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尼奥·莫里康内：听得见的光影

埃尼奥·莫里康内，意大利电影配乐大师，其作曲生涯横跨半个世纪。莫里康内不只是当代电影的一个符号，他创作的曲调也早已渗透到我们的日常生活中：每一个模仿西部牛仔用手指“射杀”过同伴的人，都对他的音乐不会陌生。从《天堂之日》到《海上钢琴师》，从《教会》到《西西里的美丽传说》……某种意义上，他的音乐是流动的画面，是听得见的光影。

从小号手到电影配乐

埃尼奥·莫里康内1928年出生于意大利罗马，作为爵士号手的父亲是他的音乐启蒙老师。莫里康内在童年时期就展露了他的音乐天分，早在六岁时，他便开始创作音乐作品。在他十二岁那年，正式进入音乐学院，研修小号、作曲、合唱等，他在六个月里就完成了四年的课程。

意大利电影大师赛尔乔·莱昂内是莫里康内电影配乐的领路人。1960年代初，同为小学同学的莱昂内邀请莫里康内为自己的首部西部电影《荒野大镖客》配乐，莫里康内的音乐人生由此发生重大转折。莱昂内给予莫里康内极大的编曲自由度，仅告诉他剧情梗概和主题，让他先创作音乐，莱昂内再通过配乐设计电影情节。有限的预算激发了莫里康内的音乐创造力，极具叙事性的旋律、先锋实验的乐器选用、大气巴洛克式的曲风，这些日渐成为了他配乐作曲的风格。

萊昂内曾评价他说：“我总说，我最棒的台词和编剧都是出自恩尼奥·莫里康内之手。因为很多时候，一个音符，或是一组编曲会比一句台词更重要。当你能用一个回眸和一组音乐来表现情节，而非只言片语时，我认为那才是更完整的作品。”

他常常进行实验性的音乐开拓，不仅打开了电影配乐新大门，更启发了一代流行音乐制作人，摇滚乐、重金属乐、电子乐等各类音乐类型皆有他的音乐影子。

一生几乎都在罗马生活的莫里康内为影视类作品配乐多达五百多部，受到国际上的认可，获奖无数。好莱坞曾向他抛出橄榄枝，以免费住房的条件邀请他专职为好莱坞电影配乐，不过被莫里康内拒绝。2007年，奥斯卡金像奖为其颁发了终身成就奖。2016年，他凭借《八恶人》最终摘得奥斯卡最佳原创配乐奖。

即便再多奖项的垂青，莫里康内的世界也只专注于音乐。他曾说：“如果我获奖了，我自然会很高兴。但是，这不是我的主要目标。只有当我当晚有音乐会要办时，我才会紧张，我想尽全力做到最好。这才是我关注的点，而不是奥斯卡。”

用配乐为电影“叙事”

莫里康内颠覆了管弦乐式的传统电影配乐，达到“无物不音乐”的境界。他扩展电影配乐的可能性，通过捕捉电影气氛，融入大量生活元素，使音乐成为影片的重要“叙事者”。除了灵活运用单簧口琴、口哨、排笛等平时在电影配乐中罕见的乐器之外，莫里康内还会巧妙糅合打字机、罐头、鞭子等声效，赋予电影独特的生命力。用密切的鼓点，凸显气氛的紧张；用牛仔悠扬的口哨，彰显地域辽阔……莫里康内十分善于用配乐来为电影渲染气氛。

在《西部往事》的同名主题曲中，搭配歌剧唱腔，对夕阳武士谢幕的致敬；枪声混着火车汽笛声，体现出澎湃的戏剧张力；无常的口琴声，是英雄主义开场的序曲。通过一把口琴塑造出了不同的英雄形象。

在《革命往事》里的同名主题曲《Giù la testa》中，观众听到的则是调皮地戏谑，是对游寇胡安与革命家肖恩的嘲弄。闪回时销魂的配乐，让看过这部戏的人印象深刻。莫里康内用各种先锋配乐的形式为胡安和肖恩所做的主题曲，很好地契合了两位主角的性格、经历和命运走向。冷清的人声加上倾泻的音符，让我们看到了一个必然的悲剧。

在《美国往事》里的《Deborah’s Theme》，是献给“面条”心中“白月光”黛博拉的一首情诗。4分22秒的演奏时长，让观众每每听到这段缓慢的音乐时，脑子里想不起来兄弟伙伴之间的爱恨纠葛，只记得年少时无双美貌珍妮弗·康纳利的那段独舞和空气中氤氲的心动。在《天堂电影院》的结尾，莫里康内用交响乐给影片下了一个引人深思的结尾。长号为主的铜管组和弦乐作为主乐器，配合着画面的变动一起不停变奏，最终以小提琴的伤感旋律收尾，让观众面对曲终人散时更感凄凉。

《海上钢琴师》是对历史的致敬。莫里康内模仿着莫扎特、肖邦、李斯特等大师风格相近的音乐作品，让1900的娴熟技艺得以发扬。1900童年时的圆号声、成长时的爵士风舞曲、还有麦克斯回忆1900时的竖琴以及小号的独奏都体现出大师兼容并蓄的配乐风格。

《西西里的美丽传说》的配乐带有浓重的意式风格。虽然欢快的鼓点与西西里民歌曾经出现过，但却盖不住主旋律的哀婉。小提琴为主的弦乐，如泣如诉。配乐伴随着莫妮卡·贝鲁奇在片中的坎坷遭遇，反复叠加，让观众不知不觉中被影片感染。

埃尼奥·莫里康内是音乐道路的开辟者，他凭借大胆的音乐创造力，通过对影像的敏锐理解力，彻底改变了电影音乐制作模式和音乐形式。他借由音符拓宽电影的想象力，将对音乐的热情真诚传达到每位聆听者的心底。正如意大利当代电影大师朱塞佩·托纳多雷所说：“莫里康内不只是一名伟大的电影配乐师，更是一名伟大的作曲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