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洛伊罗斯和克瑞西达》中的二元对立解读

2021-10-29 00:26刘娇
文学教育·中旬版 2021年10期
关键词:二元对立情节

刘娇

内容摘要:《特洛伊罗斯和克瑞西达》讲述了特洛伊战争期间特洛伊王子特洛伊罗斯和克瑞西达之间的爱情悲剧。剧作采取了战争与感情双线并行的架构,展示了如忠诚与背叛、磊落与奸诈等对立元素。本文通过分析处于“二元对立”中的元素在关键情节里的独特作用,来挖掘这部作品的张力美。

关键词:《特洛伊罗斯和克瑞西达》 二元对立 情节

特洛伊战争期间,特洛伊城的王子特洛伊罗斯与克瑞西达在女方舅父潘达勒斯的撮合下成为恋人。为了换回被希腊人扣留的人质,克瑞西达被送往敌营,年轻的恋人迫不得已分开。分别时两人许下誓言互不背弃。然而克瑞西达却很快变了心,特洛伊罗斯机缘巧合之中得知情变,转而投入两方交战。特洛伊城的另外一位王子赫克托在交战中被希腊勇士阿喀琉斯用诡计围捕,毫无尊严的死去。

一.“二元对立”与结构主义

结构主义理论兴起于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朱立元,228)。从语言学家索绪尔( Ferdinand de Saussure)提出的二元对立概念(能指——所指、言语——语言)到法国结构主义和布拉格学派的发展过程中,二元对立思想贯穿于结构主义理论家的论著中。“作为一种源于结构主义语言学的文学分析方法 ,二元对立原则的重要性已经越来越为外语界学人所重视 ,研究成果令人瞩目”(黄雄发,121)。结构主义承认文本意义的存在,而其产生则是对立项互为前提、相互作用的结果。二元对立可以用来建构作品的人物、主题、情节、叙事结构。结构主义对二元对立的重视与新批评强调的“张力”具有密切联系,二元对立的存在是张力产生的重要来源,这是用二元对立原则解读文学作品的有力切入点之一。

二.爱情和战事里的二元对立

1. 忠诚与背叛

在剧中,“忠诚与背叛”这组对立并不是一开始便存在的。二人初见时的言行举止营造了一幅甜蜜图景。首先,第一幕里,特洛伊罗斯受情愫牵绊,无心奔赴战场。当潘达勒斯说起克瑞西达“比以前任何时候都好看,比任何女人都漂亮”时,特洛伊罗斯的反应不是惊喜而是痛苦。感情期待的“延迟满足”既是他拥有克瑞西达之后决心保持忠诚的渊源,也是他意外得知情变满怀愤怒加入战斗的动因。

克瑞西达尚未出场时,特洛伊罗斯和潘达勒斯的对话预先勾勒出了她的形象:一位固执、贞洁却也拒人千里之外的少女。上述特质一方面说明她对追求者的冷若冰霜,这对特洛伊罗斯的求爱之路无疑是莫大的阻碍,但另外一方面也预示着一旦成功,她将是忠贞可靠的恋人,不会轻易变心。在潘达勒斯将二人送入房间共度一夜之前,喊停了他们的“美德之战”:

P: let all constant men be Troiluses, all false women Cressids(3.2. 200-201)

潘达勒斯竟一语成谶,意外地预示了这段感情的悲剧结局。克瑞西达被送往希腊军营时,两人许下誓言,交换信物。特洛伊罗斯再三叮嘱克瑞西达别被多才多艺的希腊人蛊惑,这一担忧可视为莎士比亚为女方的背叛所埋下的伏笔:

T: And sometimes we are devils to ourselves, when we will tempt the frailty of our powers, presuming on their changeful potency.(4.4. 94-96)

特洛伊罗斯担心人心易变的潜在可能性会被诱惑激发。希腊军营里,面对尤利西斯对克瑞西达的打听,他说克瑞西达被人爱过现在也被爱着,她也爱过并且“还爱着人”。可见他还沉浸在爱情被命运作弄的遗憾里,直到撞见克瑞西达与他人私会。克制与自欺欺人不能消解他的痛苦与愤怒,最终接受了真心被负的残酷现实,转而投身战场。

再将视线转向克瑞西达。故事一开始,她对于尚未谋面的特洛伊罗斯虽有好感,却施展起了“欲擒故纵”的伎俩,并且要将应对男性求爱的至理名言“教”予他人:

C: Therefore this maxim out of love I teach: 'Achievement is command; ungained, beseech.' (1.2. 292-293)

“少女”本身带有“稚嫩”“未经人事”“天真烂漫”的形象特质,然而克瑞西达一开口便充满了“过来人”的意味。在希腊军营里,她将狄俄墨得斯稱为“守护神”,不惜将特洛伊罗斯的信物拱手给他。她低声下气挽留对方的样子难免让人认为她是孤立无缘不得已而为之。但当狄俄墨得斯离开后,她的坦白却直指真相:

C: Troilus, farewell! One eye yet looks on thee, but with my heart the other eye doth see.

Minds swayed by eyes are full of turpitude. (5.2. 109-110,114)

如同誓言一样,他们各自成为“忠心的男人”和“不贞的女人”的代名词。反观一开始,特洛伊罗斯在克瑞西达眼里居然是个举止鬼鬼祟祟的人,而背弃爱人、水性杨花的克瑞西达则以完美恋人的形象出现:年轻美丽,珍珠般高冷坚定。女方这一艺术形象的外表和本质本身就形成了一组矛盾。两人的巨大转变将“忠诚”与“背叛”的对立呈现地淋漓尽致。台词用双关、抑或玩笑似的反讽埋下了伏笔,写下了预言,在构建人物正面形象的同时也为下文反面形象的暴露蓄势,进而使得这对恋人的艺术形象饱满鲜活,张力十足。

2. 磊落与奸诈

战事是这部剧另一个重要的组成部分。本剧的高潮之一发生在战场上——特洛伊王子赫克托赤手空拳之时被希腊勇士阿喀琉斯带人围剿,不幸身亡。阿喀琉斯不再是此前饱受赞誉的英雄,他用低劣的手段杀死了信守约定的赫克托。前一晚在希腊军营中,赫克托是尤利西斯口中特洛伊的根基和柱石,涅斯托耳更是称他为赐予人生命的天神朱庇特,对降兵败将高抬贵手没有赶尽杀绝。敌方将领的赞誉佐证了赫克托的战斗能力和仁慈。反观阿喀琉斯,他在本剧中空有希腊第一勇士的头衔和赞誉,言行举止中总透露着骄傲自大、目中无人的嚣张气焰。他在见到赫克托时便上下打量对方,甚至挑衅地盘算要从哪个部位致对方于死地。

A: Tell me, you heavens, in which part of his body Shall I destroy him?—whether there, or there, or there?— (4.5. 242-243)

特洛伊羅斯曾指出了赫克托为人仁慈是一位勇士的弱点,赫克托却始终坚持对光明正大的战斗的信仰,不接受特洛伊罗斯主张的肆意杀戮式的战斗。在他卸下盔甲,防备松懈的时刻,被阿喀琉斯和随行的一众士兵围困。

H: I am unarmed; forego this vantage, Greek.(5.8. 9)

阿喀琉斯以为人不齿的方式终结了特洛伊勇士的生命,彻底沦为奸诈小人。“正义和勇气被邪恶与猥琐玩弄于股掌之间,不值一钱”(邹志红,30)。剧本中的逻辑显示阿喀琉斯因关系甚密的好友帕特洛克罗斯的死才一气之下找赫克托复仇的,这更是从侧面说明了阿喀琉斯冲动鲁莽的一面,毫无勇士气概可言。对比之下,赫克托主动得体地提出了决斗邀请,希望与一个真心爱自己情人的希腊人一决胜负,用勇士间的决斗代表战争的胜负,却等来了愚蠢、一身蛮力的埃阿斯;精疲力尽之时却遇到了他真正理想的对手,但是结局却令人扼腕叹息。赫克托的磊落与阿喀琉斯的奸诈引发了特洛伊城邦的倾覆与勇士风范的末日。“骑士价值理念使得赫克托在行为上举止高尚,在言语上理智善辩,但最后荣耀感战胜了理智,亲戚之念代替了持续战斗,谨慎被浮华所蒙蔽,从而落得身被杀,尸受辱的结局”(田朝绪,205)。

爱情线与战争线并行叙述,互相推动体现了这部剧的独特结构。本回归文本中体味过“忠诚与背叛”,“磊落与奸诈”的强烈对比时,我们不禁为特洛伊罗斯和赫克托感到惋惜,对身在希腊的克瑞西达和阿喀琉斯满怀鄙夷。莎士比亚通过在每条叙述线上安排二元对立的元素,运用它们之间的互相抗衡与较量,处于对立中的双方在对方的映衬与牵制中彰显出自身的意义与价值,增强了戏剧的艺术张力与感染力。

参考文献

[1]Shakespeare, William.“Troilus and Cressida”[M]. Penguin Books, London,1987.

[2]黄雄发.二元对立原则与文学赏析[J].中国矿业大学学报,2007(4):119- 121.

[3]田朝绪.英雄倒地空扼腕,骑士精神不复存——莎翁对《伊利亚特》的反拨[J].世界文学评论(高教版)2013(1):202-206.

[4]朱立元.当代西方文艺理论[M].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5.

[5]邹志红.《特洛伊罗斯和克瑞西达》的反神话解读[J].安徽文学,2007(11):29-30.

(作者单位:宁波大学外国语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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