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绣中蝶纹图案的美学特征

彭冶 李嘉

摘 要：苗绣纹样图案是图案的艺术宝库，图案丰富多彩且蕴含深刻的文化内涵，经过苗族的起源、迁徙、生活方式、信仰等历史传承因素的发展，在图案库中占有一席之地。苗绣纹样图案中蝶纹是最常见、运用最为广泛的纹样之一，在苗族人的心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极具民族代表性。文章从图案构成、图案色彩、图案内涵三个方面进行分析，分析研究蝶纹的美学特征及艺术表现，从而阐述苗绣中耐人寻味的精神世界和文化内涵。

关键词：苗绣;蝶纹;美学价值

苗绣是苗族文化传承的主要载体之一，是苗族人民日常生活的必需品，是无数苗族妇女智慧的结晶，也是供人欣赏并珍藏的艺术品，汇聚了苗族人辛勤劳动和对美好生活的渴望。其纹样丰富、造型奇特、色彩艳丽、构图饱满，具有浓郁的民族特色。苗绣图案是苗族人以苗绣为载体所绣制的，蕴含苗族悠久历史文化、寄托苗族人民的美好愿望的图案，常见于苗族人民的门帘、床上用品、服装鞋帽等日常生活用具中，有“图必有意，意必吉祥”的特征。其中蝶纹是最常见、使用广泛纹样之一，具有深厚的文化内涵和多变的造型，在苗族人的心中有着独特的地位，代表苗族的民族特征。

1 蝶纹图案的来源

在湘西苗绣中，苗族人對蝶纹十分喜爱，作为一种象征意义的图案在苗绣中随处可见。蝶纹起源于一个神话故事—“蝴蝶妈妈”。据《苗族古歌·枫木歌》描述：远古时期，生命树枫树的枝干、树叶都幻化为自然万物，枫树心变成了蝴蝶，蝴蝶与水泡“游方”恋爱生了十二个蛋，后鸡余鸟孵出了姜央及雷公、龙、象、水牛、虎、蛇、娱蚁等十二兄弟。①神话故事中人和动物都为蝴蝶所生，所以将蝴蝶称为“蝴蝶妈妈”，视为万物始祖。在苗族人心中蝴蝶是爱情与生活的结合，象征着民族的生生不息、子孙繁衍。同时苗族在历史上经历多次迁徙，饱受自然和战争的折磨，民族的生生不息、持续发展对于苗族人来说是非常重要的。蝶纹在苗绣人的心中是高贵神圣的，饱含了苗族人崇拜、感激和敬意之情，寄托了他们人丁兴旺的期望和对自然的敬畏之情，形成了一种特有的民族文化意识。

2 蝶纹图案的美学特征

在湘西苗绣中，蝶纹的美主要体现在造型、构图和色彩上，极具艺术特征和地域特征。观察湘西民间的绣品，发现绣品中有许多蝶纹，图案造型丰富多彩，图案色彩鲜艳明快。苗族人运用蝶纹既不是对蝴蝶单一的刻画，也不仅仅是抽象的符号，而是加入了个人的情感，运用自己的想象力和创造力，对蝶纹进行大胆夸张的创新，使蝶纹具有独特性，也绣出了对先民和万物有灵的崇拜、对未来的美好祝愿的文化内涵。

2.1 图案构成

苗族蝶纹构成丰富多彩、灵活生动，并不是简单具象的蝴蝶的再现，而是以感性为基础，将复杂的客观物体通过分解、组合、变化后用最易于辨别的视觉元素表达出来，展现出苗族人的造型塑造能力和图案构成能力。苗绣蝶纹有单独纹样和组合纹样两种形式。②

蝶纹多以单独图案造型方式出现，是最基本的组成单位，也具有完整的结构形态，可以独立成型。合理巧妙地使用点、线、面的手法组成蝶纹，线条有粗细、虚实变化，流畅飘逸;点、线、面的结合，协调有序。如图1中的两件湘西苗绣绣品，蝴蝶的头、身、触须和翅膀都是由线条组成，使用粗细变化的线条，合理组成蝶纹的造型，整体协调构成单独的蝶纹，简约又丰富;蝴纹的整体造型采用线、面的组合，蝴蝶的头、身和翅膀采用的面，触须采用的线，加以点缀，通过丰富的线、面结合，构成丰富饱满的蝶纹，概括了蝶纹的形象美。

蝶纹还由各种物象综合而成，充满神秘色彩，将蝴蝶的身、头、翅膀与鸟、花、草、果实等物象进行异形同构和同形异构，通过不同形体之间的契合产生新的物象形体。苗族人不仅对蝴蝶妈妈有崇拜之情，同时也崇拜大自然，将蝴蝶妈妈与大自然的物象协调地进行组合形成蝶纹，使蝶纹更具神秘感。如图2的湘西苗绣绣品中的蝶纹，将蝴蝶的身子与花进行异形同构，将鸟和蝴蝶翅膀进行组合形成新的蝶纹，与中间的花组成蝶恋花，寓意对美好爱情的祈祷和对婚姻的祝福。蝴蝶与各种物象相组合的图案形成一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效果，浓缩凝结而成一个新的造型样式，使组合出来的蝶纹更加生动，极具故事感染力，给人的视觉冲击力更加强烈。

蝶纹在图案的设计构成上讲究对称性和严谨性，通常是以中点或中线为轴上下对称、左右对称或四角对称，主体纹样与辅助纹样互相配合，交替出现，视觉上营造一种规整且富有韵律的美感。构图主要可分为对称式构图和不完全对称式构图。对称式构图即以画面正中为基点，图案元素左右、四方对称分布的构图。不完全对称式构图，即画面呈现出对称构图的形式，但细究画面中各个图案的形状、颜色、面积、位置等因素，却不完全相同。①如图3的绣品是由多种造型的蝶纹组合而成的一幅苗绣绣品。从整体上看，整幅绣品呈左右对称式构图，但是细看画面中的蝶纹，左右蝶纹的颜色、绣法等还是有细微的差别，为稳定的构图增加了一点变化，使整体画面丰富饱满，让视觉达到平衡，呈现出安定、和谐又生动有趣的画面。

2.2 图案色彩

湘西苗绣中蝶纹的色彩运用是丰富多彩的，自然界中的蝴蝶的色彩也是五彩斑斓的，苗绣中色彩同时来源于自然和生活，对于蝶纹色彩搭配，大胆进行夸张、想象，灵活地加以运用，高度提炼和概括大自然中五彩缤纷的色彩，根据自己对色彩的理解和氏族的审美要求进行色彩的搭配。

湘西苗绣蝶纹色彩特点之一是鲜艳明亮，用色大胆但同时又简洁醒目，给人一种既明艳又淳朴的原始视觉冲击。湘西苗绣蝶纹色彩特点之二是对比强烈，强烈的对比中变化多样，如红配绿、红配蓝、粉配青、蓝配黄、红配黄等，同时在色彩上能保持平衡和视觉的调和，自然而美丽。湘西苗族大部分是红苗的后代②，常使用红色、绿色为底色，在单一底色的布料上，运用对比色进行绣制，形成色彩的明暗对比、冷暖对比及浓淡对比，从而达到一定的视觉冲击效果。如图4的绣品，分别使用绿色、红色作为底色，配以粉色、白色为蝶纹的主色，色彩强烈对比但又古朴简约，形成冷暖色的对比，给人一种既明艳又淳朴的原始视觉冲击。蝶纹色彩特点之三是丰富多变、富于变化，使用的色彩不是单一使用单色，而是通过色彩变换和配合、大胆又灵活的运用，构成丰富多彩的蝶纹宝库。如图5的苗绣绣品，使用红色为底色，中间的花纹使用较大面积的白色加以黑色的勾线和中间的深绿加以点缀，上下方的蝶纹使用浅绿色、黄色、粉色、白色渐变，加以深色、黄色、白色的花枝图案调和，色彩丰富饱满，得到了鲜艳又平衡的色彩效果的苗绣绣品。

2.3 图案内涵

蝶纹是苗族纹样中一种非常典型的图腾，苗族绣的图案纹样不仅赏心悦目，而且是一种无声的语言和文明的历史。蝶纹图案饱含和隐藏着苗族的思想与历史文化，绣的是对先民和万物有灵的崇拜，对未来的美好祝愿，而不是单纯地绣蝴蝶。①

蝶纹饱含着对祖先的崇拜。苗族人尤为崇拜枫树和蝴蝶妈妈，有专门的苗族古歌歌颂蝴蝶妈妈的伟大。苗族人将蝴蝶妈妈视为始祖，赋予其很深厚的情感，蝶纹包含苗族人对蝴蝶妈妈的感激和崇拜之情。因此，蝶纹成了祭奠祖先、祈求庇护的传统民族图案，衍生出对祖先崇拜与热爱的特有的文化意识。

蝶纹饱含着对生殖的崇拜。苗族是一个经历过多次战争迁徙的民族，受到战乱和环境的影响，苗族的人口繁衍、氏族发展是一件艰难的事情。苗族的图案纹样塑造了许多对生殖崇拜的纹样，如鱼纹、鸟纹、石榴纹等。蝴蝶在自然界中大量存在，并且其繁殖能力不仅快而且强，成了苗族人对生殖方面的崇拜者。在苗绣绣品中，蝶纹常常成双成对地出现，或者与鸟纹、石榴纹组合出现，塑造了一系列充满生命活动和浓厚生殖意识的造型图案，表达出苗族人对于生命的渴望和祈求。

蝶纹饱含着对自然的崇拜。苗族是一个崇尚自然的民族，苗绣中图案纹样取自自然，经过苗族人想象的总结和概括，形成苗族的语言符号。在大自然中，蝴蝶有着美丽的双翼和翩翩飞舞的身影，常伴四季的鲜花出现，因此，蝴蝶也是美丽自由的象征。同时，蝴蝶往往是成双成对的，所以在苗绣中蝴蝶也是成双成对地出现，体现了少女们对爱情的向往和对婚姻的期待。

3 结论

苗绣绣品饱含了苗族人纯朴的情感、深邃的思想内涵，每一针每一线都是其内心深处思想和情感的表达。苗族蝶纹的造型丰富多样，图案构成千变万化，包括单独造型图案和组合造型图案，通过大胆的色彩展现出苗绣蝶纹的浪漫色彩，又能展现出贴近自然之感。苗族蝶纹作为苗族的传统纹样，充分展现了祖先崇拜、生殖崇拜和自然崇拜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