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同富裕是转变经济增长方式的基础

2022-05-30 10:48潘泽清
环球慈善 2022年2期
关键词:储蓄率盈余贸易战

潘泽清

在一个社会中,如果收入分配差距过大,富人收入比较多,那么,整个社会的储蓄率就会比较高。中国的收入分配差距和储蓄率现状精准地诠释了这一点。

凯恩斯认为,边际消费倾向随着收入水平的提高而下降;相应地,储蓄率随着收入水平的提高而上升。通俗地讲,就是富人多储蓄、少花钱;穷人多花钱,少储蓄。目前,中国的收入分配差距还是比较大的,北京大学中国社会科学调查中心发布的《中国民生发展报告2014》指出,中国居民的收入不平等已经达到了严重的程度,占中国人口1%的富裕阶层拥有全国1/3的财富;而占中国人口1/4的最低收入阶层只拥有全国1%的财富。世界储蓄率排名前三的国家分别是:卡塔尔、科威特和中国。2010年,中国的总储蓄为50.65%,近年来虽然有所下降,但是,2019仍然高达44.22%,依然跻身世界前三。

储蓄率高在经济起飞阶段,可能是个好事,可以利用储蓄积累的资金进行投资,发展经济。但是,经济发展到一定阶段,储蓄率高就有可能困扰经济的发展。

首先,储蓄率高容易引起贸易摩擦。很多人可能会认为,一个经济体的贸易盈余取决于汇率等因素。实际上,在宏观经济等式中,贸易盈余等于S-I,即储蓄减投资。因此,像美国这类国家,储蓄率很低,在给定的投资水平下,就很容易出现贸易赤字。因此,前两年美国发起贸易战,是开错药方用错药。换句话说,在低储蓄率之下,美国的贸易赤字几乎是无解的。而且,将美国的贸易赤字推到中国身上,也找错了人。中国前些年贸易盈余确实比较多,但是,在美国发动贸易战的时候,中国已经依靠高水平的投资,将贸易盈余控制在非常低的水平,甚至接近于零。中国对美国出口存在较大盈余不假;但是,对韩国等国家也存在较大的赤字。这种格局是中国在全球供应链的位置决定的,除非全球供应链重构,否则,贸易战不可能有结果。但是,重构全球供应链,对全球各个国家都是一种灾难,美国也不可能独善其身,它所带来的问题,将远远超出它所解决的问题。另外,从中国的角度讲,如果储蓄率继续保持在高水平,同时,又试图降低投资率,就很容易与其他国家发生贸易摩擦,频频掉入贸易战陷阱。

其次,储蓄率高容易被锁定在投资驱动增长路径上。许多研究者认为,中国经济增长方式是一种投资驱动的增长方式。在改革开放的头10年左右,中国投资平均占GDP的比例为36%,以发展中国家的标准来看,这是比较高的;但与中国东亚邻国的投资份额最高时相比,还不算太高。1993年投资份额首次进入40%~50%区间,达到GDP的43.4%,这一水平高于中国东亚邻国在高增长时期的份额。2004年,投资份额再度进入40%~50%区间,除了2006年外(39.9%),就再也没有低于40%。最近两年仍然为43.1%。

在中国,投资驱动的增长方式一开始效果非常好。在1978年改革开放后的30年间,中国一直是世界上增长最快的经济体,GDP年均增长率超过10%,2006年实际GDP约为1978年的13倍。

在进入新常态以后,随着可利用投资机会减少,投资驱动方式的弊端渐显。

第一,在投资驱动增长方式下,居民家庭不能充分享受增长的收益。在经济理论中,一个国家的福利水平,取决于人均消费水平。光增长、不消费,无法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的物质和文化需求,无法提高人民的福利水平。

第二,在投资驱动增长方式下,不能充分创造就业。扩大投资,将加大产业的资本密集度。以资本密集产业为中心的经济,与服务业等劳动密集产业较为发达的经济相比,创造就业的能力比较小。

第三,在投资驱动增长方式下,容易出现产能过剩。在中国,产能过剩是个老大难问题,产能过剩问题周而复始地出现,这与投资驱动增长方式有很大关系。投资往往具有一定的惯性,需要连续的投资才能最大限度地发挥投资的效力。因此,即使经济增速减缓,投资主体也不可能因此大幅度削减投资,在这种情况下,很容易形成过剩产能。

第四,若继续保持投资驱动增长方式,能耗难以降低。从国际标准看,中国的能耗水平很高,其主要原因是,中国主要依靠投资推动经济增长,需要投入相对多的资源。因此,投资驱动增长方式与“双碳目标”是不兼容的。

在多年以前,中国政府就强烈意识到在转换经济增长方式的必要性,早在2006~2010年的“十一五”规划中,就提出将投资规模控制在合理水平,提高消费对经济增长的贡献度。但是,在现实中,在“十一五”规划期间,投资比率不仅没有下降,反而进一步上升;消费比率则进一步下降。随后,一直到“十三五”规划结束,都没能改变这一局面。其背后最根本的原因就是,储蓄率过高。如前所述,储蓄率过高是收入分配差距过大的结果。

由此我们不难推断,通过推进共同富裕,缩小收入分配差距,可以降低儲蓄率,为转变经济增长方式奠定了必要的基础。

2021年8月召开的中央财经委员会会议提出,构建初次分配、再分配、三次分配协调配套的基础性制度安排,在高质量发展中促进共同富裕。在三次分配中,初次分配是基础性的,改进初次分配主要有两个途径,一是提高劳动分配率。在这一过程中,必须确保劳动分配率与劳动生产率同步上升。二是缩小资本收益率和资本成本的差距。在这一过程中,主要通过提高资本成本来缩小这一差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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