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目的论视角谈刘安《后羿射日》的英译

杨佳 杨莉敏

中国神话故事在《山海经》《楚辞》《庄子》等书中都有记载，是中华民族在早期的社会生产实践中面对宇宙起源、自然灾害、因果缘由等困惑问题时的一种幻想表达。流传甚广的中国神话如《精卫填海》《夸父追日》《女娲补天》《盘古开天辟地》等，都反映了中华民族的价值与信念，英译时如何妥当处理人名、地名，采取何种翻译方法以及故事叙述形式等，都遵从于我们的翻译目的。时代呼唤中国，中国声音需要在世界舞台被听见。中国翻译工作者的时代使命应当是让世界通过一部部优秀的中国文化典籍了解中国。众多包含中华民族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的文化意象、文化负载词，只有恰当地译介到世界，才能让世界了解中国。本文以《淮南子》中《后羿射日》为例，从翻译目的论视角尝试探索目的论三原则在英译中的运用。

一、《淮南子》简介

《淮南子》又名《淮南鸿烈》，“鸿”意为大，“烈”意为明，“鸿烈”则意为“明大道”，是一部极具文学价值和学术价值的中华优秀文化典籍。本书为西汉淮南王刘安及其门客约公元前137年集体所编，原书内篇二十一卷，中篇八卷，外篇三十三卷，存世于今仅内篇。书中思想以老庄道家为主，融入先秦各家学说，内容涉及天文、地理、节令等众多方面，气魄宏大，浪漫诡奇，既对我国古代科技发展作出了重要贡献，又对两汉之后的文化产生了深远影响，被胡适称为“绝代奇书”。

二、翻译目的论三原则

翻译是一种有目的的人类交际行为。1978年，德国功能派翻译理论学家汉斯·弗米尔在 A Framework for a General Theory of Translation [1]一书中首次提出了翻译过程中译者应遵守的目的论（Skopos theory）“三原则”，即目的原则、连贯原则和忠实原则。目的原则是核心，一切翻译方法和策略都由翻译目的决定，译者有了更大的翻译自由度，可采取意译或直译，异化或归化，形式对等或动态对等各种翻译策略来处理原文，达到翻译目的。连贯原则指译文必须实现语内连贯，译者需具备相当的语言知识、翻译技巧和双文化意识，使译文具有可读性和可接受性，连贯原则从属于目的原则，译文的流畅为实现翻译目的服务。忠实原则指译文忠实于原文，译文内容符合原文且语义连贯。忠实原则又从属于连贯原则，其忠实形式和程度取决于译者对原文的理解，也取决于翻译目的[2]。

三、翻译目的论三原则在《后羿射日》英译中的运用

（一）目的原则

我们翻译《后羿射日》的目的是向世界译介中国神话，所以怪兽名翻译时不能简单音译处理，而要使其形象化，加以外貌或能力阐释，使译入语读者产生丰富联想[3]。

例1：猰貐、凿齿、九婴、大风、封豨、脩蛇皆为民害。

我们先大概了解一下上述怪兽，因神话流传广，时间长，各来源描述会有所差别。猰貐是传说中的食人怪兽，其状如牛，赤身人面马足；凿齿是半人半兽，齿长三尺，其状如凿；九婴是九头怪兽，啼声如婴，能喷水吐火；大风是一种巨鸟，性情凶悍，能拔树毁屋；封豨是大野猪，横冲直撞，拱毁庄稼村落；脩蛇是大长蛇，曾吞象三年方吐其骨。

笔者译：

Yayu， a bull-like man-eating beast with a human face and horse hoofs

Zaochi， a half-man and half-beast creature with one-meter-long teeth

Jiuying， a nine-headed monster with a crying sound like a baby

Dafeng， literally gale in Chinese， a ferocious monster with outrageous damaging power

Fengxi， a giant rampaging boar， which often caused enormous damage to people

Xiushe， a huge boa constrictor， reputed to have eaten an elephant and spat out its bones three years later

笔者尝试从翻译目的出发，向译入语读者傳达怪兽典型外貌特征、为害能力、作恶方式或命名缘由等，虽未将每种凶兽描述得面面俱到，但读者在脑海中能勾勒出大致形状，其冲击力和生动性必然胜过简单音译其名。而且，神话流传来源不一，若将怪兽特征介绍得过于详细，既怕影响行文的流畅，又恐版本互相冲突而使读者产生疑惑，倒不如译者自行取舍，留给读者丰富的想象空间。

例2：尧乃使羿诛凿齿于畴华之野，杀九婴于凶水之上，缴大风于青丘之泽，上射十日而下杀猰貐，断脩蛇于洞庭，禽封豨于桑林。

出于同样目的，上例中的地名也不能草率音译，而应增译该处是水是林、是湖是泽。若想进一步介绍中国历史典故，还可译出“凶水”曾为先秦时期中国少数民族北狄居住之地，“桑林”曾是商汤祷雨之处。译者在实现翻译目的时是享有较大自由的，可对所译内容酌情选择。

笔者译：

畴华之野：the Wilderness of Chouhua， the great marsh in the South

凶水：Xiongshui， a dwelling place of an important ancient tribe named Beidi

青丘之泽：Qingqiu， the great marsh in the East

洞庭：Dongting Lake in the South

桑林：the Mulberry groves， where Emperor Tang once prayed for rain

笔者补充了地理形态和地理位置，如“洞庭”位于中国南方，并选择译出“凶水”与“桑林”的背景知识，使地名更显历史感和厚重感。

（二）连贯原则

例3：逮至尧时，十日并出，焦禾稼，杀草木，而民无所食。猰貐……皆为民害。

In the reign of Yao， the legendary Emperor， ten Suns appeared together. They scorched the crops and killed off the plants， leaving people nothing to eat. Worse still， six vicious monsters made peoples lives more miserable. They were Yayu， a bull-like man-eating beast with a human face and horse hoofs…

考虑到尧为传说时代帝王，在目的原则指导下，笔者自觉补充“传说中帝王”这一信息。进而出于语内连贯需要，处理成英文同位语。其实各种怪兽的翻译也大多是以同位语加上补充说明来实现连贯的。非谓语结构leaving带出后果“民无所食”。又因众怪兽名后同位语较长，“……皆为民害”的主语不宜位于句首，不合英文“尾重”原则，故用Worse still带出一总领句，之后用They were…一一介绍。

（三）忠实原则

例4：上射十日

这里需要意识到“十日”并未都射下，而是九日。忠实原则一部分是取决于译者对原文的理解程度的，译者应具备常识，多查阅资料，合理翻译。

笔者译：

例5：尧乃使羿诛凿齿于畴华之野，杀九婴于凶水之上，缴大风于青丘之泽，上射十日而下杀猰貐，断脩蛇于洞庭，禽封豨于桑林。

To save the people， Emperor Yao sent Yi， a skilled archer， to get rid of these evil-doers. One by one， Yi finished them quickly. Zaochi was killed in the wilderness of Chouhua， the great marsh in the South; Jiuying was beheaded in Xiongshui， a dwelling place of an important ancient tribe named Beidi; Dafeng was executed with a string tied to the arrow in Qingqiu，the great marsh in the East; nine Suns were shot down and Yayu was slain; Xiushe was shot and then hacked to death in Dongting Lake in the South; Fengxi was caught in the Mulberry groves， where Emperor Tang once prayed for rain.

各種诛杀擒拿动词翻译应有所区别，以达到忠实传递原文信息的效果。可以考虑从kill、decapitate、behead、slay、execute、hack、capture等词中选择，使诛杀过程更具体形象。笔者认为九婴为九头怪兽，用decapitate或behead更能表现出除恶务尽；脩蛇应是射中后被大刀腰斩，用hack更有致命一劈的画面感；“缴”的意思，在《古汉语常用字字典》中为“拴在箭上的生丝绳”[4]，此处为动词“系绳于箭”。大风是种巨鸟，后裔为保险起见而用箭系上绳将其射中后拉下地面杀死，所以翻译时应把“tie a string to the arrow”这层意思翻译出来。译者在选择各种动词时应细心体会，全面理解原文，此为忠实原则。

四、结语

在弗米尔目的论三原则的指导下，译者以翻译目的为核心，实现译文的连贯、可读、可接受，并基于译者的翻译目的和理解程度忠实于原文。像《后羿射日》这种神话故事，我们的译介目的是让世界了解中国。译者应有意识地、创造性地将中华先民的道德价值、审美标准、宗教观念、历史典故等慎重选择后译介，让每个有时代责任感的翻译工作者成为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代言人。

注释：

〔1〕Vermeer H J.A Framework for a General Theory of Translating [M].Shanghai： Shanghai Foreign Language Education Press，2001．

〔2〕陈静.浅析翻译目的论三原则及其在翻译实践中的应用[J].海外英语，2016（17）：89-90.

〔3〕王宏印.中国文化典籍英译[M].北京： 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2009.

〔4〕王力，蒋绍愚.古汉语常用字字典[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