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书》“大奴”误注辨析

陈伦敦

《汉书·武五子传》：“过弘农，使大奴善以衣车载女子。”颜师古注：“凡言大奴者，谓奴之尤长大者也。”对于“大奴”一词，后世学者也多有讨论。周寿昌《汉书注校补》：“大奴谓奴之年长者也。”王先谦《汉书补注》表示同意，称：“大奴，周说是。”钱大昭《汉书辨疑》、沈钦韩《汉书疏证》以及杨树达《汉书窥管》、陈直《汉书新证》则未对“大奴”特别注释。

上述两种解释：奴之尤长大(身材)、奴之年长者(年龄)都不够准确，“大奴”当解释为“身份更高的奴仆”。

出土的西汉遣策中，常见“大奴”一词。《江陵凤凰山一六八号汉墓》竹牍有：“自言与大奴良等廿八人、大婢益等十八人。”竹简则有：“简一案车一乘，马四匹，有盖，御一人，大奴。……简二轺车一乘，盖一，马二匹，御一人，大奴。简三从马男子四人，大奴。简四令(？)史二人，大奴。简五〔谒〕者一人，大奴。……简八田者男女各四人,大奴大婶各四人。”田天《西汉遣策“偶人简”研究》指出：“凤凰山M168偶人简也载有偶人名，唯格式与M8、M9略异，一般为职事+人数+身份，未直接记载偶人名。如‘从马男子四人，大奴’(3)、‘田者男女各四人，大奴大婢各四人’(8)。”(《文物》2019年第6期)这个判断是正确的，“大奴”即是表示身份的词语。

《汉书》其他地方也出现“大奴”一词。《汉书》：“又以县官事怨乐府游徼莽，而使大奴骏等四十余人群党盛兵弩，白昼入乐府攻射官寺。”《汉书》：“衡又使官大奴入殿中，问行起居，还言漏上十四刻行临到，衡安坐，不变色改容。”《汉书》：“辅常醉过尊大奴利家，利家捽搏其颊。”这几处颜师古皆无注释。

“大奴”一词由于遵从颜师古注释，影响了对一些材料的正确解读，《广州市南越国宫署遗址西汉木简发掘简报》：“简105(图版陆，3)：大奴虖不得鼠当笞五十。”整理者就引用了《汉书》颜师古的解释：“凡言大奴者，谓奴之尤长大者也。”故有必要辨明词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