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日（外一首）

伏牛浪子

和亲人们很久没有联系了

在此吉日，我要向雪

借一场大火

从黄钟的齐鸣中叫醒乡亲

漆黑的笔尖在深夜出走

有人数梅

有人鼓瑟

有人在一场小寒里点灯驱鬼

行吟诗人守着自己的骨骸

拿粗糙的手掌做梦

就像那渐渐变暗的灰烬

向着神明温存地致敬

冬至日，轻盈的雪

悄无声息地扩大疆域

爱的雷声如此强大

它踩碎荒草，翻越顶峰

抵达麦粒和谷穗

父辈的歌映亮众人的额头

有人分开夜色

大口喝眼中之酒

有人举起陶罐

把土地的光分给十二个流血的月份

萤火虫

打谷场有冰凉的微焰飘浮

升起又熄灭

萤火虫游弋着诡异的脸

透明的流浪者

不去远方

它们善于把金黄的心事藏起来

但是在夏夜

它们暴露了自身的秘密

我试图靠近草丛

某种窃窃私语仿佛戛然而止

它们的心小得可怜

以至于最寂寞的耳朵

才能听见那微弱的、越来越近的

发报机的嘀嘀声

野外的一阵凉风

滑过电线

聆听枣树那无关紧要的

语言指针的颤动

树杈上面的圆屋顶

朦胧如大海

一盏盏桅灯

反复推开黑色的波纹

萤火虫恍如星星

没入虚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