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路之人

2022-01-10 03:09小鸮列维奇
少年文艺 2022年2期
关键词:皮球心语小路

1

我迟到了,但这不能怪我。过去两个月里,我已经习惯了抄近道上下班,哪想到今天早上,那条小巷突然就消失了呢?

“活该。”阿卢幸灾乐祸地评论,“谁叫你不关注《每日道路实况》?”

我一路狂奔冲进办公室,气都没来得及喘匀,“呼……松庄二巷是……呼……季节型的迁徙街道,现在还没到它的迁徙季,明明不应该移动的!再说,道路实况只播报主要街道,这种小巷根本查不到!”

阿卢低头摆弄了一会儿手机,“瞎说,这一条就是——‘松庄二巷于昨夜十一时消失,今日凌晨出现在新城区。短距离移动,原因不明,无破坏痕迹’。”

按下办公室电脑的开机键,我向阿卢举手投降,“您厉害,您英明,您批评得都对。”

理论上,阿卢当然是对的,我应该在每次出门之前查询道路实况、规划安全路线,诸如此类。

实际上,当你一早起床,头昏脑涨,而且发现自己马上就要迟到的时候,你真的会有耐心翻阅十几条道路新闻推送吗?

——人人都有侥幸心理,也总有粗心大意的时刻。如果不是这样,我这份工作就不会存在了。

移动鼠标,我打开了官方邮箱里的第一封邮件:

致:S城活动街道失物寻回处

我的汽车丢了,型号为×××,车牌号××-××××。丢失时间是昨天下午五点左右,位置大约在南虹路136号对面,最多偏差一两百米吧。

我昨天把车停在了一个路口靠里面的位置,下车去杂货店买东西,走开了总共十分钟不到,就找不到那个路口和我的车了。汽车装的定位器没信号。我查了最近半个月的《每日道路实况》,全都没提到那附近有活动街道。

那条路的路面是水泥的,大约四米宽吧。两旁都是水泥砖墙,看起来有些年头,墙面剥落了很多,墙上有爬山虎但不密集。我在路口闻到一股怪味儿,有点臭,不确定是不是那条路发出来的。

找回汽车对我非常重要,我很着急,求尽快回复。拜托了!

我连上了数据库,依据发信人描述中的几个特征进行检索。其实,我对结果已经有所预料了,稀疏的爬山虎、臭味、剥落的墙面,这些关键词勾起了我上学时的回忆。

【共有1条符合条件的检索结果:1.绿山路(SG0028)】

果然!我满怀着对失主的同情叹了口气。绿山路,一条流浪型的街道,它是《活动街道生态学》课本上的一则经典案例。自從三十八年前,绿山路在领地争夺中落败并受到重创(观察到显著墙面损伤,伴生植物凋零),它的行踪就变得飘忽不定,目击记录迄今已涉及了八座城市。最糟糕的是,绿山路每隔数月才出现一次,每次只稳定三个小时到两天左右的时间。

看来,昨天绿山路在我们S城停留了短暂的几个小时,还没被《每日道路实况》记录就又消失了——捎带着一辆汽车。

我写了一封回信,介绍了我的推测,然后往信息系统里添加了一则条目。下次发现绿山路时,那座城市的失物寻回处会收到这位不幸车主的故事,但愿他们来得及在街道离开之前把汽车弄出来。

喏,有关侥幸心理与粗心大意,这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只是停一下车、只是十分钟而已……可惜,贪图便利,就得冒风险。这世上,只有那些稳定的“死路”值得信任。

然后是第二封需要处理的邮件。这边的事情就轻松多了,不涉及什么重要的财物损失,只不过是一位摄影爱好者偶遇了一条“很有韵味的老式弄堂”,几天后又寻不着它了,想请我们查一查它的名字和编号,以及如何再次进入那条弄堂。

真是的,我们明明是“活动街道失物寻回处”!他难道漏看了“失物”两个字吗?我组织语言,准备彬彬有礼地建议他去咨询“有关部门”——但是,嗨,转念一想,反正是举手之劳。所以最后,我还是在数据库里搜索出几条接近他描述的街道,总结了一份包含名称、编号与行踪规律的邮件回复了他。

正当我揉揉眼睛,准备研究第三封邮件时,对面的阿卢突然大叫道:“老天!开玩笑的吧!”

我好奇地探过脑袋,只见阿卢死死盯着他的电脑屏幕,脸都快贴上去了,表情无比激动。

“嘿嘿,你猜咱们收到个什么委托?寻人!”

我忍不住皱眉,“寻人应该找警察,为什么要委托我们?”

我们明明只管因街道活动而丢失的物品,难道说……

“她拜托我们寻的,是一个被活动街道带走了的人。”

不可思议!开玩笑!这一定是假的!——这是我脑海中立即萌生出的念头。

众所周知,街道从不会在有行人的时候移动(我还记得,道路行为学的老师戏称之为“害羞定律”)。它们总是挑没有人在自己身上、旁观者也刚巧眨眼的那一瞬间消失,之后在某个正好被忽视的角度显现。某些特别急躁狂野的街道,比如绿山路,还会通过散发毒气或者抖落砖石等方式驱逐路人。

假如一个人走着走着,就有可能被脚下的道路传送到不知何地,那谁还敢出门?

“我知道,你肯定怀疑委托人弄错了,或者是在跟咱们开玩笑……”阿卢挠挠头,“但,她讲得真是煞有介事,玄乎极了!”

2

委托人白心语的故事是这样的:

她七八岁的时候,跟家人一起住在Z城的老城区。当时,她经常偷偷溜到两条街外的小超市里去买零食吃。

有一天,她在小超市门口遇到了另一个年纪相仿的男孩。她往小区走,他也走同一条路,只落后她几米。

“干吗?你跟屁虫啊?”她凶了男孩一把。

男孩却叫屈,说他明明是要回家,“谁高兴当你的跟屁虫!”从男孩的话里,她听出男孩跟她住在同一个小区。

她一跺脚,干脆停在了原地,就是不让男孩跟在她后面。男孩则“嘁”了一声,忽然拐进了旁边的一条小路,不见了。

白心语耸耸肩,沿着熟悉的马路走回了小区。

让她没想到的是,她在小区里又见到了那个男孩,他这会儿正在玩皮球。

“你怎么进来的?为什么比我更快?”她忍不住问。

男孩炫耀说,因为他知道一条秘密近道。

就这样,白心语认识了男孩张凌,并得知了那条小路的存在。

从小白心语就被家长教育:要当心活动街道,不能一个人走小路、不能把東西留在路边……但那时,她并不觉得自己违反了规矩。张凌发誓说,那条小路一直都在,从没变动过;她也从来没有一个人走过那条路,都是跟着张凌一同去的。

那条小路的进出口又窄又不起眼,但到了中间段就变得十分宽敞,两旁还有花坛,甚至有一小块草地。男孩经常在那里玩皮球,白心语有时就找他一块儿玩——主要是因为,她觉得有个“秘密基地”非常酷。为了保持这个很酷的“秘密”,她没有告诉其他人关于这条小路的事情。

可是有一天,小路的气氛变得“不太对劲”。

白心语承认,她已经记不清具体细节了,似乎是小路显得比平时更阴暗,冷风一阵接一阵地刮,他们俩在草地上晃荡了一会儿之后,心里都莫名不安起来。

“我想回家了。”她说。张凌忙不迭点头。

于是他们沿着小路走——然后变成了跑。张凌在前,她跑得稍微慢一点。但出口就在眼前的时候,张凌抱着的皮球掉到了地上,他叫了一声,停下脚步要去捞球,而白心语没有放慢速度,所以她超过了张凌,直接跑了出来。

白心语站在小区里,喘了几口气,还没听到张凌追上来的脚步声。一转头,她发现背后是一堵完整的围墙,根本不见小路的出口。

环顾四周,她没有看见男孩的身影。她喊了几声张凌的名字,也无人应答。

心慌意乱地回家后,她想了好一会儿,明白过来,那一定是条活动街道。可张凌去哪了?

都说街道是不会带着人移动的,那么,张凌是改从另一端的路口出去了?但他为什么要突然反方向跑啊?

第二天,她没有见到张凌。她从此再也没有见过他。

她询问小区里其他几个认识的孩子,但他们纷纷表示不知道张凌这个人。

有一段时间,白心语把这件事放到了脑后,毕竟她跟张凌只认识了几个月,关系还算不上多深。也许他忽然不想跟她玩了,也许是被家长管束起来了、搬家了……然而,她始终未能完全忘怀。

她一遍遍地回忆张凌停步——她跑出小路——回头看的这一段记忆,一遍遍地思考,这么一小段时间,真的足够张凌穿过整条小路,从另一端出去吗?

今年,白心语已经长大,开始工作了。她下定决心,要找到张凌其人,彻底了结心中的这个疑问。

可是……

她走访了小区的旧住户,询问物业,联络附近小学那几届的学生,她在网上讲述这个故事,发动了寻人活动,也向警方寻求过帮助……无论是哪条途径,反馈给她的都是同一个结果:没有这个人。符合她回忆的男孩根本不存在。

3

我上网搜了搜,果真发现了相关话题,网络热度还很高。但随着时间流逝,因为找不到任何证据,越来越多的网友认为男孩张凌根本就是白心语小时候自己想象出来的朋友,是她搞混了幻想和现实记忆。甚至有人质疑她是不是编造出“街道吞人”来炒作的。

“就这?”我斜了眼阿卢,“网上不是说她一点切实证据都拿不出来吗?我看那个关于童年幻想朋友的分析挺有道理的……”

“说到证据——你猜她为什么今天突然委托我们?”

“少卖关子,有话快说。”

阿卢一摊手,“为了寻人,她最近一有空就到处走街串巷,盼着‘万一遇见那条小路’呢?这几天,她正好在咱们城出差。今儿个大清早,她散步的时候,据她说‘心底没来由地一动’,然后……一个皮球滚到了她脚边。”

他扳动电脑屏幕,让我也能看见上面显示的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个老式的旧皮球,已经瘪了,比较特别的是,皮球表面有一些划痕。

我眯起眼睛辨认了一会儿,总算看出来,划痕歪歪扭扭地组成了两个字——张凌。

“等等,这……难道是那个小男孩的皮球?”我难以置信地问。

“委托人是这么说的。”阿卢点头,“据此,她相信那条小路出现在了S城。不过她还没找到,所以向我们求助。”

“不可能!隔了十几年,突然捡到当初的皮球?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

“说不定冥冥之中自有缘分。”

“假的,我不信。”我断然道。

“可这皮球很像模像样了。假如它是假的,那白心语就是在蓄意造假炒作。哎,你觉得她在造假吗?”

我一时语塞。读了四年道路生态学专业,我打心底不相信街道会带走一个活人,这违背了我们上百年的观察与实验结论;可我也看到了白心语在网上发布的帖子,平心而论,那些文字挺真诚的。怀疑她混淆了幻想与现实是一码事,直接指责她是个大骗子却是另一码事。

阿卢捏着下巴琢磨了一会儿,提出了一个新角度:“不对,她是不是造假,关咱们什么事?咱们就只管找路。找不着——正常,那么多热心网友齐上阵,不也没成功?万一找到了——无论证明了她的故事是真还是假,咱们都能蹭一波热度,当个‘网红’啦,哈哈哈!到时,我就跟领导申请涨工资……”

“八字还没一撇呢,您倒先做起白日梦来了。”我挠了挠头。这事情哪有他说的那么轻松?

早就有人试图推断那条小路的名号。根据白心语的描述,有细致者在参考孩童的身高步长推算小路的具体尺寸,有博学者试图从模糊的回忆里归纳出花坛中草木的物种……可是,人们用尽无数方法、搜遍各大道路数据库,都找不到匹配的结果。即使那条小路真的存在,也肯定从没被官方登记过。

没有道路历史记录,没有行为规律总结,我和阿卢该怎么找?唯一的办法就是把整座S城都走个遍,然后向上天祈祷好运——一想到要走多少路,我的脸便拉长了。

但阿卢一旦燃起了热情,什么也拦不住他。这不,他一边念叨着“要战胜困难,不能被困难战胜”,一边拍着手,催促我快跟他一起出门,“走哇!咱们去实地考察吧!快快快!”

得,看看他这迫不及待的样子,哪像是去“实地考察”?简直就是个准备春游的小学生。在我关闭电脑、整理背包的时候,他已经在手机上规划好了可靠路线,目的地便是白心语今天清晨捡到皮球的位置。如果那真的是张凌的皮球,或许那条神秘小路就在附近。

4

到达目的地后,我四下张望,马上发现了一件事,“哎,这里不就是我家附近吗?我天天上下班都经过。”

“挺好,那你肯定很熟悉哇。”阿卢忙着把电瓶车停靠到安全稳定的道路边,心不在焉地回答我。

“喂!你快来看!”我指了指近处的一堵墙,“那儿原来就是松庄二巷……天哪!难道说?”

我的惊叹令阿卢满脸疑惑,我赶忙向他解释自己想到了什么:

巧合,还是有所联系?松庄二巷是季节型的迁徙街道,却于昨夜反常消失。可能造成类似现象的原因之一,理论上,就是遭到其他街道的袭击,被驱逐出领地。但《每日道路实况》并没有播报附近新出现街道……难道是那条神秘小路做的?

根据这个猜想,我们决定以松庄二巷原址为中心,搜索周边——这可不容易,这一带是老城区,建设规划落后,管理混乱,吸引了许多小巷栖身。我们在这些七拐八弯的巷子里绕了半天,差点丢失方向,手机导航也爱莫能助。

直到——

“第三十三個。”阿卢一边计数,一边把脑袋伸进一条才肩膀宽的窄道中查看,“太黑了,我看不清。”

“让一让。”我用胳膊肘捅了捅他,举起开了手电筒的手机往缝里照去,只见尽头一堵砖墙,“啧,死胡同。走吧。”

但阿卢不死心,他一个侧身率先挤进了窄缝,往里面走了一段后,忽然转过脸来激动地叫道:“不是死胡同,这有个拐弯!”接着,他整个人往侧面一闪,便从我的视野中消失了。

“喂!等等我!”我无可奈何地喊道,匆忙钻进去追赶阿卢。

这条窄道虽不长,却拐了两个弯,两侧也都是严实的高墙,因此十分幽暗。我心里一急,更是没来得及好好观察,结果刹车不急,一头撞上了阿卢的后背。

“哇呀呀!你要撞断我老腰啊。”阿卢动作夸张地揉着后腰,但他满脸都是藏不住的笑意。

我抬头扫视了一下,马上明白了他愉快心情的来由——就在我们前方,窄道豁然开朗,怎么说也有三四米宽。路两旁是绿化花坛,长了些紫茉莉之类的花草,虽然杂乱,但也生机勃勃。这一切,都与白心语回忆中的神秘小路十分吻合。

“咱们要出名啦!”阿卢笑嘻嘻地拍了拍我的肩膀,掏出手机就是“咔嚓咔嚓”一通拍摄。见此,我也赶紧打开手机给周围拍了几张照。

留好了证据,我才想起委托人要找的不仅仅是这条小路,还有一个人呢!

“哈啰,有人吗?张凌在吗?”阿卢扯着嗓子喊了几声。小路一片寂静,无人回应。

“俗话说得好,路是活的,人也是活的;就算当年的张凌被活动街道带走了,想必也早就找到机会离开了吧。”我挠挠头说。

阿卢说:“先接着走吧,还没到头呢。”

我们继续向前。又转过一个弯后,只见道路变成了一个“回”字形,中心是一块微微隆起的小土丘,上面长满翠绿的野草,路面环绕在四周。在这个“回”字形的另一端,同我们进来的地方一样,小路再度收窄为一人宽的幽暗窄道。

这里依旧是空空荡荡,不见人影。

我把小路的各个角落仔细查看了一遍,都十分完好,既没有什么道路争斗造成的创伤,也没有什么值得关注的墙壁刻字;倒是有张办假证的广告纸贴在墙上,已经破烂褪色了。

我还在专注地辨认广告纸上的电话号码呢,阿卢忽然拉了拉我的衣角。

“咱们走吧?”他的语调中罕见地透露出紧张。

我愣了一下,旋即惊觉小路起风了——冰冷的风正呼啸而过,完全不似这个季节应有的温度,令我胳膊上都起了鸡皮疙瘩。天光也暗了下来,太阳被云层遮蔽。立刻,我回想起白心语的那个故事,在小路消失的那一天……

这种反常现象,莫非就是这条小路在转移前驱逐路人的手段?

“快走!”

我们俩拔腿就跑,冲向草地对面的那条窄道。这一刻,我什么也顾不上了,就算在黑暗的窄道里什么也看不见害我撞到了额角,我也不敢慢上哪怕一秒钟来打开手机手电筒。我可不想成为又一个“消失的人”!

这是我人生中心跳得最快的时刻。当我和阿卢冲出窄道,按着胸口坐在阳光下的人行路上时,我几乎相信我的心脏即将因力竭而停跳。

我们大口大口喘着气。半晌,阿卢注意到我的额角,递过来一包纸巾。我用纸巾擦了擦额角的血,还好,只是破了一点皮而已。

“我没事,就是刚才太紧张了。”我说。

“那就好,我也吓了一大跳。”阿卢说,“虽说没找着人,咱们好歹见到了小路,不如先通知一下委托人吧?”

我表示赞成。于是阿卢掏出手机,点了会儿屏幕,登录寻回处的网络系统,找到了委托人的电话号码。他开了免提,于是我也能听见“嘟、嘟”的拨号声。

“咦?”还在盯着手机屏幕瞧的阿卢,忽然疑惑地抓着下巴,“这封委托邮件跟我记得的不一样——”

与此同时,他拨打的电话接通了。我听到另一端传来一个年轻男性急切的声音,“这么快!寻回处的二位,你们进入刚才说的窄道里了吗?它到底是不是我的童年小路啊?”

“稍等,”我皱眉,“不好意思,先生您哪位?”

“——张凌,我是张凌啊!我们才打过电话哎!你们有没有找到白心语的线索呀?就是那个当年在我前面跑出去,却消失了的女孩子……喂,喂?在吗?”

我和阿卢都呆住了。

我们同时转头,看向片刻前一起跑出来的路口。不出所料,那里只余一堵完整的高墙。小路已经消失了。

“这里是……这里不是……”阿卢结结巴巴地说,“所以,我们已经……”

我看向阿卢的眼睛。下一秒钟,我们都明白了。

发稿/庄眉舒  朱云昊

出门玩的时候注意交通安全,走路不要分心哦。

——小鸮列维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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