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亚五国主流媒体的“一带一路”倡议传播：基于文本挖掘的分析

张欣 车向前

【内容摘要】中亚五国是“一带一路”建设的积极参与国。了解中亚五国对“一带一路”倡议的接受与参与状况，有助于促进相关议题的传播，让“一带一路”倡议深入当地民心，推动共建“一带一路”走深、走实。本文以中亚五国“一带一路”倡议相关报道为样本，在梳理报道数量、分析报道内容的基础上，利用Python语言进行文本挖掘，详细分析其中的报道倾向及其成因。研究发现，由于中亚五国自身的国情及其与中国之间合作的发展水平各不相同，在“一带一路”倡议的报道数量和内容侧重上存在差异。因此，要提高“一带一路”倡议在中亚五国的传播效果，除强化政治互信之外，还需在经贸、文化和媒体等多领域合作方面采取差异化策略。

【关键词】中亚;“一带一路”倡议;传播

中亚地区总共有五个国家，分别是哈萨克斯坦、乌兹别克斯坦、吉尔吉斯斯坦、塔吉克斯坦、土库曼斯坦。中亚五国位于欧亚大陆中心，毗邻中国西北，地处“丝绸之路经济带”向西延伸的枢纽地带。从先秦时期的“玉石之路”到西汉时期开启的“丝绸之路”，中国与中亚地区的政治、经济、文化往来历史悠久。从20世纪90年代形成的“上海五国”会晤机制、2001年成立的上海合作组织，到2013年习近平主席提出的“一带一路”倡议，中国与中亚五国关系的内涵不断丰富。①中国与中亚五国在交往过程中建立的传统友谊和政治、经济、文化方面的密切联系是双方深化合作的基础。中亚五国作为“一带一路”建设的重要节点国家，对带动整个“丝绸之路经济带”的发展具有重要战略意义。中亚五国对“一带一路”倡议的看法及其对“一带一路”建设的参与程度，都将对倡议的发展前景产生不可忽视的影响。

目前，有关中亚五国媒体对“一带一路”倡议报道的研究并不多。现有研究多聚焦于某一国网站的报道，分析其所塑造的中国国家形象。如金鑫分析了哈萨克斯坦门户网站“光明网”“天空网”中涉华报道的内容和倾向;②加米拉（Umarova Jamila）以乌兹别克斯坦民族新闻社网站为例，分析了该网站对中国报道的倾向性和成因;③李琰、马静研究了塔吉克斯坦《亚洲之声》和《杜尚别晚报》构建的中国经济形象。④这些文章均未涉及中亚五国对“一带一路”倡议的认知和倡议的传播现状、效果等。2018年，清研智库与凤凰网国际智库共同发布了《“一带一路”全球传播大数据报告》，该报告显示，在国外媒体对“一带一路”倡议的传播中，中亚媒体的空白最大。这和中亚通常被视为参与“一带一路”建设的热点区域形成鲜明对比，⑤也与中国和中亚五国从发展政治关系为主，向政治、安全、经济、人文合作齐头并进的状况不相匹配。因此，本文以2013—2019年中亚五国主流媒体对“一带一路”倡议的报道为对象，⑥研究“一带一路”倡议在中亚的传播现状、中亚五国对倡议的认知以及其中反映出的问题，为推动“一带一路”倡议在中亚的传播提出建议。

一、文本挖掘视角下的中亚五国媒体“一带一路”倡议报道

本研究采取文本挖掘法。该方法包含文本预处理、特征提取、文本分类与聚类等，目的是通过发现文字显现规律以及对语义、语法等关系进行质量评估、发现知识。具体而言，本文选取“一带一路”倡议提出以来中亚五国主流媒体的相关报道，首先对所涉报道进行主题类别分析，而后从中随机抽取了政治、经济和文化类共75篇报道（中文30篇、英文45篇），用Python語言对报道中所使用的关键词进行提取和分类。

（一）报道数量和分类

首先从中亚五国中分别选出一家具有较高影响力的主流媒体，分别为：哈萨克斯坦国际通讯社（简称“哈通社”）、塔吉克斯坦总统府官网、乌兹别克斯坦国家通讯社、吉尔吉斯斯坦24小时通讯社和土库曼斯坦东方网，并以中、英、俄文“一带一路”为关键词，以2013年9月—2019年12月为研究时间段，统计上述媒体关于“一带一路”倡议的报道数量，共搜索到309篇报道。鉴于“一带一路”倡议致力于政策沟通、设施联通、贸易畅通、资金融通和民心相通，本文将这五家媒体关于“一带一路”倡议的报道内容按照政治、经济和文化三类进行统计，结果见表1。

由表1可见，中亚五国不仅在关于“一带一路”倡议的总报道数量上有明显差异，而且政治、经济、文化各领域报道数量也差距悬殊。

分国别来看，在本研究涉及的样本中，哈萨克斯坦媒体侧重于经济类报道;塔吉克斯坦和吉尔吉斯斯坦媒体的政治类报道占比最多;乌兹别克斯坦媒体更加侧重于文化类报道;而土库曼斯坦媒体则侧重经济类报道。原因主要有以下几点：哈萨克斯坦不仅和中国有上千公里的边境线，而且在中亚五国中经济总量最大、工业化水平较高，一直是中国在中亚五国中最重要的贸易伙伴，双边贸易往来较多;塔吉克斯坦和吉尔吉斯斯坦是山地国家，与中国相邻。自建交以来，中塔、中吉一直保持良好的双边关系。高层领导人多次互访，双边关系顺利发展，政治互信日益加深，睦邻友好不断巩固;中国和乌兹别克斯坦不是邻国，经贸关系的发展一定程度受到地理和交通条件的制约，合作规模不大。但中乌在教育、科技、文化、旅游等领域的合作有显著提升;土库曼斯坦石油、天然气等重要能源资源丰富，是中国在中亚地区的第二大贸易伙伴。近年来，土库曼斯坦经济发展形势良好，其国内建设项目与“一带一路”建设相衔接的可能性引起当地媒体关注。

（二）报道倾向

为更加深入了解中亚五国民众对“一带一路”倡议的态度，这里随机抽取75篇新闻报道，分析报道文本中的高频关键词，并采用Python语言分析报道的话语情感倾向。

高频关键词方面，通过词云图分析可见，报道文本中出现频率较高的关键词视觉突出，凸显文本的主旨（见图1）。可以发现，在涉及中国与相关国家政治关系的报道中，friendship（友谊）、partnership（伙伴）和cooperation（合作）出现频率较高，报道主题以政治类为主，内容集中于政府层面的交往。在涉及文化交往的报道中，confidence（信心）、friendly（友好的）、strengthen（加强）等出现频率较高。在涉及经贸关系的报道中，important（重要的）、necessary（必要的）、effective（高效的）和active（积极的）等高频出现，充分显示中国与中亚五国在经贸领域的务实合作产生了广泛、正面的影响;以上各类倾向积极的词汇说明，中亚五国在与中国的政治、经济及文化交往方面呈现积极态度。

情感倾向方面，本研究首先抽取文本中的情感词，并对情感词进行分数设定。如单个积极词汇+1分，消极词汇-1分;词汇前面的形容词、否定意义的词或肯定意义的词也会影响一个词汇的分数。然后用Python语言计算所抽取文本的情感倾向。计算的结果为：五国媒体对于“一带一路”倡议均持正面和积极的态度，情感指数均为2（0为消极，1为中立，2为积极）。随后，本研究分析了相关报道的情感指数。由表2可见，中亚五国媒体对于“一带一路”倡议的态度均值在0.9以上，数值越接近1，说明其正面情感态度越强烈。

（三）数据分析总结与成因分析

根据报道总量和抽样分析，中亚五国主流媒体有关“一带一路”倡议的报道数量和内容结构呈现以下特征。

1.关于“一带一路”倡议的报道数量起伏不定，无明显规律

自2013年“一带一路”倡议提出以来，中亚五国主流媒体有关该倡议的报道数量变化缺乏显著规律，起伏不定（见图2）。其中，五国媒体的报道数量最高值均出现在2017年，这与当年5月“一带一路”倡议国际合作高峰论坛在北京举行有关。然而，在中国综合国力不断提升、与中亚五国关系不断深化的背景下，这些国家媒体关于“一带一路”倡议的报道数量却未逐年递增。2018—2019年，报道数量呈现增减无序的状态。例如，2018年，乌兹别克斯坦国家通讯社并没有关于“一带一路”倡议的报道;吉尔吉斯斯坦24小时通讯社相关报道只有2篇，而2019年则有12篇。可见，中亚五国主流媒体对“一带一路”倡议报道的主动性还有待提高。

2.政治类报道比重高于经济和文化类报道

土库曼斯坦是中亚唯一的永久中立国，它与中国没有共同的边界，双边合作多以经济交往的形式开展。除土库曼斯坦以外，中亚其他四国是上海合作组织成员国，其媒体关于“一带一路”倡议的报道明显偏重于政治内容。经过多年努力，中国与哈、乌、吉、塔四国的政治互信与合作日益加深，这既突出表现在频繁的高层互访，也表现在双方在一些国际事务上的相互理解和支持，都主张增进各国间的相互了解与信任，促进地区和平与稳定。上海合作组织已经成为中国与哈、乌、吉、塔四国进行国际合作的重要平台。随着改革开放的不断深入和综合国力的不断提升，中国的大国形象日益彰显。中国在经济、政治、文化等领域与中亚国家的交往，表明了与这些国家真诚合作、共谋发展的诚意。因此，中亚国家对中国的态度总体比较积极，当地主流媒体也把高层政治往来作为报道的重心。

3.各国间经济类报道数量有一定差异，文化类报道不多

由于中亚五国的水、天然气等自然资源分布极不均衡，且资源利用水平参差不齐，因此各国之间水、电、气等生产、生活成本差异较大。经济上，中国与中亚五国的往来集中在贸易和投资领域，经贸合作总体保持较高增速，但各个国家间又有差距。这与中亚五国经济发展程度不一，投资成本和交通、通信基础设施建设水平差异较大有关：市场开放程度较高、发展较为成熟的哈萨克斯坦对于在其国内投资的外国企业没有特别的融资限制，实行国民待遇;五国中，除了哈萨克斯坦交通、通信、互联网发展较好外，其他四国都存在交通、通信等基础设施不够完善、互联网不够发达的情况，商品流通的成本居高不下。因此，中亚各国在经济报道的数量上有一定差异。①

文化上，中亚各国长期受俄罗斯影响，在语言、教育等方面留下了明显印迹。同时，在国际舆论和国际文化交流格局上，西方国家仍拥有较大话语权。因此，虽然近年来中国和中亚五国的文化交流进一步加深，中亚五国来华留学生人数有所增加，孔子学院在当地稳步发展，② 但中国文化在中亚五国的影响力尚无法与俄罗斯文化、伊斯兰文化以及西方文化相提并论。中亚各国媒体关于中国与当地文化交流的报道数量均不高，且报道多聚焦中国的传统节日。

另外，互联网发展水平也对“一带一路”倡议在当地的传播产生了一定的影响。据统计，截至2019年7月，互联网用户占哈萨克斯坦总人口的76.4%，这个比例在乌兹别克斯坦为52.3%，在吉尔吉斯斯坦为40.1%，在塔吉克斯坦为32.4%，在土库曼斯坦为21.2%。① 五国中，只有哈萨克斯坦达到并超过世界平均水平，乌兹别克斯坦超过亚洲平均水平，其他国家互联网发展水平还有较大提升空间。土库曼斯坦是中亚互联网使用水平最低的国家。截至2018年年初，只有1/5土库曼斯坦公民有机会使用谷歌浏览器和WhatsApp等客户端。受中亚五国互联网基础设施不足、老化和供电不稳定等情况的影响，当地互联网用户不得不面对连接中断、速度较慢的问题，而94%的农村和边远地区用户只能通过移动电话访问互联网，无法享受宽带的便利。这给“一带一路”倡议的传播带来了困难。②

二、提升“一带一路”倡议在中亚五国传播的路径建议

“一带一路”倡议符合中亚五国发展经济、改善民生的共同利益，受到普遍欢迎。然而，上述分析表明，中亚五国主流媒体对“一带一路”倡议的报道数量不尽如人意，倡议的传播力度亟待加强。因此，中国在推进倡议时要根据各国的国情和需要，采取有针对性的传播方式。

（一）细分传播策略，实现精准传播

中国应根据中亚五国对“一带一路”倡议在政治、经济和文化领域的不同关注点以及民众的不同兴趣点进行传播议题设置，进一步培养该国民众对“一带一路”倡议的兴趣，并深化对该倡议的了解。

其一，考慮到土库曼斯坦媒体在2017年后才开始报道“一带一路”倡议，中国和该国媒体应进一步合作，加大传播力度，使当地人民对该倡议产生更加客观、深刻的了解。中国是土库曼斯坦重要的战略合作伙伴。据中国海关总署统计，2019年，中土双边贸易额为91.17亿美元，同比增长8.1%。其中，能源领域的合作尤为显著，中土已经建成全长1833公里的中国-中亚A、B、C三条天然气管线。③ 借助中土两国在经贸上的合作，鼓励中国企业联合当地媒体积极发声，有利于树立良好的中国形象。同时，加快中土互联互通建设和区域一体化进程，积极推进中土自由贸易区建设，对于带动双方经济和文化交流将发挥积极作用。

其二，中国与哈萨克斯坦、吉尔吉斯斯坦、塔吉克斯坦和乌兹别克斯坦四国保持着互惠互利关系。数据分析也显示，中亚国家主流媒体关于“一带一路”倡议的报道均秉持正面、积极态度。以塔吉克斯坦为例，近年来，中国加大对当地投资，双方的合作无论是在贸易结构与规模方面，还是交通、能源、口岸基础设施领域，都取得了长足的进步。然而这些成果却较少见诸当地媒体，这就需要中国媒体主动出击，以经济发展为切入点，与当地媒体进行合作，展开深层次的报道;同时，挖掘文化交流素材，展开文化外交，鼓励当地媒体发声，使中亚地区民众对中国和“一带一路”倡议产生丰富而全面的认知。

（二）扩大文化交流活动的传播影响范围

从本文的数据分析看，中亚五国对“一带一路”倡议的报道多集中在政治、经济方面，而文化方面的报道乏善可陈。但国之交在于民相亲，民相亲在于心相通。以“文化先行”的方式加强中国与中亚各国在文化和价值理念上的沟通，以“文化相通”推进“民心相通”，对于加强“一带一路”倡议在中亚五国的传播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

就具体举措而言：其一，建议展开多方面的文化合作，充分运用丰富的历史文献资料，研究、编写关于中国与中亚各国人民友好交往历史以及“一带一路”倡议的专著和通俗读物。其二，加强中国与中亚五国媒体之间的交流合作，广植人脉关系网，利用互联网、社交媒体和新闻客户端讲好中国故事、讲好中国与相关国家友谊的故事。特别是中国主流媒体可与中亚五国联合制作“一带一路”倡议推介作品，针对不同国家与中国的历史渊源和交往亮点，各有侧重，以增强传播效果。其三，民心相通的实现、文化合作与交流的推进离不开情感共鸣。中亚五国的主体民族信仰伊斯兰教，应发挥中国与中亚地区穆斯林文化交流的情感共鸣和文化共性优势，利用地缘便利，搭建双方穆斯林文化交流的桥梁，广泛开展中国与中亚穆斯林的民俗文化交流活动，如歌舞、书画、饮食等，扩大文化交流活动的传播影响范围。

（三）强化政治互信与经济合作的报道

根据上文分析，政治互信是中亚五国媒体关注与传播的重点，经济合作则为亮点和增长点。因此，一方面，中国媒体应继续大力传播中国与中亚五国的经贸合作，以互惠共赢的美好前景强化中亚五国民众对“一带一路”倡议的正确认知，推动双方的进一步合作;另一方面，从报道数量看，政治类报道在中亚五国“一带一路”倡议报道中居于核心地位。中国应设法进一步推动当地媒体关于强化政治互信的报道。其一，在政治交往中积极传播以“人类命运共同体”为核心的国家政治与外交核心理念，发掘与中亚五国在治国理政理念上的契合点，加强自上而下的推动和普及，使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得以广泛传播。其二，通过媒体合作，充分挖掘历史与现实中的政治互信故事。长期以来，中国与中亚五国保持着良好关系。中国对中亚五国的传播、中国与中亚五国的媒体合作，应注重在历史与现实语境中，推动双方在政治、经济、文化等多方面的相互理解、彼此认同，以更主动、友好和开放的姿态传播“一带一路”倡议所承载的共商、共建、共享的原则与和平合作、开放包容、互学互鉴、互利共赢的精神，以获得更广泛的政治互信，加强互惠合作。

结语

本文对中亚五国“一带一路”倡议相关报道（2013—2019年）进行文本挖掘后发现，“一带一路”倡议契合中亚五国发展的需求，符合中国与中亚五国共同发展的诉求，为双方互利共赢、共同發展带来了新的机遇，因此中亚五国主流媒体的相关报道呈现积极正面的态度。与此同时，中亚五国媒体对“一带一路”倡议报道的不同侧重折射出各国的利益诉求和期待。中国在对中亚五国传播“一带一路”倡议的策略上，应充分考量各国的差异，考虑中国和各国双边利益，创新路径、优势互补，以民心相通为目标，以政策沟通为保障，使“一带一路”倡议更加深入中亚五国民心。

（责任编辑：林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