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广智的“炸场”密码

舒小远

十几年前，一个叫何广智的7岁小朋友认定自己将来能“靠嘴吃饭”。22岁那年，他遇见了脱口秀，兴奋得双目放光，认为自己就是为此而生，从此马不停蹄地奔赴梦想，從济南到上海，从冷场到“炸场”，从寂寂无闻到《脱口秀大会》上的“流量密码”，靠的就是与生俱来不吐不快的“原生表达欲”。

济南脱口秀的“天花板”

因为爱说话，童年的何广智没少被老师批评、同学嘲笑。上课时，他会不自觉地用搞笑的方式接老师的话，经常把大家逗得哄堂大笑，课堂纪律变得一团糟。老师们屡次为此抓狂，何广智却屡教不改：“那种感觉就像一个梗已经到了嘴边，不吐不快，哪怕被老师骂也一定要说出来。从那时起，我觉得自己将来一定能靠这张嘴吃饭，梦想成为一名相声演员。”

何广智是山东菏泽人。大专毕业后，他来到济南，成为一名电话推销员。他之所以选择这份工作，是因为能不停地跟别人说话，满足自己汹涌澎湃的表达欲。只可惜，对方总是毫不留情地挂掉他的电话，根本没兴趣听完他自带幽默感的推销。他很苦闷，于是注册了一个微博账号写段子。好不容易积攒了8名粉丝，他高兴得直跳，在心里肯定自己：“我就知道我很幽默！”

辞掉推销员的工作后，何广智接受家人的建议，去工厂流水线上做工。这可把他闷坏了，因为流水线上的轮胎听不懂他说话。攒够3万元，何广智辞职了。他给自己一个月的时间去寻找梦想，如果花完这笔钱还没找到人生方向，就再回工厂做工。幸运的是，在那段日子里，他在济南一个小剧场，听到了人生中的首场“脱口秀”。他心跳加速，眼睛放光，仿佛找到了自己的命中注定。

2018年，济南的夏天如同火炉。何广智把自己关在小小的出租屋里写段子。他联系了剧场负责人，强烈要求上一次开放麦。不懈努力后，他终于争取到一个上台机会。第一场演出很失败，全程没有观众笑，何广智尴尬地撑到剧终。但在第二周，他就“脱胎换骨”，成为济南脱口秀圈的“炸场王”。他说：“我当时已成为济南脱口秀的‘天花板。”

用脱口秀养活自己

何广智希望寻找更大的平台，经过权衡，他揣着剩下的1万元，坐上了南下的绿皮火车。

刚到上海时，何广智住的是65元一晚的青年旅社，脑子里却想象着自己坐在笑果文化接待室里接受记者采访的场景。他深知“站在上海的舞台上说济南的梗，不会和观众产生任何共鸣”，于是他开始创作新段子，写初到上海的真实体验。慢慢地，他打出了知名度，被拉进了当地的脱口秀群，收入也达到了一场五六十元，一个月下来能赚到2000元，再后来是5000元、1万元……那时候，多数演员一边说着脱口秀，一边做着其他工作维生，何广智却靠这份工作在上海站住了脚。他骄傲地说：“我应该是上海第一个靠脱口秀养活自己的演员。”

有一天，演出主办方告诉何广智：“好好演，李诞要来看你的演出。”于是何广智拿出最好的段子，行云流水般完成了演出。那天，李诞拍着他的肩膀说：“这是我今年看过的最好笑的一场脱口秀，来笑果文化吧，我们决定签下你。”

就这样，何广智进入了梦寐以求的上海笑果文化传媒有限公司。在那里，他遇见了一群很厉害的同事，心态慢慢发生了转变，“在此之前我挺狂的，觉得自己要当最好的，非得是第一名才行，但签约后发现强手如云，便马上调整目标：不被甩下就行”。

调整好心态后，何广智迅速投入创作。作为一名脱口秀人，他一直相信：“如果你不认为你自己最好笑还坚持上台，那么你的同行会认为这个人是有问题的。”他反复打磨段子，回放录像，一点点抠问题，反复推敲上场后的互动方式，一次次用观众的笑声验证自己的判断和品位，辛苦却快乐着。

真诚是自然表演的基础

何广智在职业上升期收到了《脱口秀大会》的邀请。初登舞台时，他分享的是自己刚到上海时的经历，因为那段日子深深镌刻在他的脑海里：先是在逼仄的青年旅社住了一个月，后又搬到上海北郊美兰湖地铁站附近与人合租。那时的他住着每月900元租金的隔断小房间，步行2公里才能来到7号线地铁的终点站。靠着这些经历，他创作出了“地铁终点站出租房”等段子，留下了“我不仅没扼住生活的喉咙，还让生活薅住了头发”“别人过年集五福是为了好玩，但我是真的需要那笔钱”等金句。

何广智备战《脱口秀大会》第四季时，反复观看之前演出的视频，针对存在的问题做出改进。为了让口头表述更精练纯熟，他每天练习报菜名。在他看来，脱口秀是技术活，如果写好的段子收不到预期效果，肯定是哪里出了问题，不存在大风吹来的观众缘。

参加节目后，何广智的收入显著增长，他搬到了市中心，租房条件大大改善，还添置了一辆大容量电池的电瓶车，能穿梭于各个秀场之间。他觉得，如果继续用那些自己很穷很囧的段子是不真诚的，会很拧巴，丧失自然表演的基础。于是，他决定将生活里的新变化注入创作，丢掉旧段子，打磨新内容。

就这样，何广智每天带着“不能让观众听到和第三季同质化的内容，要好笑，最好能赢”的目标展开创作。他在脱口秀里告诉大家，自己搬了新家，换了新造型，并跟大家“坦白”：“你们看我今天这个打扮也能看出来，我就不藏着掖着了，我最近在走时尚路线……”

第四季《脱口秀大会》收官，何广智摘得季军。对他来说，只要观众的笑点在不断提高，生活中的挑战就要继续。因此，他仍会对未来存在的不确定性感到焦虑。不过演完专场，他依然会跟朋友骑车徜徉在夜上海的街头，感受轻风吹拂，路灯煦照，畅想着也许将来自己能到更大的舞台上去演讲，用实力逗笑观众，让掌声久久不息。

（选自2022年第1期《莫愁·时代人物》，本刊有删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