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言地理学视域中的宁波方言比较研究》序*

陈忠敏

(复旦大学 中文系，上海 700433)

我对宁波方言有过三次调查的经历。第一次是20世纪80年代末作为复旦大学青年教师带领语言专业的学生调查宁波方言。第二次是受鄞县方志办邀请编写方言志。在县志办相关人员的帮助下走遍了整个鄞县的乡村，既领略了浙东美丽的山湖风光，也领教了鄞县方言纷繁复杂的面貌。第三次是为了编写《宁波方言词典》，这一次主要是记录词汇。这三次调查既加深了我对宁波方言的认识，也加深了对宁波方言的亲近感。第四届国际吴语学术会议在宁波大学举办，我从美国特地赶来参加会议，受到该届会议总策划和主持者赵则玲老师热情接待，并得知其是许宝华先生的访学弟子，这使我们彼此之间有了更为亲近的感觉。这次赵则玲老师苦心经营多年的著作即将在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出版，邀我作序，我欣然应许并表示真心祝贺。

作为浙江为数不多的女方言学者，赵则玲老师是勤奋努力的，继其第一部方言学专著《浙江畲话研究》问世后，又一部著作即将面世。2002年初，赵则玲老师从浙江师范大学调到宁波大学任教，从研究金华方言掉头研究宁波方言，迄今刚好是20个年头。先从小课题和横向课题做起，利用课余以及寒暑假，冒着严寒酷暑到宁波下属县市蹲点进行田野调查，其肯吃苦的精神令我感动。这部著作亦是其数十年心血的结晶。

该部书稿是在其国家社科基金成果——《语言地理学视域中的宁波方言调查与比较研究(13BYY052)》基础上，听取专家意见修改而成。该书是运用传统方言学系统研究和语言地理学理论相结合的方法而开展研究的。全书共分七章，全方位地揭示了宁波方言，包括“象山爵溪军话、慈溪燕话”两个方言岛的语音、词汇、语法的基本面貌及其特点和内部差异；比较了宁波话和上海话语音词汇，阐述两地方言之间的异同及其历史成因。全书亮点主要表现在以下四点：

第一调查点多。以宁波方言乡镇街道为地理单位的133个调查点为基础，进行了密集型田野调查。运用语言地理学方法，制作并阐释了宁波方言33幅特色词语地图、8幅语音特点地图。从语音词汇的地理分布上看，宁波方言分为三个类型：慈溪余姚型、宁波奉化型和象山宁海型。该书基本厘清了甬江片与临绍片、台州片的分界线。

第二用地图直观地阐述了宁波方言语音的内部差异，展示了“去”“舌”“醋”“徐”“鬚胡～”“山开1-4韵母”“镇”等读音类型的地理分布。

第三呈现亲属称谓词的语音层次。如“婶婶”一词中“婶”的发音存在[in45][i53][sn35][soŋ53][s53][s45][yn42]等七种，历史层次复杂。

第四揭示了人称代词的演变路线。宁波方言的人称代词词形丰富，几乎囊括了吴语所有称说词形，其语音历史层次复杂，呈现出一条比较鲜明的演变路线。宁波方言完整地保留了新旧两套系统，其中，第一、第二身代词较多地保留了古音，第一身声母[ŋ]为舌根后浊鼻音，第二身单数和复数保留了古“疑”母洪音[ŋ]和细音[n]两套舌根音，发展演变相对滞后，而第三身发展较快，已完成舌根音[]向舌面音[]的演变。

以上这些宁波方言的特点都是调查和研究所得，具有很高的学术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