，特别是对其中的女性角色进行深入考察。而事实上，在这样一种充斥着男性话语的影片类型当中，如何呈现和塑造女性形象深度地反映了创作者的“女性观”，也更能够挖掘被男性话语所遮蔽的女性存在，厘清在当下电影创作中的女性身份问题。

一、从辅助人物到中心人物

在《战狼》中，唯一的女性角色“战狼中队长”龙小云可以说是一个空洞的符号化人物，她的存在只是为了见证并同观众一同体认主人公冷锋的一系列惊人的“英雄”行为，而并无自主的叙事空间和叙事动作。而《战狼2》中的女性角色瑞秋，则从辅助“英雄”的位置转移至中心位置，同“英雄”一起完成任务，成为真正的并肩作战。在冷锋孤身进入华资工厂执行撤侨任务的过程当中，瑞秋始终参与并见证一系列的英雄行为，并最终获得了成长——从幼稚的国际观转变为对现实的中国认同。可以说，《战狼2》中的女性有着自我的主体意识而并非单纯的工具式人物，同时又是影片主人公序列当中的“次英雄”人物，有着强烈的现实感召和银幕感染力，是对该类型电影女性形象塑造的一种突破。

在影片中，瑞秋两次成为冷锋的“拯救者”。首先，瑞秋的出场便宣告这一女性形象并非花瓶式的辅助角色，而是参与到核心叙事的中心人物。在出场的飞车营救动作段落当中，瑞秋驾车带领冷锋和陈博士的女儿冲出敌营，片中瑞秋对冷锋说“我在救你的小命”，彰显了瑞秋自我主体意识的生命立场。其次，当冷锋在救人过程中不幸感染拉曼拉病毒，被华资工厂的人赶出厂房，瑞秋冒雨带着冷锋出走。在山洞中，瑞秋冒险使用陈博士尚未进行活体实验的新药对冷锋进行施治，使其脱离生命危险，继续执行撤侨任务。可以说，在这两次主要的事件当中，瑞秋都是主人公前进道路上无可或缺的帮手。美国女性主义学者朱迪斯·巴特勒基于女性生理性别的文化建构分析提出“性别麻烦”[[[] [美]朱迪斯·巴特勒著，宋素凤译.性别麻烦——女性主义与身份的颠覆[M].上海三联书店，2009：序.]]的观点颇有启发，而在该片中，女性不仅不构成“麻烦”，反而通过自己的专业知识（医生）和勇敢的胆识，成为同男性角色具有相同价值分量的主人公。

從《战狼》到《战狼2》，从龙小云到瑞秋，女性角色由旁观者走进了叙事中心，承担了重要的叙事任务，一方面是故事内容所需，另一方面也是该片在获得《战狼》成功后，对女性市场观众的考量。首先，从故事的角度来讲，非洲国家的援助医疗团队中经常有来自各国的女性医疗人员，特别是作为一部“非洲叙事”的、跟瘟疫相关的电影（影片中反对派寻找陈博士就是为了通过掌握治疗瘟疫的资源来掌控国家政权），需要一名女性角色来传达温暖的、友善的人类普世价值。其次，在《战狼》中，女性角色龙小云并无太多戏份，而在《战狼2》中女小云已经牺牲，这就造成了整部电影成为单一男性主人公的影片，对部分观众来说恐怕会落下“男性中心主义”的口实，在角色性别构成上也会不平衡。因而，《战狼2》的女性策略是值得肯定的。

二、去性别化的女性形象

传统的女性书写往往有着两方面的“危机”性，一方面是“男权压迫下不能实现自我或自我被压抑的困境”[[[] 马聪敏.影像中的女性身份再塑造及女性电影大众化——论近期几部女性电影的两个转向[J].妇女研究论丛，2006（02）.]]，另一方面就是“娜拉出走”之后的如何确立自身身份问题。而电影《战狼2》可以说回避了上述两种“危机”情境，回避了作为“女性”性别的女性书写框架，直接将瑞秋作为一个同男性一样的独立个体进行书写，并未可以强调其女性身份，这是该片女性书写当中重要的特征。在影片中，瑞秋并非作为一个“女性”而存在，她形象被建构为一个勇敢、友爱、充满智慧和富有见识的现代国际主义知识分子形象，这一形象去掉了单一的性别化意识，而从“人类命运共同体”的角度去塑造人物，使影片叙事上的创举。

影片中瑞秋的“国际主义”奉献价值体现在多次的不计生死、以身赴难的行为当中。瑞秋是跟随陈博士来到非洲进行医疗救助的国际援助医生，在雇佣兵冲进医院要挟抓陈博士时，她挺身而出顶替陈博士。这本非一名医生的职责，但是他敬仰陈博士的医德和国际主义精神，愿意牺牲自己保全陈博士，这是第一次人物“爱的光环”的体现。第二次当她和冷锋冲出华资工厂，在难民营翻车后，一群感染拉曼拉病毒的难民向他们包围过来，冷锋以为遭遇了危险准备开枪，但是经验丰富的瑞秋知道他们都是善良、穷苦的病患，他们只是想要一些食物，于是和冷锋一起为难民发放食物，避免了一场冲突。第三次是瑞秋冒险为冷锋施治拉曼拉病毒拯救他的生命后，两人在牺牲的国际援非人员墓地交谈，瑞秋为冷锋介绍国际援非的历史，并且提到了中国人的墓地，三人一同向援非先驱鞠躬。这三次行动，瑞秋都是作为一个有着国际主义视野的、充满大爱和现代知识青年的形象存在，这样的女性形象在中国的影视作品中并不多见。

作为“国际主义”现代知识青年的形象代表，瑞秋摆脱了传统军事动作电影当中的女性模式化特征，为本片带来了全新的女性形象。这一全新的女性形象的建立，并非从女性性别的角度去挖掘，而是从普遍的现实存在去建构人物，事实上瑞秋这个人物也可以是男性角色，只是在叙事权衡和市场考量的情况下，这个角色恰好是女性，但并不影响它是一个成功的“角色”而不单单是成功的“女性”。

三、《战狼2》女性形象塑造的问题及提升路径

尽管该片相对于《战狼》来说在女性书写当中已经迈出了一大步，但是仍旧存在一些问题。如前所述，这个问题主要表现为，瑞秋和冷锋之间的感情戏实属多余，严重影响了观众对人物认知的价值守恒，也分散了人物的价值感召力。可以想象，主创们从商业的角度考量，男女主人公必须产生一些爱恋才符合商业电影的套路，但是针对该片来说显得不合时宜，对冷锋和瑞秋来说皆是如此。

在该片中，主人公冷锋是作为一个“复仇者”形象出现的，他的最终使命是找到杀害爱人龙小云的外籍军团，并弄清楚龙小云的牺牲等种种谜团，而这种坚守的根本价值所在实际上是他对龙小云固执的忠诚的“爱”。瑞秋的形象如上文所分析，是一名有着“国际主义现代知识青年”意识加持的女性，她的所有行动都应该强化这一形象的银幕效果，是理性、正义、智慧和爱的化身。明白这两点，就会看到实际上发生在冷锋和瑞秋之间的爱情是多么不合时宜，尤其是当联合国的救援直升机被打下来后，瑞秋和冷锋的吻别，实际上是严重阻碍了观众的对于人物的理解。这样的安排严重削弱甚至消解了二者此前建构的坚实的、稳定的、正面的形象，对冷锋来说不公平，对瑞秋也不公平。同时，将整个剧作拉低到了烂俗的情节剧当中，对作为一个现代知识女性的瑞秋来书，也是一种贬低。爱情戏的产生只能说明编剧抑或创组者并未完全厘清剧中人物的价值立场，或者创作者负载在人物身上的叙事任务过多，导致出现了价值分裂和冲突的现象，这些问题应当在之后的创作中避免。

首先，电影中女性形象的塑造要跟整个剧作的价值理念和风格特质相契合，不能出现悖反现象。主要的女性角色应当成为塑造整部影片精神气质的关键人物，而不应脱离主体的叙事话语和价值体系，成为一个另类的存在。例如该片中的瑞秋，不应沦为“爱情”话语下的工具性角色，而应一以贯之地作为“国际主义现代知识青年”的形象而存在。其次，在电影中，女性角色的塑造应该避免类型化、刻板化和模式化，应当是作为丰富的立体的“人”来塑造。特别是在军事动作电影当中，女性“工具化”的情况普遍存在，应当将女性融入整个叙事建构当中，而不仅是作为无足轻重的旁观者和见证者。最后，创作者应该尊重女性的主体意识，把握在具体实践当中的真实人物心理，不应以概念化、印象式的方法来塑造女性角色。在军事动作电影中，也不能过度“神化”女性，应当追求一种平衡现实真实和艺术真实的女性形象塑造方法。

《战狼2》中的女性角色尽管较少，但是作为“国际主义现代知识青年”的女性形象瑞秋的塑造，确实为国产军事动作题材电影开拓了新的视野。上述研究通过对该片中女性形象的分析，厘清该类型电影女性创作过程的困境，为中国電影的人物创作提供了新的思考。

作者简介：

温灿（1999--01--16）女，汉，影视摄影与制作 山西省晋中市 030600 山西省晋中市 本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