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鹮

许无咎

拉合尔酒馆的主人

咒语从一扇门滚出向外

你想给它命名，用新的称呼

避免沾上与你同样的酒气或诗意

十月异常短暂

我们都说不上几句话

你在夜里打呼

看見黎明落进深山

努力填满空荡荡的沟壑

寒风簌簌

那时用过的剪影也不再用

新生替代了太多秦汉时的事物

那种自由夹物

精准计算了此后的每一次再访

拉合尔酒馆的主人

我坐在蒲墩上

你能与我继续饮酒吗？

汉中这个地名

太薄弱了

总能轻易从你的酒杯中飘走

只有你写到

“一群黑蚂蚁从透光处

填满气味中的黑蚂蚁”

在帘后挥舞的双手是如此浩荡

能容下一个国度之身

朱    鹮

不再是既定容器，空瓶子也不空

里面能滚出雪球和贝壳

还有绿色的上弦月

这并不感到意外——

时间的宽度上，照样能容忍饮酒，作乐

和死去的阴谋

而更多的垂死挣扎之物

试图逃离树枝做成的框架

在意象上反复突围

湖心亭也不再是某一处地名

雪不是季节

不是外乡人口中碎碎念念的咒语

城市落空于水塘

缓慢下沉

你更像一个孩子

在木板上刻出痕迹

“朱鹮，你身上洁白的羽毛

只是见证了不幸

是一群人倒戈未成的延续。”

但那样的结局并不存在

它更像是孤独的

午后，转基因的雪

合肥的地名被不同的人划分

从南到北

隔一条街道，就有一个新的渡口

我此身何处，并不重要

午后，有人说撞到了雪

在这个满目高楼的城市

他一定是行走得太快

忘却了风，忘却了柳树，忘却了

所有引体向上的眼睛

他们有力的注视

从一个生命开始

到另一个生命的结束。这种轮回

在楼层间相互证验

农历十月十九

是一个地理上的时间

位置发生变化。雪撞上了什么

什么就成了新的雪

再    访

当我在书店读到更多的语句

周围，就安静了下来

只有语句是活的

它在读我或者与我交谈

所处的地点不重要。

符号，函数，解析式

标点已肢解了太多的生命

我的反常

正如头颅里分出母亲和孩子

他们互相观望，互相为之动容

在秦淮河

与鱼交换身体，渴望遇上柳如是

这个女人

依靠在河岸的白玉栏上

看日落多于日出

看酒家的酒撒在灯火偏安处

人头低语

躁动不止。角度的挪位从采摘的桂花树入手

喂食躯体如同嚼蜡难以下咽

但也爱这孤寂的女人

也爱曾经一度失去平衡

而无垠扩张的河水

从双脚下滚滚而来

抵挡不住

某种微妙的荷尔蒙分泌

或某种呼吸方式上的高度统一

可作壁上观

杂草丛生是植被对抗春天的方式

是江水带来无尽的堆积

在去往枞阳县的路上

遇到了很多人

我把他们的名字记在铅石上

彼此是相互的

这一刻，我不仅是外乡人

出生的地方有名有姓。

年迈的母亲在水塘边

捶打衣物

空气中弥漫时间划分的气息

也是丈夫，儿女或父亲

之间的标识，他们并没有走远

路过枞阳县，我仍清晰记得

亲人们种下的白杨树

在多少个年轮里丢掉枝叶

保持最早的形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