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青海河湟地区医疗卫生近代化

2023-08-02 05:36赵小花王耀科
地域文化研究 2023年3期
关键词:种痘文史资料西宁

赵小花 王耀科

医疗卫生事业是人们生活中不可缺少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区域近代化的表征之一。近代以来,传教士在中国建立医院传播西方医学,推行西方医疗卫生观念,对当时国人的影响甚大,与此同时,国民政府也开始关注国民健康,大力推行爱国卫生运动和防疫全民动员,青海河湟地区的医疗卫生事业也就在这样的情形之下开始步入了近代化进程。

一、青海河湟地区传统社会居民的医疗状况

自先秦以来,青海河湟地区土著居民羌戎处于部落阶段,对医疗知识的认知相当有限,史称“羌胡俗耻病死,每病临困,辄以刃自刺。”①(宋)范晔:《后汉书》卷16《邓训传》,北京:中华书局,1965年,第610页。视得病为耻辱。在漫长的历史过程中,青海河湟地区通过商贸、人口流动等方式逐渐接触到中医,当地居民一般都会延请中医来维护健康。青海河湟地区盛产中药材,在《丹噶尔厅志·植物》和《大通县志·物产志》中详细记载了如甘草、党参、枸杞、艾叶、茵陈、羌活、大黄等上百种中药材,均是当地百姓用以中医治病的药材来源。清代西宁府、西宁县在“在府城内”②(清)杨应琚纂修、李文实校注:《西宁府新志》卷10《建置·公署》,西宁:青海人民出版社,1988年,第254页。设立带有慈善色彩的养济院,为贫民施以医药救助。尽管如此,依然不能满足当地民众的需求,加之当地民众普遍缺乏近代卫生观念,“都不知卫生是何物,疾病缠身,不求医生的诊治,且对病因无相当的认识,以为病魔所害,只知求神拜佛,或请巫送鬼,占卜诵经。”①仲万世:《西北卫生实施的过去和现在》,《新青海》1936年第4期。居民“不知医药,疾病召巫觋视之,焚柴声谓之逐鬼。”②刘运新等编纂,大通县民族古籍办公室标注:《大通县志》卷6《艺文志》(青海地方旧志五种),西宁:青海人民出版社,1989年,第637页。老百姓“疾病则问卜制祟驱魔。甚则巫觋师祝之辈,或妄传神言以示祸福,或传方示药以疗病灾。”③(清)杨志平编纂,何平顺等标注:《丹噶尔厅志》卷5《风俗》(青海地方旧志五种),西宁:青海人民出版社,1989年,第290页。迷信成风、医疗意识淡薄、卫生观念落后的现状令人担忧。

民国时期青海河湟地区居民医疗卫生状况,在青海各县的调查报告中均有记载。青海建省前后,因疾病死亡的人数比例要远高于其他省份,尤其是婴孩的死亡率很高,1939年青海贵德每年约出生婴孩900余人,而死亡者竟达450人;西宁每年约出生婴孩15800余人,而死亡者约为4000人,“前者约占生产率百分之五十强,后者则占百分之二十有奇,恐世界任何国家之县份死亡率未有高于此者。”④鸣新:《欢送西北卫生事业调查团》,《拓荒》1934年第2期。究其原因主要是因为当地居民“1.不讲卫生、易于致病;2.缺少医药、设备,时有束手待毙之状;3.迷信太深,不信医治;4.传染病多,不知预防和隔离。”⑤王昱、李庆涛编:《青海风土概况调查记》,西宁:青海人民出版社,1985年,第30页。青海建省之前,大通县(隶属于甘肃省)“并未设有专司医院,只有本地医士数人,如民间染疾,均皆自赴就医。”⑥王昱、李庆涛编:《青海风土概况调查记》,西宁:青海人民出版社,1985年,第66页。“最不讲究卫生者是家西番和土人,他们穿的衣服多是油晶晶的,直到穿破,不洗一水;屋里边的什物放的乱七八糟,不善整理,还有许多人现在还留着发辫。”⑦王昱、李庆涛编:《青海风土概况调查记》,西宁:青海人民出版社,1985年,第84页。“大通因气候寒冷,人民对于卫生方面太不讲究,如像乡间,一般老百姓们整年的不洗面孔,脸上多是黑油油者。所穿的衣服无长衫,短褂直到穿破,不加一水。屋子里边也是乱七八糟,甚至和牛马同居,这不卫生极了。可是一般流疫病魔也很安顺的,没有出现什么手段,这也是病魔很怕太阳热光的缘故罢。”⑧王昱、李庆涛编:《青海风土概况调查记》,西宁:青海人民出版社,1985年,第87页。巴燕县“境内民族,知识谫陋,风气锢塞,注意公益卫生者,实所罕见。”⑨王昱、李庆涛编:《青海风土概况调查记》,西宁:青海人民出版社,1985年,第109页。循化县“因番、撒人民多不讲究,城内汉民百余家,因地旷人稀,仅设便溺处数处;未有医院、检疫等处所,凡遇传染等病,延医调治,或照依地方习惯,迁移病人,避居远方。”⑩王昱、李庆涛编:《青海风土概况调查记》,西宁:青海人民出版社,1985年,第116页。当时青海河湟地区医疗卫生状况落后之情形可见一斑。

青海河湟地区自古以来都是少数民族聚居之地,藏医学极具地方特色,是维护当地居民身体健康、维持当地医疗卫生事业发展的重要医学手段。藏医学主要通过寺院所设曼巴扎仓(医学院)来培养人才、治病救人,正如白文固先生与杜常顺先生在专著《明清民国时期甘青藏传佛教寺院与地方社会》中所讲:“甘青藏区的普通民众中没有学医行医者,藏族中的医药人才全赖寺院培养。”①白文固、杜常顺等:《明清民国时期甘青藏传佛教寺院与地方社会》,西宁:青海人民出版社,2009年,第238页。明清时期,青海河湟地区规模很大的曼巴扎仓设立在塔尔寺和广惠寺,其中广惠寺所设的曼巴扎仓“培养的蒙藏医主要面向青海省牧区,乃至内蒙古、新疆等地。”②尹海杰搜集整理:《广惠寺曼巴扎仓(医学经学院)梗概》,青海省大通县文史资料工作委员会编:《大通文史资料》(内部资料第4辑),1993年,第112页。时任国民政府西陲宣化使署秘书长的刘家驹提及“西藏医生亦有佳者,前有一人治病甚验,渠得偏风症,该医令用羊额下毛和自己小便擦之即愈。陈科长文鉴牙痛,与药少许,立止。在察、绥时,德王之母病,用飞机请其往治,卒愈。彼诊病亦验小便,颇合科学。”③马鹤天:《甘青藏边区考察记》,上海:商务印使馆,1947年,第431-432页。可见藏医学不但在当地居民群体中享有很高的威望,而且还能得到中原人士对诊疗效果的肯定。但是从医者规模并不大,远不能满足青海河湟地区居民的求医需求。

按照邓云特《中国救荒史》的统计:1932年豫、陕、皖、甘、青、鲁大旱,晋、陕、豫等均霜雹,灾区达数十县。④郭锋:《南京国民政府初期的医疗卫生事业》,广西师范大学2010年硕士学位论文。1933年陕、粤、豫、黔、晋、滇、青海、宁夏、绥、闽等省旱,被灾达70余县。⑤郭锋:《南京国民政府初期的医疗卫生事业》,广西师范大学2010年硕士学位论文。“各种灾害,本皆有其相互之关联,如大旱之常伴以蝗灾,水旱灾害之常随以疫疠等皆是也。”⑥邓云特:《中国救荒史》,上海:上海书店,1984年,第60页。青海作为受灾地区,自然也会出现各类疫情,“青海地方多见疾病,以白喉、猩红势、伤寒、天花、赤痢、失明、牙病、皮肤病、癞病、花柳病、沙眼、寄生虫为甚。”⑦《卫生概要》,青海省地方行政干部训练专印,1940年3月。青海河湟地区流行的病症“成年人多花柳、伤寒、霍乱、痢疾、白喉、杂疮、胃病,肺病亦不少,小儿天花、白喉、痢疾为最多。”⑧王昱、李庆涛编:《青海风土概况调查记》,西宁:青海人民出版社,1985年,第30页。灾荒之后出现的疫情十分严重。

青海河湟地区的医疗卫生体制并不健全,当地居民的医疗卫生观念相对落后,在这种情况下,无法满足居民的医疗需求,无法保障居民的身体健康,因此,如何建构近代医疗体系,改善居民身体健康,就成为当时政府工作的首要任务之一。

二、青海河湟地区医疗卫生事业近代化的推进

(一)国家政府对医疗卫生事业的推动

南京国民政府建立初期较注重国民健康,“公共卫生为增进人民健康之唯一之要素,欧美各国,无不设置卫生行政机关,专司其事。我国国民当早见及此。去年(1928年)6月20日南京中央政治会议请决通过特别市组织法,规定凡特别市区应有卫生局之设置。”⑨《特别市卫生局设计概要》,《大公报》(天津)1929年4月13日,第15版。实为我国医疗卫生建设的指导方针之一。

1929年卫生部长薛笃弼在天津巡查时提出:“关于全国卫生计划,在本年度预备进行者可分为三项,均已列入十九年度卫生行政计划大纲。第一项为扩大卫生行政机关组织。目前地方卫生机关,除京津沪汉粤等特别市设有卫生局,专司卫生行政职责外,各省第在民政厅内设一卫生科,组织既简,负责之人又多非专门人才,故拟扩大各省卫生行政组织,于省政府之下设一卫生厅或卫生处,专司全省卫生行政事务,次第推行于各县各乡村,庶全国卫生可收实效。第二项为确定卫生经费培养人才。卫生行政,只有消费而无收益,欲办有成绩,非有充足之经费不可,故拟请中央及地方,划出卫生行政之经常费用,既有确定预算,则一切计划,自可按步骤进行;关于卫生行政人才,我国颇为缺乏,中西医士,近年虽不在少,顾办理卫生行政非盍医生可为,盖一为专门代人治病,一为计划公共卫生事业,在欧美均有专门卫生行政人才,我国亦亟须培养,刻已由部选派四人,至各国学习,归国后担任指导各处卫生行政之进行。第三项为全国海港实行防疫检查。刻已由部聘美人拉西门为顾问,不日即可来华就职,担任计划海港检疫之事,大约于明年二三月可施行检疫。”①《全国卫生行政计划大纲》,《大公报》(天津)1929年10月3日,第13版。此项计划是一套较为完备的医疗卫生建设纲要,青海结合自身实际,亦制定出《青海卫生工作计划》:②《卫生概要》,青海省地方行政干部训练专印,1940年3月。

1.拟将本省新创之医务佐理人员训练所扩大组织,以期发展,而谋边陲各民族之福利。

2.呈请内政部卫生署恢复卫生实验处原日经费,并予以长期接济,俾本省卫生实验处工作,可以继续扩充。

3.拟在青海设立县卫生院,以策进全省之卫生事业。

4.拟在卫生试验处增设巡回医队,分赴各县城乡及蒙藏居住,地方实行巡回医院。

5.拟在筹设助产学校以求妇婴卫生之工作深入民间。

此项计划从培训近代卫生医疗专业人员、设置符合青海省省情的医疗卫生机构、筹划经费来源、强调妇幼保健工作向基层延伸等方面,为青海省医疗卫生事业的发展指出了方向,亦是青海河湟地区医疗卫生近代化的纲领性文件。

(二)教会医疗的介入

“基督教与近代中国的医疗卫生事业的发展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基督教进入中国后,医疗传教一直是主要传教手段之一,从医学传教士个人提供服务,到建立诊所、医院,开展多种医疗服务。”③赵晓阳:《60年来基督教与近代中国医疗卫生事业研究评述》,《兰州学刊》2017年第12期。“教会举办医疗的主要目的本是以治病施药为手段,吸引中国百姓信仰基督教,但在客观上也缓解了乡村和边疆地区缺医少药的状况,推动了西方近代先进的医疗技术在中国的传播和发展,培养了人们的公共卫生意识,促进了中国社会风俗的改良。”④陈建明:《近代基督教在华医疗事业》,《宗教学研究》2000年第2期。青海河湟地区作为边疆少数民族聚居区,近代医疗卫生事业的起步发展,也与基督教在当地的传播有密切的联系。英国人戴德生夫妇“在西宁行医、传教,是在西宁创建西医最早的人。其后由胡立礼夫妇接替医生工作,当时设有药房,对群众就诊不收药费,得到广大群众的信任和赞赏⑤“尝”字当为“赏”字,笔者按。。”⑥星天光:《回忆西宁西医的创始及发展》,青海省西宁市城中区文史资料编委会编:《西宁城中文史资料》(内部资料第2辑),1985年,第101页。1925 年,“外国人回国,药房及设备移交给裴伎、星天光、孙运清等人,组建成福音诊所。”①星天光:《回忆西宁西医的创始及发展》,青海省西宁市城中区文史资料编委会编:《西宁城中文史资料》(内部资料第2辑),1985年,第101页。六年后,“西宁天主教堂在县门街(今人民街)主办公教医院,设有内外科、妇科、规模较省立医院好些。基督教会在西宁福音堂内设有医疗所一处,由传教士及教徒任医师及药剂生,一面传教,一面行医。湟源福音堂也附设医疗所。”②田生兰遗稿:《解放前帝国主义通过宗教、间谍在青海的活动》,青海省政协文史资料委员会编:《青海文史资料选辑》(内部资料第9辑),1982年,第145页。由西宁天主教堂主办的公教医院“有四十余张病床,有内科和外科,也可开刀做手术。规模虽不大,但设备尚好。一般疾病,可在门诊就医,重病可以住院治疗。每天门诊病人约有四十至五十人左右。收费较低,无力治病的亦可免费治疗。”③王册:《天主教在青海的传播与发展》,青海省政协文史资料委员会编:《青海文史资料选辑》(内部资料第10辑),1982年,第181页。传教士在青海河湟地区设立医院、治病救人的历史事实,表明传教士作为帝国主义与西方文化的代表和参与者,一方面打着宗教幌子向中国内陆腹地渗透,另一方面也对青海河湟地区医疗卫生近代化进程起到了一定的推动作用。

三、青海河湟地区医疗卫生事业的近代化

(一)青海河湟地区近代医疗卫生制度的建立

在政府与地方实施卫生事业的计划方针指导下,青海结合地方实际情况,制定其组织与工作范围。④《卫生概要》,青海省地方行政干部训练专印,1940年3月。

1.青海省立中山医院

“1928 年,西宁区行政长官林竞,在西宁隍庙街药王庙始设平民医院一处。”⑤王昱:《青海简史》,西宁:青海人民出版社,2013年,第232页。“一九二八年青海建省前,冯玉祥部将孙连仲率部进驻西宁。因西宁缺乏医疗机构,孙抽调他的军医处成员毛铮充实西宁隍庙街(今解放路)药王庙原成立的平民医院。全院人员共五人,毛铮任院长兼内科主治医生,唐焕亭任外科医生,星天光任眼科医生,另外有司药和挂号兼收发各一个。虽然规模很小,设备简陋,可是成为青海省卫生事业的开端,是值得提及的。”⑥张琪:《解放前青海省卫生事业概况》,青海省政协文史资料委员会编:《青海文史资料选辑》(内部资料第6辑),1980年,第120页。

1930 年夏,原甘肃省中山医院院长谢刚杰被委任筹办青海省中山医院,在平民医院的基础上组设青海省立中山医院,每月由省库拨款3000元。⑦庚雅:《青省施政情形》,《申报》1934年8月19日。“因经费有限,以致设备简陋,医务人员缺乏,只设简易的内、外、眼五官、妇产四科和一总务科管理后勤等。有简易病床二十张,住院病人极少,实际以门诊、出诊为主。也设有护理制度,住院病人由患者家属照料,自备卧具和饮食。”⑧张琪:《解放前青海省卫生事业概况》,青海省政协文史资料委员会编:《青海文史资料选辑》(内部资料第6辑),1980年,第121页。这家医院还设有化验室和病室,可做常规血、尿检查。①崔永红、张得祖、杜常顺主编:《青海通史》,西宁:青海人民出版社,1999年,第814页。

1945年联合国卫生组护士盈路得“来青海参观塔尔寺。见到青海卫生事业落后,把这些情况向联合国救济总署反映,并提出建议。联合国救济署采纳了她的意见,拨给款项和一百张病床的整套物资,派盈路得带领护士四人,到省中山医院工作,协助修建病房、手术室,充实医护人员,建立护理制度等。直至1948 年年底,中山医院才建成一个比较正规的一百张病床的综合性医院。设有内、外、妇产、儿、眼兼五官、检验放射等科。另外设一总务科管理后勤行政。全院职工达八十一人。”②张琪:《解放前青海省卫生事业概况》,青海省政协文史资料委员会编:《青海文史资料选辑》(内部资料第6辑),1980年,第121页。省立中山医院的医疗救助能力大大提升,从1939年全年度诊病人数中看得真切。

表1 青海省中山医院1939年全年度诊病人数统计表③《卫生概要》,青海省地方行政干部训练专印,1940年3月,附表六。 单位:人

2.青海省卫生实验处

1931 年九一八事变爆发后,开发西北的社会舆论骤然兴起。1934年4 月全国经济委员会卫生实验处主任姚寻源成立西北卫生调查团,负责调查西北卫生状况。④《西北卫生事项之举办》,《中国国民党指导下之政治成绩统计》1934年第4期。1934年9月经委会派专员王禹昌率领医生1名、护士3人,携带医药物资抵达西宁,筹备青海省卫生实验处。11月青海省政府任命王禹昌为青海卫生实验处处长,以西宁北大街三神庙为址,修建了门诊部及病房等,于1935 年春正式成立。“当时卫生实验处设有一室三科,共有医护和助产士5人,秘书、会计各一人,文书3人和几名工友,另外招收四名学生。同年四月成立一个巡回医疗队,携带药品等赴乐都、民和、互助、大通、贵德、湟源等县,进行巡回医疗,每县为期约一个月。”⑤张琪:《解放前青海省卫生事业概况》,青海省政协文史资料委员会编:《青海文史资料选辑》(内部资料第6辑),1980年,第121页。。经委会每月拨付经常费,1934 年每月拨付经常费为2500 元,1935 年度为1833元,1936 年度为1230元,加上青海省政府的拨款,1935年度共计36,000元,1936年度共计39,600元,⑥《马步芳函:国府主计处送二十五年度青海省地方收支概算及地方营业收支概算书要各三份请查照见复》,《青海省政府公报》1936年第56期。由此可见,青海省卫生实验处成立初期,经费还是有保障的,在此基础上该处开展了门诊治疗、预防疾病及改良公共卫生等工作,为之一新。⑦牛桂晓:《南京国民政府时期青海地区医疗卫生建设述论》,《民族史》2018年第1期。

表2 青海省卫生实验处1938年全年度学校卫生治疗工作表①《卫生概要》,青海省地方行政干部训练专印,1940年3月,附表一。 单位:人

表3 青海省卫生实验处1938年全年度妇婴卫生工作表②《卫生概要》,青海省地方行政干部训练专印,1940年3月,附表二。 单位:次,人

1938 年,青海卫生实验处因经费停发,③王昱:《青海简史》,西宁:青海人民出版社,2013年,第233页。移交青海省政府,医务人员调到省立中山医院,其他人员全部遣散。④赵小花:《近代青海河湟地区社会文化变迁》,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8年,第190页。

(二)青海河湟地区近代卫生防疫保健的推行

民国时期青海河湟地区在公立医院推行西医治疗的基础上,还在当地居民中推行卫生防疫。青海地处边陲,传染病众多,其中以天花最为严重。早在清同治末年,青海东部地区天花流行,西宁府曾设立种痘局,这是青海河湟地区近代防疫的一个标志。⑤赵小花:《从华夏边缘到民族边疆:近代青海河湟地区社会文化变迁研究》,陕西师范大学博士学位论文,2016年,第130页。此外,西宁县平民医院“每年春秋二季配制药剂施放,预防疠疫、霍乱等症,散后呈报县政府备案,因利局商会负责办理。牛痘局委有局长,种痘不令收资。”⑥王昱、李庆涛编:《青海风土概况调查记》,西宁:青海人民出版社,1985年,第53页。1932年在门源县设“牛痘局一所,医生数名,并无医院。至于公共卫生,如清洁街道、疏通沟渠,由公安局注意办理。”⑦王昱、李庆涛编:《青海风土概况调查记》,西宁:青海人民出版社,1985年,第172页。贵德县“卫生事业,仅牛痘局一处,公安局兼卫生一切事宜,其余医生,自行医病。本地气候适中,传染等病多不流行。”⑧王昱、李庆涛编:《青海风土概况调查记》,西宁:青海人民出版社,1985年,第203页。青海省于1935年3月在卫生实验处设立了种痘传习所,招收第一届学员48 人,训练期间,即被派往西宁市的学校、机关单位、军队内开展种痘工作,一个月内施种人数达四千余人,“成绩甚佳”。①《西北卫生事项之举办》,《中国国民党指导下之政治成绩统计》1935年第3期。1936 年颁布《青海省卫生实验处管理本省种痘暂行规则》:②青海省政府秘书处:《青海省卫生实验处管理本省种痘暂行规则》,《青海省政府公报》1936年第56期。

第一条 本规则为管理本省种痘而订立,专限于本省境内适用之。

第二条 本规则所称种痘员曾经本处种痘传习所毕业而得有毕业证者为限。凡在他省卫生机关所设之种痘传习所毕业,如愿在本省布种牛痘,先将其毕业证书呈本处检定,经本处认为合格证书者方准布种。

第三条 非前条各项规定之种痘员不得在本省境内种痘。

第四条 依旧法种痘之人如危害民命,在刑法上系触犯公共危险罪应受同法第一百九十二条之处罚,一经发觉即可由本处或牛痘局送交其所在地之司法机关依法惩办。

第五条 凡本处种痘员遇有种痘之人,应向牛痘局随时据实报告不得扶同隐匿。

第六条 种痘员必须遵照所学之新法布种牛痘,不得擅自改易。

第七条 种痘员专司布种牛痘,不得为人医治疾病或其他妨害工作之事业。

第八条 种痘员自身须戒除不良癖好,养成整齐洁净之习惯,以固人民信仰。

第九条 种痘员遇有无知人民对其业务不信仰是,只可好言相劝,不得用胁迫手段强其允从。

第十条 种痘员须向本处购置痘苗,如向他处购置者,须经陈明本处检验认为适用者方得施种。

第十一条种痘员应按月将施种人数据实详填种痘记录,寄本处以凭考核。

第十二条种痘员在工作期间如遇疾病或其他事故,须离开工作区域时,应呈由隶之牛痘局长允准,方得他去,不得无故擅离职守。

此外,青海省卫生实验处还专门为蒙藏民众进行种痘,如每年春季都会在塔尔寺举行种痘,并为该地诊治病人,颇受当地欢迎。③《西北卫生事项之举办》,《中国国民党指导下之政治成绩统计》1935年第2期。在省卫生实验处的积极推进下,青海省卫生防疫及保健工作顺利开展,从接受预防保健的人数中可窥见青海省当时卫生工作的顺利推广,并取得了一定的成效。

表4 青海省卫生实验处1938年全年度学校卫生预防工作表④《卫生概要》,青海省地方行政干部训练专印,1940年3月,附表五。 单位:人

表5 青海省卫生实验处1938年全年度学校卫生保健工作表①《卫生概要》,青海省地方行政干部训练专印,1940年3月,附表三。(一) 单位:次,人

表6 青海省卫生实验处1938年全年度学校卫生保健工作表②《卫生概要》,青海省地方行政干部训练专印,1940年3月,附表四。(二) 单位:小时,人

(三)青海河湟地区近代医疗卫生观念的传播

当时的青海省政府为改变当地百姓的不良卫生习惯,在新生活运动过程中宣传医疗预防等防治措施。1939 年春末夏初之时青海省卫生实验处为了防止传染病,举行了省城各机关卫生大检阅。③牛桂晓:《南京国民政府时期青海地区医疗卫生建设述论》,《民族史》2018年第1期。每年五月举行夏令捕蝇运动,认为近年来传染病减少,“有赖于捕蝇运动之举办者甚大。”④青海省政府秘书处:《青海省政府工作报告》,《青海省政府公报》1946年第78期。除西宁市以外,其他地区在省政府的督导下,均开始关注并清洁环境卫生。与之前相比较,湟源县居民的卫生状况大有改观,“湟民与番民杂居,多不讲究,近数年业,经县府督饬公安局,随时指导讲求清洁公共与个人卫生,并设有牛痘局,以资保赤;又有内地客商不时往来,人民相习成风,渐知讲究矣。”⑤王昱、李庆涛编:《青海风土概况调查记》,西宁:青海人民出版社,1985年,第164页。同仁县“县治区中山街、德化街一律修成鱼脊,两边掘渠,使水流通,随时打扫洁净,不许堆积肮脏,以重卫生。”⑥王昱、李庆涛编:《青海风土概况调查记》,西宁:青海人民出版社,1985年,第177页。在新生活运动的推动下,青海河湟地区的公共环境卫生状况有所改善,西宁地区为提高居民的出行和生活条件,1941年“西北公路二务局拨款、并调派工程技术人员协助;省上动员兵工、民夫连同学生,将甘青公路穿越西宁市区部分,按商店铺面分段,包干备料,全面施工。老式街道弯曲狭窄,起伏不平以及雨雪后泥泞情况非常严重,经修整后,不仅提高了标准,并还改善了市容。”①刘秉德:《民国时期的西宁交通概况》,青海省西宁市文史资料编撰委员会编:《西宁文史资料》(内部资料第4 辑),1986年,第81-82页。

四、思考

梁启超在《清代学术概论》一书中曾论:“其国民于一时期中,因环境之变迁,与夫心理之感召,不期而思想之进路,同趋于一方向,于是相与呼应汹涌,如潮然。”②梁启超著,朱维铮校注:《清代学术概论》,北京:中华书局,2011年,第1页。近代中国遭受着严重的民族危机,各类社会思潮泉涌风发,其中力图将救亡图存、富国强民的目标建立在保护人民身体健康的基础上也逐渐成为当时的一种思潮,通过医疗卫生事业的进步保障国民身体的健康成为当时的共识。民国青海河湟地区医疗卫生事业主要从近代医院的设立、西医诊疗方法的推行、近代医疗卫生防疫等方面慢慢展开,国家行政推动实际是主导力量,传教士在华医务传教、地方组织卫生宣传等为辅助手段,通过调动相关医疗卫生资源,对青海当地居民卫生条件的改善,对青海当地民众健康的关注和引导,以及近代医疗卫生观念的传播,推动青海河湟地区地方医疗卫生事业以“内地化”为目标的巨大变化,将拥有强健体魄、具备良好卫生状况和理性卫生观念的国民,作为建构近代民族国家的基础。

但是青海河湟地区身处西北偏远内陆,当地居民自古以来遵循本地区传统医疗卫生旧习,加之地方社会传统习俗和宗教力量等,均成为当地医疗卫生事业发展的内在阻力,“神多医生少,所以生病后首先想的就是求神问卜,捉妖弄鬼符水治病。从而贻误病情,害人致死的事,不胜枚举”③刘秉德:《民国时期的西宁交通概况》,青海省西宁市文史资料编撰委员会编:《西宁文史资料》(内部资料第4 辑),1986年,第78-79页。,“藏民中则求神拜佛以期消灾治病者亦不乏人。”④许学培:《回顾青海解放前的卫生医疗工作》,青海省政协文史资料委员会编:《青海文史资料选辑》(内部资料第17辑),1988年,第151页。因此尽管民国时期青海河湟地区的近代医疗卫生事业在政府的支持下实现了从无到有的转变,但近代化建设依然存在很多困难,任重而道远,只有到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这一地区的医疗卫生事业才取得了长足的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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