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丁丁那些事儿

文／苏葵 图／阿悠

一

“看昨天的我们走远了/在命运广场中央等待/那模糊的肩膀/越奔跑，越渺小……”

校广播台每天早上8 点都会准时播放这首《明天，你好》，穿着校服的我们在走廊集合，跑向操场。

1月，教室外寒风凛冽，我缩着身子艰难地迈着脚步，渐渐掉到了队伍最后面。直到孙丁丁用眼神示意，班主任在看着我，我才加快速度跟上队伍。

孙丁丁是我升入职高认识的第一个朋友。他说自己读初中时是要被保送的那种学生，成绩在班里数一数二。可是初三一听说能保送，他就松懈了下来，结果中考考砸了，保送的学校去不了，一狠心就报了职高。

对孙丁丁的说法我将信将疑，但可以肯定的是，他的成绩确实不错，尤其是数学，经常考满分。

冬天，班里感冒的人多了起来，我不幸也“中招”了。我边咳边拿着杯子想去开水房接水，孙丁丁抢过我的杯子就往外面冲，很快他就拿来一杯温热的水。

“这么快！你从哪儿接来的水？”

孙丁丁眨眨眼：“保密！”

原来，孙丁丁是去班主任莫老师办公室接的水。一次两次还好，次数多了，莫老师有点不解：“你们班怎么老是没水啊？”

“我们班的人太用功了，消耗大，喝水也多。”孙丁丁开始瞎扯，然后就赖到莫老师桌边，跟他聊天。聊什么呢，古今中外，什么都聊。

和班主任“熟了”的结果就是，孙丁丁胆子变肥了，敢在莫老师的课上“放肆”了。

有一次，莫老师在课上讲鲁迅的《雪》，让我们先把文章朗读一遍。

“饭没吃饱吗？”莫老师失望地摇了摇头，“这么好的一篇文章，被你们读成这样，再读一遍！”

我们大声地读了第二遍。

“孙丁丁，平时就你话多，你来把文章结尾的含义解释一下。”

看到莫老师向调皮捣蛋的孙丁丁提问，同学们都乐了。

“是的，那是孤独的雪，是死掉的雨，是雨的精魂。”孙丁丁读了一遍《雪》的结尾，然后点评，“我觉得，很可能鲁迅只是单纯地想赞叹一下雪，真没有那么多含义想要表达。”

我在心里默默赞同，却不露声色。

“好了，你坐下吧。”莫老师的神色严肃起来，开始滔滔不绝地剖析起结尾的妙处。

二

一眨眼就到了高一下学期，要选专业了。我从小喜欢旅游，就选了旅游管理。我以为孙丁丁会选会计，毕竟他的数学比较好。谁知道他也选了旅游，我们俩成了同桌。

孙丁丁说我傻傻憨憨的，可以当班级吉祥物，还给我取了一个外号叫“懵懵”。后来，班上同学都不叫我真名了，都管我叫“懵懵”。奇怪的是，我也没有嫌弃这个外号，很快接受了它。

虽然上了职高，但我并未放弃写作的爱好，平时一有想法就会拿出本子记下来。

“懵懵，你在写什么呀？”孙丁丁抢过我的本子，“唔……你在写小说？可以把我写进小说里吗？”

“当然可以。”我立马答应下来。从小就有老师夸我作文写得好，但那只限于班级范围。其实我向不少杂志投过稿，但全部石沉大海——这些事，我是不会告诉孙丁丁的。

虽然屡投不中，但每次班级作文我都能拿高分，而孙丁丁的分数就惨不忍睹了，老师经常把我们俩当作“正反面”的例子来对比。

“作文借我欣赏欣赏呗。”不服气的孙丁丁想看看我的作文。

我递给他。

孙丁丁把作文还给我的时候，还写了一句评语：“这种文章我一辈子都写不出来。”

我想看孙丁丁的作文，他却坚决反对。趁他上厕所的时候，我从他的抽屉里拿出揉皱了的稿纸偷看。他的文章里面举了好多例子，有屈原、项羽、曹操……历史知识倒是蛮丰富的，可是素材完全和主题对不上号。

“你偷看我的作文？！”孙丁丁回到教室，把我逮个正着。

“嘿嘿。”我报以傻笑。

“算了，”孙丁丁口气一转，“你教教我呗，怎么写作文。”

“写作能力是靠平时积累的，我能帮你提升一点是一点！这篇作文你虽然举了好几个例子，但素材和题目不太能对上，你要……”

后来，每次写作我都会“辅导”孙丁丁，教他怎么开头，怎么使用名人故事，他的作文分数也在稳步提高，有一次甚至提高了十几分。孙丁丁笑呵呵地把他的“大作”递给我：“瞧瞧我的进步，有危机感了吧？”

我撇了撇嘴不理会他，继续低头写作业。

三

我们的专业课有三门：导游、旅游管理、酒店管理。其中旅游管理是最难的，需要背诵很多知识点，课上背不出的同学会被老师“请”到办公室。我记性差，经常被老师“请”，好巧不巧，还被孙丁丁撞见了，被他一顿嘲笑。

笑归笑，孙丁丁提议，我们俩相互抽查背诵，我答应了。

孙丁丁真是好记性，再难的知识点，他都能一字不落地背下来。

“真羡慕你过目不忘的本领，我要是有你这样的记性就好了。”我由衷地感到敬佩。

后来我才知道，孙丁丁并不是过目不忘。孙丁丁的室友告诉我，为了不被老师“请”去办公室，他大晚上不睡觉，在被窝里打着手电筒背诵。而且每天早上5 点半他就起床背书，经年累月，雷打不动。

我开始向孙丁丁看齐，晚自习下课去操场上边跑边背书，既能提高背诵能力，又能锻炼身体。

寒风刺骨，操场一片萧条，只有明月高悬。在操场上，我经常能碰到孙丁丁，他在我前面跑得飞快，还不时对我说“懵懵加油”。我加快了步伐，紧紧跟上他。这时候，我觉得寒风不再刺骨，反而变得温柔了许多。虽然有人说，男女生之间不可能有单纯的友谊，但我觉得，我和孙丁丁就是这样的朋友。

谢谢你，我的好朋友孙丁丁。我要把你写进故事里，再投一次稿。期盼它能成为我送你的第一份新年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