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刻本川戏《宝莲灯二堂审子》研究

2022-12-13 11:25吴欣雨蒋玉斌
内江师范学院学报 2022年11期
关键词:救母川剧京剧

吴欣雨, 蒋玉斌

(西华师范大学 文学院, 四川 南充 637009)

“沉香救母”神话是民间流传的经典故事之一,历史深远,经久不衰。2005年,中央电视台推出35集神话电视连续剧《宝莲灯》;2009年又推出46集电视连续剧《宝莲灯前传》;2020年4月25日浙江京昆艺术中心等为长兴赴鄂抗疫荣归的白衣战士们演出了浙江京剧《宝莲灯》。[1]时至今日,宝莲灯系列的神话故事依然广为传播、深受喜爱。木刻本川戏《宝莲灯二堂审子》择取其中的“沉香闹学”“二堂审子”两个情节演绎,与京剧本相比,弱化了哭戏的痛苦情绪,增加了丰富的喜剧元素,添加重要细节和方言俗语增强表达效果,具有鲜明的蜀地特色。本文拟介绍川戏本《宝莲灯二堂审子》的版刻情况、剧情设置、语言特色等内容,兹以分析此剧所体现的川剧特征和蜀人精神,促进川剧艺术的研究。

一、版刻情况与故事概述

木刻本川戏《宝莲灯二堂审子》剧本封面四周文武双栏,栏中上横题“宝莲灯”三字,约占版面五分之一,下方正中竖题“二堂审子”大字(见图1)。版心上白口刻题目“二堂审子”四字,下刻单鱼尾,三分之二处刻页码。首页右行竖题“二堂审子”,约占版面四分之一,正文除首页6行外,其余每半页8行,行20字,小字双行同(见图2)。《中国俗曲总目稿》第386页题“二堂审子”。[2]386

图1 剧本封面

图2 剧本版心

川戏《宝莲灯二堂审子》来源于“沉香救母”神话故事。《俗文学丛刊》记“沉香救母”故事为宋代故事,也有观点认为故事背景是汉代,因故事之初的主人公刘向(后又称刘彦昌或刘锡,此剧里叫刘文锡,为沉香之父)为汉代士子而来,但汉代古书未有明确的故事载录,故难以推测“沉香救母”神话的具体兴起时间。随着“沉香救母”故事不断传播和演绎,目前可查阅到的文字记录有:元代张时起的杂剧《沉香太子劈华山》,李好古的《巨灵神劈华岳》,明传奇王紫涛的《华山缘》,明钞本《晁氏宝文堂书目》中记载“劈华山神香救母”一条,虽具体文学作品均亡佚,但据此亦可见民间百姓对“沉香救母”故事的喜爱。

近代,杜颖陶从散见的唱词弹戏中收录“沉香救母”的片段故事编入宝卷《新编说唱沉香太子全传》[3]182,梳理出故事发展的脉络:“(刘向)题诗”“(三娘)奉旨”“成婚”“赶考”“华山压顶”“刘彦昌另娶”“沉香闹学”“二堂舍子”“寻师访道”“劈山救母”。《南词叙录》记载“刘锡沉香太子”一条,王季思先生主编的《全元戏曲》收录了南戏《刘锡沉香太子》的残卷,其中涵盖了“刘锡题诗”和“刘锡与三圣母成婚”的情节,故事梗概为:刘锡上京赶考,经华山圣母庙,心悦三圣母的美貌而题诗。圣母生欲念,下凡诱惑刘锡,最终二人结成夫妻。刘锡上京赶考,并予圣母沉香之信物。[4]565后面的内容遗失,仅到刘锡上京赶考。又《中国民间故事集成·陕西卷》中采录《劈山救母》,讲述沉香劈山救母之事。《剧说》载:“近安庆梆子腔剧中,有桃花女与周公斗法、沉香太子劈山救母等剧,皆本元人。又义儿恩儿问罪在狱,适儿赦而盗杀母,误盗尸为儿尸。”[5]迄今,安庆仍上演沉香救母的经典戏剧。

川剧《宝莲灯二堂审子》择取“沉香闹学”和“二堂舍子”两个剧情进行细节处理,为典型的折子戏。从剧本文本上来看,两情节未分上下场,为一场戏,故事从沉香与秋哥去学堂功书叙起。学堂里,秦太师之子官保连提三问戏弄老师,当老师无法应付时,沉香帮助其机智化解。后官保言语侮辱老师,沉香失手打死了官保,二人回家争相认罪。夫妻二人三次审子,刘文锡护沉香,夫人王桂英则护秋哥,最后王桂英提及三圣母之恩,拿出解决办法——缚秋哥去秦府认罪,放沉香去华山救母。刘文锡三次阻止秦太师无果,最终秋哥被秦太师打死。与此剧剧情相似的戏本,可找到3本京剧本:其一为《戏考》第六册里的《宝莲灯二堂舍子》(又名《打子放逃》),下简称戏考本;其二为《京剧丛刊》第十二集整理的《二堂舍子》(又名《二堂放子》)下简称京丛本;其三为《马连良演出剧本选》中的整理本《二堂舍子》,下简称马本。前两本的剧情没有川剧本完整,皆从刘彦昌上场开始,直接进入审问二子环节。戏考本增加第四场“刘彦昌夫妻被秦太师押入大牢”,但十分简略,仅用45字简述。京丛本则以刘彦昌“推秋儿”“拉王桂英下”为结,删减了刘彦昌绑子请罪剧情。马本分三场,剧本内容非常详细,剧情较完整,与川剧本更贴合,但同中亦有异。细读4剧本,从剧情和叙述上来看,川剧本较京剧本呈现出以下不同:1.川剧重叙事,京剧重抒情。第一,就剧名而言,京剧本皆是“舍子”,川剧本是“审子”,审是动词,注重叙述过程,而“舍”字具有情感意味。第二,川剧点线结合叙事,京剧单线贯穿抒情。川剧以“闹学-认罪-审子”为主线,插叙刘彦锡经历、沉香身世等故事。而京剧极少添加旁支细节补充剧情,注重情感的变化和爆发。2.川剧重喜剧元素的呈现,京剧重悲伤情感的抒发。如:马本标示科介“哭”共27次,连残暴的秦太师都有“哭”介1次,兼以使用表现悲伤情感的“二黄散板”音乐。而川剧本仅做“哭”介2次,且都属审子情节。

相较之下,川剧本《宝莲灯二堂审子》作为地方通俗戏曲剧本,入乡随俗,在剧情的设置、语言的处理、主次人物的安排、表情达意上都充满着独特的艺术光芒,值得详细研究。

二、剧情特点与方言特色

“在一出戏中,人物是主体。但主体的戏剧活动,必然要构成一种‘情节’。没有‘情节’,就等于没有任何事情作为内容。没有内容就够不成戏剧。”[6]12剧情对于一出戏的成功演出十分重要,《宝莲灯二堂审子》则利用巧妙的剧情设置使剧本呈现出独特的艺术光芒。以下将从重要情节丰富化、人物性格细节化、方言俗语幽默化三个角度出发,进一步分析川戏《宝莲灯二堂审子》的剧情特点与方言特色。

首先,添加重要情节,丰富思想情感。所有“二堂审子”剧情为了表现恩情重于亲情的思想主线时,往往重墨叙述审子环节,突出两难抉择的矛盾与纠结,川剧则在思想的聚焦点增加对话与情节,以起到增强情感表达的作用。与京剧有所不同的是:1.京剧审子二次,川剧共审子三次,添加王桂英独问;2.叙述顺序上有所不同,京剧是先对问再是齐问,川剧是齐问、对问、独问。首先,川剧齐问是刘问沉,王问秋,夫妻二人直接为孩子出谋划策:“少时儿的母亲(爹爹)问道于你,你就言是你兄弟(长)将人打丧,你在一旁并未动手(口),自有为父(娘)作主。”刘让沉香将祸推给兄弟秋哥,王让秋哥将祸推给兄长沉香,同时添加夫妻二人分别做“笑”科,伴随声音“噯噯”(同“哎”,表示声音哀叹)和“嗄嗄”(同“啊”,展现嗓音嘶哑)。此与京剧剧本中的“哭”科相对,“笑”的运用使场面形成巨大的冲击力,为何而发笑?为何笑声如此?这牵动观众的心,发人深思:虽然表面在笑,实际内心痛苦。此时无声胜有声,父母爱子的深切与无可奈何溢于言表。第二问乃是“对问”——刘问秋,王问沉。亦是二夫妻的对策:“少时儿的母亲(父亲)问道于你,你就言是你将人打丧,你兄长(兄弟)一旁并未开口(动手),好生记下。”两夫妻都为护子做谋划,川剧将大祸临头的悲伤作喜剧展现,齐问在前,对问在后,更易凸显夫妻俩护子的心切。第三问是《宝莲灯二堂审子》独有——王桂英分别单独讯问两个儿子,通过此场审问,再次展现了秋哥护兄的勇敢,王桂英对亲生儿的偏袒和爱护。明人王骥德在《曲律》说:“传中紧要处,须重著精神,极力发挥使透”,《宝莲灯二堂审子》第三问的加入,将此时父亲的担忧、母亲爱子的深情、两兄弟争相担当的友善和睦,全都高度凝聚一堂,比前二问更加凝练深刻。亦为下文刘彦昌点明王桂英的偏心,指出沉香无母的悲剧做铺垫。

沉香身世的揭露在川剧中亦是重点,《宝莲灯二堂审子》添加两次刘彦锡的经历皆有深刻含义。第一次是刘彦锡劝服王桂英以秋哥性命换沉香性命之时:

下官上京之时,路过蟒当山下,偶遇蟒蛇当道,将人役概行食尽。食至下官身旁,多敢三圣母送来红灯打救,我们夫妇才有今日团聚之期。

在此简单交代了王桂英所提“红灯之事”为何事,解答了观众的疑惑。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着重表现三圣母救命之恩,如今夫妻二人聚合之乐尽托三圣母的洪福,使观众初步感知夫妻换子的隐情。

第二次是沉香逃跑前,刘彦锡对沉香的叮嘱:

他不是儿的亲生母,华山三圣母才是儿的娘亲。为父昔年把京进,路过华嶽(岳)山下行,人说华山圣母多灵应,为父进庙问前程,连打二卦卦不准,风吹珠帘现金身,看得为父欲大喷,粉壁墙上把诗吟,上写着浩浩荡荡一尊神,内是黄泥外穿金,咽喉若有三分气,好与我刘彦锡结朱陈。圣母一见心恼怒,差来五雷劈父身。那时为父命不该尽,项门上露出了文曲星。月老仙翁为媒证,才与儿母结朱陈。为父路过蟒当岭,偶遇蟒蛇下山林,了环院子齐食尽。看看伤着为父身,多感儿母显灵验,送来了一盏宝莲灯,蟒蛇一见藏形影,才保为父上京城。汝舅父做事令人恨,他将儿母打在黑风洞内受惨刑。你此番去在华山把母省,务要救儿娘亲出洞门,父子们衷肠表不尽。

运用插叙的方式,剧情中添加刘彦锡与三圣母相遇至分离的详细唱词,再次重申刘彦锡对三圣母的痴情与救命之事的感激。恩情与剧情搭成一线,强调刘彦锡护子的情感原因,沉香身世的揭露前略后详,提升恩义深重的主题,增强沉香救母的决心。剧情紧凑,情感脉络明晰,沉香的情感得以最终爆发,剧中对沉香的反应这般描述:“辞别爹爹泪滚滚,辞别母亲娘泪长倾”,做“喊”科:“老爹爹,母亲娘,好兄弟”。刘彦锡两次经历的介绍和沉香知晓身份的反映皆是川剧的详细描写部分,京剧皆无,此种方式对重点剧情的丰富与刻画,直接有利于凸显人物的情绪。

其次,细化处理剧情,丰满人物形象。主要人物的细节刻画,使人物形象更加立体全面。传统“二堂审子”的剧情中,王桂英爱子心切,皆护亲儿秋哥,舍不得打秋哥,更舍不得他去死,只能“抱头痛哭”,此乃亲母的本能反应。而《宝莲灯二堂审子》细化了王桂英的形象,在细节中也展现了她对沉香的爱。当刘彦锡将沉香捆绑送去秦府时,王桂英主动提及三圣母“红灯之情”,提出“你的儿子将人打丧,让我的儿子去偿命”之意,此时王桂英内心无奈痛苦,一位母亲的反应合情合理。当经历了一番心理斗争后,再次表明“王桂英舍子有假意,七尺红绫丧残生”的决心,最后在沉香离去时,王叮嘱道:“此番出外须要事事小心,倘若再将人打丧,就无有这样好兄弟来替你了。娘在与你言语,你聋了,你哑了?”既担心又痛苦,而后“一把黄沙把儿脸抹定,就是为娘也认不清。”为沉香备衣裳、抹黄土。一儿要离去,一儿要受死,此刻王桂英的悲痛达到顶峰,全面展现了为人母高尚的爱子情怀。最初剧本表现王桂英袒护、偏心秋哥,最后仍然可见王桂英疼爱、关心沉香,此细节打破了人物形象单一的局限性,极大丰富了王桂英的形象,使其极富人情味,观众也不得不因此而动容。而京剧中王桂英放子一节是训话:“此番放你逃走,若是见了你那亲生的母亲,把为娘舍子之事,与她说明。等到为娘百年之后,儿到我的坟前,化一枚纸钱,也不枉为娘我舍子一番。话以讲明,儿来在你,这不来也在你呀”。此番言语富有责备和埋怨之感,淡化了王桂英作为母亲的形象,同时,京剧中“抓一把灰土脸罩定”(掩饰沉香身份)的人是刘彦昌,削弱了王桂英与沉香的亲情。由此可见,川剧利用细节化的刻画,合于情理,使得王桂英的形象更加丰富饱满,具有可塑可变的灵动性,全面地体现了剧本中所提及的“慈母”形象。

《宝莲灯二堂审子》情节的细化,不仅突出了主角的形象,次要人物的形象也更深入人心。剧情开篇就以沉香到学堂“操习功课”为叙,接着老师点出沉香秋哥“若此苦读,不难(有)龙门高跃之喜”,侧面展现沉香有才。接着,秦官保以门做掩护,佯装“奉秦太师命令” 来学堂考察学问,实际是责难老师。老师立马担心,急忙向沉香寻求帮助:“老师如有对答不上之时,你与老师帮忙帮忙。”官保提出三问,老师皆表现出着急、紧张、害怕、无能的样子。这种情节的设置一反常态,此刻的老师一改日常生活中严肃端庄的形象,性格变得软弱,知识能力空乏,需要学生帮助,与现实生活中的老师形象形成巨大反差。这种细化处理并非无用,反而机智有趣,将主角小生沉香隐藏在情节背后,让丑角表演的老师做语言传递的桥梁,与官保对话,既凸显了沉香的机智聪慧,又使次要人物的形象异常鲜明。场上的所有角色都活了,都具有丰富的个性。由此可见,川剧十分注重人物的细节化处理,紧紧抓住角色在不同环境下的情态展示,剧情富有变化,主次要人物形象突出。

最后,方言俗语增强了喜剧效果。幽默风趣的语言特征与四川人民日常语言习惯是分不开的,艺术来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添加了四川方言的川戏必然呈现出喜剧特色。

“丑角演员运用‘笑’这一思想武器,鞭挞坏人的丑恶灵魂,揶揄各种落后现象,歌颂高尚的道德情操,寓庄于谐,为广大观众喜闻乐见。”[7]143川剧舞台上的丑角往往在鼻子中央涂一个“豆腐块”,惹人注目,逗人发笑。《宝莲灯二堂审子》中老师与官保是典型的丑角,他们之间的对白异常滑稽,重戏谑性和趣味性。学堂老师遇到挑事的官保,老师的说白皆是方言俗语:“哎呀,沉香完了。”“沉香,你平时学问要好点……老师如有对答不上之时,你与老师帮忙帮忙。”“哎呀,拐了。沉香,老师要倒了。”“再道劳,再道劳,费心把我提醒。”“是(实)话,你(沉香)硬(确实)聪明,比老师还很。”“这下硬不怕你,有沉香帮我。”滑稽幽默的语言,地道的四川方言口语使戏剧表演洋溢着诙谐愉悦的气氛。学堂老师让官保背书,官保说自己不认字,本已是冲突的前兆,接着进一步添加对话场景,让矛盾升级。老师教他背书:“赵钱孙李。”保白:“赵家莫米。”师白:“赵家莫米有你什么相干?”保白:“我打主意帮他借。”师白:“周吴郑王。”保白:“狗吃红糖。”师白:“冯陈祖魏。”保白:“逢猪贵。”师白:“许你不要买。蒋沈韩杨。”保白:“肏(操)你蛮娘。”此是对“闹学”剧情的丰富,老师的恨铁不成钢与学生的顽皮、不认真形成鲜明对比,使用方言俗语,说白与唱词通俗易懂,对话间充满诙谐性,此喜剧手法的加入让戏谑幽默冲淡了矛盾的尖锐性,冲突场面转化为一阵欢声笑语的喜剧表演,悲喜相应,达到张弛有度的效果。此对话中还保留了四川方言的粗话和脏话,如:“肏(操)你蛮娘”“老师人命不赔,还赔你个卵命”。淡化现实生活中老师的严肃形象,俚俗气息掩盖学问气息,拉近与观众的距离,易于戏剧的接受和传播,此谓川剧剧本在语言运用上的机智。

三、蜀地精神与川剧文化

邓运佳说:“川剧是在四川的土壤和气候中产生和发展起来的,具有四川人的语言特色和音乐风味,渗透着四川人的个性,反映着四川的风情、风俗、适合四川人的审美情趣和艺术欣赏习惯的戏曲艺术。”[8]5《宝莲灯二堂审子》作为众多二堂审子剧本中的一支,是蜀人喜闻乐见的,剧情和语言上皆表现了蜀人的精神旨趣和精神风貌。

蜀人永远保持着青春朝气和乐于斗争的精神。蜀地自汉以来,历史上就英才辈出,如辞赋超群的司马相如和扬雄,才智过人的王褒和严遵,文采横溢的卓文君和陈子昂,还有陈寿、袁天罡、杨廷和等著名人物。历史文化积蕴深厚,影响着代代青年俊杰,川戏中的青年呈现出朝气蓬勃,青春洋溢的风貌。青春气息直接体现在两个小生沉香与秋哥身上。川剧开篇念诗:“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不读书万卷,怎能见君王”,引出沉香:“学生沉香,今日天气温和,不免唤得兄弟一同去至学堂温习功课,当效禹王,不使寸阴虚至。今日正好天气温和,正好发愤功书。”秋哥上场,自白:“诗书门第忠孝传家”,介绍家庭背景,展现书生的朝气与活力,言语间透露出责任感和担当意识。更值得一提的是,《宝莲灯二堂审子》用的是“功读”,沉香、秋哥二人是主动学习,京剧使用“读书”二字,是老师“叫他们上学来呀”,是被动学习。沉香秋哥期望学有成就,建功立业,彰显出青年的抱负和志向。再者,学堂里沉香帮助老师机智应对官保,看到老师被打,立马站出来对付官保。青少年意气风发,敢于斗争的蜀人性格十分鲜明。

自古以来“巴国的人民质朴好义,民风敦厚”。[9]4此剧中二堂审子3次,两兄弟皆争相认罪,舍得自身性命愿救兄弟于水火,兄弟间和睦友爱;刘王二人“手板手心皆是肉”,父母怜爱不忍失去儿子,争相去秦府请罪,体现出蜀人浓厚的亲情。在秦府,刘彦锡三次阻止秦太师打秋哥,苦言哀求,充分展现父爱。同时,剧中有一细节非常巧妙,深刻诠释了丈夫对妻子的温情。秦府手下前来,王桂英手抱秋哥不愿放手,刘彦锡以言语欺骗抢走秋哥,川剧用词“抢”,京剧中刘彦昌“推王桂英”(马本)或“踢倒王桂英”“轰秋哥下”(戏考本),见王桂英晕倒“拍背”(京丛本)“乱锤”“拉王桂英下”(马本),人情味较弱。 “有戏则长,无戏则短”,能够展现蜀地人民情感的地方尽是戏份,川剧重人情味的特征无不体现出川人情感的细腻,无时无刻不传递着亲情的温暖和美好,友善与和睦。

《河图括地象》中说到:岷山之地,对应天上的井星,帝运昌盛不衰,百姓幸福安康。林文洵在《成都人》中说:“温温和和一片天地,滋滋润润一方沃土,遂生出一座华丽古朴兼具的都会,养出百代悠闲自得的成都人来。”[10]1正是由于得天独厚的地理因素,蜀地被称为天府之国,蜀人的生活节奏缓慢舒适,性情温和闲适,幽默风趣。《宝莲灯二堂审子》本是一出悲情剧,却呈现出悲喜相应的突出特征,就是由于特殊的语言习惯和乐观幽默的精神化解了沉重的悲情场面。“共情而能识辨,感染不失是非。”[11]64此剧有深刻的教化意义,又能以趣味的方式感染观众,亦庄亦谐,妙趣横生,呈现出独一无二的蜀地特色。

四、结语

《川剧艺术概论》评价川剧艺术:“天下无戏蜀有戏,天下戏盛蜀更新。”[8]134《宝莲灯二堂审子》植根于“沉香救母”故事,汲取蜀地独特的文化土壤养分,融入四川方言俗语,借助巧妙的剧情设置、具体的人物形象,弘扬了重恩义的主题精神,彰显出蜀地人民青春活力、和睦有爱、幽默风趣的特质,成为了独具特色的地方剧本。同时,此剧对研究四川方言俗字、戏曲创演活动及川剧艺术风格都具有重要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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