嵌入性视角下高等职业教育服务地方经济发展运作机理及路径

张晓华

摘要：高等职业教育服务地方经济发展是一个不断适应与嵌入的动态过程。为此，文章运用嵌入性理论，系统探讨高等职业教育服务地方经济的环境嵌入、关系嵌入、业务与技术嵌入机理，结合实际案例分析嵌入性服务地方经济发展的实施路径，并提出了构建产业人才大数据平台，推进契约向股权式嵌入的合作模式创新，提升高等职业教育的业务与技术嵌入能力等建议。

关键词：高等职业教育;服务地方发展;嵌入性;运作机理

服务地方经济发展是高等职业教育的基本功能之一。自1985年《中共中央关于教育体制改革的决定》明确提出“积极发展高等职业技术院校”，到“示范校”（2006）建设计划，再到新时代的聚焦内涵发展、增强社会服务能力的《关于实施中国特色高水平高职学校和专业建设计划的意见》（简称双高计划，2019），经过30多年发展，高等职业教育已经培养了数以千万计的技术技能人才，为经济社会和区域协调发展做出了巨大贡献，但也存在着人才培养模式难以全面适应经济高质量发展的迫切需求，存在着结构失衡现象。据统计2019年中国技能劳动者约1.7亿，其中高技能劳动者约4800万人[1]，与2021年高技能人才占技能劳动者的比例达到30%以上的建设要求，尚存近300万人以上的缺口。国家“十四五”规划纲要明确提出，“加大人力资本投入，增强职业技术教育适应性”战略需求。对于高职院校来说，如何把人才培养植根于并深度嵌入到地方经济发展中，打造技术技能人才培养高地和创新服务平台，有效生成高质量发展的强大内生动力，成为一个重要研究主题。

一、嵌入性：基于主体双向互动行为的分析

嵌入的中文含义为“牢固地或深深地固定或树立;紧紧地埋入;镶入”。在英文中，嵌入性一词为“Embeddedness”，意为一个系统有机结合到另一个系统之中的客观现象。嵌入性研究概念是由波兰尼（1944，Polanyi）提出并用来分析经济行为在社会和文化结构中的位阶变动，提出了“经济的社会嵌入性（Social Embeddedness of the Economy）”[2]，认为人类经济嵌入于经济与非经济的制度之中。格兰诺维特（Granovetter）、哈哥多恩（Hagedoorn）、安德森（Andersson）等发展了嵌入性理论，进一步勾勒出参与主体行为的“关系嵌入、环境嵌入、业务与技术嵌入”有序分层框架。（1）格兰诺维特认为社会组织及行为不能脱离社会背景单独存在，行动者总是被嵌入在其所在的关系网络中，产生双向互动的“关系嵌入性”[3]。行动者的经济决策不是一个理性人或组织在唯我的单独情境中做出的决定，而是深受其他经济成员的影响，互动频率、情感强度、亲密关系和互惠交换等信息传递桥梁（Bridge）决定了个人或组织间的关系性嵌入的有效性。同時，其所在的关系网络又嵌入于社会文化传统、价值规范等结构之中，并受社会情境的影响和塑造。（2）哈哥多恩（Hagedoorn）则针对经济主体采取行动时会受到国家运行特征和产业特征的限制和影响，外部来源的知识和技术已经成为组织获取竞争优势的重要战略资源，提出了组织行为的“环境嵌入性” [4]。（3）安德森（Andersson）则将嵌入性研究由外部环境、社会关系等层面，转向并聚焦于行为主体内部分析，提出“业务与技术嵌入”[5]，重点从嵌入主体的内部运营和价值链上，兑现预期合作价值。

综上，“环境嵌入、关系嵌入以及业务与技术性嵌入”的研究探索，映射出嵌入方与嵌入对象之间的互动深化过程，不仅体现在嵌入方对嵌入对象的塑造，产生了怎样的改变，而且体现出嵌入对象会做出什么样的互动与反应，对嵌入方产生了什么样的冲击，推动其变革，以达到嵌入方要借助于被嵌入物的结构和路径以实现自身或共同体的融合发展的目的。

二、高等职业教育嵌入性服务地方经济的运作机理

（一）以国家目标和就业需求为导向

当前，《中共中央关于制定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四个五年规划和二〇三五年远景目标的建议》（2020）《国家创新驱动发展战略纲要》（2019）《国家职业教育改革实施方案》（2019）等，指引着高等职业教育对接科技发展趋势和适应产业发展需求，是推动高等职业教育服务地方经济发展的行动纲领。为此，高等职业教育嵌入性服务地方经济发展应以国家目标和战略需求为导向，深度融合到地方经济高质量发展进程中，提高育人价值预期。国家目标和战略需求为高等职业教育设定了培养什么样的人，指出了人才供求结构失衡的突出问题，更预示着高等职业教育发展的未来价值预期或收益空间。高等职业教育通过适应我国新时代经济环境变化，坚持创新驱动与高质量发展战略引领，助力经济结构变革与升级，对标地方主导性或头部企业，使企业获得稳定的人才支撑，并在生产经营过程中获得有利的市场地位，实现经营效益的提高。同时，高等职业教育所培养的学生也能获得较高的预期收入和职业价值认同，提升高等职业教育育人价值，降低高等职业教育发展的低端锁定，助推地方经济升级与发展。

（二）以社会资本为纽带

在高等职业教育嵌入性服务地方经济发展过程中，“选择合适的伙伴以及建立双方互惠的合约是成功建立组织间关系的最重要的两个方面。”[5]合适伙伴的选择、搜寻、识别、评估以及合约签订后的执行与监管等方面的成本或代价不可避免。为了降低合作代价，在选择嵌入合作企业对象时，社会资本是一种非常有效的社会价值资源，它们关心高等职业教育发展，是推动主体间相互信任的合作资本。在社会资本的牵线搭桥下，高职院校与合作企业双方的互动频率、情感强度、亲密关系和互惠交换程度的加强，进而坐实关系嵌入表达，实现契约或合同方式的关系嵌入。这种嵌入方式不仅能表达出合作创新意愿，而且能够有效地防范与弱化合作双方的机会主义行为和合作风险。同时伴随着双方合作的不断加深，合作文化与价值规范的逐渐趋同，关系嵌入日益紧密并可能发生实质性变化，如通过变伙伴契约关系为统一经营的股权关系，组成统一的组织机构，拥有彼此股份或资本的形式，增强双方的信任感和责任感，推动合作更加持久，这是有希望成为高等职业教育与地方经济企业深度融合的新模式。

（三）以专业知识教育水平为基础

高等职业教育作为高技术技能人才培养的高地，其业务嵌入是以专业知识教育水平为基础的，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学生的价值观、知识、行为偏好，影响着企业经营行为的决策。高等职业教育的技术能力反映着学生的应用技能、创新能力，影响着服务地方经济发展的层次与水平。业务嵌入是技术能力嵌入的基础和前提条件，具备相应的专业业务知识，才有实现嵌入价值的可能性，而熟悉业务流程，拥有了工作技巧和技能，才具备嵌入价值实现的必然性。高等职业教育通过业务与技术嵌入到企业产品或产业链中，实现业务互补、协作联动，降低交易成本，为企业或产业带来经济效益增长，形成强大的内生发展动力，从而帮助所嵌入企业在市场中确立竞争优势。

总体来看，高等职业教育要做好服务并嵌入到地方经济发展中，需依次经历“环境嵌入-关系嵌入-业务与技术嵌入”的运行环节，即要及时识别经济环境新变化，筛选出符合高职发展未来预期的合作伙伴，并运用契约式或股权式规范化合作伙伴关系，有效防范与规避合作风险，通过学生专业知识和技术能力发挥，使企业经济效益得到再提高，推动嵌入双方合作的持续、稳定发展。

三、高等职业教育嵌入性服务地方经济发展的实施路径

青岛职业技术学院（以下简称学院）成立于1951年，是国家首批示范性高等职业院校。青岛敦煌网信息科技有限公司隶属于中视集团，位于山东省青岛市市北区中央商务区，是一家集技术开发、直播运营、互联网高端产品销售于一体的多元化企业。2020年8月双方合作签订京东京喜选品会山东地区选品技术服务合同，重构课程体系，将原教学计划中的《就业指导》《营销项目的策划与实施》《企业营销实践》三门课程内容重新梳理，整合为《企业营销实战》课程并进行学分置换，与企业联合开展为期9个月的“3+6”分阶段合作教学，即学生首先以“京东京喜选品会山东地区选品技术服务校企合作”项目为切入点，在校、企双导师指导下通过横向课题合作的形式以项目带动课程学习、以学习促进技术转化完成为期三个月的技术服务工作，之后进入六个月的顶岗实习，使课程学习和顶岗实习无缝对接，缩短了学生的职业适应期，帮助他们快速融入并胜任工作岗位。从合作过程来看，双方经历了“环境嵌入-关系嵌入-业务与技术嵌入”动态演进过程。从合作业绩来看，在项目开展最初一个月，学生处于熟悉业务流程的适应阶段，企业单月营收额较合作前下滑了5.6%，而短短的一个月后学生们就适应了流程，学生业务与技术能力得以展现，单月业绩相比之前有了大幅度提升，当月营收额提升了52.2%，业绩优秀同学人数不断增加，企业总营收额持续稳定增长。具体来说，实现路径如下：

（一）从环境嵌入着手

学院主动适应国家与地方经济发展的数字化趋势特征，把握高等职业教育服务的择业领域和职业取向，确定行业和企业的选择标准，从而有效地筛选和考察项目。同时，省政府出台了《山东省新一代信息技术产业专项规划（2018-2022年）》《关于印发山东省支持数字经济发展的意见的通知（2019）》《数字青岛发展规划（2019-2022年）》以及《青岛市支持数字经济发展政策实施细则（2020）》等一系列的规划与建议，有力地促成了学院服务地方经济发展的目标定位和嵌入领域，成就了合作对象—敦煌网信息科技有限公司的筛选依据与选择标准。

（二）由关系嵌入发力

双方立足于满足各自未来价值预期，以契约嵌入方式签订了技术服务合同，构建稳定的学院与地方伙伴企业间的合作关系。学院先是以社会资本为合作牵线搭桥，不断提高双方交流沟通、协商的频次与层级，并积极开展实地考察与互访，针对各自利益关切，進行深入探讨并努力达成一致，签订双方互惠协议，明确双方责任条款，实现了契约方式的关系嵌入。同时，学院持续增大优质资源投入，帮助学生成才与成长，有效地减轻嵌入对象企业的投入成本和责任负担，推动合作关系的日益深化，合作企业的积极性得到更充分的调动，产生出强烈的合作愿景。

（三）在业务与技术嵌入上有成

学院以校外“企业实战”课程学习知情同意书的方式先征得学生家长认可并签字确认后，校内导师按照企业要求，帮助面试筛选出专业知识与能力较高的学生。学生入职后，通过“干中学”，适应企业实际岗位工作流程，加强与客户关系业务交流互动，不断提升工作能力和业绩成果，给企业带来真实的效益增长，兑现业务与技术嵌入的应有价值。同时，在“干中学”过程中学生对自身的职业角色、能力、态度、价值观及人际关系进行了重新评估，定期撰写个人成长分析报告。学生们在职业环境适应性、 职业角色适应性、职业技能适应性、职业人际适应性、职业心态适应性等方面普遍取得了可喜变化，切实提升了自己的专业知识能力、技能学习能力和岗位适应能力。最终，业务与技术嵌入不仅有效提升了高职学生人才培养质量，而且超预期兑现了企业收益，提高了双方合作效率，实现了学院与企业间互利共赢。

四、几点建议

（一）构建产业人才大数据平台

为提高嵌入决策的科学性和合理性，嵌入各方需要国家与地方政府有关部门提供重点领域产业、职业、岗位等准确数据信息，及时有效地提供人才政策、人才需求等清单，推进高等职业教育领域的人才培养信息数据共享，保障地方经济发展中各行各业人才有效需求与高素质技术技能人才供给的无缝对接、高效对接，助力高质量就业。

（二）推进契约向股权式嵌入的合作模式创新

为了稳定并深化高等职业教育与地方经济发展之间的嵌入关系，以学生价值实现和企业效益增长为共赢目标，加大高职院校的资金投入力度，提高人才培养质量，提升高等职业教育认知度，赢得良好的社会声誉，增大地方经济对高等职业教育的依赖度，进而增强高职院校识别、筛选、评估与整合社会资源的能力。同时，高职院校在坚持契约方式嵌入合作的基础上，尝试与探索股权合作案例，顺应关系嵌入由契约式向股权式演进的发展趋势，创新高等职业教育与地方经济企业深度融合模式。

（三）提升高等職业教育的业务与技术嵌入能力

激励高职学生创造增加值、附加值，提高学生自我认同感和社会认同感。高职院校应重点围绕高水平专业群、产教融合、生产性实训基地建设，加速推进“双高”建设，推动高等职业教育质量变革。同时，高等职业教育培养目标、办学规模、专业与课程设置等要随着地方经济发展进行合理调整与适度优化。在地方经济高质量发展过程中高等职业教育主动嵌入到区域主导产业和战略新兴产业中，嵌入到企业经营的产品链、产业链和价值链中，聚焦于经济效率与产出效益，推动学生成长价值再造。

（四）加快制定嵌入性服务方案

高职院校要结合地方经济发展实际，分析人才培养方面的比较优势和竞争优势，并通过环境、关系、业务与技术嵌入等方式融入到地方行业或企业中，定向培养所需的人才，倒逼和优化高等职业教育人才培养体系，推进人才培养的价值再造，并为实现“订单式”精准就业创造有利条件。

（五）加大资金和政策支持

各级政府教育主管部门依据各地经济发展实际，重点培育与地方主导产业关联度高的紧缺型职业技术技能人才，按照投入成本构成，给予合理资金支持。同时，积极推进职业类人才市场建设，探索高等职业教育人才福利政策，打造高素质技术技能人才库和人力资本蓄水池，有效助推地方经济高质量发展。

参考文献：

[1]  方敏. 蓝领“含金量”更高了（第一落点·关注高技能人才（上） [N].人民日报，2020-06-23（04）.

[2][3]  Granovetter M. Economic action and social structure：The  problem of embeddedness source[J]. The American Journal of Sociology， 1985，91（03）：481-510.

[4]  Hagedoorn J. Inter-firm R&D partnerships：an overview of major trends and patternssince 1960[J].Research Policy，  2002， 31（04）：477-492.

[5]  Andersson，Forsgren M，Holm U.The stra-tegic impact of external networks：susidiary performance and competence development in the multinational corpo-ration[J].Strategic Management Journal， 2002， 23 （11） ：979-99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