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璐瑶
院落札记
结缕草用身子往前挪动,步履缓缓
一次次透露出坠落与迷惘
湖面偶尔掠过几只不知名的鸟儿外,总是阴
晴不定
雨水蜂拥而至,她开始咒骂九月。一朵云遮
盖另一朵
“洗干净的衣服穿着才暖和。”
女人挽起木桩的衣袖,用温水将它的手洗净
柴火灶台里的火开始撕裂
“来了,来了。”母亲一转身
木桩往后退了又退
……
院落前,大把梧桐叶摔落在地
她左手提着 棒针,右手小拇指端着
用毛线绕了三圈
重复几遍的动作,一次又一次编织晦暗
偿 还
不早了。我不想再叙述夜晚
无数个打着双闪的空洞
你是否感觉到我逐渐的苍老
万物在 熹微间活动,吵闹声浩浩荡荡
不曾间断重复问着几个问题
都不太好回答
只是未曾鲜活的都在别人身上显现
我的一生该用什么来偿还
与夜色耳语
提到夜晚,想到拄着拐杖的男人
睁开双眸找不回月季的白
湖面只会逐渐暗淡,即使波光徜徉
也不被看到
爬上脸颊的绯红你也不会看到
倒不如大方地爱着你不被知道的爱
河水不用透明,鱼深深埋入也不用
摇摇晃晃。陷入巨大的深思
泪流满面都算在我的头上
你不用知道,以夜色作动词的欢喜
也会晦暗。你成为我最真切的需要
你 说
绘画与篆刻需要等同的宁静与耐心
观看展览的人也得等同
偌大的会馆将艺术高高悬挂
似乎只有安静,才能感同身受
阳光自东向西流走,样板画间起伏不定
申时一刻的模样相对惬意
与脚步一同摩挲,我们走过
滕先生的紫从远处张望出一条溪流
掺杂几层童话成分
你说,芸芸众生皆有苦气
通俗的人看画,脱俗的人看名家
清 素
并不比天空更广阔,群山蜿蜒曲折
撬开了云间,掀起层层浓郁的白
浓云慢慢,峰顶漫漫又晃荡
抖落簌簌光阴
爷爷举起锄头漫过头颅
刮破长空,雨就塌了下来
那佝偻被生活弯曲的模样
随着大雨而去,渐渐低下了头
对 饮
深夜煮酒成为浩瀚星野中
不合时宜的话题
我是说,饮酒的人往往在三更时候
想要买醉解愁,像做错事的孩子
开始和结束自己的羞事
从日光陨落坠入星辰,世界开始变得热闹
灵魂尝试走出门,轻飘飘
坐上树梢或落入泥土,轻飘飘
用自己的方式解释不同的世界进入不同的眼睛里
谁都不是唯一
星月蕴藉
曾请教过星月会悬挂的特定位置
像外婆年輕时
在深蓝偏青的前襟系上了小朵栀子花
更阑,我把话语蕴藉深读
这种含蓄意味,你可以附赠自己
是把静谧穿在身上,如同深夜星月
嘈嘈切切,拨动一曲惊叹
你可真惬意啊,你千万别来尝试人间
愁
几百年前,尝试猜想杉树不常绿
不常走动,不常浸养雨水
混混沌沌奔走在浪尖上
于四月始末撞出疼痛
一抔黄土,一场雨水或是多年以后
置办一座工厂,正对着他们
伤害成为一场多么理直气壮的较量
放倒一片葱郁,风开始席卷整座裸露的山腰
虔 诚
我双手举托赤忱
做个没有精神污垢的虔诚者
即使呼吸也不能让我失去的疼痛啊
直到一面镜子,遇见另一个自己
我明白她的战栗,为何在夜里哭泣
如同一朵褶皱的云,在用力摧毁自己
云和女人
云和女人驻扎进我的清晨
起初,她也以玉兰的烟视媚行
彳亍着,去捕获一朵云的芳心
北风呼啸,大朵大朵的云漏出肚皮
浩浩荡荡,再要死要活地爱着
在这不眠之夜
要把她此生经过的山河,故人,和川流的人群
再悄悄地爱一遍
责任编辑 杨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