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派艺术对加山又造创作的影响

2022-09-06 02:28韦宇豪于亚伟云南师范大学云南昆明650500
收藏与投资 2022年8期
关键词:装饰性装饰绘画

韦宇豪,于亚伟(云南师范大学,云南 昆明 650500)

一、加山又造的从艺经历

加山又造于昭和二年(1927年)出生在京都府一个从事和服图样设计的家族,其祖父边田玉田是当时京都狩野派画家的成员,而加山又造的父亲加田胜继承了家族事业,是当地有名的图样设计师。年幼的加山深受家庭浓郁的艺术氛围耳濡目染,在此优越的先天条件下,他先是跟随父亲加田胜学习绘画,后又从京都市立美术工艺学校毕业,顺利进入东京美术学校,师从山本丘人并于1949年毕业。加山又造的求学历程看似一帆风顺,但受战争的影响,其家族产业受到沉重的打击。父亲加田胜的离世使得家庭不堪重负,加山又造不得不一人身兼多份工作维持生计。为了学习和生活,加山又造做过很多工作,包括绘图制作、产品设计、宣传彩绘以及设计服装纹案等。繁杂的工作形式为加山又造以后的艺术创作多样性奠定了重要的基础。加山又造一生尝试过多种绘画风格,涉猎范围极为广泛,抽象主义、浪漫主义、超现实主义和表现主义等绘画风格都有所尝试,其中琳派艺术对加山又造的艺术创作语言产生了很深的影响,贯穿他一生的创作过程。

二、琳派艺术的“前世今生”

琳派艺术也叫“光琳派”,是诞生于17世纪的早期装饰画派,自桃山后期兴起,盛行于18、19世纪。琳派艺术源于采用同倾向表现手法的造型艺术流派。琳派的创始者是本阿弥光悦和俵屋宗达,由尾形光琳和尾行乾山发展并集大成,最终由酒井抱一、铃木其一确立于江户,后经过山本光一、神坂雪佳、加山又造等继承和发扬,逐渐成为日本美术最具代表性的艺术流派。

日本传统美术强调工与艺的结合,将绘画与工艺融合,讲究装饰性,因而日本传统美术作品多以扇面、屏风、障壁画、绘卷等为载体,作品也大多由画家和工艺师共同完成。日本美术作品作为工艺装饰的功能性更胜于绘画背后的精神内涵。在琳派创始者之一的俵屋宗达生活的江户时代,社会环境相对稳定,市井文化逐渐繁荣,大众的审美主流转向市民艺术风格。宗达进一步发展了桃山时代障壁画的装饰性,将宫廷绘画和民俗绘画相结合,使得华丽典雅的金泥与传统水墨技法完美衔接,这样形成的画面华丽大气却不过于张扬,符合日本国民审美。

琳派艺术的诞生是有迹可循的,其艺术基调深受日本传统美术“大和绘”的影响。唐代金碧山水绘画随遣唐使传入了日本,在平安时代前期,这种绘画风格被称为“唐风文化”。后来为了区别于“唐风文化”,日本人在平安时代后

期逐渐形成了具有日本民族风情的“大和绘”。室町时代以后,大和绘逐渐没落,琳派艺术在大和绘的基础上发展而来。琳派艺术不仅吸取了传统绘画艺术的优势,还寻求艺术表现上的突破,它的兴起为具有日本民族特色的美术样式产生奠定了基调。

三、在继承中寻求突破的加山又造

(一)加山又造早期作品中琳派装饰意识的觉醒

在东京艺术大学期间,“大胆想象的、自由的日本画创作”口号深深影响了加山又造以后的艺术创作。这一时期的加山创作了多幅关于鹿的作品,包括《湖和鹿》(1953年)、《迷鹿》(1954年)、《悲哀的鹿》(1954年)(图1)等。他在介绍《湖与鹿》这幅作品时曾经谈到自己创作多幅以鹿为题材的作品的原因,在加山又造看来,鹿是一种姿态优美、性情温和的动物,然而无论哪一种鹿,自打出生就注定一生坎坷,要在惶恐不安中度过,他自己也像鹿一样忐忑不安。加山又造的这番言论其实已经很好地解释了自己在创作《悲哀的鹿》这幅作品时的情感和心境。《悲哀的鹿》画面中所表现的悲哀和不安,其实是加山又造对自己现实生活的写照,他将自己的青春融进了作品当中。

图1 《悲哀的鹿》

日本美术极为亲近自然,这也影响加山又造早期的创作。对自然的崇尚、四季的热爱和生命的怜悯在加山又造的艺术创作当中都有体现,而这也是琳派艺术的重要特征之一——与自然紧密联系。日本著名设计师永井一正认为日本美术较之西方设计和美术的最大区别在于亲近自然。日本美术是将自然与创作合二为一,在此基础上讲究装饰性,并进一步升华。日本在吸收老庄天人合一哲学思想的同时,对其进行了派生和外延,产生了具有日本特色的艺术风格——琳派艺术。但追其源头,日本绘画或多或少都受到唐朝绘画的影响。

同一时期的作品《月下斑马》(图2)表明加山又造吸收了表现主义和未来主义的艺术手法,用两个马头和多条腿来表现斑马喝水这一连贯的动作,大面积的深色色块和扭曲的线条,形成独特的空间感和装饰感,看似呆板的仙人掌样式,进一步加强了画面的装饰感,静止的植物和正在饮水的斑马,一静一动,将画面的张力提升到极致,画面的趣味性也得以进一步增强。这与“当代日本美术史研究第一人”辻惟雄总结日本美术特质时所说的“装饰性”“游戏性”和“万物有灵”的观点完美契合。加山又造不断汲取不同艺术风格的优点,使得其作品在构图、造型以及装饰性上也有了新的含义。

图2 《月下斑马》

(二)琳派艺术的继承者

这一时期的加山又造创作的主题从自然和动物转向山水风景。琳派绘画经过江户时期的不断发展,在日本美术界备受推崇,其亲近自然、融入自然的艺术理念,提倡用自然装饰生活,这种审美意识逐渐在日本国民的意识形态中扎根。20世纪60年代初期,日本国民经济开始恢复,人民的生活质量得到提升,对审美有了新的要求。埋藏在日本国民意识形态中崇尚自然、融入自然的审美倾向开始复苏,后来加山又造在《以新的可能性作为目标》一文中谈到转变创作方向时自己的想法,他在思考日本绘画的出路。加山又造希望在自己的艺术创作当中尝试绘画的不同方向,在探索中寻求符合本国的绘画风格。当他发现琳派绘画最能体现日本绘画本质时,毅然将自己的创作方向转到“装饰画派”上来。

加山又造不断汲取琳派装饰绘画的艺术技法,20世纪50年代末,他曾向宫廷传统装裱大师县治朗学习贴金的技法,并在1965年创作出《夏冬山水》。作品《千羽鹤》(图3)加山又造描绘了750多只金色的仙鹤,仙鹤排成数列穿越沧海,从月亮的一侧飞往太阳的一侧。在日本民众心中,仙鹤是仙灵的象征。加山喜欢仙鹤,他在青年时期就曾绘制过仙鹤。但那时他画的仙鹤呈现的是一种徘徊畏缩的状态,这与其当时苦闷的心境有关。这一时期加山又造极为高产,在探索琳派装饰绘画的过程当中,他尝试将不同绘画风格的表现手法运用到日本传统绘画当中,巧妙地将日本传统的绘画样式和琳派装饰结合,注重自己画面的构图,在构图和形式上寻求突破原有的艺术框架,在内涵上将创作与自然紧密联系,崇尚自然,尊重自然,对生命充满敬畏和怜悯,作品往往给人以生的希望和生命的律动。

图3 《千羽鹤》

(三)生命的绽放——琳派装饰在加山又造人体画中的运用

1975年以后,加山又造的创作主题转到人体绘画上来,这一阶段他创作了大量的女性人体作品。包括《黑色的网》《白幕》《黑纱女》《躺着的裸女》等。1983年,加山又造首次来华讲学时曾被问起,为何在创转大量装饰性绘画作品后,再一次改变创作方向去画人体。加山先生直言道,在他任教时曾批评学生人体画得不好,被批评的学生反过来说加山先生的人体画得也不怎么样。加山先生认为这个学生说得有道理,便决心重新拾起落下很长时间的人体画。加山又造认为对待人体绘画应当严肃认真,写生的对象是高洁的。这是在给后来者建立一个良性的人体写生观念。至于为何创作大量的裸妇图,加山先生也给出了答案。加山先生的母亲是一名善良的女性,她一直支持加山先生学画。加山先生在母亲的身上感受到了独属于女性的美。也正是这种善良的美,在潜移默化中影响了加山先生后期人体绘画的创作风格。

加山又造将创作对象转变为女性裸体后,并没有完全摒弃琳派绘画的装饰性,而是将之运用到人体画的创作中。作品《黑色的网》中描绘的是一名披着复杂纹样黑纱的美丽裸女,女子身姿妙曼,安静地坐在深色的地毯上,目光柔和,洁白的身体在黑纱和深色背景的衬托下,显得尤为神圣。加山又造将琳派装饰的图样纹案融入作品《黑色的网》的背景和黑纱设计中。他追求完美,力求将背景复杂烦琐的装饰纹案一丝不苟地勾勒出来,使一名既具有现代装饰美感,又蕴含古典美的裸女形象跃然纸上。重视构图是加山又造后期创作的又一特点,他喜用多变且重叠的色彩构成方式,将画面作扁平化处理,结合线条造型的变化,将琳派重彩的特性和水墨画相结合,将绘画和工艺相结合增强画面的装饰感。

四、结语

加山又造以日本传统绘画风格为基调,运用现代艺术思维和创新意识来探索不同艺术流派的绘画语言,并建立了其独特的绘画语言形式。在此过程当中,琳派艺术对加山又造的艺术创作产生了很深的影响。加山又造的一生都在不停追寻画面的美感,装饰性的绘画语言自始至终贯穿他的创作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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