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菊花

周忠华

岳父去世后的第一个春天，独居的岳母平整了屋外的一块菜地，种上了菊花。

此前，岳父两次动大手术，医院下达的病危通知书都是我签的。看着我忙前忙后，同房的病人和家属都以为我是岳父的亲儿子。

经历了生死关头的考验，岳父和我，情同父子。“我要是先走了，最放心不下的是你妈。”术后，岳父对一直在床边陪护的我反复念叨的只有这句话，显得忧心忡忡。

为了让岳父安心养病，我一直这么回说：“老爸放心，真到了那一天，老妈由我和五子来照顾！”五子，是我的妻子。在家排行老五。

岳父去世后，我去接岳母的那天，妻子和她的五个姊妹一共六人都在场。怎么劝说，岳母就是不同意去我家住。我说：“老妈，要不这样，你在我家住一星期，再到二姐、四姐家住，轮流转，我们也好照顾你，不用来回跑。”

“老娘哎，小周这个建議好，如住不习惯再回这边来！”心直口快的二姐第一个站出来支持。“同意，同意！”女儿们的一致赞同，终于让岳母暂时答应了。

两个月后，岳母坚决要回去住。六姊妹每天轮流到娘家“上班”，照顾自己的母亲。岳母平整了菜地，种上菊花，除草、施肥，看上去日子不再那么孤单。只是偶尔谈及岳父过去的事情，说着说着，岳母就伤心落泪，女儿们也红了眼眶。

秋天，地里的菊花开始打苞。

那一天，当花团锦簇的菊花盛开时，从白色花瓣里透出的阵阵菊香，沁人心脾。我一边用手机拍照，一边赞叹：“真好看！”站在一旁的岳母轻轻地说了一句：“你爸年轻时最喜欢白菊花。”

我，默然无语。抬头，却看见岳母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