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衔“约见”的一些体会

文 侯雪梅（省人大代表）

2021年10月22日，我领衔8位省人大代表就深入推进打击治理电信网络诈骗犯罪约见省公安厅、中国人民银行广州分行等8个部门、单位的相关负责人，约见活动取得了较好的成效，在社会上引起了较大反响。

这是我第一次参加代表约见活动，还是领衔代表，从开始有些蒙，到胜利完成任务，充分体会到办好一次约见，要付出很多心血，同时也学到很多，体会很深。

从外行变专家

鉴于目前电信网络诈骗仍存在多发高发的严峻形势，今年闭会期间我提交了一份从源头拦截的建议，为了写这份建议，我查询了历届省人大代表提交的反电诈建议、各部门的答复和人大网有关参阅资料，走访了珠海市公安局，了解到如果面面俱到地提问题，解决起来效果会打折。就针对源头拦截问题提交给省通信管理局的建议，不到两页1 200字的内容我反复修改了十几遍，力争没有一个多余的字。在建议开头说明严重性的时候，我把查到的数据用一个大家都比较能直观感受的表述方式──广东省一年被诈骗320亿元，等于每分钟被骗6万元，是一个普通打工者一年的收入，这样大家对问题的严重性就有了直观的认识。接着说源头都在缅北，每骗到50万元就放烟花庆祝，每晚缅北的上空烟花炮竹不断，一束束烟花炮竹的背后是一个个财产损失惨重的家庭。通过问题的严重性，反衬建议的重要性。接着分析三个最（破坏力最大冒充公检法、金额最多杀猪盘、案件最多贷款），从人员、技术、资金流、集团化四方面简要分析，指出源头拦截存在的三个问题，最后提出解决方法。

10月22日，侯雪梅（左一）参加省人大常委会组织召开的约见国家机关负责人座谈会

建议得到省人大常委会的重视，5月底列席省人大常委会会议时，我收到通知，将由我领衔召开约见国家机关座谈会，主题是打击治理电信网络诈骗。

7月22日，我参加省人大常委会组织视察省公安厅、中国移动广州分公司活动时，省人大监司委主任委员陈少波在座谈会这样介绍我：“侯雪梅不仅是制药专家，还是反电信网络诈骗的专家”，很高兴我的建议得到了专业人士的认可。体会到高质量的建议不是长篇大论，而是说到关键点。

收集各方资料

打击电信网络诈骗对我来说完全是陌生的领域，我只能利用业余多关注、多留心学习。平时不怎么看电视的我，开始留意新闻专题报道，发现很多关于打击电信网络诈骗的报道和访谈，曾看到境外窝点一个房间好多架子上密密麻麻的手机，开着机养号。有一部电视剧讲海外抓电信诈骗分子的，由于法律不同，行动艰难，通过诈骗团队的黑话，了解到分工合作集团化智能化，如卖个人信息的“菜商”、提供资金流转信用卡的“卡农”等等。

我在微信上关注了全民反诈、珠海刑侦、终结诈骗等公众号，了解各种骗术和宣传防诈的知识。看到珠海市全面开展的反诈宣传，在各个农贸市场里里外外墙上、横幅都是宣传标语，各小区也拉了横幅。但真正看的人、走心的人不多，大部分人都觉得：我这么聪明怎么可能被骗？！都是骗老人家的。其实相关数据显示64%的受害人都是90后。公安部门为反诈宣传可谓呕心沥血，手把手地教人安装国家反诈中心APP，目前全省已安装在46%的手机上，但还是有人安装后怕个人信息泄露卸载APP因而受骗的。

到公安厅视察后要在一周内提交“约见要求”的初稿，包括询问每个部门的问题。这9个单位汇报的资料内容和信息量非常大，我花了5天的时间仔细阅读，把各部门存在的问题汇总，并上网查找背景资料，跨界领域太大，急得我快哭了，去贵州休假时都带着电脑整理资料。

只有把资料熟悉了，才知道各环节和流程，虽然知道了表面，但一深入还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

不断深入调研

我一直搞不明白被骗受害人的钱为什么易出难回，为什么老是被动打击？在高压严打下为什么还多发高发？为什么逮捕率低及证据要求高？就这些问题我向珠海市人大常委会提出想拜访中国人民银行珠海分行、中国移动珠海分公司、珠海市检察院、珠海市法院。市人大常委会非常高效，很快就召集这四家单位座谈。

针对我提出的问题，有关单位都非常认真详细地给出解答，使我对反电诈工作有了更深刻的认识。比如，我了解到公安千辛万苦抓来的电诈犯罪嫌疑人，大部分都放了，没有被起诉。究其原因，归纳起来可以用一句话来解释，就是对电子证据的唯一性，按目前的刑侦水平，技术难度大，标准太高，收集到的证据达不到立案标准。但对于我提出的9个小问题，珠海市检察院给出的回复是满满的16页，非常具体详实。更让我感动的是，我再去市检察院继续深入调研时，副检察长特地把香洲、斗门和金湾三个区的一线检察官叫来一起介绍打击电诈的情况。其中一位检察官说到她的亲身经历，接到过诈骗电话，对方能精准说出身份证号码和家庭住址，一步步引诱，如果不是她从事反诈工作，普通老百姓肯定会被骗。这也可以看出诈骗分子的狡诈，对心理学、社会学很有研究，往往能抓住被害人的人性弱点。

继续推进反电诈

10月份的约见，每个参加单位至少来两个人，包括主管副厅长和负责主要业务的处长。

我的发言主要讲网络电信诈骗的严峻性、各方面重视程度，存在的问题一是诈骗手段日新月异，集团化、产业化、智能化突出，链条长并与黑灰产交织，跨区域、跨国境诈骗比重加大。还有就是追赃难、管辖难、取证难、认定难、处置难的问题以及目前存在的多龙治水、职能交叉、责权不清等困境。发言稿我前后改了十多次，尽量口语化，少说套话。

所有的电信网络诈骗，都是从个人信息泄露开始。我第一个提问是关于个人信息保护问省委网信办，一些企业、机构甚至个人，从商业利益出发，随意收集、违法获取、过度使用、非法买卖个人信息，致使诈骗分子对不同人群实施精准诈骗。我看了11月1日正式实施的个人信息保护法及解读分析，该法明确国家网信部门负责个人信息保护的统筹协调，避免交叉执法效率低下。

其它问询的问题，在各单位报告的基础上，结合官网的资料，再咨询公安、检察和人民银行，尽量问到点子上，包括受害人的钱怎样追回来、滞留缅北的主要犯罪分子如何遣返、新型犯罪的电子证据如何固化、如何避免类案不同判、如何加强对通信代理商的监管、如何区别赃款进入正常贸易交易洗白等。对于诈骗神器GOIP的生产、销售、使用、打击是讨论的焦点，涉及到的几个相关单位和我们代表作了认真深入的探讨。

会后省人大常委会有关领导特意提醒我，约见结束了，但深入推进反电诈这项工作不能停步，还需要代表继续关注和跟踪，比如继续提出打击黑灰产和诈骗设备的建议，通过省人大常委会的督办，切实推动问题的解决，给老百姓一个交待。

电信网络诈骗法（草案）在10月19日首次提请十三届全国人大常委会第三十一次会议审议。跟我们这次约见活动正好契合。国家就单纯一个罪立法不多见，足以证明问题的严重性。

我认真研读，发现草案的针对性、实用性、有效性很强。全面落实打防管控各项措施，规定反电信网络诈骗各部门职责、企业职责和地方政府职责；建立电信网络诈骗反制技术措施，统筹推进跨行业、企业统一监测系统建设，为利用大数据反诈提供制度支持；加强对涉诈相关非法服务、设备、产业的治理；加强其他有关防范措施建设；落实实名制，规定电话卡、互联网服务真实信息登记制度；加大惩处非法买卖、出租、出借电话卡、物联网卡、金融账户、互联网账号行为；建立涉案资金紧急止付、快速冻结和资金返还制度；对潜在受害人预警劝阻和开展被害人救助等。

这让我对今后继续担好深入推进反电诈的代表职责更有信心了。希望该法及实施细则早日落地，愿天下无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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