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制鞋产业国际竞争力演变态势
——基于中国、越南、意大利三国的比较分析

黄其斌，罗明，周菁菁，李明武＊

（1.长江大学经管学院，湖北 荆州 434023；2.长江大学文理学院，湖北 荆州 434023）

1 引言

自2001年中国加入世界贸易组织以来，中国制鞋产业发展迅速，鞋类产品产量及出口额一直稳居世界第一，2018年中国鞋类产品产量占全球产量的55%[1]。中国制鞋产业的腾飞得益于日趋完善的工业体系和庞大的人口红利。制鞋产业是典型的劳动密集型产业，往往会随着劳动力成本的上升而发生迁徙。近年来受劳动力成本、制鞋技术和产业转移等因素影响，国际制鞋产业竞争格局发生较大变化。在此背景下，中国作为世界上最大的鞋靴产品出口国，其国际竞争力及变化趋势如何引起我们的关注。

关于中国产业竞争力的研究始于20世纪90年代，主要包括对中国工业制成品国际竞争力的分析（金碚[2]）、劳动型密集产业竞争优势变化（郭京京[3]）、劳动成本对产业竞争力的影响（王燕武[4]，蔡昉[5]）等几个方面，目前尚无文献对中国制鞋产业国际竞争力动态演变趋势的研究。由于鞋靴产品出口市场几乎被少数几个国家垄断，中国、越南、意大利长期位居鞋靴产品出口额前三，三国出口额总和占据世界总出口额的将近70%，作为中国主要竞争对手的越南、意大利也分别代表了来自发展中国家和发达国家的鞋业大国，因此本文选取中国、越南、意大利三个国家，构建制鞋产业国际竞争力指标体系，采用UN Comtrade数据库中的2001~2020年出口数据，测算三国国际市场占有率、显示性比较优势指数、贸易竞争优势指数，比较分析中国制鞋产业国际竞争力及其演变态势，有助于我们清晰认识国际制鞋业竞争格局和发展态势，为政府主管部门、行业协会和鞋企提供决策依据。

2 研究方法与数据来源

2.1 研究方法

本文借鉴通用的国际竞争力测算方法，通过国际市场占有率(IMS)、显示性比较优势指数(RCA)和贸易竞争优势指数(TC)三个指标来比较分析中国鞋靴产品国际竞争力。基于国际生产折衷理论、比较优势理论、产业内贸易理论，这三个指标可以反映中国制鞋产业的垄断资产所有权优势、自然资源禀赋优势和技术密集度情况。

2.1.1 国际市场占有率

式中：IMSij为j国i产品的国际市场占有率，Xij为j国i产品的出口总额，代表将全球所有国家的i产品出口总额的加总，所得为i产品的全球贸易总额。国际市场占有率指标的取值范围介于[0,1]，最终实际测算指标越接近0，则意味着j国i产品的国际市场份额越小，i产品可能就不是j国所具有国际竞争力的产品，而实际测算指标越接近1，则说明j国i产品的国际市场份额越大，i产品可能就是j国所具有国际竞争力的产品。

2.1.2 显示性比较优势指数

式中:RCAij为j国i产品的显示性比较优势指数，分子项为j国i产品在j国出口总额中的占比，分母项为i产品在全球产品贸易总额中的占比。显示性比较优势指数能够反映各国自然资源优势上的多寡，其取值范围介于[0,+∞]，数值越低，表明该出口产品越不具备比较优势，数值越高，表明该出口产品的比较优势越明显。本文中采用常见的区间值：RCAij＞2.5（极强比较优势）、2.5＞RCAij＞1.25（较强比较优势）、1.25＞RCAij＞0.8（中等强度比较优势）、0.8＞RCAij＞0（不具备比较优势）。

2.1.3 贸易竞争优势指数

式中，TCij为j国i产品的贸易竞争优势指数，Xij、Mij分别代表j国i产品的出口总额和进口总额。当某产品既有大量出口又有大量进口时，此时上式的分子项将会趋于0，那么TCij的数值也将趋于0，这就是典型的产业内贸易模式；如果某产品有大量进口但出口很少或者大量出口但进口很少时，TCij数值将会趋向于-1或1，此时则属于典型的产业间贸易模式。

2.2 数据来源

本文拟选取2001~2020年的鞋靴出口数据进行比较分析，由于2020年数据异常，存在明显波动，其原因是受疫情影响，国际贸易停摆，因此最终选取2001~2019年数据进行分析，数据样本来源于联合国商品贸易统计数据库（UN Comtrade），该数据库从各个层面提供各类细分产品的进出口情况，在研究国际贸易时被学界普遍采用。

3 演变态势分析

3.1 鞋靴产品国际市场占有率分析

从国际市场占有率指标来看，2001~2019年中国鞋靴产品在国际市场上的占有率呈现出典型的倒“U”型走势，在2001~2015年间市场份额呈逐步上升趋势，但在2015年以后出现显著下滑，2017年的市场占有率水平仅仅比2009年稍高一些。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中国仍然是世界最大鞋靴产品出口国，且市场份额常年在30%以上，与目前的第二大鞋靴产品出口国越南在市场份额上依然有着较大的领先。中国鞋靴产品市场份额的变化，与中国社会经济转型这个大背景密不可分。在经历数十年飞速发展后，中国经济进入到关键的转型期，原先通过劳动密集，资源密集产业来推动经济增长的方式要转变成由技术密集来推动经济增长。近年来中国鞋靴产品市场份额逐步走低，反观越南鞋靴产品市场份额不断上升，目前已稳居世界第二，也能从一定程度上反映中国制鞋产业正在向东南亚国家转移。

图1 鞋靴产品的国际市场占有率Fig.1 International market share of Footwear products

图2 鞋靴产品的显示性比较优势指数Fig.2 Revealed comparative advantage index(RCA)of Footwear products

意大利作为老牌鞋类出口大国，因其制造的鞋靴产品品质优良，在世界范围有着良好声誉，并且拥有众多驰名鞋类品牌，在高端鞋靴产品市场上拥有较大的影响力。从2001~2019年的国际市场占有率来看，意大利近年来的鞋类产业发展不尽人意，从2001年的16%下降至8.5%；相比之下，越南的制鞋产业发展得十分迅速，从2001年以来，其国际市场占有率指标便保持稳步上升的趋势，在2015年市场份额成功超越意大利成为仅次于中国的鞋靴产品第二大出口国。越南制鞋产业所取得的巨大发展正是天时地利人和的结果。越南制鞋产业迅猛发展期间正是中国经济逐步转型，逐渐减少一些劳动密集型产业转而追求技术密集型产业的时期，跨国公司亟需寻找下一处代工点来解决产能不足的问题。而此时越南政府将制鞋产业作为重点发展产业，给予了较多的政策优惠，再加上廉价的劳动力成本优势，让越南成为跨国制鞋企业转移产能的首选。

3.2 显示性比较优势指数分析

从显示性比较优势指数的结果来看，中国鞋靴产品的显示性比较优势指数在整个样本期间内均大于2.5，这意味着鞋靴产品是中国具有极强比较优势的产品，在国际鞋类市场上，中国鞋靴产品都有着显著的竞争优势。2001~2006年，中国的显示性比较优势指数由4.8下降至3.6；2007~2012年，中国显示性比较优势指数稳定在3.5左右，而在2013~2018年间，显示性比较优势呈现逐步下滑趋势，2018年已达到极强比较优势区间的临界值2.5。从中国鞋靴产品显示性比较优势指数在整个样本期间的变化轨迹来看，中国鞋靴产品比较优势虽仍然保持在比较高的水平，但是其竞争优势逐步减小。这在一定程度上体现了中国经济转型对于中国制鞋产业的影响。21世纪以来，尤其是从中国加入世界贸易组织之后，中国鞋靴产品凭借完善的工业体系、丰富的自然资源优势以及巨大人口红利所形成的低廉劳动力成本，其出口规模迅速扩张，在国际鞋靴产品市场份额中最高达到40%。随着周边东南亚国家制鞋业的快速发展以及中国经济转型期的到来，中国制鞋产业所依赖的传统竞争优势逐渐削弱，显示性比较优势则呈现下降态势。

从意大利鞋靴产品的显示性比较优势看来，意大利的鞋靴产品始终有着较强的国际竞争力，其趋势与中国相似，从2001~2019呈下降态势，但是下降速度要慢许多。值得注意的是越南鞋靴产品的显示性比较优势非常之高，远远超过中国以及意大利。通过该项指数的比较，虽然不能直接得出越南鞋靴产品的国际竞争力远超中国、意大利鞋靴产品，但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反映出越南制鞋产业发展迅猛，具有较强竞争力。尽管中国作为鞋靴产品出口大国，市场份额自1997年便保持在第一的位置，但是目前鞋靴产品出口正遭受其他东南亚国家崛起以及国内经济转型的影响，面临着严峻挑战。

3.3 贸易竞争优势指数分析

图3 鞋靴产品的贸易竞争优势指数Fig.3 Trade competitive advantage index(TC)of Footwear products

从贸易竞争优势指数计算结果来看，2001~2019年，中国鞋靴产品的贸易竞争优势指数较高，尤其是在2001~2014年间的结果均维持在0.92以上，2015年开始下降，2019年已降低至最低值0.79。2001~2014年中国鞋靴产品贸易属于典型的产业间贸易模式，鞋靴产品出口金额巨大并且保持较高增长率，而鞋靴产品进口规模相对而言很小。从2015年开始，产业间贸易模式开始发生转变，可能有以下原因：一是随着国际经济大环境变动以及中国自身经济转型的需要，不再单纯依靠低廉的生产成本优势与粗加工出口；二是改革开放后中国经济经过数十年的增长，国民可支配收入大幅增加，对于享受国际市场优质产品的欲望愈加强烈。总体来说，中国鞋靴产品贸易竞争优势指数始终处于较高位置，表明中国鞋靴产品是典型的产业间贸易模式，中国仍然是鞋靴产品净出口国。

越南鞋靴产品贸易竞争优势呈一路上升趋势，从2001年的最低点0.66上升至2012年的最高点0.92。2013~2019年该指数稳定在0.9左右，并未出现明显的下降趋势，表明越南是典型的鞋类净出口国。而值得注意的是，意大利鞋靴产品的贸易竞争优势指数既没有向-1靠近，也没有向1靠近。2001~2010年持续下降，最低达到0.25。在2011~2019年期间，其数值围绕0.27波动。由此可得知意大利是典型的鞋靴产品产业内贸易的国家。究其原因，意大利制鞋产业研发能力强、产品多元化与品牌化经营，从根本上提升了意大利鞋靴产品的国际竞争力。

4 结论与建议

4.1 结论

研究表明，中国仍是世界最大的鞋产品生产国和出口国，在国际市场具有重要地位。中国政府重视制鞋产业的发展，制鞋产业已成为中国参与国际市场竞争的重要产业。中国鞋靴产品虽是出口产品中具有比较优势的产品，但近年来下降迅速，反观意大利鞋靴产品所受冲击相对较小。其原因在于意大利作为老牌制鞋强国，长年占据高端市场，其品牌效应十分明显，众多知名品牌犹如“护城河”保卫意大利制鞋业免受冲击。而中国制鞋产业主要集中在中低端市场，受到东南亚等国家冲击较大，例如2015年越南首次在TC指数上超过中国，并一直保持优势地位。所以中国制鞋产业向上受到意大利等传统制鞋强国的压力，向下则面临越南等新兴制鞋强国的追赶，亟需转型升级，打造中国制鞋产业独特的竞争优势。

4.2 建议

1）转变国内外生产基地布局思路。劳动密集与资源密集的制鞋产业天生需要耗费大量资源，因此制鞋中心的周期转移是不可避免的。中国目前制鞋企业多分布在沿海一带，享受交通便利、产业链配套完善等优势。由于近年来东部沿海劳动力成本迅速上升，其制鞋产业面临下行压力。因此，中国鞋企要顺势而为，调整生产基地布局，将部分依靠成本优势存活的鞋企迁往低成本地区。一方面是国内生产基地调整，生产基地的调整势必减少东部地区鞋企工人的就业机会，而向中西部转移则避免就业机会外流，且有助于在外务工人员回家工作[6]。中国中西部地区劳动力仍较为充足，其工人月薪与东南亚国家不相上下，而中国持续扩大的国内消费市场也为内迁企业提供了广阔的生存空间。另一方面则是向外转移，根据生产要素最优化配置原则向东南亚国家进军，布局海外生产基地。同时，可以绕开欧美国家的贸易壁垒，为中国鞋靴产品走向国际市场提供便利。

2）扩大与东南亚国家的制鞋产业合作，加强产业链配套出口。目前东南亚国家制鞋产业主要承接的是来自中国沿海制鞋业的低端订单，重心在于制造和生产，仍处于产业链的低附加值环节。而中国制鞋业在研发、设计、关键加工环节依旧具有较大优势，因此中国和东南亚国家在制鞋业具有极强的互补性，合作空间广阔。中国在向东南亚国家转移低端订单的同时，可就制鞋资金、设备、技术、原材料等方面加强与东南亚国家的合作，深化产业链配套产品出口合作。东南亚国家制鞋业起步较晚，尚没有完成全套产业链的整合，大量配套产品依赖进口[6，7]。例如越南制鞋所需皮革半数需要通过进口解决，许多鞋企经常面临缺少皮革无法开展生产的困境。而中国的相关技术已十分成熟，资源丰富，与老牌制鞋强国相比，中国所能提供给东南亚国家的配套产品是更适合当前发展现状，具有更高性价比。

3）政府充分发挥引导职能，推动企业转型升级。在失去劳动力成本优势后，中国制鞋产业要转变思路，跳出成本竞争的恶性循环，在设计、营销、品牌等环节建立竞争优势，逐步从中低端市场向高端市场转变。中国制鞋产业经过近40年的发展，已形成了产业链优势、技术优势和设计优势，接着需要凭借这些优势从原有的制造、流通环节转向高附加值的设计、营销环节。行业在进行转型升级过程中离不开政府的政策支持，政府可以通过发布政策引导企业转型、规范营商环境以及为企业做出去提供政策便利和法律支持。随着国际贸易不断开展，中国企业的跨国发展不可阻挡，政府的帮助将会极大提升企业的国际竞争力。

4）注重内循环，积极开拓国内市场。2020年两会期间，习近平总书记强调“逐步形成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8]。中国拥有世界上最大的中等收入群体，这也形成了中国的超大市场规模优势和巨大内需潜力。在当今国际贸易受阻以及国际保护主义势力抬头的背景下，中国鞋企将更多的精力花在耕耘国内市场具有战略意义。且相较于国际市场，中国鞋企更了解国内市场消费者偏好，在设计、生产、营销等方面能更加贴近消费者心理，易产生具有中国特色的知名品牌。因此在保持出口份额的同时，中国企业要积极拓展国内市场，深入发掘消费者的内在需求，激发市场潜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