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传承·发展
——近年传统童谣类书籍的出版情况分析

2021-07-27 13:25冯丽军
白城师范学院学报 2021年3期
关键词:类书籍童谣美育

冯丽军

(韩山师范学院 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广东 潮州 521041)

英国著名教育家、哲学家怀特海认为,“过去的知识惟其有价值,就在于它武装我们的头脑,使我们面对现在。”“现在是神圣的境界,因为它包含过去,又孕育未来。”[1]传统童谣,作为一种长期流传于民间儿童口中的韵语短歌,虽是一种“过去的知识”,但由于其“包含过去”和“孕育未来”,所以它在当下的价值是不言而喻的。我国自明清以来,就不断有文人对流传于民间的童谣进行搜集整理,如明代吕坤的《演小儿语》、清代郑旭旦的《天籁集》,五四时期更是在周作人等大家的倡导下,掀起了对各省民间歌谣进行搜集整理的高潮,其中就包含着大量的儿童歌谣。其后,对传统童谣的搜集虽没有再掀高潮,但成果仍依稀可见,如蒋风编的《中国传统儿歌选》(1983)、吴珹编的《河北传统儿歌选》(1984)、郁宁远编的《中国童谣》(1996)、汪梅田编的《福建传统童谣精选》(2007)等。近年来,由于人们对非物质文化遗产的重视,不断有新的传统童谣类书籍出版,这无疑是与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为主、抢救第一、合理利用、传承发展”的工作方针相契合。据本人的不完全统计(以当当网、淘宝网的信息为依据),仅从2012年以来,各地出版的传统童谣类书籍就有30 多种(现当代儿歌的书籍不在统计之列)。对这些传统童谣类书籍的内容及形式进行梳理,可以大致掌握我国目前传统童谣类书籍的出版情况。

一、近年传统童谣类书籍的出版情况

(一)收集数量多,涵盖面广

近些年出版的传统童谣书籍所收童谣的数量多,涵盖面广。如金波主编的《中国传统童谣书系》(接力出版社,2012 年)收录了2 000 首童谣,基本上涵盖了大江南北的传统普通话童谣,是收录数量比较大的童谣系列书籍。另外,《听妈妈念童谣》(河北少年儿童出版社,2013 年)收录传统童谣300 多首、《老童谣》(全10 册,明天出版社,2015 年)收录传统童谣160 首、《跟妈妈玩童谣》(河北少年儿童出版社,2013 年)收录传统童谣100首、《嘿!童谣》(全5册,海燕出版社,2018年)收录传统童谣100首、《景绍宗绘童谣》(东方出版社,2018年)收录传统童谣80首、《划船歌·80首中华传统经典童谣——诵读、歌唱、游戏和绘画》(中央音乐学院出版社,2015 年)收录传统童谣80首。除了这些收录普通话童谣的书籍之外,也可见到一些收录传统方言童谣的图书问世,如《精选潮汕方言童谣》《绘声绘色看方言:广府童谣氹氹转》《绘声绘色看方言:潮汕童谣画你知》《珠三角童谣》《岭南童谣大典:童谣雅韵》《老广新游之手绘童谣》《老广新游之广府童谣》《老广新游之玩转童谣》《上海老味道:童谣与游艺》等,也都收录地域童谣。除了《老广新游之手绘童谣》收录12 首童谣外,其余版本也都收录地域童谣几十首以上,其中陈子典编著的《岭南童谣大典:童谣雅韵》收录的地域童谣也有430首之多。2018年传统童谣书籍的出版数量明显增加,几乎是2012至2017年出版数量之和,显现出人们对此类图书的关注度越来越强(如图1所示)。

(二)版式别开生面,样式繁多

这些童谣书籍打破了以往童谣书籍刻板的设计形式,有较常见的16 开本、24 开本的,如《老童谣》、《读读童谣和儿歌》;也有《划船歌·80首中华传统经典童谣——诵读、歌唱、游戏和绘画》《上海老味道:童谣与游艺》《景绍宗绘童谣》这种采用新颖版式的:采用明信片形式的,如邹海庆编绘的《上海老味道:童谣与游艺》(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2018 年);采用日历形式的,如楚尘文化编的《童谣日历》(中信出版社,2017 年);采用立体书形式的,如大话国著的《老广新游之玩转童谣》(广州出版社,2015 年);采用绘本形式的,如陈晖编的《和平童谣》(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16 年);与线上动漫互动结合的,如《小辰光:唱童谣·诵经典》编写组编的《小辰光:唱童谣·诵经典》(上海大学出版社,2018年)。

(三)图书装帧设计精美

为了吸引儿童的注意力,保证良好的阅读效果,出版者越来越重视传统童谣类书籍的插图设计,在这30多种书籍中,仅《听妈妈念童谣》和《岭南传统童谣:广府童谣、客家童谣、潮汕童谣》两种没有插图,其余的皆有彩色插图,而且插图形式丰富多样:有手绘的,如《景绍宗绘童谣》(东方出版社,2018 年);有剪纸的,如《中国童谣》(全8 册)(朝华出版社,2018年);有大师的手笔,如沈苑苑绘的《和平童谣》(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16年),也有儿童的涂鸦之作,如郁宁远编著《游戏童谣》(中国言实出版社,2016年)。

(四)充分利用多媒体,形象展示传统童谣

2018 年以前出版的传统童谣类书籍大多是无声的,个别的会采用CD 光碟和扫码视听的形式,如林朝虹、林伦伦编著的《精选潮汕方言童谣》(2013)、邓咏秋、王传燕编的《最爱中华老童谣》(2012),许爱靖编著的《跟妈妈玩童谣》(2013)则采用了扫码看视频的形式,动态展示了传统童谣的玩法。而2018 年以后出版的传统童谣书籍则充分利用了多媒体技术,如汤素兰编的《读读童谣和儿歌》(全4 册)、甘于恩主编,叶丽诗等编著的《绘声绘色看方言:广府童谣氹氹转》、甘于恩主编,于冬毅等编著的《绘声绘色看方言:潮汕童谣画你知》、弥弥和马清原编的《漫读老童谣》、陈晖编的《和平童谣》,均采用了扫码听童谣音频的形式,做到了听、读、玩一体化,使传统童谣借现代科学技术之力得到了更好的呈现。2018 年以来出版的动态呈现传统童谣的书籍占比甚至超过了2012—2017 年几年之总和(见图2)。

图2 2012—2018年传统童谣类声像图书的占比情况

(五)注重对童谣文化底蕴的挖掘

以前出版的童谣类书籍仅有注音和简单的文意说明,而近年来出版的童谣书籍注意到了对童谣文化意义的阐释,如大话国著的《老广新游之广府童谣》不仅对广府童谣里面提及的游戏玩法作了详细说明,更突出了绘本元素,配以生动活泼、广府味道浓厚的插图100 多幅,借以展示广府童谣的丰厚文化底蕴;于冬毅等编著的《绘声绘色看方言:潮汕童谣画你知》(60 首)不仅包含词语注释,并对每首童谣中出现的文化元素进行分析解读。李喻、张小楠、冯可编选的《中国传统文化童谣》直接把《山海经》《黄帝内经》《道德经》《逍遥游》《论语》等古代典籍用童谣的形式进行了再创作,很好地传承了中华传统文化。

综上,我国目前出版的传统童谣类书籍无论是内容上,还是形式上,较之以往有了很大的突破,很好地起到了保护传统童谣的作用。但是,传统童谣作为一种非物质文化遗产,对其进行抢救和保护有两个层面的意义:记忆与发展。宣传出版只是一种“记忆”手段,即借助各种新媒介,如音像、动漫、微信、数字资料库建设等方式,把这些濒危遗产记录下来,保存起来,使其成为民族或地域文化的记忆,而更高层面的意义应是“发展”,即创造和提供适宜的环境和土壤,使这些遗产能够重新迸发活力,使其延续下去。而从当下该类书籍的出版情况来看,其在助力童谣的延续发展方面还存在着一些问题。

二、童谣类书籍出版存在的问题

(一)收录篇目标准混乱,良莠混杂

习近平总书记的《在纪念孔子诞辰2565周年国际学术研讨会暨国际儒学联合会第五届会员大会开幕会上的讲话》中指出:“传统文化在其形成和发展过程中,不可避免会受到当时人们的认识水平、时代条件、社会制度的局限性的制约和影响,因而也不可避免会存在陈旧过时或已成为糟粕性的东西。这就要求人们在学习、研究、应用传统文化时坚持古为今用、推陈出新,结合新的实践和时代要求进行正确取舍,而不能一股脑儿都拿到今天来照套照用。”[2]传统童谣作为中华传统文化的一部分被搜集整理出版,是为了保护和抢救中华传统文化,这本是件好事,但如果不注意甄别和选择,眉毛胡子一把抓地全盘照搬,就难免会造成食古不化、泥沙俱下的现象。如《老童谣》中收录的“悄悄话儿,烂嘴巴儿,嘴巴底下一包针,扎恁妈妈的脚后跟。”“亮亮月,星星出,婆婆煮饭公公吃。公公吃到一粒沙,打得婆婆扁似渣。”这种传统童谣对提高人们思想道德素质和科学文化素质具有零价值或负价值,它们被不加选择地搜集在当下的童谣类书籍中公开出版,忽视了内容应该积极健康向上,这对缺乏戒备心理的读者,尤其是缺乏辨别力的小读者会产生不好的影响。我们出版、传播传统童谣,如果只是为了保存保真,那自当尊重传统,礼敬历史,可如果是为了传承发展,那就得有所辨析和取舍。笔者认为,对于传统童谣的整理出版,某些童谣可以被记忆,但不宜传承,我们要传播的只能是优秀的传统童谣。

(二)具有可操作性、实践性的传统童谣类书籍缺失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努力实现传统文化的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使之与现实文化相融相通,共同服务以文化人的时代任务。”[3]传统文化只有通过创造和创新,才能实现有活力的传承。那么传统童谣如何立足现实,发挥其在当下经济建设和文化建设方面的作用呢?“实现中华传统文化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与认识层面的理解与把握相比较,付诸行动与实践探索更为关键。”[4]就当下传统童谣类书籍的出版情况而言,我认为其记忆保存的功能已然实现,但传承发展的作用还未发挥。很明显,当前具有案例性、可操作性的传统童谣类书籍还暂付阙如(目前仅见的一种是2016年复旦大学出版社出版的胡志远、张舒主编的《童谣游戏》)。童谣作为一种民间口传文学,它的传播理应是一种动态的、活态的传播。前面所述的很多童谣书籍只是对传统童谣做了文字上的搜集整理和注解,至于这些传统童谣该如何玩,并没有形象地展示,如《珠三角童谣》中只是文字描述了“玩法一”“玩法二”;《游戏童谣》中提示了“游戏规则”;《划船歌·80首中华传统经典童谣——诵读、歌唱、游戏和绘画》中也是以文字叙述了“游戏准备”“游戏提示”。另一些童谣书籍,虽然采用了扫码听童谣音频的形式,尽量做到了听、读、玩一体化,但还未有关于童谣游戏玩法的视频呈现,没有使古老的童谣“活”起来。

三、传统童谣的传承策略思考

我们研究传统童谣,记忆和发展是必不可少的两个阶段,而且两者缺一不可。搜集、整理、出版只是对传统童谣的保存和记忆,但对传统文化更高层次的追求应是“弘扬传承”,是“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

(一)传承传统童谣的标准

中华传统文化源远流长,历史的流痕使其不可避免地具有两重性,而我们今天传承中华文化,显然要传承的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那么如何科学地辨析出优秀传统文化呢?何中华教授认为,“我们只能立足于当代中国的‘此在’性,去甄别并择取传统文化中的优秀成分,摒弃那些不能与时俱进的消极成分,从而建构起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新文化。这应该成为衡量一切文化遗产和资源的基本坐标。”[5]党的十九大报告也明确指出,要“深入挖掘中华优秀传统文化蕴含的思想观念、人文精神、道德规范,结合时代要求继承创新,让中华文化展现出永久魅力和时代风采”。[6]传统童谣在当下的“此在”性就在于其蕴含着丰富的思想道德资源,是涵养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源泉。基于此,我们传承传统童谣,当然要考量其是否与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有内在的同一性,其精神实质是否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内核。一句话,要以是否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作为童谣传承内容的基准,选择那些优秀的童谣,剔除那些有违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糟粕”童谣。

(二)实现传统童谣的“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

何谓“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商志晓教授认为,“创造性转化主要立足于中华传统文化本身而作出的努力,本体是‘中华传统文化’目标是‘转化’,要求是‘创造性’,旨归是‘服务’”;而“创新性发展则是以中华传统文化为依托进行的创新努力,‘中华传统文化’是底色,‘发展’是追求,根本特征是‘创新’,旨归不只是‘服务’,重在提炼出融入现代社会形态的新内容,这些新内容一头联结着传统文化,一头则进入到了新文化体系之中。”[7]可见,传承童谣,如何服务和如何创新应是重要的考量。

1.以儿童全面发展为中心

马克思主义理论认为,人的全面发展的基本含义是指个人劳动的能力即个人的体力和智力在生产过程中得到多方面的、充分的和自由的发展。个人的全面发展既是一个过程,又是一个理想目标。生产力是影响人的全面发展的根本因素,生产关系则是影响人的全面发展的直接因素,教育与生产劳动相结合是造就全面发展的人的唯一方法。马克思主义关于人的全面发展的学说是更好地理解素质教育精神,实施素质教育的重要理论依据,也对实现儿童全面发展提供了重要参考。

幼儿的教育内容是全面的、启蒙性的,可以相对划分为健康、语言、社会、科学、艺术等五个领域。各领域的内容相互渗透,从不同的角度促进幼儿情感、态度、能力、知识、技能等方面的发展(见图3)。

图3 以儿童为中心的全面发展示意图

既然实现传统童谣的“创造性转化”,旨归是“服务”,我们就要在传承童谣时建立以儿童为本的“儿童观”,在实施传承策略时,充分考虑使儿童在健康、语言、社会、科学、艺术等五个领域内的情感、态度、能力、知识、技能等得到均衡发展。一句话,我们要架构起以儿童为中心、以儿童全面发展为中心的传承体系。

2.与儿童美育紧密结合

2015 年9 月15 日,国务院办公厅印发了《关于全面加强和改进学校美育工作的意见》。2018年8月30日习近平总书记在给中央美术学院老教授的回信中也指出:“做好美育工作,要坚持立德树人,扎根时代生活,遵循美育特点,弘扬中华美育精神,让祖国青年一代身心都健康成长。”[8]儿童美育越来越受到人们的关注,可人们一提到美育总是联想到音乐、美术,鲜会想到童谣。其实,作为“采用韵语形式、适合于低幼孩子聆听吟唱的简短的‘歌谣体’诗歌”[9]的童谣,由于保留了与音乐、舞蹈同源的痕迹,它的美育功能也不可小觑。挪威奥斯陆大学的音乐学教授布约克沃尔德认为,儿童身上具有“本能的缪斯”,非洲人用“一体化感受”(看、听,并因此而舞蹈起来)来体验音乐,而“儿童从幼年到少年早期正是用这同样的方式来体验世界的。”[10]所以,童谣的简短句式、明快的节奏、和谐的韵律正与儿童的天性相契合。既然传统童谣的“创新性发展是以中华传统文化为依托进行的创新努力”,其根本特征是“创新”,我们完全可以发挥童谣集“诗、乐、舞”于一身的特点,充分发挥童谣的美育功能,让童谣走进小学的语文课堂、体育课堂、音乐课堂、美术课堂。在音乐课堂,充分发挥童谣“舞”的功能,使儿童在“舞”中唱;在体育课堂,充分发挥童谣的游戏功能,使之与传统体育活动紧密结合;在美术课堂,充分发展儿童的想象;而在语文课堂,则可以集上述功能于一身,充分发挥童谣的美育功能,使儿童在“动”中唱,在“玩”中唱,在唱中学,在想中学,使童谣真正“活”起来。

(三)传统童谣的动态展示

童谣的传播是一种实践性很强的活动,作为一种民间口头文学,如何使传统童谣“活起来”,使其对儿童的健康发展发挥切实可行的作用,需要我们结合儿童的具体实践活动做进一步探索。我们知道,当代人早已与这些传统童谣疏离了,很多年轻父母、老师都未曾听过这些童谣,更不知其玩法,再加上传统童谣中俗语较多,随意性较强,年轻的父母和老师往往都不知所云,更何况儿童?所以,只有童谣的声音和简单文字注释的童谣类书籍远不能满足读者的需求。“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为了配合家庭、幼儿园和校园的童谣普及和活动开展,应适时出版一批操作性强、实践性强的教材。将童谣以图文并茂的方式,既有文字详解,又有音、像、图解的动态呈现,帮助幼儿、家长和老师理解与掌握。

总之,作为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传统童谣的传承离不开记忆,更需要发展。近年来大量传统童谣类图书的出版,既显现了有关部门保护传承传统童谣的意识和决心,又暴露出童谣传承过程中一些被忽视的问题。我们应把是否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作为童谣传承的评判标准;以儿童全面发展为重要考量,使之契合儿童需求,服务儿童;与儿童美育紧密结合,从传统文化中汲取养料,浸润儿童的身心,发挥童谣的美育育人功能,从而实现传统童谣的“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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