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语迪庆方言的音变类型研究

2022-05-07 02:42高定国
四川民族学院学报 2022年2期
关键词:音变迪庆藏语

取 次 高定国

(西藏大学,西藏 拉萨 850000)

藏语三大方言中,每一种方言有着多个小方言,彼此间存在很大的差异。受地方习惯用语、口音、历史演变、其他民族语言等因素的影响,同一事物在词汇、语音等方面有很多差异。回顾藏语言发展史,在党和国家的扶持以及本地人民的共同努力下,藏语言文字的研究取得了长足进步和发展,研究成果丰硕。但很多国内外研究者所选择的研究对象大都是使用人数最多的藏语方言,如拉萨话、四川康巴话、安多话,研究藏语各个地方小方言的人较少。地方方言是构成藏语的基层语言,研究地方方言对丰富藏语,了解藏语演变规律,使藏语适应新时代的发展有着重要的意义,也是保护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中的一项重要工作。

藏语方言研究在中国少数民族语言研究中成果相对丰富,研究队伍比较壮大,如张济川[1]、瞿霭堂[2]、江荻[3]、格桑居冕[4]、邓戈[5]等这些学者的研究涉及多地方言,为我们研究藏语方言提供了宝贵的理论借鉴。这些学者研究方言的方法大体上有两种形式:第一种方法是直接对当地方言标注国际音标,并对整个音系分析出一个比较稳定的发音规律。第二种方法是把当地方言写成藏文,并从藏文文法、书面语规则分析语言特征。两种方法的主要区别在于引用国际音标对藏语发音进行分析和探讨,还是基于藏语自身文法为出发点进行研究。第一种研究方法能够对藏语的声母、韵母、元音等进行分析,对某一方言的音系有个系统、全面的分析和概括。使用这一方法的非藏族学者比例较多,如铃木博之(日)、江荻(汉)等。本文利用国际音标对每个音素进行清晰标注,并结合藏文字性组织法等传统文法对迪庆方言中存在的藏语音变现象做了解析和探讨。

云南迪庆藏族自治州因独特的自然和人文风光,一直深受国内外学术界的关注,但多数研究人士一直比较倾向于对本土文化的研究,对于藏语的深入研究颇少,目前系统研究的也一般以香格里拉方言为重点研究对象。据了解,最早研究云南香格里拉藏语的学者是陆绍尊[6],他将香格里拉藏语语音系统和古藏文语音系统进行了比较,运用了方言地理学以及音韵学的知识;之后就是日本藏学家铃木博之,对云南迪庆的维西县[7]、永胜县[8]、香格里拉市[9]藏语中存在的一些语言现象进行了详细分析,也是运用了语音学的方法;还有赵金灿[10]对拉萨藏语和香格里拉藏语做发音对比分析,总结了两地方言在音变、音节结构等方面存在的不同之处;浙江大学的硕士生取霹旺电[11]以中甸话为主要研究对象,与古藏语的发音系统做比较,对迪庆方言的语音演变做了介绍。以上的语言学专家和学者是目前研究过藏语迪庆方言的知名人士,他们运用历史语言学、地理语言学、语音学等知识对藏语迪庆方言中的小片区方言进行了分析,为后来的研究者划分藏语方言语系的问题提供了重要的理论基础。但当下藏语迪庆方言存在地方方言种类多、本地口语与书面语差异大、书面文脱离文法、方言与方言差异较大、本土方言特色逐渐褪色等一些新问题,笔者通过实地考察发现,不同方言存在不同程度的音变现象是出现这些新问题的主要因素。本文将在下文中例举多个迪庆方言中存在的基于书面文的音变现象来阐述迪庆方言的概况。

一、迪庆方言与书面文的音变现象

藏文的字符数量是有限的,可以根据藏文的创制原理统计出具体的数量:“江荻在100万字的现代藏语文本中统计出5581个字形”[12]。但在有限的字形中,存在无限个藏文音变字,原因是地方方言存在差异导致的。“方言是语言的地域变体,是语言内部因素与外部因素共同作用的产物。”[13]得天独厚的地理环境和位置使迪庆方言在保留古藏文发音特征的基础上还吸收其他语言的发音特征,体现出了巨大的包容性。因此随着藏族人民生活的不断演变,迪庆方言语音特征发生了很大演变和发展。古藏文书面语中每一个音节字最多由1-7个辅音音节构成,具有丰富的语音系统。现代藏语方言与古藏语发音系统相比,整体上都产生了较大的简化现象,安多方言被称为保留古藏文发音特征最多的方言,康巴方言和卫藏方言次之。迪庆方言属康方言的内部土语,语音演变的规律从整体上看,也顺应当代很多学者普遍认为的语音系统不断简化论,即“藏语历史发展的趋势是:浊辅音向清辅音转化,辅音韵尾不断弱化或脱落,复辅音声母中的前置和上置辅音逐渐合并或脱落,简化为单辅音声母,发展得比较快的方言里还产生了声调”[14]。细致地分析发音特征,发现不同的音节字存在不一样的音变特征,对于这方面的研究,本文做了以下几个方面的总结。

(一)基字的音变

1.基字脱落现象

“脱落就是在语流中的失音现象。”[15]在迪庆方言中,存在某些音节随着藏语的不断演变逐渐弱化,从而在拼读过程中慢慢被后面的音势较强的音节覆盖,并在传承中渐渐定型的现象。究其原因,主要是受不同地方的人说话的语速、某些音节发音的强弱、长短、音高等因素的影响,并且在日常生活中,相互影响,形成了隔一座山就有一种乡音的现象。这种现象在很多藏语地方方言中都存在。在迪庆方言中,基字脱落的例子如表1所示。

表1 基字脱落例词

华侃介绍到“藏文前加字、上加字相当于复辅音声母中的前置辅音,基字相对于基本音,下加字相对于后置辅音,后加字和再后加字基本上是韵尾”[16]。因此,在下文的阐述中,将用前置辅音、基本音、后置辅音、韵尾辅音来分别命名藏文字的不同构件,如基字是组成藏文声母的基本辅音,此处称为基本音。基字是组成藏文声母的基本辅音,此处称为基本音。藏文的声母分单辅音声母和复辅音声母。从表1可以看出,迪庆方言中音节字的基字脱落现象有:一是在单辅音声母中,基字音直接脱落,前置辅音发挥基本音的作用。如vdi[di31]→vi[e:31](这):基本音d-的脱落使得音节变为零声母音节,发音部位后移,由舌尖音变为舌面音,发音方式上,音节的原本发音为舌尖和上牙阻塞形成的不送气塞音,基本音节脱落后,前置零声母辅音va充当了基本音后,整个音节没有了阻塞的环节,元音从高元音转向次高元音,变成较轻松的送气音,书面语中与vdi组成的词汇,在迪庆方言中都读[e:31],例如vdi re[e:31ri](这个)、vdi re tshang ma[e:31ri tshõ33ma53](这些全部)等。二是在单辅音声母的词汇中,其中一个音节中音素的脱落,使其他音素出现新的组合。如yal ga[ja13ɡa53]→la[la53](枝),前一个音节的基本音太弱,后置辅音与后一个音节的辅音组合并覆盖基本音,形成新的发音。后置辅音-l的音比基本音j-在气流上明显强势,因此强势音覆盖弱势音,元音保持不变。三是在复辅音声母中,基本音被后置辅音覆盖。藏文复辅音声母中,声母构成系统就相对复杂,包括前加字、上加字、基字、后加字,更容易出现其中的音素被覆盖的现象,如grogs[do53]→rogs[o53](朋友),发音方式由塞擦音变为塞音;sbra[da53]→ra[a53](帐篷)由浊塞擦音变浊擦音,可以看出, 复辅音声母的构成音素在减少。四是基本音被后置辅音替代。如[l53]→[d53](说),同为舌尖音,但基本音l-为是介于辅音和元音的近音,与后置辅音d-相比,产生的气流较弱,且很容易被覆盖。

综上所述,可以将基字脱落现象的原因归纳为:(1)基字自身脱落,音节变为零声母音节;(2)强势音覆盖弱势音,辅音系统简化。

2.基字字性转换现象

基字的字性根据藏文字性组织法介绍,大致可以分为阳性和阴性、中性三类,是按照发音的音势强弱区分,最强为阳性,中性次之,最弱为阴性。在三十个辅音字母中ka、ca、ta、pa、tsa为阳性,kha、cha、tha、pha、tha为中性,ɡa、ja、da、ba、dza、va、zha、za、va、ja、sha、sa、nga、ya、na、ma、ra、la、ha为阴性。在藏语迪庆方言中,一些基字的发音同书面文相比存在音势强弱的转移现象,如表2所示。

表2 基字字性转换例词

分析表2中音节字的基字可以看出,基字由中性字的音变为阴性字的音,如[khã55ba53]→[gã15ba31](房子)、[phe51]→[be51](到)、[de15thã33]→[de15dã33](建塘镇)、[i13ir11]→[ni13ir11](尼西乡);由中性字的音变为阳性字的音,如[do53the13]→[do53te13](行李);同性字的音相互转换,如[tshe33r31]→[the33l11](长寿)、[thã33se31]→[thã33ze31](醉酒)、[so13a31]→[so31la31](镰刀)。从发音方式上看,古藏文的29个基本辅音字母中,有kha、ga、tsha、dza、tha、da、pha、ba等字母是清浊对立、送气与不送气对立的字母。藏语迪庆方言中的辅音与书面文相比,存在三组清浊对立、送气与不送气对立的字母,分别是kha→ga、tha→da、pha→ba,此外,还有仅仅属于送气与不送气对立的字母,如[cha]→[ca]、[tsha]→[tsa]。在其他音素不变的情况下,较普遍的现象还有浊音字母相互转换的情况,如[j]→[]。清音字母被浊化的现象,如[]→[]。

从音韵学上分析,声母从清塞音[kha]变为浊塞音[ɡa],清塞音[tha]、[pha]变为浊塞音[da]、[pa],送气 塞擦音[th]转为不送气塞擦音[t],舌尖前清擦音[sa]变成舌尖前浊擦音[za],舌面前鼻音[a]变为舌尖中鼻音[na]。从藏文字性组织法规则和国际音标的标音规则相结合进行详细分析,可以看出,迪庆方言中基字的发音存在 由音性弱转向音性强和同音性相互转换两种现象,普遍存在的是清音被浊化的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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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下加字变化现象

下加字是声母中的后置辅音。藏文中有四个后置辅音:ya、ra、la、wa。在现代藏文书面语中,前三个对音节字读音影响很明显,第四个基本没影响。根据藏文文法规定,基本辅音字母和组合情况有ky、khy、gy、py、phy、by、my、kr、tr、pr、khr、phr、gr、dr、br、hr、mr、sr、kl、gl、bl、gl、bl、rl、sl、zl、kw、khw、gw、nyw、dw、tshw、zhw、zw、rw、lw、shw、sw、hw等39个。在迪庆方言中,下加字的音变现象存在音节脱落、组合音变和音位转变三种情况。

1.下加字脱落现象

在迪庆方言里,下加字ra、ya的脱落现象很普遍。与其他藏语方言一样,辅音脱落使很多复辅音声母逐渐变成了单辅音声母,从而使藏文渐渐变成了“一种超方言的书面文”[17]。各地方言的这些演变是导致当地人的话无法原汁原味记录成书面文的最大原因,如表3所示。

表3 下加字脱落例字

在表3中没有前加字或者前加字为零声母辅音[v-]的词,复辅音声母更容易向单辅音声母转变。从音韵变化分析:(1)书面文中的不送气浊塞擦音声母gy[d]、by[d]、gr[d]变成不送气浊塞音[ɡ]、[p],其中,[d]转变为[ɡ],发音部位由舌面前塞擦音变为舌面后塞音。靠后转变,如gyon[d13](穿)→[g13]、vgro[du53](走)→[go:53];(2)舌面前的不送气清塞擦音ky[ta]和送气清塞擦音khy[tha]分别变为舌面后不送气清塞音[ka]和舌面后送气清塞[kha],如skyur[tu:33](丢)→[gu:11]、vkhyer[t33](铁锹)→[k33]。可以看出,辅音的声带振动上是与书面文保持一致的,但在发音部位上普遍靠后,而发音部位越靠后,其泛音就会增多,同音节字就会增多,从而使藏语中存在很多同音异义音节。

2.下加字ya的组合音变

在藏文书面文中,基字与下加字ya组合构成的复辅音有[ky-]、[khy-]、[ɡy-]、[py-]、[phy-]、[by-]、[my-],其中读音完全不同于书面文发音的有[ky-]、[ɡy-]、[py-]、[phy-]、[by-],如表4所示。

表4 下加字的组合音变例词

表4中所列的是复辅音声母发生变化的例词,书面文中的skya、gya、spya、phya、pya、bya的发音分别是[ta]、[da]、[ta]、[tha]、[ta]、[ta],在迪庆方言中这几个字的发音都发[a]的音。书面语中的清不送气塞擦音[t]以及浊不送气塞擦音[d]为声母的音节在迪庆方言中已变为清不送气擦音[]声母,且不受前置辅音和元音、韵尾的干扰。但这种转化也只出现在组合的复辅音声母中,单辅音声母的音与书面语的发音一致。如,gcig[ti53](一)、cang[tã33](骏马)。基字是区别音节发音的主要音位,但在迪庆方言中以多个辅音组合成的复辅音声母中,许多基本辅音的音已脱落,导致很多音节的发音逐渐同化,同音字随之增多,正如上文的例词,ka、ɡa、pa、pha、ba本是声母完全不同的辅音,与下加字ya组合构成复辅音声母后,都变为[]的音。

3.下加字ra和ya相互转换现象

表5 下加字ra变为ya的例字

表6 下加字ya变为ra的例字

从表5、表6的例词中,基字ka、kha、ga、ba添加下加字ra和 ya时,读音相对不稳定,在表5中舌尖后清塞擦音声母kra[tʂa]、khra[tʂha]和舌尖后浊塞擦音bra[da]的发音对应地变为舌面前清塞擦音kya[ta]、khya[tha]、舌面前清塞擦音bya[a],发音部位后移,发音存在浊音变为清音的现象。而表6中则是相反的音变现象,这种发音相互转换的例词并不多,因此也无法总结出较为稳固的音变规律。对这种现象的解释,格桑居冕在介绍古藏语音系中提到:在未经厘定的古藏文文献中,如敦煌手卷等出现了大量不符合藏文字性组织法规定的书写法。如,bchu→bcu,vthab→vtab,gcig→gchig,gthogs→gtogs,dpharl→dbral,vtsal→vtshal,mkos→hkhos。[18]祁坤钰对安多白马地区的藏语语音的研究中也提到类似的现象,分析时提出:“在敦煌古藏文中把‘文成公主’翻译成‘mun thanɡ konɡ to’,因此可以推断,吐蕃时期的卫藏地区有可能将辅音字母‘cha’发音为[tʂh],‘ca’发音为[tʂ]”[19],与这一结论相吻合。可以推断出,迪庆方言这还保留着很多古藏文的发音。

(三)元音音变

1.元音的转变和简化

藏文的元音和后加辅音构成藏文字的韵母系统,元音等同于韵腹,是藏文字音的重要组成部分。元音的转变和简化给藏语迪庆方言带来了一些新的音变现象,如表7所示。

表7 元音音变例字

现代藏语中有5个基本元音[i]、[u]、[e]、[o]、[a],但在迪庆方言中,存在元音间相互转换的现象,如表7所示。(1)[u]→[o]。如lug[lu53]→log[lo53],分析内部音素,可以看出声母辅音l-添接了韵母辅音-k后,音节的元音就由[u]演变为[o],舌位由高变低。(2)[u]→[e]。如 sbrul[tʂu:33]→sbral[tʂa33]、lus[hu:13]→lis[le:13]、vkhun[kh55]→vkhan[kh55],韵尾辅音为-n、-l等音节中,舌尖音位使元音[u]与韵尾辅音自带的隐形元音[a]结合,转变为[e]的音,即u+a→e,舌位靠前并变低,发音部位由两边向中间靠拢,元音由圆唇元音变为不圆唇元音,在vkhun[kh55]→vkhen[kh55]中,元音[u]与鼻韵尾辅音[ŋ]的音结合,元音的开口度相较于书面文明显变小。(3)[e]→[a]。由前高元转向前低元音,这与当地人说话的语调偏重有关,发音时张口度大,舌位随之变低。如vdzeg[dze53]→vdzag[dza53]。(4)[e:]→[i:]。如bal[pe:13]→bil[bi:13],音节为单辅音声母,元音[a]后接浊舌尖韵尾-l,音长被拉长的同时,舌位被抬高。(5)[u]→[uo]。如lkuɡs pa[ku55pa53]→lkuoɡs ro[kuo55ru53],单元音[u]之后添接后置辅音ga、sa,变成了复元音[uo],舌位降低,由后高圆唇转向后半高圆唇。(6)[e]→[]。如khrid[tʂhe53]→khrud[tʂh53],发音由[tʂhe53]变为[tʂh53],元音从前高元音变为央元音。在迪庆方言中,普遍存在这两种元音相互交换的现象,这是前元音央化的表现之一。正如江荻博士提到的,“央元音是发音上弱化、松弛、含混最典型的吸引域。”[20]。(7)[]→[õ]。如zhim[15]→zhum[õ15],音节的元音为[i],并且韵尾有辅音ma的情况下,元音由展唇元音[i]变为圆唇元音[o],即音节的韵母部分为[i]+[m]时,整个音节的元音变成[õ]。

(四)音节演变

1.单音节变为双音节

书面语中一个紧密的音节在人们的口语相传中逐渐演变成两个音节的发音,换言之,就是在单音节词中,基字和后加字的音从音节中慢慢分开,演化成两个独立的音,原来的单音节词变成了双音节词。从音韵学分析就是音节的声母和韵母分开,形成两个独立的音节,如表8所示。

表8 单音节变为双音节

其中有些词汇与迪庆地区人们的生活方式有关。由于生活方式不同,人们对实体的命名方式也不同。如thab变为tha kha,kha在藏文中有“边”的意思,如“chu kha[thu53kha31]”就是“水边”的意思,从词义上分析这些单音节字都有各自的意义,但发音分解为两个音节后,性质不同,是由一个有意义的音节词变成两个有意义的音节词的过程,只是词义对应书面文中的单音节字的词义。从发音上分析,thab[thap53]变为tha kha[tha53kha31],原本音节韵尾为[ap]逐渐简化为单元音[a];后两个音节dar、phor可以看出,韵尾-r从原音节中逐渐分解变为第二个音节的声母,构成韵母为[i]的音。因此,在迪庆方言中,单音节变为双音节音的原因主要有:(1)与日常的习惯用语有关,例如在单音节词后添接词缀;(2)单音节的韵尾部分逐渐脱离声母部分,形成缀音,音节由单音节变成双音节。

2.双音节变为单音节

双音节转变为单音节,主要是由于后一个音节受前一个音节音性的影响所致,如表9所示。

表9 双音节变为单音节

从双音节词的前后音节的音性分析,存在准阴性字(mo tsan)接极阴性字(shin tu mo)的双音节字变为单音节字,如vo ma → vom;阳性字(pho)接极阴性字(shin tu mo)变为单音节字如ka wa→kwa;极阴性字(shin tu mo)接极阴性字(shin tu mo)变为单音节字如bu mo→bum;阴性字(mo)接阴性字(mo)变为单音节字,如sa bon→son。此外,藏文中极阴性字mo是鼻冠音,极易与前面音节的发音合并,换言之,就是词缀的声母为鼻冠音[m-],黏着到词根的韵尾,整个音节的韵尾变为鼻冠音韵尾[-ŋ],并且拉长了词根的音长,使短元音变为长元音。

二、结语

正所谓时有古今,地有南北,字有更革,音有转移。藏语方言的音变特征也如其他语种一样,方言音变特征具有地区性。本文根据藏语迪庆方言与藏语书面语的对应关系,归纳出迪庆方言辅音脱落、辅音组合、辅音转换、元音的条件转换、音节演变等音变现象。详细分析出现这些音变的原因,发现音节字的语音系统内部由于不同辅音的局部发生变化导致其他相关的音素发生与之相适应的变化。正如陈保亚认为“自然语言为了维持系统自身的平衡性,或者说协和程度,内部因素会不断整合”。[21]藏文创制初期,拥有一套丰富的语音系统,每一个音节由1-7个辅音和一个元音构成,前加字、上加字、基字、下加字组成音节的声母部分,元音、后加字和再后加字组成音节的韵母部分。每一个音素都是有赖于其他音素的存在而存在。在藏语迪庆方言中,前加字和上加字引起的音变现象不太突出,与书面语的发音差异不大,基字、下加字、元音的音变现象比较多。通过分析存在的音变现象,得到辅音在组合过程中发生覆盖、结合以及一些辅音的脱落等现象。其中,基字方面的音变情况有:基字音脱离,即基字音被前置辅音或后置辅音替补的现象;基字自身音势弱,被音势强的后置辅音覆盖的现象;一些清辅音基字被浊化的现象。下加字方面的音变现象有:下加字[ra]、[ya]的脱落现象;带下加字[ya]的组合音skya[ta]、gya[da]、spya[ta]、phya[tha]、pya[tha]、bya[ta]的发音存在同化为[]的音的现象;下加字[ra]和[ja]存在相互转换现象。元音的音变主要是元音在一定的音变条件下相互转换,类型有元音高化、低化、央化、前化、后化、单元音组合为复元音等,其中元音前高化路径可归纳为:[e:]→[i:];元音前化路径可归纳为:[u]→[e];元音前低化路径可归纳为:[e]→[a];元音后低化路径可归纳为:[u]→[o];元音央化路径可以归纳为:[e]→[];元音低化路径可以归纳为:[]→[õ];单元音转换为复元音的可以归纳为:[u]→[uo]。

对比分析迪庆方言与藏文书面语的语音差异,探析迪庆方言中藏文辅音和元音的演变规律,是理清迪庆方言与藏文书面语差异的重要工作,为本地藏语教学及师生学习藏语书面语提供了参考材料。同时,对了解地区藏语发音规律和存在形式也有着重要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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