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的念头有点儿怪

赵仿华／文

八岁的他常常在脑壳里冒出些稀奇古怪的念头。比如他想一下子变成大人，像他的胡子老师那样嘴巴上长了胡子，然后手指头夹着烟，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面对面和那像他一样长着胡子的老师谈话，同时很神气地把烟灰弹到那浅蓝色的烟灰缸里。他想像胡子老师一样手里拿着教鞭站到讲台上，打出很多很多个漂亮的手势。

——程习武《泥人》

赏析：模仿老师的样子，模仿老师的动作，每个小孩的念头里，都有一场模仿秀。

维老师开始上课。

他听不进。想着下课怎么对维老师说换座位的事。到办公室去对她说……到办公室不好，那里全是别的老师，要是维老师不同意，训起人来，说：“你要求倒蛮高的嘛，座位还要挑，一般同学都不挑，老师让坐哪儿就坐哪儿，你却……”那才“好听”呢！那么放学等在校门口……也不好，旁边有别的同学！那就写信吧。写信，寄到学校，让维老师收到。

——梅子涵《转学第一天第一节课》

赏析：有设想，有分析，有结论，完美地展示了思维的痕迹。

当我看完这一段时，我抬起头来，愣愣地望着前方同学的背，我呆在那儿，忘了身在何处，心里的滋味，已不是流泪和感动所能形容。我痴痴地听着，好似老师在很远的地方叫着我的名字，可是我竟没有回答她。

老师上来摸摸我的前额，问我：“是不是不舒服？”

我默默地摇摇头，看着她，恍惚地对她笑了一笑。那一刹那间，我顿然领悟，什么叫作“境界”，我终于懂了。

——三毛《逃学为读书》

赏析：孩子也会一刹那“忘了一切”，也有对文学的顿然领悟。

姐姐把小西批评了一顿，小西马上就顶回去：“六点就六点！你，小大人儿，才不怕你！”

说不怕，可是他心里还是有些着急。也不知道是从哪一天开始的，小西感觉耳朵旁边从早到晚总是有那么一种声音在催促他：六点了，七点三十了，八点十五了，十二点了……意思就是：起床吧，上学吧，上课吧，再上课吧。吃饭吧，再吃饭吧……好像老师、妈妈和姐姐都故意给他找麻烦似的。

——严文井《下次开船港》

赏析：虽然嘴硬，但小孩的脑子里，这几个重要的时间点却一点儿也不含糊。

他深深地沉浸在自己幻想出的悲伤里，以至于不得不吞咽几下，因为他的嗓子很容易哽住。他的眼睛被泪水弄得模糊不清，眨眼时眼泪就顺着鼻子流下来。这样安抚自己的悲伤情绪对汤姆来说是一种难得的奢侈，他决不允许任何世俗的愉快或令人讨厌的快乐来打断他，因为他的悲伤是如此圣洁，决不能和这些东西有所接触。所以当表姐玛丽快乐地跑进房间时，他站起身离开了。

——［美］马克·吐温《汤姆·索亚历险记》

赏析：悲伤也能幻想？孩子的念头真是无奇不有。

“啊！”爱丽丝心里想，“从这么高的地方摔过一次以后，从楼梯上滚下去可就没什么大不了的啦！家里人会觉得我多勇敢啊！可不是嘛，我就是从房顶上掉下去，也不值得说什么吹嘘的话啦！”当然，要真是那样的话，恐怕想说也说不出来了。

——［英］刘易斯·卡罗尔《爱丽丝漫游奇境记》

赏析：从高处摔下来，多危险哪！只有童话里才不怕。爱丽丝却满是以后不怕摔，被人夸勇敢的念头。这样的脑回路，只有小孩才有。