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动中的身份艺术:《啊,拓荒者!》中的现代女性

2022-11-14 09:23周婧
海外文摘·艺术 2022年9期
关键词:凯瑟拓荒者德拉

□周婧/文

《啊,拓荒者!》聚焦于女主人公亚历山德拉的拓荒奋斗历程,描绘了女性在美国社会现代化初期的迁移中确立自主身份的过程,展现了现代女性的身份艺术。社会现代化进程加速了女性的流动,作者薇拉·凯瑟以德拉的流动性体验揭示了女性对现代身份的诉求。本文基于约翰·厄里的流动性理论,探析《啊,拓荒者!》中现代女性书写,认为凯瑟从西进运动中的女性维度,肯定了女性在现代化进程中的主体地位,并且展现了理性,聪慧,细腻,有毅力的现代女性形象。

英国社会学家约翰·厄里(John Urry)基于建立“一种由运动、变化而驱动的社会科学”的想法,首次提出流动性范式(Mobilities Paradigm),当前也引发了文学批评领域中的文学流动性研究。流动性范式认为,流动性给女性在现代化进程当中带来更大的自由,同时也注意到性别差异导致的流动不均衡与区隔性等问题。微拉·凯瑟在《啊,拓荒者!》中聚焦于西进运动中的女性维度,以女主人公亚历山德拉在拓荒中的成长经历为主,强调了女性在西进运动当中的流动性体验和确立自身身份的过程。本文基于约翰·厄里的流动性理论,探析小说中的现代女性书写,一方面可以从微观上把握薇拉·凯瑟作品中的女性形象,另一方面有助于探析空间流动对女性确立现代化身份的意义。

1 流动性体验:德拉与现代女性

薇拉·凯瑟是西部女性文学的开拓者。其“边疆小说”的开山之作《啊,拓荒者!》描绘了文学史上女性在西进运动中的经典角色——亚历山德拉。小说以德拉的流动性的体验,展现了女性在现代社会中身份的多元化艺术,同时也展现作者对传统女性稳定,代表着家庭的身份形象的质疑。

约翰·厄里在其专著《流动性》(Mobilities,2007)中,将流动的具体表现所指分为五个部分,其中包括因家庭生活,迁徙等原因进行了身体旅行,也是瑞典移民德拉在小说中主要的流动形式。作者凯瑟使德拉进行了范围越来越大的身体旅行,在流动性体验中增长了丰富的知识和阅历,并将之运用到实践当中,获得了经济上的财富。德拉无论是作为家中的长女,还是农场主都发挥了领头的作用,这突破了以往女性在家庭和社会中边缘化的地位。西部拓荒推动了流动的现代性,也开启了现代性在西部土地的本土化进程。而德拉身为生活在西部现代化初期的女性,在流动性的性别差异之中,最大化的实现了自身现代身份的转变与确立。

亚历山德拉作为家中的长女,在父亲约翰·柏格森去世之后,照顾年迈的母亲和三个弟弟,肩负起家中拓荒的重任,最终成为附近最富有的农场主并且与知己卡尔完婚。德拉的流动性体验对德拉获得成功起着关键的作用。社会现代化发展过程中促进了现代交通工具的生产,使女性在空间流动层面获得了更多的平等性和自由性,也为女性参与现代化进程发展提供了物质基础和契机。在内布拉斯加草原上,德拉得益于现代交通工具能够奔波于家庭,邻近的土地中,在空间移动中获得培育农场和收购土地的重要信息。流动性体验给予德拉充分发挥自身主体性的机会,使其在经济上获得成功,能够拥有物质基础去追求幸福,最终使德拉在现代化社会中确立自身现代女性身份。薇拉·凯瑟基于自身迁居的生活经历,以及侧重于抒情的写作表现方式,将女性从边缘化的地位转为叙事中心,着重关注了女性在现代化中的身份认同和生存困境问题,突破了现代文学作品中以男性叙事为中心的传统女性形象的藩篱。

现代化社会进程,给予了女性更自由平等的空间流动机会,在小说中德拉在不同的空间中流动,所获得的流动性体验,激发了德拉对拓荒的感悟,使其可以充分发挥自身的主体性,参与到拓荒进程中并且获得女性话语权,德拉在流动之中逐步建立了自身和现代性的联系,展现了多元的现代女性形象。

2 禁锢与突破:现代女性气质的觉醒

在《啊,拓荒者!》中,德拉受到了来自前现代社会对女性身份定位的限制。厄里指出五种不同的流动形式与社会实践交织在一起,产生了强大的时间和空间依赖性后果,与此相关,这些流动形式也是感知和体验自我之外世界的重要方式。小说中,德拉以参与拓荒运动为契机,突破了空间上女性在家庭中的禁锢,基于自身的流动性体验逐步认识周围的世界,并且在现代性进程的影响下,德拉在流动中表现出来的特质颠覆了前现代的女性气质观念。这也代表了德拉现代女性气质的觉醒。

亚历山德拉在《啊,拓荒者!》中正是突破了家庭空间的限制,参与到“分界线”的拓荒空间中,才得以施展自身的才能,接替父亲掌管家族。在现代性融入美国社会之前,女性在社会上的角色始终是处于边缘化的位置,女性社会上缺少平台去实现自身的价值,婚姻与家庭是标榜女性人生意义的重点。女性相比于男性始终处于一个客体化的位置,甚至其生存价值依附于男性。这就导致大部分女性的活动空间受限于家庭空间,而西部拓荒成为女性突破这种禁锢的一个突破口。“美国妇女先是比欧洲妇女获得更多的解放。19世纪初期,女人要和男人一起参加艰苦的拓荒劳动,和他们并肩斗争;她们人数比他们少得多,因此很受重视。”西部拓荒中的流动性给德拉带来发挥自身主体性的机会,也充分调动了德拉自身的能动性,使德拉的气质发生了转变。

德拉在小说前期主要以男性气质为主。“一个高高的、健壮的女孩子,走起路来步子既快又坚定”,“她穿着一件男人的长外套(看起来一点不别扭,倒是很舒服的样子,好像本来就是属于她的;穿在她身上颇有青年军人的派头)”德拉最初对自身身份的定位也受到了父权制社会观念的影响,无论是德拉的形象还是穿着都在掩盖自己的女性身份。然而,在德拉亲临分界线的土地,并且在与麦丽和卡尔的交往中,德拉慢慢意识到自身的情感需求,着装上开始穿裙子,并且能够更细腻的感受到土地的变化,以及周围人讨论的事物和情绪。德拉在处理问题时展现了身为女性独有的细腻和聪慧。同时,凯瑟在小说当中也肯定了女性在流动中的能力,“坚强的意志和朴实的、直截了当想问题的作风。”父亲将德拉视为同祖父一样聪慧的人,在临终前将家族的重任托付给身为长女的德拉。德拉承担了照顾母亲和三个弟弟的责任,并且尽力的完成父亲想要拓荒的遗愿。于是,德拉亲自拜访临近的农场,观察“分界线”的土地,最终基于从中获取的知识和见解,成为附近最富有的农场主。在艰难的拓荒岁月中,女性承担起了家庭重任的同时,在参与家庭空间外的拓荒劳动中提升了自己的地位。

小说当中,德拉的身份形象经历了由前期以男性气质为主,到后期现代女性气质逐渐觉醒的过程。其现代女性气质的觉醒正是由德拉的身体旅行催发的,辗转于家庭内部空间分界线的拓荒空间之中,德拉的流动性体验丰富了自身对于周围世界的了解,也于流动之中发挥了自身的主体性,由此可见,流动性对于女性参与现代化进程的积极意义。

3 诉求与建构:现代女性身份的确立

身体运动与向上或向下的社会流动的关系同样很重要,在地方之间的实际或虚拟移动可以成为地位和权力的来源,或者在被迫迁徙的地方产生难以描述的痛苦。德拉于流动性实践中与现代社会建立联系,逐步提升了自己的地位,但也因流动中的性别差异而陷入困境。小说中德拉面对挫折时,坚定的为自己发声,在捍卫自身权益的同时,也是发出了女性对现代身份的诉求,德拉也在流动性体验中确立了现代女性身份。

流动性中蕴含的性别差异使女性的流动走向产生了不确定性。美国学者温蒂·帕金斯对女性的流动性,能动性和现代性之间关系的审视和研究中,建议人们继续关注这种流动在空间上可能走向的不确定。亚历山德拉在小说当中通过流动性建立了自己的社会地位和家庭地位,但是德拉却因自身的女性身份而受到了打压。德拉虽然始终保持任何人的频繁接触,但是在精神层面却找不到情感的寄托,终于在卡尔再次回归分界线时,德拉感受到自身精神世界的完善,并且想要与卡尔结婚,但却遭到了两个弟弟罗和奥斯卡的反对和阻挠。面对这样的情况,德拉没有选择顺从与屈服,而是以极具现代性思维的方式进行了对抗,坚定地捍卫自己的想法。“因为从今以后你们只有行使法律的权威才会对我产生影响。”德拉通过法律的途径维护了自己女性的权益,并且突破了世俗的规约,选择在四十岁的年纪结婚,这都表明了德拉想要确立自己现代女性身份的诉求,也由此可见德拉的聪慧和理性。

流动性使女性参与到了现代社会的进程当中,从空间上面使女性与现代社会产生连结,由此,女性获得了更广泛的空间去实现自己的社会价值,发挥自身的能动性,最终逐步确立自身的现代女性身份。德拉除了身体旅行之外,主要的流动形式是乘坐火车。火车是小说当中德拉远途出行的交通方式,作为现代技术的产物,火车从性别层面上给予了德拉更大的平等性,能够拥有同男性一样的权利去乘坐火车。同时,德拉的身体旅行也使她变得更加坚毅,在分界线上面对一片荒原时,德拉于流动中学习经验并观察土地,选择贷款买下农场,坚定地拓荒,用一颗更加细腻的心去细致入微的照看农场。这表明作者凯瑟赞颂女性身上的进步精神,能够在社会变革之中,不受困于周围环境的困境,积极为社会发展做贡献。并且融入社会的现代化进程中,确立自身的现代女性身份。

德拉通过火车和身体旅行,与分界线内外的空间流动,面对流动中的性别差异以及未来走向的不确定性,德拉始终坚定着自身的信念,对抗着世俗的规约和贫瘠的土地,逐渐建构理性,聪慧,细腻,有毅力的现代女性品质,进而确立了自身的现代女性身份。

4 总结

流动性为女性参与现代社会进程提供了机会,女性能够打破以往的限制突破家庭空间的禁锢,充分发挥自身的主体性,德拉于流动性体验中发掘自身的女性气质,逐步确立自身现代女性的身份。然而,流动性之中的性别差异也体现出女性在面临社会现代性中的困境。维拉·凯瑟通过德拉这一角色表达了女性在参与现代化社会的建设中,充分发挥了自身的能动性,拓宽了自身感悟世界的能力,其中包含了流动性对确立女性的现代身份拥有的积极意义。

薇拉·凯瑟在《啊,拓荒者!》中,从女性维度肯定了女性在西进运动中的主体地位,并且由女主人公亚历山德拉在流动中的身份诉求和确立现代女性身份的过程,展现了理性,聪慧,细腻,有毅力的现代女性形象。■

引用

[1] 张杰.西方文论关键词移动性[J].外国文学,2021(03):118-130.

[2] John Urry. Mobility[M]. Cambridge: Polity, 2007.

[3] [法]西蒙娜·德·波伏娃.第二性(合卷本)[M].郑克鲁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14.

[4] [美]薇拉·凯瑟.《啊,拓荒者!我的安东妮亚》[M].资中均,周微林,译 . 北京:外国文学出版社,1983.

[5] Mimi Sheller, John Urry. The new mobilities paradigm[J].Environment and Planning A, 2006(38):207-226.

[6] Macdonald C. Mobility and Modernity in Women's Novels,1850s–1930s:Women Moving Dangerously (review)[J].Victorian Studies, 2010,52(2):309-3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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