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技大市场

刘伟鹏

《关于加快建设全国统一大市场的意见》日前公布，意见内容涉及商业、消费、能源、金融、物流、土地、科技、监管多个方面。

业界将此意见界定为“顶层制度文件”，并称其为稳增长2.0版，是当前社会经济高质量发展的重大布局，将会对中国经济市场产生深刻影响。《意见》中最受关注的几个点，包括“加快建立全国统一的市场制度规则”“打破地方保护和市场分割”“打通制约经济循环的关键堵点”“促进商品要素资源在更大范围内畅通流动”“加快建设高效规范、公平竞争、充分开放的全国统一大市场”等，被解读为是推进国家经济内循环大战略的基础保障。具体到科技领域，“建设统一大市场将会对科技行业、科技企业、科技从业者带来什么样的影响？”“科技行业在推进融入‘建设全国统一大市场’过程中会遇到哪些问题？”“科技行业如何解决这些问题？”“会有哪些新的机会产生？”“科技企业如何应对变化？”“科技工作人员如何调整？”等这些问题，都是科技工作者十分关心的问题。就以上问题，中国科学院战略咨询研究院研究员刘海波对政策做了深入解读。

《意见》其实是近几年来关于市场化改革、建立统一大市场的一个总纲性文件。有关市场化配置的一些文件都是在往这个方向引领、推动。全国统一大市场要解决的核心问题是让市场要素流动起来、效率提升起来。关于科技领域市场建设的问题，我们有比较好的基础。我们国家搞技术市场已经有好多年，从1978年开始，技术市场就已经推动促进技术成果的转移转化。随着近年强调要素市场化配置，更明确了技术市场要向技术要素市场转变。在落实推进技术交易相关工作上，各个地方在不断探索。例如石家庄、西安、浙江、兰州等地，搞了很多这样的科技大市场，这些地方的科技大市场各有各的特点，也各有主攻的方向。如果是按照全国统一大市场的基本要求来对标各个地方的科技大市场，原来的技术市场和交易规则要求能够统一起来，这无疑会加快科技成果的转移转化。科技领域的改革一直在进行中。此前，科技领域围绕完善和发展技术市场，出台了《国家技术转移体系建设方案》《国家技术转移促进行动实施方案》，以及科技部《关于技术市场发展的若干意见》等政策文件，這些都是在不断地推动科技成果的转移转化，通过市场化的方式来进行。

科技体制改革面临的问题很特殊，因为技术市场是一个特殊的市场。《意见》里面讲到，要加快培育统一技术和数据市场，而科技市场因其特殊性，需要解决特殊的问题。比如项目科技成果转移转化的特殊问题、定价问题、成熟度问题、和资本结合的问题、转移转化的模式创新问题等。长期以来，科技领域在一边摸索解决，一边对问题本质认识越来越清楚，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科学技术本身在不断发展变化。比如数字经济，它之所以发展得很快，是因为它们相关联的技术发展快，它的业务模式是建立在最新的技术基础上，交互发展下，有些问题不是我们能够清晰准确地界定下来的，它是一个变化的问题。我们既要像《意见》强调的一样面对问题，以问题为导向，我们还得在不同的情况下去想不同的办法，采取不同措施来解决这个问题。在解决问题中前进。

科技市场作为一个特殊的专业市场，所面临的问题，需要在统一大市场的文件精神要求下，进一步研究和明确，要在统一大市场的形势下重新去认识它，重新去思考解决方案。从过去看，科技市场主要讲的是技术。各个地方都有技术，也有专门针对技术市场的管理部门。而过去的技术市场很多时候是一种商品市场，后来有了认识上的变化，技术市场是一种要素市场。这里所说的要素不是一种简单的要素，而是一种创新要素。创新要不断地涌现，比如说现在的科学数据，怎么把它的权利边界、交易规则界定下来，是一个很受关注的问题。在技术市场里，技术的定价仍然不是一个统一模式能够来解决的问题。技术定价有一些评估的方法，但评估就能解决这个问题吗？比如，评估出一个东西值多少钱，甲乙双方要交易的时候，服务机构说评估的定价是100万元，双方就愿意出100万元来完成这个交易吗？这不一定。这里边涉及交易模式，过去有一些交易模式上，通过“入门费+权利金”模式在做。那么下一步会不会有一些新的模式出现，还是可以期待的。

统一大市场要解决的一个关键问题，就是要素要发挥作用，让要素流动到最合适的地方。比如北京的一些技术成果，可能最合适的地方是在兰州，那就应该让它到那儿去吗？在流动的过程中，北京的成果到兰州，北京有什么收益？怎么能获得收益？如果北京的科研成果，是由地方政府的财政投入资助研发成功的，到别的地方去，北京这边怎么考虑这件事情，怎么来解决回报问题。这其中涉及一个原则，即自由交易、公平交易、付出应该有相应的回报。如果没有相应的回报，交易的热情就会下降，交易的效率会降低，相应交易的频次、市场的活跃程度也会受到影响。技术要素市场是很特殊的一个情况，它涉及两地技术差距等各种问题需要解决。

现在大家都在探索，我觉得目前还没有一个很成熟的做法，比如说北京自贸区研究探索实施促进技术转移的税收优惠政策。比如说有一个项目，从北京出去到某一个地方落地之后，地方上有税收，能不能够有一定形式或者渠道，给予一定的数额返给，现在还没有一个具体的做法能够落实下来。

建设全国统一大市场文件中提到的一些模式，对科技领域会起到哪些借鉴作用？

刘海波：《意见》所提的那些具体举措，肯定会营造很有利的环境。在统一大市场里面强调营商环境，对于转移转化肯定有帮助、有好处，这个是毫无疑问的。但是，科学技术市场作为一个特殊的专业市场，它的交易规则应该怎么样？具体需要根据统一大市场的精神来具体考虑，去作出创新性的规定。

作为科技领域来说，因其特殊性，有一些天然存在的问题，需要一步步慢慢解决。但这也不是说出了建设统一大市场的政策，马上就能全部解决，有一些问题是监管层直接可以干预的，一些监管的要求，比方说科技的一些规范问题，各个地方都不一样，在统一的监管要求下，怎么样在各地有效落地，是建设统一大市场中一个很重要的要素。监管是对具体的人、事、物的监管，对技术这种无形的东西，则需要根据它的特点去做，比如创造了一个什么产品？产品的质量标准是不是合格的？是不是符合环境等方面的要求？如果是全国统一的质量标准，检验检测是统一的，肯定是有利于科技成果的落地了。

比如在招投标环节，对专利权有没有一些特殊的要求？所谓特殊要求，比如说发明人必须是本地的，这种情况不符合统一大市场的精神，必须要改掉。而我们有没有可能打破地方的局限？比如广东的一个项目，北京的团队可不可以去竞标？原来一些地方财政的钱是不往外走的，如果是广泛地理解科技大市场，理解科技资源通过市场来配置的话，这种研发投入是资源投入了，还是要留在本地，所以要找到最好的团队来做，需要解决的就是这类问题。

《意见》是一个政策的创新、政策的提升、政策的总成，科技资源包括很多，比如人、信息、设备等，都是科技资源。如果说原来对于人的流动会有些条件约束，现在则比较放得开了。之前科技信息垄断性的定价等问题是要解决掉的，它有利于科技资源市场化配置、有利于科技资源发挥最佳效益。按照文件讲叫发挥效能，这对于科技院所和企业及从业者都会有良好影响。

这个是应用预期，说是要求，其实是激励信号。这会让从业者知道去哪儿收益会更好，回报会更好。现在条件上的障碍越来越少，哪边区域性差别的定价更高，就去哪里更好地做创新工作。现在很多网络运营商实际是有区域定价，所以减少区域定价、差别定价，显然是有利于创意要素的流动。

如果对科技市场的属性认识清楚，对于科技市场怎么去设计就会做出更有效的一个制度安排。怎样按照市场的基本理论来，比如像这种交易安全、交易效率等基本概念，可能会成为设计科技市场的一个政策工具。这样对于下一步完善科技市场的体制机制、提高交易效率、保障安全等会有帮助。

机会会越来越多，如果你已经做好了准备，觉得哪一个地方创新的条件更好，能获得相应的回报会更高，你就可以到哪儿去了。但是如果从市场角度来讲，也会提出相应的要求，投入进的东西肯定是要求相应的回报，所以怎么样能够满足对方的回报预期？如果自身没有这种本事的话，即便政策条件创造了，也不能够抓住机会实现理想。所以，提升自身是必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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