勺园桂色

简儿

汽车驶在乡村公路上，车灯映照出远处朦朦胧胧的房屋、树影。

天上的星星一闪一闪。仍是记忆中古老璀璨的夏夜啊。

勺园，是因园子小，像一柄勺子而得名，还是别的缘故，不得而知。

我起先以为勺园是芍园，一个开满芍药花的园子。友人哂我，真是爱花成痴，是勺子的勺，不是芍药的芍啦。

勺园里有没有芍药花，我亦不晓得。但勺园里有桃花、荷花和桂花。

勺园的桂花，并不看得见树，只闻得到香气。那香气缥缥缈缈，极清淡。

走近一株桂花树，伫立在树下，吸着鼻子使劲儿闻，那香气反倒闻不到了。好比入了芝兰之室，香气太过浓郁，晕晕乎乎，反而鼻子麻木了。

勺园的桂花，想必栽了许多吧。一个拐角、一处水榭、河边，总是在不经意间，你就和一缕香气邂逅。你一边走着，一邊心中有了隐约的期待和欢喜。

勺园旁就是南湖。

远处，湖心岛上有烟雨楼，夜色中看不到高高的檐角，亦看不到枇杷树、飞鸟、古井。可是因为记忆中有这几样东西，仿佛是看见了似的。想着那一株枇杷树亭亭如盖，飞鸟栖在枝上。若是从那古井里汲水煮一壶桂花茶，在这月夜里，与两三友人，慢慢地饮，这便是世上的良辰和美景了。

我们在夜色里信步闲逛，走过一处水榭，看到太湖石和石旁的树。不知是什么树，那树的造型那么好，依偎着石头，仿佛是从石头里长出来似的。那样的浑然天成，古意盎然。

再往下走，是一座水上的小楼，青砖砌成，两层。我们疑心此路不通，却听到对面有人声，可以走到那边去。

于是，沿着迂回的台阶往下走，果然有一通道。我们也从河的这一边，走到河的另一边了。那对面的人，也一睹了真容。是一对夫妇，男的儒雅，女的秀丽，两人相携而行。亦不知他们姓甚名谁。在这里遇见了，转身即是天涯。然而那相逢时彼此浅浅的一笑，亦教岁月变得温柔起来。

今夜月色真美。那秀丽的女子轻轻絮语，挽着男子的手，向月色朦胧处走去。

我们继续往前，走到一幢古色古香的楼宇前。月色中，抬头看那楼上的牌匾，写着“亦方壶”，是一个茶楼吧。临着烟波浩渺的湖，此处饮茶，真是一个好地方，好不惬意呀。

此前从未见过这茶楼。想必老早就在了的，一直未留心罢。饮茶者，水也茶也心也境也。南湖的水，秋天的桂花茶，月的夜，还有这一刻平和、安宁的心绪。这时候饮的茶，亦是天底下最好的茶了。真想在这“亦方壶”里饮一盏茶呀，可是那茶楼的大门关着，里面空无一人。我们只好在湖边坐了片刻，遥望月亮，掬一捧南湖水饮了。这南湖水，真甜呀，有沁人的桂花香。

该如何形容桂花的香气呢。淡淡的，袅袅的，甜蜜的。

今日与友人相聚，一见面问她：你搽了什么香水啊？这么香。

友人摇头，啥也没搽呀。

我凑近她衣裳使劲儿闻，淡淡的，袅袅的，甜蜜的，原来是桂花香哦。

大自然这个制香师，调出了秋天最好闻的一款香水。走在秋天里的人，衣裳上皆熏染了桂花香气。

甚至走远了，那淡淡的香气仍久久不消散。

从南湖回到勺园。我们去停车坪取车，一辆卡车泊在一旁。奇怪啊，那卡车亦是香的呢。

那卡车上的司机跳下来，卸车上的东西。

师傅你卸的是什么呀？

桂花树。

难怪这么香。

我想，南湖八景，是否可再增添一道“勺园桂色”呢？

编辑/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