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向“算法学术”:高校网络思想政治教育的算法塑造风险及其化解

2023-10-08 21:48贾德辉卢瑞瑞
湖北社会科学 2023年8期
关键词:政治算法思想

贾德辉,卢瑞瑞

近年来,与算法的结合已经成为网络思想政治教育研究领域不可阻挡的趋势。对于算法和网络思想政治教育之间的关系,学界大概持有两种观点:第一,利用算法可以塑造网络思想政治教育的思维,强调算法对网络思想政治教育及其环境带来的积极影响和改变,主张要积极运用算法来对网络思想政治教育进行改造;①例如,有学者指出,智能算法能够赋能网络思想政治教育,基于内容、协同、关联、效用、知识的推荐技术将发挥极大功用(参见邓国峰、高安安:《技术逻辑与价值定位:算法时代网络思想政治教育新展望》,载《思想教育研究》2022 年第2 期,第30—34 页);还有学者指出,要“不断推进算法在智媒时代网络思想政治教育中的转型升级发展”(庞祎晔、钱嫦萍:《智媒时代网络思想政治教育的价值意蕴与提升路径》,载《大连理工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23年第1期,第116—121页)。第二,利用网络思想政治教育可以塑造算法的思维的作用,强调算法对网络思想政治教育及其环境带来的消极影响,主张利用网络思想政治教育对算法进行改造利用。②例如,有学者提出,必须要加强对算法的治理,“在厘清现有政策的基础上,未来应着力从提升个体具体到高校网络思想政治教育领域,无论是算法塑造还是塑造算法,二者都存在局限性。就前者而言,在算法、元宇宙、人工智能等热词层出不穷的当下,高校网络思想政治教育应当保持对算法等技术类工具的警惕,要认识到现有技术水平的发展尚不足以全面应用到高校网络思想政治教育领域中,算法亦无全面塑造高校网络思想政治教育规律和格局的能力。就后者而言,也必须要看到,高校网络思想政治教育试图利用一切算法技术的意图并不现实;与此同时,伴随着商业化算法的扩张,商业化平台可能会在高校网络思想政治教育塑造算法的过程中,出于商业目的引入有悖于教育规律和教育目的的内容。基于此,本文将对算法塑造高校网络思想政治教育的非现实性进行分析,并在算法塑造研究路径之外提出“算法学术”这一概念,以对算法与高校网络思想政治教育之间的关系进行重新审视,以期达到利用算法优势发挥助力作用、避免造成干扰的目的。

一、算法塑造高校网络思想政治教育的要素结构

用算法来塑造网络思想政治教育的规律、样态、内容,在根本上并不具有可行性。对于那些人类理性发挥决定性作用的领域,譬如价值判断、道德判断、社会实践等,算法技术无法对其进行规制。算法技术只能停留在事实层面,无法打破事实和价值间的壁垒。对于高校思想政治教育,明确算法塑造高校思想政治教育的行动链路和要素集合具有重要意义。

(一)算法塑造高校网络思想政治教育的要素集

通过对学界提出的算法塑造高校网络思想政治教育主张的归纳和总结,不难发现,算法可能从三个方向指向目标靶,这样的行动链路也揭示了算法塑造高校网络思想政治教育的基本要素集。

第一,从高校网络思想政治教育的模式选择来看,算法本身所具有的巨大的技术优势能够助力高校网络思想政治教育的智能化转型。例如,有学者提出,“人工智能专家和思想政治教育专家团队需要开发一系列与之相匹配的思想政治教育智能算法,创建思想政治教育人工智能分析平台和自动化流程、智能化教育教学,形成思想政治教育科学的理论范式和实践模式”。[1](p81-85)

第二,从高校网络思想政治教育的话语权掌控来看,算法能够拓宽主流意识形态在网络空间的话语权,达到传播正能量、塑造良好网络风气的目的。例如,有学者指出,要“利用算法聚焦青年受众、加强推送力度,以思想政治教育信息吸引青年受众,以社会主义意识形态凝聚青年受众”。[2](p129-133)

第三,从思想政治教育的空间延展来看,算法能够实现高校网络思想政治教育在虚拟空间的渗透,最大限度实现高校网络思想政治教育对社会文化的引领。正如有学者提出的:“要依据数字互联技术将思想政治教育植入各种微空间,依靠场景的虚实相生、社会场所的互通互联、文化场域的交互开放,推进思想政治教育找寻生活空间与虚拟空间的链接,重塑数字互联环境的拟环境,进而以优质的文化内容充实虚拟空间。”[3](p146-153)

本文将上述算法对高校网络思想政治教育的积极功能概括为算法塑造高校网络思想政治教育的功能。据此,算法塑造高校网络思想政治教育的功能可以被概括为算法技术塑造高校网络思想政治教育的功能、算法话术塑造高校网络思想政治教育的功能以及算法文化塑造高校网络思想政治教育的功能。

(二)技术:算法塑造高校网络思想政治教育的能力要素

算法对塑造高校网络思想政治教育的能力,主要源于其技术特点,它大致表现为两个方面:一是可以超越人力教学的限制,二是对教学伦理产生巨大冲击。

数字素养、增强算法推荐透明度、强化平台算法治理入手引领算法”(魏俊斌:《治理算法:思想政治教育网络智能环境治理的政策与趋势论析》,载《思想教育研究》2022 年第4 期,第50—56 页);还有学者也提出,“必须优化算法,加强思想政治教育的价值赋予与信息融入;反思算法,提升思想政治教育者和网民的‘算法素养’;用好算法,借助算法优势推进思想政治教育创新发展”(崔聪:《人工智能时代思想政治教育的算法风险及其应对》,载《思想理论教育》2020年第5期,第76—81页)。

一方面,人力教学的脱域性技术能力。相比于传统课堂中缺乏技术辅助的人工教学活动,以算法为基础建构的人工智能,增强了课堂教学形式的多样性,也极大地丰富了课堂的教学内容。虽然有学者指出,网络思想政治教育的智能化在当前仅仅是一个前瞻性的话题,而并非是对现实的描述。[4](p190-196)但是慕课、微课、翻转课堂、智慧课堂等教学方式的产生,以及其受到学生们的热捧,就是算法重塑高校思想政治教育秩序最为鲜明的例证,这种重塑又具体表现为三点内容:第一,无论是慕课,抑或微课等网络教学活动,都突破了以往课堂的时空限制,这是传统教学所无法比拟的。即使有学生因为各种原因无法来到课堂,也可以通过网络传播的形式,及时获取课堂资讯;第二,传统传授知识的形式,实际上会受制于教师的阅历和课堂环境的约束,而依托算法构造出的人工智能,可以超越任何单个教学者的直接经验限制,以最快的速度查询到与授课主题相关的知识信息;第三,传统的思政课堂中,老师的口述或板书一向占据着教学的主导地位,无论老师如何去尝试激发学生的学习兴趣,都难以避免其显得过于单调和枯燥。算法技术的引入,改变了这一困境,与教学内容相匹配的图片、音频、视频乃至全景VR 技术,都为思政课堂注入了新鲜的活力。因此,即便是强调算法有技术限制,也无法否认它可以通过远超人力的技术手段,去重新打造高校思政教育的整体格局。

另一方面,教学伦理的信息性塑造能力。思想政治教育在根本上,必须要面对的是真实的、具有社会性的和道德性的人类的生活。[5](p4-6)然而,算法技术的革新以及依托算法而构造起来的虚拟世界,完全突破了这一“真实”生活的界限,它可能并不能代表社会化的、群体的、人的实践活动,[6](p151-156)但它对学生群体的吸引力是毋庸置疑的。它既可以利用大数据画像,重点推送学生所喜爱的消息主题,又能够围绕学生个人兴趣构建教育模式,二者合置借由受教育者的“兴趣抓取”实现“(注意)焦点集中”,具有较强的价值传播通路构造能力。

(三)话语:算法塑造高校网络思想政治教育的价值要素

目前算法概念下不仅有科学中立地讨论算法塑造的技术话语,同时也有商业性质的算法话术。实际上,商业资本早已渗透到新兴技术领域,商业话术和算法话术的结合已经屡见不鲜,而商业的第一要务乃是逐利,因此算法在教育层面中的展开和运用,必然会倒向商业投资方的获利需求。依靠网络技术,去进行思想政治教育的形式改良俨然成为了当下的热点,算法对高校网络思想政治教育的影响,也日益成为学者们关注的重点。①例如,赵龙轩、林聪:《“黑箱”中的青年:大学生群体的算法意识、算法态度与算法操纵》,载《中国青年研究》2022 年第7 期,第20—30 页;向勇:《算法推荐时代高校思想政治理论课的创新研究》,载《社会科学》2021 年第12 期,第70—80 页;张杨、高德毅:《算法推荐时代高校网络思想政治教育面临的挑战与应对》,载《思想理论教育》2021年第7期,第91—96页。

一方面是多样性话语。网络技术具有的一个鲜明特征就是匿名性,而匿名性使得个体不仅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摆脱道德约束肆意发泄自己的情感,还可能漠视自己网络行为的后果而直接冲破道德约束机制。[7](p133-141)最直接的表现就是,作为精力充沛的年轻一代,可以在网络尽情表达自己的意见。不可否认,对于社会问题的充分讨论,有助于产生各种建设性意见,但由于匿名机制的存在,很多人会肆无忌惮地宣泄个人的不满情绪,通过段子等方式,揶揄和攻击当下社会;而由于这些段子带有极大的娱乐性,这就非常容易引发同龄人的广泛关注,并形成固定的流行话语,这些话语的诞生明显会对传统思想政治教育话语带来影响,甚至在年轻一代中间,依凭群体自身对当下国际关系、社会情势的想象和理解,自我构建起年轻人所普遍接受的价值体系与行为准则。这一现象有利于学生以自身的视角去看待和解读世界,提升他们对时事政治的兴趣度,但基于年轻人的“自说自话”的情况,也在某种程度上凸显了多样性话语的存在感,并与以统一性为显著标识的传统思政话语构成鲜明对照。

另一方面是易感性话语。如前所述,网络话语的构建依托于算法,而算法的背后是商业力量,这就使得算法框架下的话语建设更倾向于能够获取利益的“言说”,亦即针对能够吸引人眼球的事件去构造流行话语。在当下,大学生需要提升自我判断力才更有可能做出正确的选择,[8](p120-131,160)这也是思想政治教育的核心任务所在。娱乐化的话语建构固然会消解传统思政话语的严肃性,但在一定程度上,也使得它更容易为人所接受,或者说,具有更强的易感性。至少对于受众而言,他们不会感到乏味和无趣,学生也更乐于参与到相关话题的讨论当中,而只有充分地思考与讨论,才能更好地提升自身的判断能力。从这一层面上来说,以算法为底层逻辑的网络话语是有些许益处的,这同时也彰显了其对思政价值塑造的强大力量。

(四)文化:算法塑造高校网络思想政治教育的观念要素

思想政治教育在本质上就是一场文化之旅,而算法文化中所衍生出的,以乌托邦和反乌托邦的杂糅形态为基础的“赛博空间”则与思政文化产生了竞合,并由此对思政教育的观念予以了潜移默化的形塑。

一方面是校园文化与流行文化的竞合形态。在网络尚未普及的校园时代,教师是校园中的绝对权威,而思政教师则是大学校园中的观念引领者。然而随着算法技术的兴起,高校思想政治教育者发挥的作用逐渐被掌控网络舆论的意见领袖所取代。[9](p91-96)学生们不再热衷于课堂上的“陈词滥调”,他们更希望追逐网络红人的观点与看法。这主要是因为,网络意见的传播力不会限于某一个学校,并且相应的意见传播者往往拥有成百上千万的粉丝,学生们在这种意见氛围的感染之下,更容易体会到“意见”的力量,并基于此形成个体对某些社会问题的思想与观念。

另一方面,课堂文化与网络文化的竞合形态。在传统课堂里,知识的传授与习得,主要依赖于老师的讲解及与学生的互动,整体的形式并不会显得丰富多彩。但是随着算法技术的日渐成熟,VR、AR、MR、XR 等技术不断地被引入课堂,学生可以全方位、立体化地去学习课堂主题的相关知识,在这个过程中,教师在某种程度上已经被边缘化了,取而代之的是技术主导,学生们更倾向于利用技术去获取“真切”的知识,而不是仅凭教师的口头传授。在这样的网络文化冲击背景之下,学生也更愿意去接受由网络带来的新颖文化,同时还可能将老师的授课界定为一种迂腐的观念。

简言之,算法文化从课堂到校园生活,对思政教育的观念带来了巨大的影响,而学生在这个时代中,无可避免地会处于算法文化构建的思想观念之下。

二、高校网络思想政治教育的算法塑造风险

尽管算法塑造高校网络思想政治教育在当下并不具有现实性,但是,这并不意味着高校网络思想政治教育塑造算法这一研究思路就具有可取性。无论是算法技术、算法话术还是算法文化的角度,算法对高校网络思想政治教育的塑造都会引发潜在的危险。

(一)技术扩张风险

一方面,就算法技术来看,高校网络思想政治教育并不能真正被算法塑造。算法技术对思政教师以及相关管理人员仍然是陌生的,他们并不能在技术研发、算法制作等方面去改变和影响算法,在高校网络思想政治教育领域,算法仅仅是一个能方便大学生接受思想政治教育知识的工具。无论怎样对算法进行改造,它永远都无法改变算法运算的逻辑本身。算法的运算是以海量信息为基础的,它对信息的挖掘和分析是服务于前置的特定目的的。以目前较为广泛利用的推荐算法为例,这一技术以一对一的推荐目的的实现为目的,恰好契合大学生在互联网上获取信息的习惯,他们总是关注自己感兴趣的内容,且大部分内容都是娱乐性、非严肃性的,而算法推荐技术恰好满足他们的需求,使大学生总是能够待在适合自己的信息舒适区内,久而久之就会形成信息茧房。[9](p91-96)无论从何种角度来尝试改造、矫正算法技术的运作逻辑,从根本上讲都是不可能的。高校网络思想政治教育只能通过对算法的设计者施加影响,使其尽可能减少特定的算法产品的副作用,或者通过对大学生的教育增强大学生的自律性,使其免受算法技术的负面影响。

另一方面,即便进行算法塑造,高校网络思想政治教育最终也可能会导致技术依赖。如果能够将算法改造为契合高校网络思想政治教育传播规律的做法,势必会增强教师和大学生对算法的信任,最终形成算法依赖,从而降低教师和大学生之间直接交流的频率。有论者从一般意义上对网络思想政治教育的传播规律进行探讨并指出,引起网民关注、能够对网民的思想和行为起到教育作用的信息往往都对网民有着较高的吸引力;网络思想政治教育的主客体在网络的交互关系上是存在思想互动的,这种思想互动是自发的、自愿的、通畅的,也是建立在吸引力的基础上的。[10](p178-183)这就说明,就算在网络虚拟世界,高校思想政治教育的成功仍然依托于教师和大学生的群体互动和思想交流。若双方过度依赖算法,这种直接的交互关系就会被转变为间接交互。在大数据、云计算等算法技术的支持下,网络空间似乎是一个能够调动大学生主动探寻知识、主动在交往中获得锻炼空间的场域,但事实上,他们并不了解自己身处算法掌控之中,他们在网络空间所做的任何决定和选择可能都并不是基于他们自愿、自发选择的结果,而是算法操控的结果。正是基于这一原因,对算法的塑造如若不成功,则极有可能反被算法所侵蚀,高校网络思想政治教育则有陷入算法陷阱的危险。

(二)价值宰制风险

在高校网络思想政治教育算法塑造的过程中,算法技术可能造成高校思想政治教育的价值风险。虽已明确高校网络思想政治教育不能保持对算法话术的批判态度,但在算法塑造的过程中,商业化平台同样有反过来牵制高校网络思想政治教育的可能。

一方面,相对于自主研发平台,公共化和商业化平台的技术程度也相对较高,因此在不少高校网络思想政治教育案例中也都有和商业化平台合作的案例。不过,毕竟公共化、商业性的平台具有显著的开放性特征,存在大学生群体受平台其他用户影响的风险。例如,目前在网络公共平台和商业化平台中以爱国主义为主题的内容创造者不在少数,他们原则上都可以视为非专业的思想政治教育工作者,进行着爱国主义思想、中国传统优秀文化的传播工作。然而当前互联网平台中同样充斥着大量的错误思潮,这些表面上是通过分享日常生活的方式进行思想政治教育正能量的传播,实际上背后隐含着背离马克思主义思想、社会主义道路的价值观念,并且这些内容隐蔽性强,难以防范。[10](p178-183)近年来的诸多互联网事件中,打着爱国牌吸引流量的内容创作者不在少数,例如某平台“汉服区up主”在不恰当场合宣传别国文化,又如在某短视频平台也存在较多利用爱国主题去夸张地宣传民粹主义、地方保护主义、汉民族文化中心主义等错误思想的内容。这些在逐利思维下产生的爱国主义娱乐文化在算法的精准推送下送到希望学习爱国主义知识的大学生手中,必然会影响高校思想政治教育的效果,为高校思想政治教育带来负面评价。

另一方面,一些商业平台中的高校网络思想政治教育逐渐流量化,偏离高校网络思想政治教育的初衷。一些商业平台看准了与高校网络思想政治教育结合的趋势,逐渐在合作中把高校网络思想政治教育推向流量化。当前网络舆情呈现出热度高、传播快的特点,并且焦点事件都能够在公共社会上引起较大反响,很多时候这种社会矛盾在网民的关注和舆论的发酵下表现为负面情绪的直接发泄,互联网用户会变得不理性、网络舆论情绪也会群体极化。[11](p50-53,69)由于高校网络思想政治教育与上述问题之间存在着密切的关系,因此网络思想政治教育会被平台运营方视为打造舆论的“流量密码”,商业化平台裹挟高校网络思想政治教育,高校网络思想政治教育工作者参与到其商业化运作之中,打着有思想政治教育意义的旗号培养“网络红人”,发展“饭圈经济”,遵循“流量思维”。高校思想政治教育的价值不能被算法衡量,一旦高校网络思想政治教育在这种合作中走入了上述歧途,那么商业化平台的算法塑造也就具有了价值宰制的风险。

(三)观念弱化风险

高校网络思想政治教育有可能在算法塑造的过程中受到大众文化的侵扰。以前述算法文化为例,算法文化在大众文化中获得了一定的根基,高校网络思想政治教育塑造算法时,大学生群体有可能存在因对算法文化的了解而通过文艺化方式抵触高校网络思想政治教育塑造算法的行为。

一方面,算法文化虽然不是算法本身,但是代表着大学生对算法的主要认知。在网络空间娱乐主义盛行的当下,人们倾向于关注那些带来娱乐快感的音像产品,例如短视频。在这种背景下,大学生会对以塑造算法为工具的高校网络思想政治教育产生抵触心理。他们极有可能对思想政治教育丧失兴趣,不再追求更高水平的价值目标和道德目标。若高校网络思想政治教育的内容过于浅显,对高校学生而言,也无法产生学习兴趣,学习的主动性和积极性也会遭受打击。同时,过度高深难懂的算法文化虽然能够助力高校思想政治教育算法塑造,但无法满足高校学生的娱乐需求,更无法激发他们从文艺作品中获得批判现实和改造现实的能力。因此,若在高校网络思想政治教育中引入算法文化,其中蕴含的人文关切和社会诉求也就有可能冲击受众的精神世界和价值观。而大众化或低俗化作品又有可能助长“娱乐至死”的不良风气,如某些高校网络思想政治教育的课程设计将近年来我国诸多优秀的科幻作品作为培育爱国情绪、学习人类智慧的窗口,但吸引受众的往往不是其中的教育意义,而是视听感官上的体验。这也间接说明了高校网络思想政治教育与算法文化合作的情况下存在步调差异。

另一方面,高校网络思想政治教育过分地贴近大众文化会偏离主流意识形态。前文已述,高校网络思想政治教育在算法塑造(文化)的过程中存在着隔阂,如果它仍然希望以去意识形态化的大众文化艺术方式与受众交流,如以讲段子、流行语等方式会破坏高校网络思想政治教育的理论性、严肃性和科学性。[12](p56-57)诚然,文艺作品和思想政治教育相结合曾造就过许多经典,但在当下的高校网络思想政治教育中,由于缺乏专业文艺工作者和成熟思想政治工作者的指导,一些思想宣传活动逐渐偏离了严肃性的立场,导致高校网络思想政治教育算法塑造的过程中存在意识形态风险。因此,对高校网络思想政治教育算法塑造而言,无论塑造的对象是作为大众文化的算法文化,还是算法操作的外部批判声音,都有可能影响思想政治教育和算法的结合进程。

三、迈向“算法学术”:高校网络思想政治教育算法塑造风险的化解

从当下高校网络思想政治教育发展情况来看,无论是算法塑造还是塑造算法都更像对未来的展望。作为高校思想政治教育研究者,一方面要具备钻研算法技术的能力,另一方面还要注意避免被算法话术裹挟。因此,无论是把算法当作高校思想政治教育现象进行研判,还是将之作为高校网络思想政治教育未来的发展支撑进行改造,算法学术的建立都至关重要。本文认为,算法学术在宏观上表现为对算法现象进行基于学理、逻辑、理性和批判立场的观察和研究,主要体现为用思想政治教育方法论、思想政治教育基本原理、思想政治教育发展史以及比较思想政治教育学来处理网络思想政治教育之中的算法论题,并且在学术研究过程区分学术、技术、话术、(文化)艺术,让高校思想政治教育能够在线上和线下对算法进行批判。

(一)克制“学术”的“(算法)技术”中心主义

促进大学生群体的知识接受和道德形塑,关键是要思考如何做好高校思想政治教育工作,这从本质上看属于学术问题范畴。这是思想政治教育的学术问题而不是技术问题,也就是说无论高校网络思想政治教育要怎样去算法塑造,其最终目的是利用算法向受教育者真实、客观、清晰地展示思想政治教育内容。

有学者分析了在校大学生的心理特征指出,若教育者忽略在校大学生真正的兴趣所在、不研究他们关注的事物、不探索在校大学生群体的思想动态,就无法有针对性地对他们进行教育,难以指导他们运用理论进行实践,最终导致他们的道德判断和价值判断出现失误。[13](p61-64)针对这一问题,算法技术可以有效解决。具体来看,算法技术能够收集学生的搜索数据、学习数据、兴趣数据等信息,并对这些信息展开统计分析。但要注意的是,算法技术本身无法取代人类理性对道德和价值做出判断,也即,高校网络思想政治教育算法塑造虽然有助于提高思想政治教育工作的实效性,但算法技术发挥的作用是有限的,应当避免陷入“唯技术主义”的窠臼。

值得强调的是,高校网络思想政治教育的“算法学术”不仅需要理论工作者的参与,还需要技术工作者发挥技术优势对异常的意识形态要素信息进行收集。在当前的网络空间舆论场中,信息的传播同技术的联系越来越密切,技术甚至能够传播隐蔽性的意识形态信息,潜移默化地对人们的价值观和道德观产生影响。因此,在高校网络思想政治工作实践中,要将高校思想政治教育者的理论优势、思想政治工作实践经验,与算法技术工作者的分析数据能力相结合,最大限度发挥高校网络思想政治教育中的算法优势,引导在校学生形成正确的价值观和道德观。

(二)避免“学术”被“(商业)话术”过多介入

高校网络思想政治教育要避免商业资本对教育的干预,关键在于区分高校网络思想政治教育的学术活动和商业化活动。高校网络思想政治教育应当旗帜鲜明地坚持正确的政治导向。如有论者指出,面对海量的网络空间信息,高校网络思想政治教育工作者应当主动筛选出具有教育意义和教育价值的信息。在具有正确价值观的信息基础上进行高校网络思想政治教育,才能更好地帮助大学生树立正确的价值观和道德观。[8](p120-131,160)高校网络思想政治教育的根本目标是立德树人。在高校网络思想政治教育实践过程中,难免受到网络平台趋利性和去意识形态趋向的影响,这些都是高校网络思想政治教育需要警惕和批判的。这就决定了在高校网络思想政治教育要与算法保持若即若离的关系,相比于充满娱乐信息的商业化媒介平台,专门的高校网络思想政治教育平台对大学生的吸引力相对较弱。因此,相关主体应当加强高校思想政治教育平台建设,提高主流意识形态文化的吸引力和高校网络思想政治教育的实效性。

如前文所述,算法技术不能无限度地介入高校网络思想政治教育,因此有必要加强对算法技术的监督管理,避免算法技术对高校网络思想政治教育生态环境造成干扰。有论者指出,在网络环境中,如果红色文化和优秀中华文化没有获得传播优势,那么西方错误思潮将会侵蚀网络意识形态,对高校思想政治教育工作提出更为严峻的挑战。[14](p139-144)总之,算法技术无法取代人类的理性判断,算法技术的偏差也会导致网络意识形态的变化,因此加强对算法技术介入高校网络思想政治教育显得尤为必要。

(三)敦促“学术”与“(文化)艺术”理性区隔

高校网络思想政治教育在学术和艺术上的区分,关键在于明确教育改造世界的目的、提升受众社会视野的目标。高校网络思想政治教育是区别于艺术的学术活动,虽然艺术文化倡导的技术悲观主义、批判现实主义也是高校网络思想政治教育及其学理研究的一个层面,但艺术文化中隐含的如自由主义、历史虚无主义、消费主义等错误思潮对高校网络思想政治教育造成挑战。实际上,艺术对现实的表达和对社会的批判,也可作为高校网络思想政治教育的资源。若高校思想政治教育欲借助艺术的手段进行网络思想政治教育规训,还要尊重艺术的发展规律。

因此,高校网络思想政治教育在学理上应当保持更切实的思考方式,时刻牢记批判世界和改造世界的目标。如前述,网络思想政治教育要建立在大学生群体的特征之上。在网络社交媒体中传播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应当坚持内容为王,兼顾传播方式的趣味性,才能有效提高人们对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认同感。从本质上来看,大学生群体作为“互联网原住民”对算法技术具有天生的亲和力。也就是说,高校网络思想政治教育算法塑造可作为对其进行思想政治教育的有效方式,高校思想政治教育工作者可以尝试借助算法技术进行思想政治工作,以提高大学生群体对思想政治教育的认可程度。

从质性上看,高校网络思想政治教育对大学生的规训内容集中表现在意识形态、价值观道德观、政治制度、政党制度、生态环境等领域,更多的是严肃文化,同网络空间中的娱乐主义形成鲜明对比,严肃文化通常是反技术主义的。也就是说,高校网络思想政治教育在同严肃文化相融合的过程中,应当牢牢守住学理立场和政治底线,避免沦落为技术主义的附庸。同时,要将严肃文化的批判态度指向网络思想政治教育算法塑造的实际效果。另外,当今社会中存在多种多样的文化形式,这些文化形式对算法介入高校网络思想政治教育秉持着不同态度。总的来说,在算法同高校网络思想政治教育相互融合的过程中,应当发挥艺术对高校思想政治教育立德树人目标的作用,汲取艺术中对思想政治教育有价值的元素,丰富高校思想政治教育资源。

四、结语

高校网络思想政治教育的主要目的在于教化,要提防被算法话术、算法文化主导。但也必须看到,高校网络思想政治教育对于算法塑造及其现象也应对乏力。由此观之,无论是算法塑造抑或是塑造算法,高校网络思想政治教育都必须要谨慎对待,并且高校网络思想政治教育与算法应用的结合也需要审慎看待。算法时代的到来给高校网络思想政治教育发展带来了新的契机,如何将两者结合从而发挥更好的作用,仍需要大量的学术研究助力。高校网络思想政治教育要以算法学术先行,通过实证研究的方式考察算法现象,对其进行研究分析,确定算法可以用于思想政治教育、确定算法应用具有可控性;也要对其进行学理研究,在现象中探寻其工具价值,以把握其关键之处,进而应用到高校网络思想政治教育中,为高校网络思想政治教育添柴助力。不过,仍然要澄清的是,算法塑造和塑造算法在本文中被赋予“高校网络思想政治教育由算法塑造”以及“高校网络思想政治教育塑造算法”这两种意义,就字面的理解来说,仍存在“用算法塑造高校网络思想政治教育”和“在外部塑造适合高校网络思想政治教育的算法”这些意义。由于本文无法穷尽汉语的博大精深,因此只是用这两个简化的赋义去表达笔者对技术和思想政治教育关系的反思,以此论证算法可以对高校网络思想政治教育存在正向作用,但未穷尽两者之间的所有关联。随着时间与科技的发展,算法也将“进化”得更加完善,期望未来学者的后续研究关注算法未来的发展趋势,更好地引导算法为高校网络思想政治教育赋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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