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安军
雨落在沟谷脊岭,落在短时局地
落在安澜的隐忧之上和预案之外
成暴成势,倾覆之水
反手冲刷、裹挟、淤堵、溃决
扑向晨梦中的下游与烟火
行洪过处,淹没转移的喊叫
与破坏的想象
雨演为患,洪痕鳞爪无处遁形
母亲从老家打来电话
今年村里晴热无雨
晚玉米旱死了,秧田水没了
菜地不能浇水,父亲出门减少
乡下的母亲,念叨着粮食收成
说到雨,难掩哽咽与愁绪
这雨,这命一样的水呀,求之不遇
掌握饥馑丰年的秘密
每一个异乡的人,谁在探听
家乡雨水与庄稼的消息
最悲伤的是我看见一对父子
跪坐在溪沟的某块岩石上
父亲试图用后背抵挡洪流
孩子紧紧搂住父亲
危卵之下,孩子有多惊恐
就对父亲有多信任
岸边的栏网与劝离
透不过纸背
消解不了水中的清欢与惬意
山洪已至,晴热下奔跑的身影
在山谷布满尖叫与乌云
置身高温热浪,我了解他们
知道他们一时的漠视与贪欢
如同知道蝴蝶为何戏水
蜜蜂为何扑花
有谁嗅出涡流与荆刺的尖芒
想到这世间有那么多无妄之灾
我禁不住抬手擦拭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