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勒,融进故事里的人

2023-06-14 00:16雷晶晶
莫愁·时代人物 2023年6期
关键词:霍普金斯尼古拉斯戏剧

雷晶晶

专注家庭题材的弗洛里安·泽勒如今是世界范围内的“红人”,他不仅享誉文学界,还被称作“我们的时代里最激动人心的编剧”和独树一帜的“风格导演”。

寻找更有力的形式

泽勒于1979年出生在巴黎,父亲是奥地利裔,母亲来自法国。在布列塔尼区外祖母家长大的泽勒并不纠结自己到底属于哪个国度,但承认对法国文化持有很强的认同感。从巴黎政治学院毕业后,泽勒开始创作小说,第二年即成为母校最年轻的文学讲师。他的处女作《人造雪》赢得阿歇特基金奖,25岁时出版的《恶的迷恋》获重磅级的星际联盟文学奖、勒诺多文学奖提名。

此后十几年,泽勒又陆续创作了数部小说。一个偶然的机会,泽勒受邀为某部歌剧撰写剧本。当他走进排练厅与演员、乐手合作时,发现这种“现场表演”既能使作者击破“孤独创作”的状态,还有利于给观众提供“看见、认出并理解自己的一面镜子”。泽勒自此与戏剧不断接近,随后执导《他者》和《旋转木马》而初露头角。他的剧本创作范围渐广,涵盖剧情、喜剧等多种类型。2016年,泽勒的作品《风暴的高度》被媒体誉为当年最佳话剧,后来又得到“21世纪最佳戏剧之一”的殊荣。

《真相》和《谎言》堪称泽勒创作的“反义词”剧目。2011年首演于巴黎蒙帕纳斯剧院的《真相》,夫妻、朋友的关系因一场外遇陷入混沌,谎言交织、真相难觅。短小的法语剧本实现了让人爆笑又隐隐不安的效果,在时隔六年后的英国奥利弗颁奖典礼上依旧得到最佳喜剧提名。泽勒善于捕捉台下观众的反应,觉得时常被一种“美好而有力”的氛围牵引,将戏剧改编成电影的念头便如影随形。涉足电影行业后,泽勒与演员兼艺术家身份的玛丽娜·德尔泰姆相识,如今他们的儿子罗曼已经是翩翩少年。

关注“情绪通感”

大概十年前,泽勒的戏剧《父亲》从巴黎埃贝托剧院走向伦敦和纽约。年迈的父亲围困在记忆与现实交织的时空里,认不出眼前的女儿,也忘记另一个女儿离世的事实。现实生活里,泽勒的外祖母在他15岁时开始健忘,亲历过的忧伤在某种意义上化作难以言说的“戏剧张力”。泽勒耗费八年时间打磨电影剧本《困在时间里的父亲》,摒弃过多的外景干扰,只在小家具位置、墙壁颜色等处做些微调。泽勒几乎没有提到阿尔茨海默病,但观者心知肚明。泽勒把这种发自内部的叙述手法比作“拼图”:无论观者将自己代入父亲还是女儿,都必须尽力补齐拼图,哪怕未必找准缺口。

编写剧本时,泽勒参考英国演员安东尼·霍普金斯创作了父亲形象。霍普金斯理性而智慧,饰演“迷失”的角色容易强化“无力感”。泽勒前往洛杉矶与之共进早餐并阐述自己的想法,他们相互拥抱达成共识。继而,泽勒把剧中父亲的名字、生日皆改成霍普金斯的。80多岁的霍普金斯轻松拿捏起剧中老人的“错觉交替”。2020年1月27日,《困在时间里的父亲》在美国圣丹斯电影节全球首映,并在第93届奥斯卡金像奖评选中斩获“最佳男主角”和“最佳改编剧本”两个奖项,该剧在2021年6月与中国观众见面亦获好评。

戏剧《儿子》同样斐然,许多观众在首演后主动分享个人经历,这让泽勒感受到“拍一部电影”的紧迫感。仅仅两年后,《困在心绪里的儿子》上映。罹患抑郁症的儿子尼古拉斯被失序的日常缠绕,父亲彼得重组家庭,与母亲无法沟通的尼古拉斯被继母接纳,却对她的插足行为无法释怀。任何劝解皆是徒劳,即使尼古拉斯有时用“真实的假象”迎合大人的期待。这一次,泽勒选用相对简单的线性方法推动情节发展。也许因为再次执导电影而被寄予更多厚望,该片一面“催泪”,一面被诟病“没有真正深入尼古拉斯的内心”。事实上,很多痛苦根本找不到具体原因,人们只需要直面痛苦足矣,所以泽勒故意不去阐释某些本质,至于电影结尾是否圆满并不重要,他反而期待观众发问:“嘿,泽勒,是否可以有不同的结局?”

人在故事里

剧作《母亲》《父亲》《儿子》构成泽勒的“家庭三部曲”。对泽勒来说,它们并不是一开始就有的连续性预设,而是选定“痴呆”“抑郁”等被大众视作羞愧乃至羞耻的主题时才“不得不写”的产物。《母亲》戏剧版在2019年上演,法国演员伊莎贝尔·于佩尔倾情演绎了辛苦付出又愈加孤独的更年期母亲。于佩尔对母亲形象的把握相当到位,泽勒将她视作下一步把《母亲》拍成电影的唯一理由。

用心经营大众故事的泽勒受人拥护。各位知名演员主动担纲他的剧本角色外,英国制片人伊安·坎宁帮他完成更适应情境的转译片;克里斯托弗·汉普顿是他的联合编剧和英文剧本翻译……泽勒主导的拍摄现场,伙伴们在休息时像家人一样交流,又在拍摄的瞬间情绪拉满。曾有一位技术人员被剧情牵引忍不住哭泣,泽勒旋即叫停拍摄并帮其舒缓情绪。泽勒的拍摄技巧也与日俱进,比如通过固定机位和手提摄像机位两种手法,就将《困在心绪里的儿子》中的彼得塑造成两种模样:他认为有办法帮助儿子时,平稳的固定机位凸显“胸有成竹”;他对儿子的困境一籌莫展时,手提摄像机分明预示着“分崩离析”。

剧作家泽勒的文学创作还在继续,导演泽勒的电影制作阔步向前。无论哪一种定位,泽勒都不愿意重复自己。他一度认为深奥的创作更有价值,也赞同电影之美同样诱人,就像他喜欢的怀旧电影《瑟堡的雨伞》里面有一个歌声流转的小镇……包括他在内,大家都是融在故事里的人。

图片由本文作者提供

编辑 王冬艳 437408345@qq.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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